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2025-11-08 16:50:32   作者:公孙云生   来源:公孙云生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方玉秋还未走到小峰转角处时。
  蓦闻——
  远处刀剑相接,以及娇叱之声,不绝于耳。
  他的心猛然一跳,立时循声急奔。
  远远地就看见日光底下,刀光剑影,映日生辉,邵映雪正与两个紫衣少女,打得如火如荼。
  眼见雪妹妹,一支“玄霜剑”使得神出鬼没,凌空无匹。
  那两个少女之功力虽也不弱,有攻有守,却是半点便宜占不到。
  旁边还站着两个少女,手擎半截刀柄,秀眸怒视场中,显然是被“雪妹妹”之利刃截断。
  方玉秋见“雪妹妹”力拒二人,绰绰有余,同时,他的为人正直不阿,自不便插手,是以,与小红立在远处,静观变化,以便必要时喝止。
  当然,他不知道她们因何打起来?而且,打得那样激烈,似乎有着深仇大恨一样。
  不过,他看出“雪妹妹”虽然占着上风,可是,剑出逼退对方,即行收回,有好几次可以伤敌,却始终未下辣手。
  突然——
  他似乎有所省悟,心里暗忖:“可能是为了争取两只死鸽而打起来,这又何必?雪妹妹未免太认真,山野之间,尽多飞禽,她们要抢夺,干脆奉送,为了两只野鸟而大打出手,未免太不值的。”
  他正想出声唤回雪妹妹时。
  突然,发现那边多了一个二十余岁的少妇,那两个手擎半截刀柄的紫衣丫环,正指手划脚的向她诉说。
  可是,她的双眸却未注向场中,反而看向方玉秋立身之处。
  只是她生得眉如远山含黛,眸如秋水凝波,琼鼻樱唇,粉颊白中泛红,身材织细,莲足不盈一握,也是身着紫色衣裙,衬托着吹弹得破的粉脸,真是美艳绝伦。
  遗憾的是,那如两泓秋水似的双眸,略带一份荡意。
  她一面听着丫环诉说,一面媚眼频频向这边睇注。
  方玉秋饱读诗书,守正不阿,只是略看了她一眼,当即侧头注视场中。
  他不顾雪妹妹继续打斗下去,以免无端伤着对方而竖敌人,随即要开口将她唤回,俾便问明事实,孰是孰非。
  岂料,他还未张口,那个少妇竟然比他更快,已幌身疾进至打斗之三人身旁。
  蓦闻——
  她的娇声如出谷黄莺,翠鸟鸣春的叫道:“紫绢,紫绢,快退下来!”
  打斗的两个少女,无疑地也是她的丫环,闻声立即双双后退至少妇身旁。
  邵映雪见敌人已退,回头见秋哥哥立在不远处,也飞身退回。
  方玉秋急忙拉住她的手臂问道:“雪妹妹,怎的回事?”
  邵映雪柳眉上挑,樱唇微微,恶狠狠地回音啼注了那两个丫环一眼,才道:“秋哥哥,没见过这样不讲理的野丫头,空中飞的野鸽,竟成了她们家的饲物,还要我偿命,真是岂有此理!”
  方玉秋还未来得及说话。
  远远站在少妇左首的那一个丫环,似乎听见邵映雪的话语,也是杏眼圆睁,粉面含愤,怒声道:“你才是野丫头,你才岂有此理,打死人家心爱白鸽,还要逞凶,看你今天能逃出吕梁山?”
  那少妇侧头对说话的丫环叱了一声道:“紫绢住口!”
  说着,一双妙眸,直向方玉秋身上瞟来。
  这时,方玉秋见少妇,并无怒意,遂小声对邵映雪说道:“雪妹妹,不管是她们饲养的也好,不是也好,为了减少麻烦,我们过去说几句话就走,省得节外生枝。”
  邵映雪满不是味道,但又不愿使秋哥哥作难,只得随着他趋前几步。
  方玉秋与邵映雪走近那少妇面前五尺处,拱手说道:“这位姊姊,在下方玉秋与妹妹这厢有礼了。”
  少妇闻声,樱唇含笑,媚眼频飞,社检还礼道:“小弟弟,有什么事请说无妨。”
  方玉秋目睹少妇双眸含情,不敢正视,只垂着头,轻声说道:“适才在下的妹妹,好玩成性,误伤了这两位姑娘的白鸽,实在太对不起了。”
  紫绢紧接住道:“我们这两只白鸽,好不容易……”
  她的话未说完,那少妇侧头叱道:“紫绢,我与这位小弟弟讲话,还要你插嘴,漫说是打死两只,即是三只,四只有什么关系?”
