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难分真假父消息

 

2024-08-27 23:08:20   作者：高庸   来源：高庸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丁骏听得更加仔细了。柴俊的脑子似乎还没有弄清楚，讶然问道：“甚么？”
　　只听刘雄飞又道：“这话不能教丁骏听到。”
　　丁骏暗忖：甚么事需要瞒着自己？
　　柴俊不高兴的说道：“为甚么要瞒丁兄弟？”
　　他虽不高兴，话声可已压低了很多。不过，丁骏还能听得到。
　　刘雄飞似乎很满意，又道：“丁纯如是谁？你知不知道？”
　　柴俊道：“你这话问得多余，丁兄弟的爹爹，我怎会不知道。”
　　刘雄飞道：“你知道就好，他，没有死。”
　　柴俊道：“丁伯父没死岂不更好，更应该吿诉丁兄弟，不对，你是听谁说的？”
　　刘雄飞道：“少林宪海大师亲自在长安见到过他，这还能假得了。”
　　慧海是少林寺极有地位的高僧，柴俊似乎相信了，喜道：“等会我就吿诉他。”
　　丁骏自然更感欣慰。
　　刘雄飞道：“你先别高兴。”
　　柴俊道：“我为甚么不高兴？”
　　刘雄飞道：“最近江湖动乱，听说就是他在暗中操纵的。”
　　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丁骏心神猛感一震。
　　“胡说！”
　　柴俊吼道：“也是那个老秃驴造的谣？”
　　丁骏极是惭愧，身为人子，对于尊亲的为人，反不如一个莽汉相信之深，实是罪过。
　　刘雄飞道：“你小声点好不好，为了你的事，我有一年多没有回过家了，最近跟踪几个人，无意中听到的，为了你自己的安全，不能太过份相信别人。”
　　“别人”自是指丁骏说的。
　　柴俊怒道：“这几个杂种都叫甚么名字？”
　　顾然他不相信这回事，还要找这个人算账。
　　刘雄飞知道他最深，暗叹一声，,含蓄的说道：“听口气，也像十八奇侠的后人，只不知道是那家，姓名也没有听到他们说。我的话你可别当耳边风，自己随时多加小心，我得走了，你也该回去了。别教丁骏对你起疑！”
　　言毕，飞身而去。
　　柴俊急道：“你不帮助我了？”
　　他只顾说话，还没办好善后，没有办法去追。
　　也不知是不是没有听到，刘雄飞没有再回答。
　　丁骏知道柴俊就要出来，抢先一步回屋。
　　刚进门，燕影诧然问道：“你脸色怎这么难看，大哥没有甚么意外吧？”
　　丁骏情不自禁的摸了一下脸色，随口应道：“大哥就回来。”
　　坐回原位，闷闷的想起心事来。
　　两个消息，使他一喜一惊，也使他预感到，前途必多艰险。以后的事情且不说，就以眼前这个还没露面的主人来推测，或许就与这件事有关，嗯！一定还是熟人。
　　蓦的，他想起来一个人，不由偷偷的瞥了燕影一眼。
　　如果真是这个人，我该怎么应付？还是燕家姊妹，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会有甚么反应？
　　离开她们。不成，万一她们出了事，将来如何向恩师与卧云师叔交代？吿诉她们，由她们自己来决定。
　　嗯！有办法了……他刚刚想出一个头緖，柴俊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这个直肚肠的血性汉子，满脸洋溢着喜气，一进门就扯开大嗓门，兴高采烈的说道：“我得到一个惊人的好消息。”
　　燕影含笑说道：“是不是发现了甚么好吃的东西？”
　　柴俊还没悟出燕影是在开他的胃，一本正经的说道：“深更半夜，那里去找好吃的东西？我是听到了丁伯父的消息。”
　　燕影道：“活见你的大头鬼，难道茅房里贴出了吿示？”她自然不相信。
　　燕翔叱道：“小妹别胡闹！”
　　叱住胞妹，燕翔立即追问道：“柴大哥，你没离开茅房，消息是从那里得到的，莫非丁伯父还健在人间？”
　　一拍蒲扇大掌，柴俊笑吟吟的说道：“还是你聪明。一猜就猜看了，是刘雄飞跑来吿诉我的。”
　　一边说，一边迈着轻松旳步伐回房。
　　燕影诧然问道：“刘雄飞为甚么不来和大家见个面？事情可是他亲眼看到的？大姊还不进屋子里来？”
