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2025-11-08 16:24:18   作者:公孙云生   来源:公孙云生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时间是无情的,不断地向前进驰着……
  一年余,秋儿将秘笈里所载的武功,完全练得纯熟自如,只差火候而已。
  他估计时日,已是甲子年的仲春,猛然想起恩师所嘱,应该预作准备,以免临时措手不及。
  于是,他将右首石室内(即两位师尊遗骸背后)的墙壁,按照遗示,牵动机钮,徐徐裂开一扇小门,现出一个小洞,说也不信,那小洞似是比照着两人盘坐的姿势而开凿的一样。
  秋儿将两具遗骸轻轻扶起,放在小洞内,又牵动机钮,洞门徐徐闭上,看不出丝毫痕迹。
  一切均弄舒齐,见两位恩师坐处,各有一个小穴,穴内放着一只革囊,以及蓝绿两个布卷。
  秋儿将革囊打开一看,里面是几根金条,与一些散碎银两,两瓶“青龙保命丸”,还有一张羊皮笺,写着两行娟秀的字迹:
  “海丝宝衣,水火不侵,赐赠徒儿,用以防身。
  荡寇降魔,所得金银,行道江湖,济世救贫。”
  他打开蓝色布卷一看,乃是一套儒巾儒服,裤袜鞋俱全,绿色的乃是一套女用衣裙。
  他将衣物都放在革囊中,对着墙壁拜了八拜,方才退出来。
  一年余,秋儿的衣衫,俱已破烂不堪,既有此宝衣,当即换上,长衫肥瘦,虽不如自己的身材一样,尚可将就,因为他正是发育的年龄,再过一两年,穿着自会恰到好处。
  “佛要金装,人要衣裳”,这句话一点不错,秋儿穿上绵丝宝衣,真如临风玉树,俊秀飘逸,加以那付清秀绝俗的面庞,不亚于天台仙童。
  他又将所有的书籍,也按照师尊的指示,都分别藏好。
  星移斗换,日转月横,又是两个月……
  一天夜晚,秋儿正坐在榻上运功,蓦觉地动山摇,洞壁上的石屑纷纷下落,似要坍塌。更加以洞外风声呼呼,水流淙淙,声势骇人已极。
  他知道时间已至,回头嘱咐小红,即速纵上左边山峰,躲得越远越好,以免危险。
  小红却徘徊不走,似是等待小主人。
  秋儿见情势急迫,双眸一瞪,道:“快逃,你不必等我,千万不要听到箫声!”
  小红这才恋恋不舍的纵出洞外,纵上左边高峰去了。
  秋儿背上包袱,系好挂囊,手持“寒晶洞箫”,又对着恩师拜了几拜,默祷一番,即飞步出洞,施展“游龙功”绝学,闪直玄如削的石壁游上。
  他手足并用的爬了约二百多丈高,有一块突出岩石,堪可立足,转身向下一看,吓得他目瞪口呆。
  原来震撼江湖的黑森林,已经变成了一片汪洋,连自己居住年余的“玄玄洞天”,也已淹入水底不知多深。
  水中正有一只张牙舞爪,“呜呜”怪吼的恶蛟。看形态,正想随着水流,向山谷外窜去。
  秋儿恐怕恶蛟窜至谷外,伤害人畜,立即气凝丹田,功德全身,用“寒晶洞箫”吹奏出“飞景八曲”中之“离曲:山崩海啸鬼神惊,闻之砭骨刺肌,脏腑粉碎”。
  这缕箫声,穿云洞石,裂帛破革,滚滚奔向掀波作浪的恶蛟。
  这时,在秋儿头顶的高峰上,正有一个手拿折扇,面目清秀,但嘴角却带有阴笑的少年,正伏身向下睇视着。
  难道这个清秀少年,已经修为到无相无我之地步而不惧雷音吗?不是的,因秋儿恐怕伤及小红,是以,运用禅功将雷声逼成一线,直对恶蛟而去,所以这个少年,闻不到一丝雷音,才安然无恙。
  箫声已止,谷中也是风平水静,水面上浮沉着一只十七、八丈长的死蛟,在荡漾,荡漾……
  陡地——
  山巅“轰隆”一声巨响,一块千斤巨石滚落下来,直向秋儿立身之处砸下。
  只听“哎呀”一声惨叫,“扑通!扑通!”的水花四溅,即声息不闻。
  在刹那间,左侧山峰又是一声裂帛似的厉啸,紧接着是一条红线,纵下山峰,钻入水底……
  那条红线入水后不久,当中高峰上,也有一条灰色身影,利用飞抓软索,逐层攀援而下,直向那只死蛟游去。游至切近,他抽出一柄明晃晃,寒森森的长剑,劈开蛟脑,取出一颗光辉灿烂的蛟珠,揣在怀中,又利用飞抓软索,攀上左首峰巅,一声长啸,飘然而去。

×      ×      ×

  几天来,江湖遍传黑森林出现地蛟而陆沉,由黑森林内之衣钵传人,以一把“寒竹扇”,将地蛟击杀,并取得蛟珠……