  旋即回头对方玉秋说道:“小弟弟,没有关系,我这几个丫头,也是骄纵惯了,我一不在面前,就跑出来惹事,适才得罪令妹之处,少停回去一定重罚。”
  她未待方玉秋回音,立即又叫道:“春桃、春柳、紫娟、紫绢,你们还不快向这位小妹妹赔礼,真要等着处罚?”
  四个丫环虽然满怀的不高兴,却又不敢违拗,当即上前。检衽为礼,齐声说道:“适才婢子冒犯姑娘,敬请见谅。”
  邵映雪一见人家这样谦恭,反而感到十分不好意思。
  她急忙将长剑还鞘,伸手拦住四个丫环,说道:“四位姊姊,不要客气,都是我不好,打死了你们的白鸽,太对不起了。”
  说着,拉住了春柳与紫娟的玉腕,连连道歉。
  方玉秋想不到双方顿时化敌为友,心里十分高兴,遂又拱拱手,说道:“诸位姊姊,胸襟豁达,在下也代替妹妹谢罪。”
  那少妇及四个丫环连称:“不敢!不敢!”
  方玉秋偷窥少妇双眸带淫,恐怕别生枝节,忙即含笑说道:“在下与妹妹有事急行,改日路过此地时,当再登门请罪,我们就此告别。”
  言讫,转头对邵映雪说道:“雪妹妹,我们走吧!”
  少妇一闻言,竖眼问,粉面略显沮丧,立即伸手抓住邵映雪的玉腕,脆声道:“小妹妹,不要听你哥哥的话,你看天色已近申时,此去数百里并无人烟,你们到那里去投宿呢?”两眸瞟注方玉秋,脆声又道:“如不嫌弃,胡居寓此不远,请委屈一夜,明早再行。我看你们风尘仆仆,似是经过长途跋涉,我们不遇见没话说,既然相遇,到蜗居喝杯茶,洗洗澡,也让我略尽地主之谊,才对得起朋友。”
  少妇说到洗澡,邵映雪顿感全身发痒,因为她好几天未曾沐浴,又经连连打斗奔驰,已是汗渍湿透内衣,娇躯感到十分不舒适。
  现在,见人家不但不记恨打死白鸽的仇恨,反而这样热情的招待,既不好意思答应,又不便拒绝。
  是以,无限柔情的看向秋哥哥玉面。
  方玉秋虽然看出少妇双眸带淫,可是,除此而外,别无扎眼之处,他见人家满面企望之色,又见雪妹妹也看向自己,使他有点作难。
  他又看看天色,确实已近申时,心里暗付:如果少妇说得不错,今晚岂不要露宿荒山。
  自己倒无关紧要,只是雪妹妹弱质娇躯,禁受不住昼夜餐风饮露,设若病倒,将是一件麻烦事。
  可是,当前之少妇,又不知为何等人物?倘若与“蓝衣帮”乃是一丘之貉,岂不是自入虎穴。
  他心里不断的盘算着,应如何答覆,才不致失礼。
  突然——
  他暗暗地骂起自己怎的这样糊涂?谈了好一会的话,竟连人家的姓名也未请教,实在太失礼。
  想至此,玉面绯红,十分尴尬的说道:“在下太过粗心,尚未请教姊姊芳名?”
