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恶贯满盈元凶死

 

2024-08-27 23:10:14   作者：高庸   来源：高庸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方姑娘，你是说咱们的未来？”
　　“当然是咱们，难道我能让你一人去涉险？”
　　“我不懂，姑娘……”
　　“你曾经应允要答应我一件事，还记得么？”
　　“当然，姑娘有甚么吩咐？”
　　“我希望能做你的……噢，在你大仇未复之前，咱们先不谈这些，不过由此以往，咱们即将进入本山的势力范围，除了要步步小心，最要紧的一点，是要听我的安排。”
　　“听你的安排？”
　　“有点奇怪，是么？人，本来就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我活了十几二十岁，就从来没有想到会有帮助别人的一天。”
　　“好吧，我听你的就是。”
　　“嗯，这才听话。”
　　这一对少年男女，在寒气侵袭中就这么紧紧地依偎着，一直待东方泛起白色，他俩才相携着由狐穴走了出来。
　　翻过太行山，进入霍山山脉，在一个夕阳含山的时分，他们终于赶到了贼巢。
　　在万山环抱的幽谷之中，耸立着无数房廊，一队队劲装疾服的武士在不停的巡逻着，丁骏随着方茗经过无数次盘问，才到达一座宏伟的建筑之前，两扇朱漆大门洞开着，门前雁行般的立着两排黑衣抱刀的健儿，他俩刚刚踏进大门，丁骏目光所及，不由神色一呆。
　　原来厅内正走出一名老者，正是云台山山主，他向方茗、丁骏瞥了一眼，径自向门外走去，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丁骏既已知道他就是元凶祸首，焉能轻轻的放他过去，于是，他一声叱喝：“狗贼纳命来。”
　　反臂一挥之间，长剑已刺向云台山山主的胸膛。
　　云台山山主似乎没有想到丁骏会向他遽尔出手，神色方自一怔，剑尖已挑破他的胸衣，所幸他反应不算太慢，脚尖猛的一点，竟在千钧一发之间纵了开去。
　　丁骏那能容他逃出手去，掌中长剑一颤，再度跟踪急刺，他几乎已使出全身的功力，刹那之间，已一连刺出五剑，这几招有如狂风暴雨，云台山山主竟被他迫得连连倒退，险象环生。
　　忽地一缕细声传入了丁骏的耳鼓道：“少侠快住手，这个云台山山主是假的。”
　　方茗说得不错，老魔既敢倡乱江湖，岂是一个易与之辈，丁骏被方茗一语提醒，他不得不停下手来。
　　假云台山主可无法吞下这口寃气，丁骏刚一停手，他就一拳捣了出来，口中还在怒气冲冲的喝问道：“好小子，你竟敢向老夫偷袭，想是活得不耐烦了，来，来，咱们再试试。”
　　蓦地，“住手！”
　　随着这声叱喝，由里面走出一名青衫老者，赫然竟又是一名云台山山主，更令丁骏震骇的，是云台山主的身后，跟着僧俗道一十七名，正是失踪已达数年的武林十八高手，丁骏的生父丁纯如也神色安详的跟在那群高手之中。
　　“爹……”父子本乎天性，见到生身之父，丁骏无法忍耐了，他激动的向着那名丁纯如扑了过去。
　　“站住，娃儿，你要爹，老夫交给你就是。”
　　云台山主随手一挥，丁骏冲上前去的身躯受到了一股无形的阻力，他虽已使尽全身气力，依然无法前进半步。
　　云台山主又阴森森一笑道：“这小子孝心不错，根骨禀赋，也是可造之材，可惜，嘿嘿，你不该成立甚么武林十八盟，与老夫公然作对……”
　　他谭音一顿，回头向丁纯如道：“咱们五伦之中，有所谓君叫臣死，不敢不死，父叫子亡，不敢不。亡，是么？”
　　丁纯如躬身道：“是的，山主。”
　　云台山主冷冷一哼道：“好，这小子适才竟敢偷袭老夫的替身，你去替我斩下他的双手，挖出他的一双眼珠。”
　　“遵命。”丁纯如越众而出，他拔出身后的长剑，毫不迟疑的揄剑就刺。
　　丁骏目蕴泪水，哀声叫道：“爹！我是你的儿子，你怎能听信他人之言，向孩儿痛下杀手呢？”
　　丁纯如一剑走空，第二剑跟着猛劈，他不仅毫无父子之情，出手几招也尽是毒辣阴狠的招式。
　　以丁骏目前的一身功力，并不比十八高手逊色多少；但他不敢出手还击，自然就落得节节退让，危若累卵了。
　　“哎，少侠，你怎么不还手呢？现在的武林十八高手，除了这个云台山主，其余全是假的，虎毒不食子，否则他岂能这么出手无情！”