  这位少年奇侠之武功,已经练达返璞归真,飞引绝迹之境地,放眼江湖已无敌手。他的师承究系何人?据闻其师尊遗言,不准泄漏名讳,以免惊世骇俗。
  传言,说得活龙活现,煞有其事,因此,江湖中无人不想瞻仰侠采,无人不想与之攀交,但神龙见首不见尾,小侠侠踪,犹如昙花一现,即行逸去。
  这天,长安城内,来了一个神采奕奕,丰神如玉约十七八岁的少年书生,身穿蓝色儒衣,非丝非帛,隐泛霞光,背上背着包袱,步履从容的走进闹街。他身后紧跟着一只火红猴子,双睛神光闪烁,状貌凶恶。
  这个文弱的少年书生,大概喜欢养着畜类,不然的话,出门远行,绝不会带着一只猴子。
  更奇怪的是,街上往来的驴骡马匹,走在猴子身边,不由得骨软筋酥,四蹄难抬,直到那猴子过去,才能恢复原状。
  文弱书生,不时回头向猴子瞪一眼,似是警告它,在这人文荟萃的地方,不要惹祸,以免暴露行藏。
  这一人一兽,就是失踪月余的秋儿与小红——
  原来秋儿(他已经十七岁,以下改称方玉秋),在黑森林背后绝壁上,以全力吹奏“飞景八曲”之离曲,他由于缺乏经验,恐怕不以全力吹奏,无法震毙地蛟,是以,不顾自身真气之耗损,一面吹奏,一面又要默运禅功,将箫音逼成一线,专对地蛟,因此,迨至曲终蛟亡,已是真气消耗过巨,仍旧立在原地调息。
  他预备稍事调息后,再施展“游龙功”继续向上游走,不料箫刚离唇,由山顶上坠下一块巨石,直向自己立身之处砸来。
  当时,他躲无可躲处,一声骇叫,失足坠下陡壁,直跌进水里,而不省人事。
  迨至他醒转,竟躺在左侧的山峰上,小红全身湿淋淋的守护在旁边。
  他知道自己是被小红救上来,遂翻身坐起,着实的对小红夸奖一番,遂盘膝端坐,加紧运功调息。
  一个人在真气耗损过巨之时,又由高空摔下,即是武功再高也难禁受得起,是以,秋儿觉得内腑离位,真气舒散,若不及时调养复原,势将全身武功尽废。
  于是,他强提一口真气,带着小红向六盘山深谷中走去,幸亏及时寻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幽谷,有一座天然石穴,即在内面日以继夜的运功疗伤。并服下两颗恩师所遗留之“青龙保命丸”,由于自己深明医理,更加灵药的帮助,旬余后,内腑还原,真气复聚。
  他万想不到这一次打坐疗伤,反而因祸得福,由于青龙宝珠的帮助,使他的灵台比之以前更形澄澈清朗,至于“无上禅障”,已经扩展至体外三尺余。
  这种禅障,遇刚则柔,即化成一种无形的阴柔劲力,将刚劲消化于无形,遇柔则刚,复生出一种反弹的震力,重则立毙,轻则重伤,但看对方吐劲之大小而言。
  经过月余的运功疗治,内伤痊愈,自己的功力,又增进了一层。
  至于山顶无故的落下巨石,他却想不通,是自动的?抑是人为?
  不过,他猜想人为的成份居多,内为蟾丹的诱惑太大,说不定年余来,仍然有人不断的来此寻找自己。
  ——利之所在,趋之若鹜,不顾生死艰险,施展狡计,不择手段的争取,入世间未免过于险恶了……
  方玉秋想着,不由叹息不已。
  且说方玉秋带着小红,在长安城内闲处,找到一家说宾客店,将包袱安置好,吩咐小红看守,即到外面吃饭。
  太白居乃是长安城内最大的一家酒楼。
  方玉秋上得楼来,已经是座无虚席,猜拳行令之声不绝,幸好靠墙角处的一个座位,客人正在算帐,堂倌便将他让了过去,经点过饭菜,品茗等候。
  此时的方玉秋,外表已如成人,人更出落得仙骨珊珊,风度翩翩,因此,有许多酒客被他的神采所吸引,而注目端详。
  他恐怕有人认得,遂故意装作向窗外流览街景,但双耳却在静心倾听,有无武林人物在内。
  忽闻有人在说:“……近百年来,那里已无人问津,难道是神仙显圣不成?”
  另一个接道:“人各有缘,说不定那个少年侠士,当初也是以探险心情进去的,凑巧得到了内藏绝学,偷偷练成。不然的话,若无绝顶武功,只凭一把寒竹扇就将一条凶恶无比的地蛟斩杀,那真成为神话了。”
  方玉秋回眸一瞥,见是两个中年武士,正在浅斟低酌淡心。他听到那人说出“寒竹扇”,不由心头一震,想起了香姊姊,想起了进入黑森林时,被众人围攻,于不知不觉中将“寒竹扇”丢失之事……
  他不便露出惊骇,仍然静心的听下去。
  只听一人又说:“但不知黑森林究系何人所建?”