  少妇尚未回言,那个丫环紫绢心直口快,“嗤!”的一声娇笑道:“公子,我们小姐叫‘银琵琶’,彭真真,她……”
  “银琵琶”彭真真回首瞪了紫绢一眼,叱道:“就是你这个丫头嘴快,还不快领着小弟弟与小妹妹回去,准备酒菜,好好招待客人。”
  说着,频施眼色。
  四个丫环立时俏面生春,不待邵映雪答应,随即推的推,拉的拉簇拥前行。
  这时,也由不得方玉秋不答应。
  彭真真旋身让路,娇笑道:“小弟弟,请前行。”
  方玉秋见雪妹妹已同四个丫环走出多远,只得说道:“请姊姊先行。”
  “银琵琶”彭真真是何等聪明灵慧,媚眼一飞,不再谦让,率先前导,方玉秋与小红紧随在后。
  山路崎岖,转弯抹角,尽是削壁陡崖。
  彭真真与前行之四个丫环,个个身形轻巧俐落,纵跃如飞。
  显然的,入家是在炫耀轻功。
  邵映雪为人虽然端庄,但目睹入家之情形,引发起她的豪气,遂即施展平生所学,犹若乳燕掠波在陡削的巉岩上随着四个丫环如飞的奔驰。
  方玉秋与小红走在最后,他见到前行的几个人,身形之俊美,无与伦匹,不由脱口说道:“诸位姊姊,好俊的轻功!”
  彭真真走在他的前面,闻声回眸一瞥,咯咯娇笑。
  她这一回头,当然无法注意脚下,不知她是故意如此,还是无心,竟一脚踩空,娇躯直向右边倾去。
  右边则是万丈深的巨壑,如果真要跌下去,怕不要粉身碎骨。
  吓得她娇呼一声“哎呀!”双手乱舞。
  前行的四个丫环,闻声立即停步,个个吓得惨呼连连,高喊“救命”!
  在电光石火之瞬间,方玉秋见情势危殆,顾不得男女投受不亲之嫌,提气轻身,身形疾递,猿臂倏伸,已抓住彭真真的右臂,拉向自己怀内。
  接着,双脚一跺,怀抱彭真真跃前一丈余远的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喘息着说道:“姊姊,吓着了没有?太危险了!”
  “银琵琶”彭真真紧拥住方玉秋的躯体,颤声说道:“小弟弟,真吓死我,若不是你出手相救,姊姊就要坠下山谷!”
  说着,松开双臂,偷眼瞥了一下前面站的邵映雪。
  却见邵映雪在拍着心房,显然她是被自己的这一下惊险所吓的。
  她急忙对四个丫环挥手说道:“春桃,没有事了,快带小妹妹先行。”
  四个丫环闻言,当即又簇拥着邵映雪飞奔而去。
  彭真真见邵映雪等已走,却又一手反握住方玉秋的手腕,一手拍拍心房,敢情是余悸犹存。
  可是,她却媚眼横飞,樱唇微厥,娇嗔道:“你好坏,自己的轻功是那样好,反而来挖苦我们,若不是你说话。”
  方玉秋急忙要缩回手臂,却被她握得紧紧地,但又不便甩脱,是以,羞得玉面胀红,嗫嚅地截住她的话道:姊姊,都……是我……不好,请原谅。”
  彭真真媚眼一掠,“咯咯”娇笑道:“姊姊不怪你就是,看你那么大的人还怕羞,我怕再摔下深壑,这样掣着你就保险了。你是个男人,有保护女人的义务。快走吧!大概她们已经到家了。”
  方玉秋既缩手不得,只好任由她紧握,但心里却在“卜卜”的跳动。
  看看雪妹妹与四个丫环已不见踪影,只得随同其奔驰。
  行走之间,他的心里暗付:“这个女人,未免太不要脸,在一个陌生朋友面前,竟如此放肆!虽说男人有保护女人的义务,却不能如此手握手的走路,这样,成何体统?若不是雪妹妹误伤她们两只白鸽,又见其诚意的邀请,自己宁愿露宿荒山,也不要到她们家中住夜。好在她们还不象是黑道一流,这点倒可放心,若果真是居心叵测,只要小心一点,也不能奈我何!”
