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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故宅拯四雄
 
2022-12-24 10:41:19   作者:高臯   来源:高臯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天色是阴沉的,微风细雨,还是了无停意,对夜行人来说,这是一个最有利的夜色,因为黑暗蒙蔽着人们的双眼,也掩蔽着一切罪恶。
  镇远侯的故宅是在城西,由他们的住处前往,不过五里不到的距离,在一片浓荫的树林之前,领头的丐帮弟子停了下来,他悄声向谢芙道:“过了这爿树林,再翻过一座小山,就是庄院所在。不过,树林小山之间,可能伏有桩卡,小的轻功有限,只好先行告退。”
  谢芙向他道了谢,让他自行离去,再令卢伯琪司马骥向右迂回,由庄后转进,并尽可能隐蔽行迹,以探查佟华等四名镖师关闭之处,如遇强敌,即以啸声示警。
  待卢伯琪司马骥趋向右侧,谢芙姊妹才相视一笑,跟着左右一分,晃身穿林而入,她们像两只狸奴,以轻灵巧快的身法,在浓蔽覆盖中悄悄地前进着,一直到达林沿,并未发现任何桩卡。
  纵然如此,谢芙仍不敢稍存大意之心,她将谢蓉招到一处,默默地向小山观察着。
  良久,她扭头对谢蓉道:“妹妹!你看那小山之上,有什么岔眼之处么?”
  谢蓉摇摇头道:“木石交错,荒草满山,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岔眼之处。”
  谢芙微微一笑道:“选择桩卡的位置,必须要视界广阔,对吗?”
  谢蓉道:“当然对了。”
  “那你看看小山之上,何处视界最为广阔?”
  “右侧的大树,左侧的巨石,孤傲挺拔,高于别处。”
  “对,你向右,我趋左,走。”
  她俩将轻功展到极限,贴着地面向小山急扑,在朦胧夜色中,纵然是一个目力极佳之人,也难以有所发现的,因此,她俩毫无困难的就接近了预定的目标,以迅雷疾风之势,解决了两名暗卡。
  庄院虽已颓败不堪,由它那规模看来,仍有侯门巨宅的巍峨气势,此时庄门虚掩,高大的围墙,有些只剩下一片陈迹,但庄门之外,却有两名大汉在巡逻着,另有十名大汉,分两组向庄院四周巡行,可见这荒宅之中,戒备是极为森严的。
  谢芙姊妹避开庄门,待巡行者走远,两人一打手势,像夜鹰般的掠入围墙,跟着身形一矮,隐入一片荒草之中。
  然后她俩鹤行鹭伏,缓缓接近一堵孤立的残垣,利用暗影掩薇,向庄内的房屋作了一番观察。
  由此向里走,大半的房屋,都已残破不全,夜风轻拂,发着吱吱的碰撞之声。
  右后方是一座花园,假山荷池,林木森森,虽已久无人居,仍有几株南兰在散发着馨逸的香气。
  花园的左侧,红楼一栋,巍然独存,星星灵火,不时发着惨淡的光辉,一声声扣人心弦的鬼呼,正由那红楼之中飘出。
  谢蓉芳心一懔,她畏缩地挤到谢芙的身旁道:“姊姊,那……呼声,实在……吓人……”
  谢芙握着她轻抖的玉手道:“不要怕,那不过是江湖人物装神弄鬼的伎俩而已,也许佟分局主他们,正在那红楼之中。你在此地等着,等我去那儿查看一下。”
  谢蓉柳腰一挺道:“谁说我怕了!姊姊!咱们走。”穿过几重破屋,并未遭到半点阻碍,谢蓉的胆量也大了起来,在穿过一进大厅之后,她领先向类似内堂的破屋之内跃去。
  “天堂有路你不走,嘿嘿……无怪世上有那么多枉死之人了!”