  另一人接住道:“传言说,那位少年奇侠,从未在人前谈过,而且,能见到他的少之又少,就不得而知其师承何人了!”
  略停,继续又说:“据闻,那颗蛟珠,可辟百毒……”
  正在此时,楼底下的堂倌一声牛嚎鬼叫似的喊道:“楼上看座哪——
  “哪”字尾音拉得很长,以致淹没了那两人的对话。
  楼上的堂倌也是高声吼叫:“来啦——”
  吼声落处,所有的酒客都向楼梯口看去,方玉秋也不免俗的瞧去,本来噪声盈耳,这时却静得鸦雀无声。
  原来楼梯口,上来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身穿绿色紧身装束,外披绿色斗篷,右肩头斜露着一段剑穗。她生得樱唇桃腮,眉似远山含黛,眼似秋水为神,真是冰肌玉骨,雪肤花貌,无怪满楼酒客,都看得呆了。
  此时,恰好方玉秋左侧那排桌子,空出一个座位,堂倌躬腰曲背,如一只迎接主人的哈巴狗一样,将那位少女让上座位。
  方玉秋所要的饭菜,适时端来,立即低头进食。
  一年多来,尽是由大红小红采集野果黄精之类果腹,他的口里,已经淡出鸟来,这一餐,吃得真是甜香无比。
  那个少女,恰好与他斜面对坐,虽然不是同排座位,但中间只是一条窄道,相距不远,她有意无意的瞟了方玉秋一眼,樱唇紧闭,似是强忍住笑声。
  大概她看见方玉秋那份饕餮像,而引发起她的笑意。
  方玉秋正在吃得津津有味时,忽然隐闻一人悄声道:“老大,老三,这朵花儿今晚咱要定了。”
  另一个说道:“你小心点,这是一朵带刺的花儿,不要香味没闻到,先把手指扎破,那才冤枉呢!”
  “我们还是办正事要紧,省得香主发怒,又要骂我们无能。”又是一个人的声音。
  方玉秋侧头向发声处一瞥,见是三个武林人物,内中一个约四十上下,其余两个三十余岁,一式的都是青色衣襟,腰带上悬有一块二寸见方的木牌。
  这三人正在低头耳语,有一个双眸色迷迷地,不时瞟向少女,那付模样,像要一口水就把少女吞下肚去。
  由于说话的声音太小,方玉秋也不想窃听人家之私事,遂又低头吃饭。
  吃完饭,结帐下楼,在街上闲逛了半晌,才返回客店。他吩咐店伙,买了几个水果给小红吃。
  几天来,他心急赶路,想到苗家庄探看香姊姊,故而未好好睡觉,是以,略事运功,即宽衣就寝。正在朦胧之际,突闻屋脊有衣袂飘风之声,他急忙穿衣着履,手持“寒晶洞箫”,轻轻推开后窗户,即腾身跃上屋脊。
  微弱的星辉下,隐约看到三条身影,直向南面驰去,方玉秋一时好奇心驱使,顿展“流云飘”绝学轻功,随后追赶。
  这是他第一次施展轻功,真是快似星飞丸泻,激电荡空,几个起落,已距三人不远,那前面三人之轻功,也算得是一流高手,但比之方玉秋,何异小巫与大巫相比。
  方玉秋从后影端详前面三人,即知在“太白居”、饮酒之三人,却不知道他们所为何事?只有亦步亦趋的紧随在后。
  不多时,三人窜至郊外,又走出十几里路,在一所广大的宅院屋脊上时,内中一人正要飘身而下之时。
  陡地——
  中灯火齐明,照耀得如同白昼。
  只见厅前台阶上,立着一个五旬以上的老人,面像不善不恶,双眸精光闪烁,只听他哈哈朗笑道:“老夫已知岷山三豹今晚必到,可惜三位迟来一步,那漠北双雕已于上午离开此地。虽经老夫挽留,但其去意坚决,无能为力,请上覆贵香主改日登门谢罪,三位不妨请下来,老夫略尽地主之谊。”
  三豹闻言顿觉尴尬,金豹武吉忙向银豹卜祥、铁豹穆成递一眼色,拱拱手,道:“我弟兄这就打扰庄主了。”
  说着,飘身而下,三人随着那位老人走进厅中。厅中已备好一桌酒席,似是专门等待三人来此进酒一样。
  原来这位老人乃是名震江湖的“毒天梭”徐振夫,为人介于正邪之间,喜怒不形于色,性情古怪突梯,使人难以捉摸。
  近年突闻“漠北双雕”,存有一块紫玉佩,三人均系旧识,想索取一观,恰好漠北双雕重返中原,来此造访,遂提起紫玉佩之事。但双雕又矢口否认有此宝物,以至弄得“毒天梭”徐振夫尴尬异常。
  当下,“毒天梭”徐振夫将岷山三豹让到厅中,宾主坐下,即行推杯换盏的对饮,双方绝口不提漠北双雕之事,只是谈论些普通俗事。
  方玉秋隐身屋脊,听不出什么奥秘,正要返回客店之时,突见两条黑影,身法奇快,向内院掠进。
  方玉秋心疑这两条黑影来得奇突,立展身形跟踪而进,在一个花木扶疏,清雅绝俗的院落里,那两条黑影一闪而没。
  接着,隐闻两人窃窃私语声。
  只听内中一人说道:“大哥,我看毒天梭虽然与我们乃是数十年老友,但这次好像心怀不轨,无非是为了这块紫玉佩……”
  此时,方玉秋已飘身落在窗前窃听,他一听到紫玉佩,心神为之一震,立即用舌头舐破窗纸,吵一目,向内窥视,准备觑机夺回师门遗物——紫玉佩。
  这两个人正是漠北双雕,五旬以上年纪,是一对孪生兄弟,生得鹰鼻鹞眼,面颊瘦削,嘴上畜着两撇稀疏胡须。像貌诡诈,均非善良之辈。
  这两兄弟过去都是出没在塞外,不知因何来到中原?
