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2025-11-08 16:44:55   作者:公孙云生   来源:公孙云生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方玉秋居心虽好,对方却不领情,他们更加出手凌厉,啸声益发怪异难听,如果换给旁人,早已溅血当场了。但方玉秋依然潇洒自如的在施展“旋风舞”,穿来穿去,忽前忽后,幌荡在四个武林高手之间。
  缠斗了一个多时辰,他已将各式武功重新练了一遍,心神不耐,陡地,一声清啸,内神主持运转之“无上禅障”施展开来。
  此时,他的“无上禅障”已经扩展到四尺以外,漫说是刀剑难以砍进半分,即是周遭有千斤压力也难逼进半分。
  接着,“噗通”连声,四个蒙面人已被弹出两丈多远,摔跌地上,半晌方才爬起身来。
  这还是方玉秋不想伤害他们,否则,立时被弹得骨碎筋断,名登鬼箓了。
  方玉秋晃身后退五尺,说道:“你们的车轮战法,也不过如此,还有那几位要上?”
  话声刚落,最先发话的那人,纵落场中,软鞭一抖,厉声喝道:“小子,你既不识抬举,只有以武力解决了。”
  说着,软鞭已化为乌光,向方玉秋扑上。
  方玉秋从他这一招“遮天盖地”招式看来,已知道这人已是功臻化境,的确是一个劲敌。他不敢大意,默运出三分真力,逼至手中树枝尖端,一招“云开见日”,要硬接对方一下,试试对方究竟有多深造诣。
  “嚓”的一声,鞭枝相接,方玉秋觉得右臂微微一麻,他已知道这个人的功力确实不凡,确是绝顶高手。
  于是,又默运至五成真力,展开“寒晶降虎八招”与蒙面人缠斗在一起,蒙面人也是口吐刺耳厉啸,扰人心神,若非方玉秋功臻化境,恐怕早已横尸当场了。
  这一场生死缠斗,的是山崩地裂,鬼哭神嚎。
  方玉秋以一段树枝,与一个绝顶高手拼打,而且,仅用出五成真力,打成平手,其内功之深湛已可见一斑。
  拼斗之中,方玉秋实感不耐,陡增至六成真力,树枝化成“丹铁三掌”中之“经天纬地”绝学,同时,又运出“无上禅障”,想使这个蒙面人吃点苦头,令其知难而退,以免继续缠斗不休。
  蒙面人一见,暗叫一声“不好”,就要施展最为江湖人士所不齿的招式“懒驴打滚”,逃脱活命,可惜为时已晚。他只觉方圆三丈以内,尽是一片杖影笼罩,而且,有一股绵绵地劲力,从上下四方兜笼而来。
  同时,他觉出这一股阴柔劲力之外,又有一股绝大的反弹力,,全身六脉似要被这股内外攻迫之力炸裂!
  就在电光石火之间,“轰”的一声,平空飞出四丈开外,又是“克嚓”一声,撞跌在身后一棵合抱粗细的巨树干上,脑浆四溅,一命呜呼。这是他终生为恶的报应,临死时,连个姓名也未替后人留下,甚至连喊句“哎呀”也未喊出,作恶的人,就是如此的下场。
  他究竟是谁,其余十六个人,也难以叫出姓名,因为他们常年以黑巾蒙面,虽然天天相处在一起,能听懂声音,却是不识面貌。
  他们为什么如此呢?这是他们教主的命令,只是乖乖地服从,没有一个人敢私将黑巾揭下,否则,立时制之死地。倘若在对仗阵中被敌人拉掉,露出真面目,立即由同行之人削掉其脸面,再乱刀分尸。
  他们究竟是谁?为什么以黑巾蒙面?其教主是谁?俟后文交待。
  当下,方玉秋一拳将蒙面人震飞,不想对方竟撞在树干上,一命呜呼,他万想不到自己的功力会突然增加得如此的深湛,以后与人功手,须要小心,以免失手杀人。
  想着,立即拱手向旁立的十六个蒙面人,道:“在下一时失手,伤及你们这位同伴,后悔莫及,并希望各位引为殷鉴,好自为之,莫要助纣为虐,有干天谴,后会有期。”
  “期”字出口,内神早已发动施展开“罗天步”已是越林而过,痕影顿失。
  那十六个蒙面人,还未来得及发狠对话,人踪已杳,只得抬起尸首,也钻进树林,向西南飞驰而去。
  这些人刚刚走后,从树林内转出一个精神矍铄,蓄着三撇山羊胡须的老人,只听他喃喃自语的说道:“好个宅心仁厚的孩子,他应当是应运而生,这一场魔劫,恐怕就要落在他的肩上来收拾残局了。”
  声落人动,如疾风掠地般的向方玉秋飞去的方向奔驰而去。
  树林旁,又恢复了原有的静寂……
  且说方玉秋施展“罗天步”飞行了约盏茶时间,已知蒙面人无法追上自己,立即飘然落地,继续前行。
  由于沿途行人不绝,无法施展轻功,只得缓步而行,却比之普通行人快了好多,脚步轻灵,飘然有出尘之概。
  正行之间,突闻远处有女人的声音嚷道:“……老杀才,你就知道喝黄汤,老娘的怀里会多出一包大粪,不知是那个缺德瘟贼偷儿捣的鬼,你要不替我找出来,咱有你好看!”