　　细音入耳，丁骏心神猛震，他对眼前的十七高手，未尝没有真假之疑，但他从未想到他爹也可能是一个冒牌之人，此时经方茗提醒，果然就发现了一些破绽，于是，他不再退让，当丁纯如一剑斜削之际，他陡地出掌如风，掌缘像、一、面利刃，不偏不伤的正好切在丁献如的脉门之上。“当”的一声脆响，还夹着一声闷哼，T纯如长剑落地，左手抱着右腕，满脸都是痛苦之色，这还是丁骏留下几分情份，否则他那只右手就可能腕也骨裂，变为残废。
　　一击奏功，丁骏纵身再进，将长剑纳入鞘中，食中二指一
　　骈，径点了丁纯如的双目，丁纯如列当代十八高手之一，无论是真是假，一身功力决非等闲可比的；他适才的失手，不过是没有想到丁骏敢于还手而已，他见丁骏的双指已点到额际，竟冷哼一声，上身微仰；左掌忽地一翻，以电光石火般的速度扣向丁骏腕脉门。
　　他这招擒拿精奥奇诡，近似少林绝学“火中取栗”，指顾之间，劲风已触及丁骏的脉门。丁骏心头微凛，手腕猛挫，,五指向下一扣，“啪”的一声轻响，两人的手腕互相交缠了起来。
　　按照一般常情，这将是一个内力的比拼，内力较差的一个就难免会脉门被制，而成为他人的囊中之物了，但丁骏却别有打算，他在双方手腕交缠的剎那之间，右臂用力一带，将丁纯如拉得向前一倾，左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丁纯如的脸上一撕，一个脸色惨白的陌生面孔跟着现了出来。
　　他这一动作，大出那假扮丁纯如的意料之外，他神色微微一楞，丁骏运指如飞，已连点他三处穴道，然后，丁骏松掉他交缠
　　的手腕，眉峰一掀，冷冷道：“你是谁？”
　　“小子倒还真有两下散手，老夫倒是小看你了！不过，他是谁，只要你的命够长，迟早会让你知道的。”
　　说话的是云台山主，他话音甫落，红衫紫影连闪，十八名少年男女分两翼奔了出来。
　　丁骏往日在古庙中曾见过黄袍殿主以十六名少年男女排演阵法，现在多了两名，可能他们对十八高手的连手阵法，获得相当成功，不过，曾经沧海难为水，丁骏在浦慧的熏陶下，对十八高手的连手阵法，也就不屑一顾了。
　　他俟阵法排好之后，才漫不经意的穿阵而出，再向神色错愕的云台山主冷叱一声道：“黔驴之技，不过如此，老魔头，小爷要向你挑战！”
　　“哈……小子身手果然不凡，来，来，咱们爷俩试试……”老魔头眉峰掀动，煞凝眼角，他向前踏出数步，渊停岳峙般的立于丁骏身前丈外之处。面对一代魔头，丁骏可不敢丝毫大意，他默运玄功，喑凝真力，再度拔出长剑，准备全力击。
　　半晌，丁骏舌绽春雷，长剑疾颤，剑尖幻起万点银芒，向云台山主洒了过来，这一招是他毕生功力所聚，威力之强，真个有风云变色之势，但他那凝足功力的万钧一击，像似击在一片钢板，之上，“当”的一声巨响，长剑拦腰一折，他也被一股难以抗拒的反弹之力震得跌在地上。
　　“螳螂之臂，也敢企图挡车，哈……打下地牢……”
　　云台山主在志得意满中带着他的部属离开了，丁骏却被两名大汉挟着关进地牢，他浑身骨节欲散，全无反抗之能，只好叹息着听凭摆布。


　　一盏暗黄的灯光，在阴风惨淡中飘摇着，他打量了，下这萧索的人间地狱一眼，就向一堆枯草中倒了下去。
　　良久……
　　“喂，起来，咱们爷俩聊聊……”
　　他诧异的睁眼一瞥，方知地牢一角，还另外有一个须眉皆白的独目老人，灯光太过昏暗，他瞧不清那老人的长相，加上他周身酸痛，心神沮丧，那里提得起
　　聊天的兴趣，因此，他冷冷道：“对不起，老前辈！在下无法奉陪。”
　　“甚么？你小子竟敢拒绝老夫，哼，你知道老夫是谁？”独目老人似乎是生气了，但语意之中，却是惊讶多于愤怒，好像凭他这种跺跺脚，天下都会震动的人物，竟有人敢于拒绝他的要求。
　　剑眉一皱，丁骏淡淡一笑道：“老前辈当年也许是一个不凡的人物，可是……”
　　“不凡就是不凡，有甚么可是可是的！”独目老人的火气颇大，他认为丁骏对他存有轻视之心，最后，他终于解嘲似的一笑道：“你小子太可恶了，不过，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老夫就饶过你这一次。”
　　'这段对话是他们的开端，此后一连十余日，他们已然互相了解，建立了一个不平凡的友谊。在一天晚餐过后，独目老人忽地目蕴奇光，向丁骏注视着，良久，他咳了一声道：“小子，你说咱们能不能算做朋友？”丁骏笑笑道：“在下一个武林末学，怎敢跟老前辈平辈论交。”独目一瞪，老人怒哼一声道：“你是不承认咱们钉这段患难友情？”
　　丁骏神色一怔道：“不，在下只是不敢高攀而已。”
　　独目老人霁颜一叹道：“你太拘泥了，咱们虽是年岁不同；未尝不可订一个忘年之交……”
　　“那……”