  只听老二“穿雾雕”哈义继续说道:“依我看,还是将紫玉佩劈成两半,我俩每人装一半,纵然丢失也无关紧要,大哥,你看怎样?”
  老大“入云雕”哈仁,点点头道:“这确是个最好的办法,即是一半丢失,我们仍存一半,然后,我们再找到敌人,岂不是仍可追回?再说毒天梭徐振夫再四索阅,如果他还要张口,我们干脆出示半片,让他开开眼界,谅他也不敢存有觊觎之心。”
  “穿雾雕”哈义见乃兄赞同,立即从腰间掏出一只扁平银盒,打开盒盖,在闪烁的灯光下,隐隐泛射出一片紫色氤氲,反而将淡红灯光淹没。
  哈义似乎要试验一下紫玉佩真假,遂由壶中倒了一杯清水,将紫玉佩丢进水里,紫色氤氲顿敛,杯中却升起了一线白烟,升高一尺余,渐渐凝结成一朵菌状的云雾。
  这还不算,更奇怪的是在那云雾中,若隐若现的一条紫龙,其背上似有字迹,如果细啼,却又什么也不见,只是一团云雾而已。
  方玉秋距离得比较远,当然更难看清。
  哈义将紫玉佩捞出,描干水渍,又放回银盒内,神色之间,似乎有点不舍,将之劈成两半。
  哈仁见状,说道:“老二,还是你装着好了,以后再说吧!”
  哈义对乃兄之话,颇感满意,面含笑容,点头。说道:“也好,如果将它劈碎,未免太可惜了,听说还有三块,我们要加紧设法寻找,省得被那些自命为侠道的人物得去,我想,如果四壁相会,一定会出现更大奥秘……”
  说着,伸手就要关闭银盒,他的手相距银盒五寸时。
  陡地——
  紫玉佩平空而起,从窗棂内、破纸而出。
  接着,窗外有人轻声,说道:“师门遗宝,便中收回。”
  声音落处,来人似乎已离开老远。
  “漠北双雕”在江湖中算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竟然在四目相视之下,怀有数年的武林异宝丢失,这件事情,一旦传出江湖,真是颜面扫尽。
  眼睁睁的看着异宝丢失还不算,连对方的人影也未见得一面,今后还闯的什么万字。
  两人在气愤之余,一声暴喝,双掌同时打出,将窗户破得粉碎,随着掌风前扑之势,幌身跃上屋脊,却见前面数十丈外,一条黑影,捷似流星奔月,一闪而没。
  他俩自然不会就此甘心,即将轻功施展到极限,随后照着黑影逸去的方向追赶。
  至于前厅陪着岷山三豹吃酒的毒天梭徐振夫,闻听漠北双雕暴喝之声,猜测一定出了事,只得自圆其说的道:“适才之声音,好像是漠北双雕,莫非两人去而复返,很可能发生意外,三位请坐,待老朽去接应一下。”
  说着,人已纵出厅外,循声追去。
  岷山三豹并不是傻瓜,来此之时,他们已看出“毒天梭”徐振夫的眼色,似是在向人示意,为了要探听“漠北双雕”的下落,遂装作未注意的样子进屋。
  现在,“漠北双雕”竟然自动走出,他们那肯放过,自然也是随后追赶而去。
  至于他们何事寻找双雕,当然也是为了紫玉佩之事,他们的出身来路,以及受何人指使,后文自有交待。
  紫玉佩已经丢失,漠北双雕自无再隐藏的必要,六人会合一起,寻找一个多更次,并未发现半点踪迹,六人懊丧的返回“毒天梭”家中计议,继续寻找偷窃紫玉佩之人不提。
  原来方玉秋在窗外偷窥“穿雾雕”哈义,试验紫玉佩之真假,俟其揩干水渍,放回银盒,就要关闭盒盖,揣进怀内,其手尚距银盒不到五寸之时。他立即默运神功,施展“无上降魔十七掌”最后一式“虚空引物”,从掌心内逼出一股真气,将紫玉佩摄出。
  他将紫玉佩装进贴身衣袋里,腾身而起,飞出徐家宅院,临行一想,明人不做暗事,逐以“千里传音”的功夫,说出“师门遗宝,便中收回”。
  由于这两句简单的话,后来给自己凭添了不少麻烦,这是他始料所不及的。
  行走之间,突见一抹林旁,有一具尸体,略为审视,即知道适才是被人用重手法,点中死穴致死,其尸体旁边,画着一张嘴,似是在吹口哨。
  方玉秋一怔,不由暗忖:江湖上无奇不有,杀人后,还要留下自己的特征,这不是等于告诉人家,是一个会吹口哨的人杀的?