  一股阴柔无比的暗劲,软绵绵地向谢蓉前胸之上奔来,它不带半点声息,却又迅捷惊人,以谢蓉那身超凡拔俗的武功,也几乎着了对方的道儿。
  一个千斤坠,暗劲由她那柔发之上奔过,砰的一声,一块断垣之上,多了一个透明的窟窿。
  断垣在风雨剥蚀下,久已摇摇欲倒,任何外力,它都将难以承受的,然而,那股阴柔的暗劲,竟能将它击穿一个大洞,对它的存在,却没有丝毫危及,那暗劲的力道,实在有点匪夷所思了。
  不过谢蓉并没有半分怯意,因为对方既能说话,必然是人类无疑,只要他是人,武功再高一点,她也敢放手一搏,于是,她轻哼一声道:“偷袭暗算,是下三滥的行为,有种的,出来与姑娘见个真章。”
  “嘿嘿——好狂的女娃儿,要死也该拣拣地方,竟敢向老夫叫起阵来了!”
  谢蓉正要反唇相讥,谢芙却阻止她再出恶言,因为那人两度说话,都是束气发音,像是不愿为他人所知似的,但如果那红楼之中,确然是她们的敌人,则卧榻之侧,岂容酣睡,那么他必然是敌方之人,那么他究竟是什么身份?确有问个清楚的必要,何况此人的功力不弱,硬闯非无可能,但对接近红楼,必会发生重大阻挠,甚或惊动所有敌人,造成极端不利的后果,因而也以束气成丝的绝顶内功淡淡道:“舍妹年轻识浅,适才冲撞之处,请前辈多多担待。”
  “嘿嘿……这才像话,大人不究小人过,老夫不放在心上就是。不过,女娃儿,此路不通,你们换一条路,老夫装着没有看见就是。”
  谢孝撇撇嘴,刚刚哼了一声,谢芙急拉她一把,接道:“为什么呢?前辈!你放咱们过去,装着没有看见不成么?”
  “不成。”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谢芙略作思忖,故意叹息一声道:“以前辈名重四海的身份,竟为人做看家守户的卑贱工作,何况,前辈的主人,还是欺凌我黄炎子孙的异族,前辈这般做法,就不怕遗臭千古!”
  “住口……唉,你说的对,但……”
  “前辈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咱们不妨……”
  “快滚,老夫要睡觉了,没有时间跟你磨牙,滚——”
  谢芙一带谢蓉的手腕,双双腾身而起,她俩凝足了功力,准备迎击那发话之人的攻击,但穿室而过之际,并没有遭到任何阻拦。
  奔过几进房廊,便已到达花园之旁,她俩目光四周一掠,不由生出一股寒意。
  花园的面积十分广大,亭台水榭,花木扶疏,不仅丝毫没有荒凉,而且极为美观完整,只是这座广大的花园之内,杀机四伏,布置得像铁桶一般。
  花园四周,围着三丈余高的绳网,看它那发着暗光的网绳,绝非一般丝棉所织,绳网之内,是无数挟着连珠强弩的大汉,任何一处绳网有警,不难集中攒射,万弩齐发。
  园内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刀光剑影,在那美丽的山水花卉之间,凝成一股骇人的杀气。
  这严密阴森的布置,由花园延伸至红楼,纵然是一根细小的钢针,只怕也难找到一个容身之地,因而谢氏姊妹呆住了,半晌之后,仍然做声不得。
  “姊姊!怎么办呢?咱们纵然长了翅膀,只怕也无能为力!”这位除了鬼甚么都不怕的刁蛮的姑娘,竟然生了怯意。
  “唉,估不到那镇远侯的荒废故宅,倒是一个藏龙卧虎之地……不过,咱们并不绝望,贼人布置虽严,百密乃有一疏!”