　　“别一下子就问这么多。”好在这都不是难答的问题，柴俊微一回想，便想清楚了，接着说道：“让我一件一件的吿诉你：第一、丁伯父在长安，是慧海老和尚亲眼看到的。”
　　“第二、刘雄飞有事走了，他一年多没回家，怎会见得到二妹。”他自以为答对得很圆满，脸上不由流露一丝得意神色。
　　燕影看在眼中暗暗好笑，又再说道：“慧海是不是曾和丁伯父当面说过话，确认不假，抑是匆促一瞥，仅仅是看到一个与丁伯父极为相似的，但确确实实又是另外一个人。不要忘了，几天前我们还曾看到云台山山主。但是，我们所见到的云台山山主，是不是就是云台山山主本人呢？刘雄飞是不是直接听慧海说的？他是怎么样吿诉你的？再说，眼前还有甚么比这件事更重要，刘雄飞为甚么不来亲口吿诉我们？丁伯父如仍健在，为甚么弃家不管？蛛丝马迹，颇多可疑，我们不能轻信人言，得该想办法赶快查证确实，万万不能再教恶徒利用这个机会制造事端，污损丁伯父的清誉。”
　　这段话听得丁骏出了一身冷汗，不禁暗暗自责道：“丁骏啊！丁骏！你枉为人子，何以见事还不如小师妹冷静入微？”
　　柴俊那会想得到这么多，这么深远，尴尬的说道：“我有你一半细心就好了，刘雄飞说得含糊，我也没追问，但我敢保证，他不是那种肯为匪徒张目的人。他发现了几个坏蛋，正像你刚才所说的，正在利用这个消息，来破坏丁伯父的名誉，又钉梢去了。”
　　燕影又问道：“这批坏蛋的动向，他也没有说清楚？”柴俊道：“他来得忙，去得急，没等我问，就跑掉了，我相信他还会再来找我们，再来的时候，我一定把他留下，由你来问他。”
　　燕影微微一笑，没再说甚么。
　　燕翔一直在注视丁骏，发现他并没有意料中应有的兴奋，现听胞妹一分析，顿悟丁骏想到的，可能还要多，正要开口动问，忽见梅儿和雪儿提着两个食盒，推门走了进来，立刻就把要说的话咽住了。
　　暗一移动桌椅，二婢便把酒菜端了上来，热气蒸腾，香味四溢，显然还都是现做的。
　　没等摆好，柴俊伸手抓了一个大馒头，就往嘴里塞。
　　燕影笑道：“柴大哥，你肚子不痛了？”
　　她虽是在对柴俊说话，明亮的美眸却有意无意的瞟了丁骏一眼，意思是问，吃得的么？柴俊含糊不清的应道：“没办法，痛也得吃。”
　　二婢莞尔一笑，目注梅儿，丁骏问道：“她叫雪儿，你叫甚么？”
　　梅儿立刻把自己的名字，报了出来。
　　丁骏又道：“你家主人姓凌还是姓吕？”
　　雪儿嘴快，接口答道：“真难得，丁相公的心目中，终于还有我家小姐的影儿。”
　　丁骏斥道：“不准胡说，我问的是几位老人家，谁在此处？”
　　雪儿黯然答道：“几位老人家全都遇害了，是我们几个丫鬟，拼命保护突围出来的。”
　　丁骏既惊且诧，困惑的问道：“吕伯父虽然淡泊自守，无意江湖，可是武功绝不在先父以下，何以老人家没有逃出毒手，你们反能突围？”
　　雪儿愤然作色道：“相公可别小看人，我和梅儿虽然不成，我们大姊二姊，武功已得老太爷神髓，可高强得很呢！”
　　梅儿补充说道：“丁相公怀疑得很对，如非两位老人家合力缠住一个黄袍人，我们也很难逃得出来，就这样，二姊为了掩护我们，还被一个独耳贼，给劈得头破额裂，死状极惨。”
　　想起前情，眼睛里不觉闪动泪光。
　　丁骏伤感的叹道：“劫运，劫运，不知还株连了多少好人，你们小姐孤身一人，现在何处？能否请来一聚？”
　　梅儿道：“夜深不便，天亮就会来的。”
　　丁骏道：“你们熬了一夜，想必也饿了，坐下来一起吃点东西吧！”
　　梅儿道：“我们在厨房里已经吃过了，夜里还很凉，相公兄弟趁热快吃吧！”
　　已知主人来历，丁骏便放心的就座。
　　燕家姊妹唯丁骏马首是瞻，也随着坐下了。
　　柴俊早已狼吞虎咽，吃下了五个馒头，正在嚼着一只鸡腿哩。
　　实在说来，这顿酒饭纯粹是为了迁就柴俊，如果没有这位怕饿的憨大哥，丁骏兄妹可能不会吃。
　　来了一小块红烧鱼，放在樱口里一品尝，燕影赞道：“滋味还很鲜嘛！”
　　柴俊道：“就是刺太多，吃着不过瘾！”
　　他是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角色，不大讲究味道和做法，只要弄熟了就成。
　　瞟了他一眼，燕影几乎笑出声来。,
　　又吃了几口菜饭，燕影悄声问道：“吕伯父名讳怎么称呼？有没有宗派？”