  想到吹口哨,他的心头一震,难道今日江湖中还有能以音啸杀人之人不成?舍此而外,就是自己从离开巫山到进入黑森林,曾连续在人前口吐音啸二次,莫不是这人要嫁祸自己?继之,又否定了这种想法。因为自己刚刚离开黑森林,并未与任何江湖人物接触过,更未被万流教之人发现,所以不会是为自己的。
  感念之间,脚下并未停止,瞬间,已返回客店。
  他略为调息,天色已亮,刚跃下床来,却见店伙端着面盆走进,含笑说道:“公子,你说奇怪不奇怪,长安城内今夜连有两位富家千金,被人奸后杀死。更奇怪的是,墙上都画着一张吹口哨的嘴,可能就是这个会吹口哨的人所奸淫?”
  方玉秋闻言暗忖,这确是一件奇怪之事,他为什么要留个暗记?这个人到底是谁?是不是嫁祸自己?若果是的话,他与自己有什么仇恨?诸多求证,却找不出答案,表面上,镇静如常的点头道:“确是怪事……”
  店伙退出后,方玉秋急忙洗脸,又叫来早餐,与小红吃过,算清店帐,即行出城上道,向苗家庄进发。
  现在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先见见香姊姊,然后再寻找“琼台夫人”毕风,完成师父的志愿,然后就是找回师门遗宝——紫玉佩。
  现在,更使他想不到的事,就是竟有人冒充进入黑森林,以一把“寒竹扇”斩杀地蛟,实在是荒谬绝伦,这些事情,正是他个人所为,怎会又出来一个黑森林传人?由此可见,江湖上欺世盗名之人比比皆是,同时,“寒竹扇”不正是香姊姊所送给自己的?那么,收回这把扇子,应是当前的急务,这样圣洁之物,被宵小所持,岂不是宝珠蒙尘,贻羞同侪。
  这时,又是日薄崦嵫,暮鸦归巢。
  整天,他都是想着“寒竹扇”与香姊姊,是以,把其他的事,统通置诸脑后。
  一个人在全神贯注的想着某一件事情时,往往会丧失理智,同时面前会恍惚的出现他所想像的事实。因此,方玉秋茫然的走着,只觉那个手持“寒竹扇”的人,在面前阴森的冷笑,还有香姊姊哭丧着粉脸,似是受了苗家的虐待。他不自觉的一声长啸,又喃喃自语的道:“扇子还我便罢,否则……”
  “香姊姊,你怎的啦……”
  说着,陡地伸手要拉,确实的,他手中拉住了一只柔嫩的玉腕,还未容他神智苏醒时,突然,“咽”的一声,面颊上中了一掌,火辣辣地有点痛疼。
  他不由手一松,抚着被掴的面颊,由此神智立时恢复,拢眸睇视,却见面前俏生生的立着那个在“太白居”所遇见的少女,正自凤目含威的娇声叱道:“谁是你的香姊姊,不还我一个明白,看我不宰了你这小穷酸!”
  少女薄嗔娇怒,更是俏丽,尤其在光辉黯淡的暮昏下,益发鲜艳欲滴,由于她的衣裳为绿色,衬托着那张白中泛红的娇面,真如刚刚出水的芙蓉。
  方玉秋并不是好色之徒,但也被当前美色眩耀得两眼生花,在稍微怔神之下,旋即明白自己胡思乱想的出了神,无意中抓住了人家的玉腕,竟吃了一记脆生生的耳光;真是哑巴吃黄连,苦在心头。
  于是,他无限羞惭的拱手说道:“在下适才因想一件事情,致而出神,冒犯姑娘之处,敬请海涵。”
  那少女仍然满面怒容,脆声叱道:“看不出你竟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败类,你也不张开眼睛看看,就随便伸手拉人……”
  说到“拉人”两字,姑娘粉颊倏红,两条柳眉直竖,似是要发作的样子。
  方玉秋自知理屈,虽然被她骂得难堪,只得忍气吞声,低头轻声说道:“姑娘已掴了在下一掌,怒气已出,这样仍然拦住去路,待要怎的?杀人不过偿命,请勿相逼太甚!”