  他又想:看来女人的武功再高,毕竟不能与男人一样,无论在胆量上,体质上,都无法与男人相比。现在,她既然说自己有保护她的义务,干脆就大方一点,让她紧握手臂,这样,也算是对主人的一份报酬。
  他如此一想,也就心安理得。
  可是,更使他难堪的,“银琵琶”彭真真,竟将娇躯紧紧地贴在他的身旁,阵阵暖气,由她的娇躯透射进自己的肌肤上,使他感到浑身不自在。
  她一面走着,一面还不时微侧螓首,故意将樱唇贴近他的耳畔,吐气如兰的亲昵叫唤:“小弟弟……”
  在形态上,确实有点浪漫,不过,除此而外,再没有别的举动。
  这便方玉秋放心,不作意外的防范。
  然而,在他的感觉上,主人这样的亲昵称呼,尤其是女的,总是不大相宜,可是又不便说出口,为了礼貌,他只得回叫着:“姊姊,你有什么话说?”
  然而,彭真真只是娇笑连连,媚眼传情,娇躯贴得更紧,生怕方玉秋将她推开。
  就这样,又行走了约两盏热茶的时间,才抵达一座幽壑。
  行走之间,方玉秋居高临下,俯瞰壑底,发现一座宏伟的建筑物,院落里曲槛迥廊金漆漆抹,到处栽植着奇花异草,清香扑鼻。
  方玉秋依然进入这等美仑美奂的居处,顿想到彭真真的尊亲,定然是高人雅士,使他所有的一点怀疑,一扫而空。
  是以,毫不犹豫的随同进内。
  却见邵映雪,早已踞坐客厅内,与四个丫环在谈笑戏谑着。
  “银琵琶”彭真真,也将方玉秋让进客厅,邵映雪急忙起立让坐。
  接着,彭真真转头对四个丫环叱道:“小蹄子,贵宾临门,还不快去端整肴馔,坐在这里干什么?”
  “春桃”“嗤!”的一声,笑道:“小姐,婢子老早就吩咐好了。”
  彭真真这才回嗔作喜道:“春桃,好不容易请到两位贵客到蜗居来,今晚要拿出多年陈藏的百草餐客。少停,我们先吃酒,再准备香阳,以便小弟弟,小妹妹两人沐浴。看他们风尘仆仆,不痛痛快快的洗个澡,是不能解疲劳的。快去准备!”
  说着,频施眼色。
  这四个丫环,乃是她的贴心侍婢,尤其是春桃,更是慧黠,闻声立即奔向后面。
  方玉秋与邵映雪听她这样吩咐,甚不过意,要想阻止春桃已经来不及,只得对彭真真说道:“在下与妹妹,承蒙这样招待,愧不敢当,尚请姊姊毋劳费心。”
  彭真真樱唇微跃,娇嗔道:“姊姊自小居住在这吕梁山翠华谷内,甚少见到山外面之人,尤其自爹爹去世后,更是鲜人来往。我们既然不期而遇,能请到两位枉驾一叙,已算得是蓬毕生辉,还能谈得上招待?只要两位不弃嫌,我就心满意足了。”
  邵映雪见彭真真如此的诚意,忙接道:“姊姊,再这样说,我们益发不敢当了。”
  彭真真媚眼一飞,抿嘴笑道:“不要客气了,请少坐,我到后面更衣,暂时失陪。”
  说完,如一只蝴蝶似的翩然飞去。
  那春柳,也笑盈盈的随后走进内面,留下紫绢陪伴两人。
  紫娟似乎与邵映雪甚谈得来,东扯西拉的说个不休。
  这时,方玉秋坐在一旁,心中暗忖:与人家萍水相逢,竟这样的热情招待,感到十分不好意思。
  他一面听着香妹妹与紫娟闲谈,一面欣赏客厅内的陈设。
  中间靠墙壁摆着一张长案,上面有两个古瓷花瓶,瓶内插着紫色珊瑚。
  靠东边墙壁,有一张小茶几,上面放着一架银琵琶,这可能是彭真真的武器,因为她的绰号“银琵琶”,该是由此而得。
  墙上还挂有一柄古色斑斓的长剑。
  西墙角摆着一张八仙桌,上面放有几卷书籍。
  地上则是猩红毯铺地。
  屋内到处收拾得纤尘不染,好象是以往没有人在此居住过一样。
  庭院里,甬道两侧,栽植一些不知名字的花木,有的已是含苞吐蕾,有的绽放嫩叶,阵阵清香,扑鼻而入。
  方玉秋到处浏览一下,暗忖:从摆设上看,不象是不正当之人,若果是黑道人物,定然不会将客厅摆设得,如此简单。
  不过,铺地的猩红毯,与屋内陈设,显得有点不大协调,除此而外,再没有扎眼之处。
  是以,方玉秋完全放下心。
  他正在浏览着屋内外的陈设。
  那“银琵琶”彭真真,如同一朵红色彩云般的翩然飘飞出来,只见她全身上下,一律红色,连同束发的丝巾,也是红色。
  她莲步细碎,走进客厅,“咯咯”娇笑道:“小弟弟,小妹妹,累二位久等了。”
  娇声甫落,遂即转头,叫道:“紫娟,快去知会她们开席,把客人饿坏了,我可不饶恕你们!”