  “你是说——”
  “跟我来——”
  谢芙无暇对谢蓉加以解释,拖着她轻登巧纵,掩蔽着向一侧狂奔,她俩避过敌人的耳目,爬到红楼邻近的一株大树之上。
  此树枝叶茂密,倒不易被敌人查觉,五丈之外就是绳网,距红楼约在三十余丈之外。
  江山代有人才出,一跃三十余丈者,自不能说绝无此等之人,但任何一个轻功超绝的武林高手,在跃向远距离目标之时,起步必须斜斜纵起,其高度不可能超过三丈,如果跃高三丈,其势将竭,对跃远也就大大打了一个折扣。
  谢芙所说的百密一疏,就是她俩隐身的这株大树,它是一颗古槐,虬枝盘结,高达十丈,要是攀登树梢,藉居高临下之力,跃登红楼,当不是甚么太难之事。
  在树梢立定之后,谢蓉才算明了了谢芙的用意,她由衷的一叹道:“姊姊料敌忖事,观察入微,小妹实在自愧不如——”
  谢芙微笑着道:“愚姊不过在赌运道而已,行险侥幸之事,实在不足取法。”一顿续道:“妹妹注意,在愚姊掷出树枝之处,咱们就同时跃往红楼第二层的栏干之内。”
  话音市落,玉腕急振,一缕黑影,闪电般的击在荷池之内,噗的一声,水花四溅,将那些防卫者的目光,一齐吸引那白光飞射的万点水花。
  谢芙说的不错,她俩所采取的行动,确属行险侥幸,当她们跃登红楼之后,谢蓉的鬓角还在淌着冷汗。
  “姊姊,咱们——”
  “嘘,噤声!”
  暗黄的灯光,由黑色布幔之后透出,也许布幔之后,隐藏着重重危机,因此,她不准谢蓉出声询问。
  她俩悄悄找到通往三楼及楼下的通道,谢芙示意谢蓉在此地看守住楼梯,她轻轻向楼房逐次搜索。
  她不敢开启楼房的门窗,只以绝顶内功,用听觉来判断房中人的呼吸,因为佟华等既被铁勒迫食慢性剧毒,陷于晕迷状态,他们的呼吸必然较常人大为微弱,不过,一个负绝顶内功之人,呼吸也同样是微弱的。用呼吸大小来寻觅失踪的镖师,依然不是十全之策,但总比开启每一个房间又多上几分安全。
  一个房间,两个房间,带来的是一片失望,终于,一阵奇异的呼吸,将她吸引住了。
  那是粗浊的,长短不一的呼吸之声,偶尔还有一些零零星星的呻吟,时断时续的飘了出来,像是一个病重之人,在痛苦中挣扎似的,佟华等虽已神志晕迷,如果他们内伤迸发,自然也会发出那等奇异的声浪,因此,她决定震开房门瞧他一个究竟。
  房门应手而开,一片她从未见过的奇景,在她眼帘中展现了出来。
  任是何等功力何等修养的人物,当他突然发现那是平生未经,而又是一件惊心动魄的意外时,他的神志是难以适应的。因此,谢芙呆住了,羞怒的火焰,在内心激起无边的波涛,也由于她的出现,给予对方同样的惊骇,喘息,呻吟,刹那之间,一齐静了下来。
  “相逢就是有缘,姑娘,兄弟让你领略一下人生最高的享受,嘿嘿——”
  在邪恶的笑声中,涌来一股怪异的指力,当她心生警兆之时,已然着了对方的道儿。
  一只无情的魔爪,向她丰满的巅峰之上袭来,淫恶的笑声,像钢锥般的向耳鼓中猛钻。
  她是何等高贵的姑娘,如果让那邪恶的魔掌接触一下,纵然跳到黄河,也难以洗清这锥心蚀骨的奇耻大辱,但穴道被点,生死皆难,除了面对悲惨的命运,她又能作怎样一个选择?
  怒火在震动,血液在奔腾,哇的一声,一股由过度悲愤所激起的热血,忽地冲口狂喷而出,而且刚刚喷在那充满兽欲的丑恶的面颊之上。
  一声凄厉的惨呼,那魔爪猛地缩了回去,他一个滚地葫芦,便仆倒在地面之上,丑恶的脸颊面目全非,略一抽搐,便结束了他那邪恶的生命。
  这变化太过惊人了,连谢芙也几乎不相信她一口鲜血,竟能造成这般惨厉的事实。
  这确是一个奇迹,但这项奇迹的发生,却是十分自然之事,因为谢芙的内功,已有非凡的成就,当她热血奔腾之际,也就鼓荡着她全身的内力,那无法抑压,冲口而出的一口鲜血,不仅力道万钧,也同时冲开了被封着的穴道,这般内力迸发,迎面激射,纵然是铜浇铁铸之人,只怕也难以承受,何况是一个血肉之躯!