  少女还真是蛮不讲理,凤目圆睁,叱道:“除非你将毛手伸出,让我斫掉,否则莫想离开。”
  娇声甫落,身后树林里,“飕飕飕飕”纵出四个人来,个个面色阴、狠、毒、辣,手中都持着明晃晃的刀剑,只听内中一个声如裂帛似的“笋桀”怪笑道:“丫头,大爷先把你的手斫掉再说。”
  那少女闻声,陡转娇躯,“呛”的一声撤出背上长剑,凤眸睇处,粉面罩煞,叱道:“杀不尽的万流教孽种,不怕死的过来,姑娘善心超渡你们。”
  少女的娇声刚落,对面一个约四旬上下的人,不眨眼的打量方玉秋,突然,轻“咦”一声,说道:“踏破铁鞋无觅处,你这小子竟未死在黑森林内,神差鬼使的要大爷替黔地椿香主报仇了。”
  说着,回头对其余三人说道:“并肩子上,先将这小子毙了,再对付丫头,谅她也逃不出手掌。”
  那三人闻言,即知面前这位少年,就是一年前奉命邀截之人,当下,一声呐喊,刀剑出鞘,将方玉秋团团围住。
  原来这四人乃是黄河四怪,老大青龙廖苍、老二赤蛟董顺、花蛇萧品三、黑鼋齐志,这四个人平日无恶不作,专门在黄河一带掳掠烧杀,被官府追捕得紧,投靠万流教。但生性难改,秉性难易,仍然时常外出作案,尤其花蛇萧品三,更是一个色中饿鬼,只要是被他看上的女人,绝难逃出手去。四人路经终南山,发现一镖货银,正要伸手抢劫,恰巧那个少女(即是方玉秋所遇见者,“飞莺”邵映雪)路过,出手援助镖师,将四人吓住,才未被劫去。
  “花蛇”萧品三对抢到货银与否,并无关紧要,却被这位少女的美色所诱,是以,撺掇三人随后跟踪,他满想能觑机弄到手里,好好的痛快一番。
  但沿途始终未遇到适当机会,而且“飞莺”邵映雪十分机警,迨其一出长安城,花蛇萧品三与另外三人超越前面,寻得此处荒凉,绝少行人,准备邀截。
  方玉秋与“飞莺”邵映雪对话,四人在林中听得很清楚,迨至纵出林外,青龙廖苍曾在六盘山见过方玉秋一面,模糊记得,是以想起黔地褚香主等被人杀毙之事。
  当下,方玉秋仍然神色自若的立在当地,似无事人儿一样。
  “飞莺”邵映雪标梅已届,在太白居见到那个饕餮美少年,即一缕柔情,飞向个郎身边,但看去他不像懂得武功的样子。因此,芳心暗暗为他担忧,一个文弱书生,竟敢独自行远路,实在是太危险了。
  翌晨,出得城门,巧遇方飞秋前行,见他步态轻灵,脚不沾尘,却又暗暗心惊,自己低估了这个美少年,遂不声不响的老在后面跟随。
  天色已晚,她想擦肩而过,能引起他的注意,正是无巧不成书,方玉秋想得出神,突地伸手抓住她的玉腕。这一下惹恼了姑娘,以为他是有意轻薄,遂回手掴了方玉秋一记耳光,但她仍然装作气愤的样子,想试验对方是不真的会武。
  此时,一见黄河四怪将方玉秋围住,她恐怕伤着他,一股同情心的激发,横身一跃,恰好将方玉秋挡在身后,娇叱道:“在终南山姑娘饶你们一命,想不到又要在此打劫,看剑!”
  娇声甫落,剑出如游龙戏水,长虹贯日,展开师门“三才披风剑”绝传,与四怪缠斗在一起。
  方玉秋被这位少女搅得狐疑不定,不由暗忖:少女的心,真是难以捉摸,阴晴莫定,初时与自己好像有解不开的冤仇,现在却又舍命的替自己打抱不平起来。
  眼看着人家舍命与敌人拼斗,自己难以置身事外,但又不愿炫露绝技,准备觑机暗助一下。
  黄河四怪向来是群打群殴,一见姑娘出手,立即各个占好方位,刀剑并举,齐涌而上。花蛇萧品三,口中秽言污语,意在激怒姑娘,以乱其精神,手中的蛇藤棒,着着指向姑娘的胸前与下体。
  须知,江湖人物与女人对敌,切忌指向其胸前与下体,因为这些地方,乃是女人最见不得人,最怕羞之处,岂容人触摸。花蛇萧品三,固然深知,但他为了逞一己之私欲,有心要乱其心神,是以,不顾一切的指向这些地方。
  “飞莺”邵映雪先机已失,渐渐手忙脚乱,那花蛇狡计得酬,更是洋洋自得,口中说得益发难听。
  另外三人,抵隙蹈瑕,刀来剑去,尽是指向娘娘无关生死要害之处。
  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姑娘技艺再高,终因对敌经验缺乏,而且后力不继,已是香汗淋漓,娇喘吁吁。她招出“乳燕戏水”“花底穿蝶”“春风拂柳”,这一招三式,直指向廖苍、董顺、萧品三等三人心窝时,那黑鼋齐志,却在后面出式“横扫千军”,对着姑娘下盘斫去。
  此时,姑娘招式已老,而且,顾前不能顾后,眼看姑娘就要双足被刖之时。
  方玉秋在旁看得真切,左手一挥,一声震天价响的的厉啸,震得在场诸人,个个耳鸣心跳,血翻气涌。在电光石火之间,一条红线,窜入场中,接着,“哎呀”一声,黑鼋齐志已是脑浆迸裂,到鬼门关去了。
  紧接着,眼前红光一闪,又是两声惨吼,青龙廖苍与赤蛟董顺,一个头碎,一个前胸中了一掌,五腑全碎,也双双寿终正寝,这是他们生平作恶的的报应。
  这些动作,写起来费时,实际上,只是眨眼之间,因为方玉秋立在旁边,连喝止的时间都来不及,已被小红弄死了三个,可想而知,小红的身法手脚之快了。
  小红就要转身攫住花蛇萧品三之刹间,方玉秋恐怕它又要行凶,立即沉声喝道:“小红,回来!”