　　“叫一声老哥哥。”
　　“老哥哥。”
　　“好，小兄弟，老哥哥有一事相托于你……”
　　“只要小弟力之所及，老哥哥但请吩咐。”
　　“我想讲一个简单的故事给你听。”
　　“老哥哥请讲。”
　　“八十年之前，武林中出了一位少年异人，他带着哑、，眇二童，走遍三江五湖，闯过白山黑水，足迹所至，宵小丧胆，武林臣服，只要他的大悲令一现，任何问题都不难迎刃而解，他后来收了十八个记名弟子，每人都传他们一门武功，估不到……唉，他竟被这个人面兽心的弟子暗中下毒，与哑童同遭惨祸……”“那十八名弟子就是后来的武林十八高手，老哥哥也就是那位眇童了？”
　　“不错)老哥哥名叫齐养机？数十年来不仅未能替主人报复血仇，反被别人骗来关闭地牢之中，唉……”
　　“老哥哥知道关你的是谁么？”
　　“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我要我的仇人云台山主。”
　　“待咱们脱困之后，老哥哥再报仇不迟。”
　　“来不及了。”
　　“为甚么？”
　　“他在老哥哥的体中下了慢性毒药，目的在逼出主人的武功秘笈，可惜他与老哥哥得到同样的失败！”
　　齐养机语音一停，伸出他枯枝似的手指，由左腋之下取出一块五寸大小的金牌道：“主人的武功精华全在这块大悲令牌之上，老哥哥虽然难以理解，却已将字句背熟，现在老哥哥逐句将它念出，你再用令牌参考印证，来，小兄弟，时间不多，你注意了。”不容丁骏思考，齐养机已念出三套奇绝古今的无上武功，那是一套剑法，一套掌法，与一种指法。
　　时间在悄悄地溜走，丁骏已在如痴如狂中清醒了过来，这是他学习大悲令上武功的半个月以后了。
　　齐养机瞧着欣然一笑道：“恭喜你兄弟，放眼江湖，你不再作第二人想了，只是你的内力尚差，来，老哥哥一并成全你。吧。”他要丁骏过来，盘膝坐在枯草之上，他将一身功力，由丁骏的百汇大穴输了进去，待得丁骏苏醒过来，这位独目老人已经油尽灯枯，内毒并发而撒手而去了，，这是丁骏想不到的结果，在他悲痛稍减之余，才发现地上还有几行字迹，。那是要他为大悲令的主人报仇，然后使大悲令重现江湖，再受武林各派的景仰。丁骏抹去字迹，默默地祝祷一番，才毁去牢门，冲出他终身难忘的幽禁之地。
　　父母血仇，大悲令的往日遗恨，他一古脑的发泄了出来，剑似矫龙，掌如雷麻，那般魔子魔孙，只要碰到他，没有人能逃得性命。
　　于是，全山震动了，在警钟狂鸣之中，他从容的救出了韩候等一般友人。
　　守在山下的浦慧等人，也率领着十八高手的门下冲进山来，在正义大会师的形态下，老魔头
　　已然山穷水尽，恶贯满盈了。然而，他还要凭借自己的武功，意图一逞，是的，当今之世，除了大悲令的主人，谁又配与他放手一搏？因此，他阴森森地枭笑着，还向丁骏投过来一片鄙夷之色。
　　“小子真有你，的，是不是那瞎,鬼教了你一点玩意？”
　　“不错，”丁骏豪笑一声道：“他还托我摘下你的狗头……”
　　“凭他也配？”
　　“凭这个行么？”丁骏由怀中取出大悲令，向老魔头一扬，接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恶贼，你将武林十七名高手怎样了？说……”
　　当丁骏扬出大悲令的一刹之间，老魔头确曾心神一震，但他迅即冷哼一声道：“姑不论你是否能学到大悲令主人的武功，老夫自信依然能置你于死地，你要知道十七高手的生死，还是向阎罗殿上去查吧！”
　　老魔头语，落招出，吐掌若风，一'股像实质的掌风猛向丁骏的胸前撞来。
　　丁骏身受齐养机一甲子以上的功力，已非昔日吴下阿蒙可比，右掌一翻，硬行接了上去。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震得沙石激射，四散飞射的气劲迫得双方观战之人纷纷后退！这一掌之威真个骇人听闻。
　　待得烟尘散尽，双方之人一齐发出一声惊呼，原来那不可一世的老魔头竟已脸如死灰，摇摇欲倒，最后，他指着丁骏道：“小子，你……胜了，你竟能学会……大悲……令……”他语音未落，“砰”的一声，竟仆倒地上死去。
　　首恶既除，胁从不究，最后，由丁佩、丁骏等人领着十七高手的门下，请回他们尊长的尸身，剩下来的，是大悲令重现江湖，与丁骏如何去应付他身旁包围的一群女性了……

　　(全文完 ，中华武侠小说QQ群7649715“未来”OCR、一校，“轩辕剑侠”提供图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