  危机渡过了,谢芙如释重负,她吁出一口长气,就想夺门而出。但她忽又脚步一窒,背对床榻,冷冷道:“穿好你的衣衫,滚下来——”
  一个梨花带雨,面无人色的少妇,像筛糠殷的抖颤着;她是缓行到谢芙的身前,低头一福道:“姑娘——有甚么吩咐?”
  谢芙轻蔑的一哼道:“咱们的镖师关在甚么地方?”
  那少妇微微一怔道:“姑娘所说的镖师,贱妾全不知晓。”
  谢芙勃然变色道:“你是不愿意告诉我了。”她对这位楚楚可怜的少妇,并无半点同情之心,而且口气严厉,煞溢眉宇,少妇如果一言不当,可能会被她立毙掌下。
  少妇幽幽一叹道:“贱妾来此不过数日,实在不知道甚么镖师,不过这楼下地室之中,关有几个病人,他们每日派人有去喂给他们服食丸药,是否就是姑娘所说的镖师,贱妾就不得而知了。”
  谢芙道:“地室在楼下甚么地方?你可知道开启之法?”
  少妇指指地下的尸体道:“此人就是管理地室之人,他身边带有开启门锁的钥匙。”她随即蹲下身来,由那人的腰际解下一串钥匙递给谢芙,续道:“地室在楼梯的附近,姑娘极易寻找。”
  谢芙接过钥匙,即转身奔出,还未到达谢蓉留守之处,已听到一阵兵刃撞击之声,她知道必是那人死前的哀嚎,惊动了楼中的贼人,时机太过迫急她顾不得再隐蔽行踪,一晃身,径向楼梯急扑。
  此时谢蓉已被五名大汉包围恶斗,浪潮似的人群,正在向楼门冲入,谢芙大喝一声,软鞭一抡,一招“指天画地”,震飞了围攻谢蓉的两名大汉,喝声“妹妹跟我来。”涌身一跃,飘身飞扑楼下。
  冲入楼下的贼人,不下数十名之多。但谢芙身形尚未落地,已然一鞭挥了出来,只见狂飙匝地,压力如山,像沃汤泼雪一般,首当其冲的贼人,立即倒了一片。
  她转到楼梯后方,果然发现一个封闭着的室门,立即将钥匙交给跟踪跃下的谢蓉道:“佟华等就在这地室之内,妹妹快将他们救醒过来,此地不可久留。”
  谢蓉接过钥匙,顺利打开室门,一副凄惨的景象,使她眼角涌起一片热泪。
  几张芦席之上,躺着四名精忠镖局的伙伴,正是成都分局局主三绝手佟华,二级镖师古军,三级镖师张顺竹龙等,看他们衣不蔽体,瘦骨支离的情形,必然受了不少活罪。
  她不敢犹豫,立即取出武当张真人所赠的疴疴乐,每人喂给他们两粒,然后拍开他们的穴道,转身守在室门之外。
  狂呼酣战之声,像火样般的进行着,间或有几个闪过谢芙软鞭的大汉,向地室冲了过来,不过,他们是飞蛾投火,没有一个能全身退回。
  贼人的攻势顿挫了,他们退出楼门,团团地包围着,谢芙担心贼人调来弓弩手,那么她与谢蓉纵能自保,恐将无力照顾佟华等四名镖师,趁敌人布置未定,应及早脱离险地,因而传音向谢蓉道:“妹妹,佟大侠他们怎样了?咱们必须尽快离去!”
  谢蓉正皱着眉头,用衣袖将口鼻紧紧的掩盖着,闻言闻色一红道:“快哪,八成就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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