  小红随声,一纵而回,方玉秋向它瞪了一眼,吓得小红赶紧躲在他的身后蹲踞着。
  方玉秋越前一步,对正准备逃走的花蛇萧品三说道,“在下所豢养的一头畜牲,一时失手,伤了你的兄弟,后悔莫及,请你将他们埋葬,重新做人,勿再横行作恶,倘若仍不悛改,以后碰到,绝不饶恕。”
  “花蛇”萧品三在黄河四鬼中,最为机警、狡诈,自知要想替兄弟报仇,是万难得逞,但也不能就此悄声离去,双眸圆睁,恨声说道:“你小子留下名来,萧某技不如人,咱们后会有期。”
  方玉秋知道他恶根已深,绝非三言两语即能点醒,遂含笑说道:“在下方玉秋,如果你要报仇,我们日后总有会面之期,不过,日后见面,如仍不梭改,恐怕没有这样便了!”
  “花蛇”萧品三不再答话,一双色眼先睇了“飞鸢”那映雪一眼,又狠狠地盯视方玉秋一下,即将三具尸体,搬进树林里去。
  追萧品三去后,方玉秋故意装作不会武功的样子,向姑娘拱拱手,道:“多谢姑娘挺身护卫,救命之恩,在下这里谢过。”
  说罢,兜头一揖,这些事情的变化,弄得姑娘晕头转向,凭自己武功造诣,在黄河四鬼围攻下,险遭不测。而想不到美少年所养的一只小小红猴子,竟在举手投足之间,就将三个武林高手击毙,那么,这个美少年的武功就可想而知了。她知道自己的小命还是这红猴子救下来的,但现在又听到少年的话语,似是不懂武功的样子,继而又一想,“花蛇”萧品三临行之时,与他的对话,却又隐含着似有旧仇。这样,岂不是前后不符,故未等方玉秋说下去,即冷“哼”一声,道:“你不要以为你的猴子救下了我,但我却不领情,我们的事,还没有完。”
  方玉秋闻言,十分不快,想不到一个姑娘家,竟然如此横蛮,遂沉声接道:“姑娘究竟要在下怎样,才算完结?”
  “飞莺”邵映雪将手中“玄霜剑”一抖,震出一阵“嗡嗡”之声,道:“你要露两手给姑娘看看,不要在真人面前装糊涂,我的眼睛,并不瞎!”
  此时,天色已是酉末戌初,夜幕渐渐笼罩大地,在这荒林山野,寂然无声,只有秋虫“唧唧”,益显得周遭恐怖、阴森,远处好像有蟾蟾鬼影,向两人立身之处,逐渐逼近,逼近。
  “飞莺”邵映雪毕竟是一个姑娘家,有点害怕,但也不愿就此龙头蛇尾的离去,只有壮着胆子与这个美少年相持下去。因为她已经看出,他不是一个坏人,是一个刚刚涉足江湖的侠儿,所以她的胆量也就大起来。
  方玉秋眼看天色昏暗下来,夜幕渐重,还不知前程有多远方有宿处,心里暗急,但面前的姑娘似乎毫不在意,步步逼紧着他比武,不由使他有点冒火,因而面色十分不快,冷冷地道:“在下虽然不懂什么武功,却也不愿被人如此相逼,请姑娘划出道来,在下舍命相陪。”
  “飞莺”邵映雪芳心暗喜,你到底被我激火,但面色仍然冷若寒霜,道:“请你亮出武器,我们就在剑法上走几招。”
  方玉秋倏地察出所问的道:“如果在下胜得姑娘,又如何?请先说明白,再动手不迟!”
  “飞莺”邵映雪神情一怔,旋即破绽一笑,道:“你胜得了姑且,就走你的路,绝不拦阻,倘若败了,要向姑娘叫三个失,也放你走路。”
  她这个胜负方法,还真是别出心裁,胜败她都不吃亏,将人家打败,就各走各的路,如果自己败了,还要人家向她叩头。
  方玉秋被她说得原先的火气一扫而光,不由心里一乐,禁不住“噗嗤”的笑出声来,凝眸睇注着她。
  邵映雪樱唇微嘟,薄嗔道:“你笑什么?”