  紫娟迭声应诺,莲步如飞向后面奔去。
  彭真真吩咐完毕,媚眼首先抛向邵映雪道:“小妹妹,我真该谢你打死两只鸽子,不然的话,到那里能请到两位贵宾赏光?”
  说着,倏地黛眉紧蹙,轻轻地叹息一声道:“自从爹爹去世后,这翠华谷翠华宫,就没有外人来过,只有我们主婢几个人住在此地。今天你两位光临,替我们这几个孤寂的人,带来了兴奋,好妹妹,你一定要与哥哥多住几天。”
  邵映雪见彭真真那副凄凉表情,芳心也替她可怜。
  试想:象她正属青春年华,有着美丽的远景,却孤独的住在荒山野壑,与世人隔绝,也毋怪她寂寞。
  乍见到人家自由自在的行走江湖,难免触景生情。
  因之,邵映雪之同情心油然而生,脆声叫道:“姊姊,可惜小妹与秋哥哥急于返家一行,否则,一定要陪伴姊姊多住几天,如果不嫌弃,改日有暇当再来打扰。”
  方玉秋也含笑点头,道:“是的,因雪妹妹离家日久,恐怕老人家担心,还请姊姊原谅。”
  彭真真倏地黛眉开朗,粉面含春,急接住道:“姊姊不管你们真的急着回家也好,假的也好,一定要委屈多住几天。”
  邵映雪冷眼旁观彭真真说话的神色,突然发现有点不正,不由心下暗忖:她那里象是一个姑娘家,怎的双眼如此淫荡,老是瞟向秋哥哥,莫不是与“蓝衣帮”一丘之貉?果真如此,可要加倍小心,不要着了她们的暗算。
  可是,再看她这样热情的招待,却又不象,江湖上,绝没有把自己的仇人,当作上宾的。
  难道说她会另有阴谋?
  接着,她又否定这种想法,因为彭真真除去双眸略微带淫外,在言语上,始终未涉及于乱。
  敢情,一个淫邪的女人,在言谈上,定会先予挑逗,再行眉目传情。然而,彭真真却没有这种现象,仅止是双目流盼,言谈都寒暄话儿。
  也可能是有自己在座,彭真真故意假装规矩,以安定自己之怀疑?