　　丁骏道：“少林名宿，讳涵秋。”
　　燕影道：“跟丁伯父很熟么？”
　　丁骏道：“先父原不认识他，是在他妻舅飘渺金弓段颖的家里，间接认识的，算不得很熟。”
　　燕影道：“原来你在查看那支箭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是他们。”
　　丁骏道：“当时还不敢确定，因为段颖原号神弹弓，用的不是箭，后来发现他的轻功飘渺云烟，尤为突出，快得像一股烟，所以才合并改称的。”
　　燕影恍然若有所悟的说道：“这我就明白了，神弹弓不也是十八奇侠中人么，吕家定是受了他的连累，只不知我们现在的这位女主人，姓段还是姓吕？”
　　丁骏道：“她管段颖叫舅舅，你说她该姓甚么？”
　　燕影道：“人想必很美吧？”
　　丁骏这才知道燕影的。不由暗生警惕。父亲的事，还没有理出个头緖，别再为女人惹出麻烦来。当下说道：“我仅在六七岁的时候，见过她一面，怎么会注意到这个问题上去。”
　　燕影道：“我也只是随便问一问，其实美与丑又有甚么关系，反正就要在一起，共同对付仇人，谁大就是姊姊。”微微一顿，忽又“噢”了一声，问道：“师兄，她比我大还是比我小？”
　　丁骏笑眯眯的说道：“她比我小一岁。”
　　燕影小嘴一嘟，道：“倒霉，见了人我就小？。”
　　站在一旁的两个小丫头都被她逗笑了。
　　这就是她所希望的，希望藉这一笑，好把适才的不愉快冲淡，以她的立场和个性，自不愿为了适才的鲁莽，去向两个丫鬟说好话。
　　现在她的做作，收到了预期的效果。
　　笑语声中，这一顿饭吃得很痛快。
　　饭后。连脸都没擦一把，柴俊倒在床上，就呼呼的睡着了。
　　收拾好残肴，梅儿道：“我们就去给相公和姑娘准备洗澡水。”
　　话完，与雪儿提着撤下来的碗盘，离房而去。
　　主人招待得好殷勤，丫头刚刚退走，粗使的伙计就来换茶水。
　　他左手提着一壶开水，右手提着一只空桶，先把壶里的冷茶倒在空桶里，这才把怀中带来的新叶子取出放进壶中，冲上开水然后又把脸盆里用过的脏水，倒入空桶，推门走了出去。
　　茶叶是特选的极品香片，经开水一冲，茉莉花的气味更香更浓了，看着丁骏兄妹的面换茶,应该不乱有鬼了。
　　也许是吃得太油腻，也许是茶香太诱人，燕翔就自过去，倒了一杯出来，打开壶盖，又冲了一次，这才连续倒了三杯。
　　燕影先给丁骏送过去一杯，姊妹俩才一人端着一杯，走回座位。
　　品尝了一口，丁骏颔首读道：“上等香片，味道很好！”接着把一杯茶喝干。
　　燕翔姊妹也喝了小半杯，正要给丁骏重新斟上，忽觉眼前一黑，双双倒在地上。
　　丁骏也已觉出不妙，双目喷火，扬声唤道：“大哥……”
　　他作梦也没有想到，酒菜干干净净，最后仍然栽住了茶上，急切间，只有唤醒柴俊，还可应付眼前急难，不能落入别人圈套，但也仅仅喊出一声“大哥”，人也跟着倒了下去。
　　这一声喊，攸关兄妹四人的安危祸福，用的气力极大，静夜之中，足可传到一里开中。
　　柴俊“唔”了一声，似乎是听到了，但没有多久，就又鼾声大作。
　　这位憨哥哥，敢情并没醒，真是急煞人。
　　“嘿嘿嘿……”紧随那声冷笑，房门开处，走进来原先那个添茶换水的茶房。
　　但他此时，却已脱去先前穿的那身粗布衣服，露出一套紧身劲装，面带凶煞，冷声说道：“姓丁的，你就认命了吧！你不该有一个兴波作浪的父亲，这就叫作‘父债子还’！更不该妨碍小爷，纳命来。”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了，传进来一声又冷又脆的娇“呸”！
　　伪装伙计的青年，一个急旋，转身查看。
　　门外并肩站着离去不久的梅儿与雪儿，手横长剑，正在冷厉的瞪着他。
　　这，对小丫头的出现，似乎很出年轻人意外，不由脱口说道：“怎会是你们？他们呢？”
　　不知他是问自己，还是问二婢？
　　雪儿冷冷的说道：“吿诉你，徐公子，暗算我们姊妹的那两个坏蛋，已经被人给宰了……”
　　徐姓公子厉喝一声道：“是甚么人敢管我的闲事？”
　　雪儿还以颜色道：“你没有腿？不会自己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