  方玉秋看着她那付娇态,益发乐了,遂微笑道:“这个方法倒是很好,但不知多少招为限,也请姑娘说说,不然打到何时为止?你不看,现在时巳入夜,还不知道前途有多远,才有宿处呢!”
  邵映雪的面色已不如先前冰冷,但语声仍然是那么的冷酷,说道:“你不用发愁,转过前面的山角,即有镇甸,我们胜负一分,可以同时前往,快亮出武器,不要再磨牙,耽搁时间。”
  方玉秋接道:“刀枪无眼,我空手接姑娘几招!”
  说着,脚下不丁不八的站定,双手下垂,神情是何等的悠闲自在,这那里是即将拼死拼活的对敌,简直两个人是在谈情说爱中。
  “飞莺”邵映雪并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姑娘,她的意思,只是想看看这个美少年是不是会武?如果对方懂得武功,与她又是什么关系呢?这点,她自己也说不出是何道理,只是芳心里有点奇妙的想法,就是希望美少年多少要会一点武功,总比不会要好得多。
  ——敢情,少女的心是善变的,使人无法捉摸,即然你是她的知心朋友,恐怕也无法摸透的——
  当下,方玉秋不由又激发起她的怒火,芳心暗付:这个小穷酸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若不给他点苦头吃吃,是不知厉害。
  想着,风哗嘿处,芳心一震,暗道:这只红猴子,如果像先时发起狠来,那还得了!眸珠一转,说道:“我们是单打独斗,你却不能让它帮忙!”
  方玉秋点头笑道:“姑娘放心,它没有我的命令,是不会出手的。”
  说着,回头对小红道:“小红,姑娘见不得你的形像,向后退一点,待我与姑娘走几招,我们再走。”
  小红似乎知道姑娘对小主人并无恶意,大嘴一咧,“吱吱”连叫两声,后退数步,蹲踞下来,凝视着两人。
  至此,“飞莺”邵映雪芳心放下,娇喝一声道:“接招!”
  剑尖一抖,立即现出三朵剑花,分取方玉秋胸前三处要穴。这一招,虚实并备,在姑娘的意思,如果方玉秋不懂武功,一定不知如何闪避腾跃,显出手脚慌乱的样子,她可以立时收招。否则,即变虚为实,“烘云托月”攻上盘,“叶底流波”取中盘,“毒蛇喷雾”斫小盘。这一招三式,端的凌厉无俦,除毒异常,而且剑声“咝咝”,摄人心魄。
  方玉秋岂有不识之理,不闪不避,已默运“无上降魔禅”,一股无形的阴柔气体,将姑娘寒森森,光闪闪的剑锋滑向一边,他却没有施展弹力,否则,姑娘即是不死,也已重伤。
  邵映雪只觉剑锋过处,如中败革,毫无着力之处,连人家的衣襟也未碰到,而且剑锋距身三尺,觉得似是有破败物件挡住一样。
  正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姑娘虽然疑奇,但仍不相信,这个文弱少作书生,真的怀有绝顶武功。
  足以,在略微沉思之下,又连续的击出两招,人家都轻易的躲过,并未还手。
  三招过后,方玉秋一声清啸,犹如嘎金断玉,寒潭龙吟,震得姑娘气血翻涌,耳鸣心跳,只听他轻轻说道:“姑娘小心,在下要还手了。”
  说着,双掌齐吐,推出一股阴柔掌风,分袭娘姑双肩。
  “飞鹭”邵映雪,已知面前之美少年,身怀绝技,施展师门“三才披风剑”。这套剑法,乃是武林与“平台二仙”并驾齐驱的忘我神尼当年成名绝艺,她已得神髓,这一施展开来,只见剑剑狠辣,招招凌厉,抵隙蹈瑕,威势无比。
  方玉秋则是施展师门太苍逸叟所传授的“元元十八掌”每掌击出的掌式,无不出人意表,难以轻描淡写,却又妙到毫巅。这套掌法,是太苍逸叟撷取各派各门之精华,研创而成,从未在江湖上露过,这样,“飞鹭”邵映雪怎的也看不出他的师示门派。
  初时二人进攻退守,尽可辨清掌剑招式入影,战到后来,两条人影已浑然一体。
  方玉秋在黑森林时,曾与大红小红喂过拳掌招式,却从未与人试过,于是在对打之中,突然触动灵机,只用出三成真力,招出即收,藉机练习自己之所学。
  他两人,一个剑剑狠绝,招招指向要害,势同拼命,一个则是轻描淡写,招发即收,意在试招练习,正在难解难分之际,陡闻树林内一声叫:“好!”接着,又声息杳然。
  方玉秋闻声暴退,纵身而起,在林内转了一匝,毫无所获。
  他刚刚返回,停身在姑娘面前,只闻“哎呀!”惨呼。
  “噗通!”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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