  邵映雪一面暗猜,一面仍然和颜悦色的应付。
  三人正在谈得兴致勃勃之时,突然,春桃含笑盈盈地走进客厅道:“小姐,酒宴已经摆好了。”
  彭真真玉手一挥,道:“请!请进。”
  立即起身肃客。
  春桃转身先行导引。
  方玉秋与邵映雪自不便推辞,随同进去。
  经过一条长长地甬道,转入内院客厅。
  方玉秋一脚跨进门槛,发现内外厅,陈设得何啻霄壤。
  他只觉得如同走进水晶宫里一样,真是布置得花团锦簇,耀眼生辉,所有的陈设,都是他所未见。
  正中间摆着一桌酒席,所用的器皿,尽是金杯玉盏,牙箸银盘。
  菜虽不能说是海陆并陈,全是难得一睹的上品山珍海味。
  方玉秋与邵映雪见状,心里甚不过意。
  他急忙转头对彭真真,说道:“姊姊,我们萍水相逢,承蒙这样隆情招待,愧不敢……”
  他的话未说完,彭真真娇嗔的道:“小弟弟,敢情你是嫌姊姊简慢,再要客气,我这做主人的,就无地自容了。”
  方玉秋与邵映雪不约而同的道:“我们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是,三人分宾主坐下,春桃立即提起酒壶,分别在各人面前筛酒。
  顿时一阵扑鼻酒香,沁人心脾。
  方玉秋却站起说道:“姊姊,小弟与妹妹不薄此道,请姊姊自便。”
  彭真真樱唇微笑,端着酒杯,说:“小弟弟,你请就坐,听姊姊说,这种酒,乃是爹爹生前走遍天下名山大泽,采集了几十种灵药异果,酿造的玉液露,一直保存着,未曾启封。据爹爹说:会武的人饮下一杯,灵台晶莹,一机充沛,即是不懂武功的人,如能喝下几杯,也会平添几许真力,你二位尝尝,就知道姊姊所言非虚。”
  说着,纤手高擎酒杯,一再谦让。
  方玉秋与邵映雪自小随师僻居荒山练功,自无练习饮酒的机会,更乏酌作。
  此时,一来对彭真真之情意不可却,二来闻到扑鼻清香,尤其此酒喝下后,能有许多好处,两人只得端起酒杯,方玉秋遂说道:“姊姊,在下兄妹确实不善此道,失礼之处,尚请见谅。”
  彭真真媚眼一飞,笑说:“二位是不是怕酒中有毒?”
  说完,螓首一扬,“嘀咕”一声,杯酒下肚,又说:“二位既是不善此道,我们仅此壶中酒,总得赏姊姊的薄面。”
  方玉秋与邵映雪对看一眼,不便再推辞,也就一仰而尽。
  酒一入唇,又是一阵芬芳清香,直透丹田,确实是人间难得的佳酿。
  复经细细品评,觉得口中略有点甜酸味道外,再没有别的杂味,这才将所有的戒慎抛诸脑后。
  尤其邵映雪,在她那少女的心灵里,将彭真真引为红粉知己。
  于是,工人推杯换盏,浅斟低酌,终将一壶酒饮尽。
  依着彭真真还要再添,却强不过方玉秋与邵映雪的辞谢,方才作罢。
  酒后,方玉秋略感丹田以下,有股热气上升,除此而外,别无其他感觉。
  由于过去,他并无饮酒经验,不知道酒后有何感应,同时,他曾听人家说过,“酒”与“色”是相连的。
  只以为每一个人酒后都是如此的,尤其在这满园春色的环境下,免不了有想入非非,故而,强捺心神,逼住那股上升热气。
  这时,邵映雪已被四个丫环,簇拥至浴室沐浴更衣。
  这下方玉秋与彭真真,坐在客厅中闲谈。
  彭真真身为主人,殷勤劝酒,是以,她自己喝得比较多一点。
  美人略带三分酒,会更加娇艳,只见她醉眼朦胧,放射出一缕异样的光彩,似是要将当前这一个英少年,要吸进肚里去。
  方玉秋瞥见她的眸光,心头猛的一震,暗忖:她的双眸在朦胧中,怎的会放射出这种光彩,实在可怕,千万不要坠进这两潭秋水里,否则,将为江湖人士所不齿,也对不起温柔敦厚的雪妹妹。
  他如此一想,急忙别转头看向他处。
  顺手端起桌上的茶杯,连呷几口清茶,藉以掩饰自己的窘状。
  他不喝茶水还好,这一喝下茶水,使他感到有点异样的不好受。
  只觉得心头“卜卜”跳过不停,全身燥热异常。
  更使他奇怪的,就是自己怎的会突然欲念大动,而且有不可忍受的冲动。
  他正在不克制之时,陡地——
  耳畔响起一缕淫荡的咯咯娇笑声,说:“小弟弟,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姊姊早在等着你哪……”
  岂料,对方的话,尚未说完。
  方玉秋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向后仰倒。
  在刹那间,他曾隐约的又听到一句话,说:“小亲亲,你到底堕入我的迷魂阵……”
  之后,他就不省人事了。
  不知经过多少时候,他慢慢苏醒转来,发现自己正安适的躺着。
  急忙睁开星眸四睇,自己可不是正躺在一张软绵绵的绣榻上,塌上锦衾绣被,上挂流苏暖帐。
  靠窗前桌子上,摆着宵粉宝镜,这显然是一座绣阁。
  他不知自己如何躺在此处?心里一阵惊惧,就要腾身而起。
  却又顿时发觉不对,自己竟然赤身暴体,寸缕未着,不知何时被人将衣裳脱掉?
  他暗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躺在人家的深闺里面?
  他愈思愈迷乱,愈迷乱愈找不出头绪。
  陡地——
  另一个感觉触上脑际,就在丹田以下,一股热气,蒸腾而上,天生的机能,勃然而起。
  那股热气,渐渐把他冲得灵智尽失,心灵里,也不再付思,自己如何会躺在人家的深阁?
  这时,心灵里,唯一的渴望,就是欲念,欲念……
  ——确实的,一个人在欲念蒸腾时,会失掉理智,即是生命也再所不惜——
  只急得他手足挥舞,把盖在身上的锦被,也被他一脚踢在一旁。
  双手紧抓住床栏,其下体直向床褥戳动。
  他的双眸已赤,无论看什么,都在向他招手微笑,甚至连同暖帐上的璎珞,都变成了美女。
  他的欲念已不克不制。
  突然——
  瞥眼发现床前,真的立着一个赤裸裸的美女,肌肤欺霜赛雪,粉嫩细腻,娇艳已极。
  他那一双色眼,从上面看下去——
  只见她秀眸圆睁,满含春色,樱唇微绽,如同熟透的两颗樱桃。双峰悬岩,既软且纤腰不盈一握,直如弱柳,荡漾于春风中。
  再向下已是桃源春深。
  这时,方玉秋已是灵智尽失。
  恍惚间,收入眼帘的,那是雪妹妹的造型。
  他正潜思着探幽寻胜,以泄欲念,乍见此美女,那得不如脱绳之野马,腾力而起。
  是以,双臂环抱,已是软玉温香抱满怀。
  耳畔隐隐响起了“嘤咛”一声娇呼,吐气如兰,樱口出声,频呼道:“小弟弟,你到底是我的了!”
  方玉秋却是充耳不闻,他也不知道她是谁?也毋须知道,唯一的需要,就是欲念的解渴。
  当然,他的灵智已失,已不知考虑自己的体质异于常人,同时,对方也不清楚他的情形,否则,她也不会费尽心思,拿着生命开玩笑,因为她还没有采补的技术。
  当下,那个赤裸的女人,被方玉秋紧拥怀中,同样欲火升腾,不克自制。
  略微运功,娇躯柔若无骨,如同泥鳅似的滑出方玉秋的环抱。
  方玉秋见状,如头饿虎似的腾身而起,正要叩开而入之时,陡地——
  后窗“克嚓”一声大响,一条黑影随声窜入。
  接着,一声叱道:“无耻的贱婢,看掌!”
  声音消落,掌风飒飒,直向帘上扫去。
  仰卧帘上的赤裸女人,正是彭真真,一见掌风凌厉,骇然一惊,娇躯翻转,直向床里边翻滚。
  在电光石火的瞬间,她的纤足,轻轻向墙壁上一点,“嚓!”的一声轻响,滚落床底,踪影不见。
  这时,方玉秋也被掌风扑倒床上,他的双眸迷离,恍惚的发现床前又有一条身影,用黑巾蒙面。
  他不辨雌雄,一跃而起,猿臂一张,竟将那人抱个满怀,就要按倒床上。
  那人身材纤小,被方玉秋一紧抱,当即双臂一撑,复将方玉秋推倒。
  立即从怀中掏出一枚碧绿的树叶,轻声说道:“快快吞服!”
  方玉秋灵智虽失,双耳并未失听,伸手接住,放入口中咀嚼,立感一阵清凉,直透丹田,欲火消减了一些。
  同时,失却的灵智,又恢复了一线,当即瞑眸调息。
  那条身影,见方玉秋吞下那枚树叶,安静的躺着,似乎放下了心,双肩一晃,纵出窗外。
  方玉秋经过一阵调息,整时灵台晶莹,欲火全消。
  他略微沉思,已知自己为彭真真所算,险些饮恨终生,将无颜见所爱护自己的人。
  只气得他怒火中烧,钢牙咬得“吱吱”作响。
  他正在恼恨,蓦闻外面叱喝之声,刀剑交击之声,响成一片。
  他担心雪妹妹也被妖女所骗,立即就要穿窗外出搭救,还未站起身,发觉不对,低头一看,自己竟赤身露体,寸缕未着。
  这一急非同小可,如果衣服被彭真真掩藏,那将如何外出见人。
  他慌忙环视四周,幸好衣服与“寒晶洞箫”都放在榻前座椅上,这才使他放下心来。
  当即穿好,晃身从后窗穿出。
  正见邵映雪与四个丫环打得如火如荼。
  另有一个手持长剑的蒙面人,正与一个也是黑巾蒙面,手持“阴阳旗”的人打在一起。
  这个人正是在“四象石笋阵”里,所遇见的蓝衣帮帮主,想不到竟在此地出现。
  方玉秋见两处打斗,正不知应帮谁好?
  蓦闻一声娇叱,道:“见不得人的杂种,竟敢到翠华宫破坏姑奶奶的好事,今夜要让你逃离此地,誓不为人!”
  娇声甫落,一条红影,直向蒙面人身后扑去。
  方玉秋目光如电,已看清那条红影正是彭真真,正是冤家见面分外眼红,一声怒吼道:“贱人,小爷与你何仇,竟如此设谋陷害?”
  手挥“寒晶洞箫”从侧面猛扑向彭真真。
  那彭真真身在空中,已看清敌我形势,同时,她闻听传言,知道方玉秋武功高绝。
  好汉不吃眼前亏,当即纤手播动“银琵琵”暗钮。
  立时,射出一蓬细小白光,如同满天花雨,直向那个手持长剑的蒙面人身后以及方玉秋头顶射去。
  方玉秋见彭真真如此心狠手辣,更是怒火大炽,眼见细小白光到处横飞,他怕伤着搭救自己之蒙面人,当即一声清啸,左掌右箫,打出一股禅功掌风。
  掌风乍出,由下而上,将那蓬细小白光,悉数推上高空,冉冉飘落在场外。
  就在他稍微怔宁之间,那“阳阴旗”与彭真真,身形连晃,纵出墙外,逃窜而去。
  蒙面人长剑一抖,出声叱道:“贱婢,小……爷今夜誓为江湖除害。”
  声音娇脆,如同女子。
  方玉秋乍闻娇声,十分熟悉,却又想不起是谁?
  他忖思之间,还未决定是否尾随追去,那蒙面人已纵出墙外,隐身于暗影里。
  方玉秋旋身睇视,却见邵映雪立在不远处,正向自已这边看着,那四个丫环也踪影不见。
  他急忙趋前握住她的玉腕,说道:“雪妹妹,你是否被彭真真所骗?”
  邵映雪秀眸圆睁,向四周睇视一匝,接道:“春桃那四个丫环,领着我去洗澡,岂料,尚未走到浴室,经外面的风一吹,顿感头晕,我只以为多喝了一点酒,故未疑心。想不到未走几步,我就一头栽倒,不省人事,以后究竟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方玉秋的心头一跳道:“敢情,你受人……污……欺侮了?”
  他是在想着“阴阳旗”,突然情在此出现,会不会污辱“雪妹妹”,是以,言语有点颤抖,但又不便直接说出口,才吞吞吐吐的改为“欺侮”。
  邵映雪毫不在意,却“嗤”的脆笑道:“秋哥哥,你急个什么?我还未说完呢!迨至我醒转,却见适才与‘阴阳旗’打斗的那蒙面人,站在面前,他告诉我,要立时去救你。我立即随后追出,就碰见春桃四个丫环,竟不问青红皂白与我打起来。秋哥哥,你怎么啦?”
  于是,方玉秋遂将自己的遭遇,简略的说了一遍。不过,他却将灵智尽失,以后拥抱搭救自己之人略而未谈。
  邵映雪对秋哥哥所说的一切是绝对相信,她不由得轻叹一声,道:“唉!江湖上太怪恶,谁能想得到彭真真竟是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以后我们千万小心,此次如无人搭救,真不堪想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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