  这是癫婆子石红红的声音,紧接着,又听到一个男人嘻嘻笑道:“老伙计,发的什么火,咱替你找到就是,咱猜想,错不了又是老偷儿耍的把戏。不过,找到他,咱就遭了殃,葫芦里的酒,怕要保不住的。”
  方玉秋一听,即知是痴癫二位老前辈,他们至武当后,怎的又来到此地做甚?难道痴痴叟也来赴武当之约,但旋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武林人物千金一诺,尤其痴痴叟身侪五奇之一,岂能对清心道人之邀约,而置之不理。如果这样,岂不有损身价?
  自己由于坠进地穴,无法出来,以致爽约,但迟早要赴武当,会会那些自命不凡的牛鼻子,并解释当时未能应约而来的原因,现在,痴痴叟也未前往,恐怕武当派将要恼羞成怒了。
  忖思未已,又听到癫婆子嚷道:“偷儿,瘟贼,如若碰到老娘手里,不剥掉你的皮才怪,老酒鬼,咱们快走,那个小子找不到,人家妞儿却不能再弄丢了。”
  方玉秋闻言,即知他们是要寻找自己,却又不知道癫婆子所说的妞儿是谁,他顾不得前后都有行人,立即展开“流云飘”绝学轻功,循声而去。行不多远即见一红一蓝两条身影,捷逾飞鸟般的疾驰而来。
  方玉秋立即停身路侧,喊道:“二位老前辈……”
  言犹未尽,痴痴叟已经看见,叫嚷道:“好小子,你大概被那妖精迷住,舍不得离开,怎的又从何处钻出来,让咱老人家白跑了一趟武当。”
  说着,已至近前,癫婆子也接着嚷道:“你这个小风流鬼,假和尚将你救出来,难道又去那个找到妖精了,她不吃掉你才怪呢!”
  方玉秋忙拱手说道:“晚辈何曾再碰到女魔头,只是……”
  痴痴叟怪眼圆睁,截住道:“好小子,大概你只是舍不得离开那个女妖精,告诉你,她喝掉你的血之前,还要剥皮抽筋,作什么人皮帐幕,罩住落魂谷,连你的魂魄,也被罩在内了,你还只是,只是的,咱老人家见了你小子就有气。咱也算是你半个师父,你读圣贤书该知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次饶恕你,以后再要如此,罚你小子面壁十年悔过,还要一天五十大板的打臭屁股。”
  癫婆子也紧接着道:“你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害得人家小妞妞啼哭不已,跟着咱们白跑一趟武当,现在又下落不明。”
  方玉秋闻言,心里一跳,不知他所说小妞妞是谁?连忙问道:“老前辈,不知是那位小妞妞寻找晚辈?”
  癫婆子杏眼一翻,道:“还不是你的小媳妇,难道还有第二位不成?”
  方玉秋一听,即知是“雪妹妹”别师下山,不禁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爬上爬下,立即要辞别二奇至各处寻找。虽然他知道雪妹妹玄关已通,普通江湖人物绝非敌手,但未婚夫妻情分太深,使他无法遏止激动的心情。是以,拱手说道:“老前辈,但不知她往何处去了?”
  痴痴叟与癫婆子人痴心不痴,那还看不出他发急的情态,痴痴叟立即瞪眸说道:“好小子,老前辈也不是万事通,要是咱们知道她跑到那里去了,还用得着告诉你,岂不老早把她逮住,小子,你还未说说这三个多月究竟跑到何处去了啦?”
  方玉秋虽然心急,遇见这两个又痴又癫的人缠住,实在无可奈何,他知道他们对自己关心,同样的,对雪妹妹也关心,他却不明白两个人是在那里遇上她的,他很想解开这个谜,但又怕碰钉子。
  是以,极力抑制激动的心情,将在荡魄宫失陷玄天魔女手里之事,以及被救,复又跌进地穴经过说了一遍,问道:“老前辈在何处碰见雪妹妹?”
  痴癫二位听见他说出这一番离奇的遇会,不禁又喜又惊,两人双眸神光陡射,对着方玉秋全身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会,对他的问话毫不理会。同时,“咦”的一声,无限惊奇的说道:“你小子好大造化,这‘二神禅’,乃是奇绝人寰的武功,只是一种传说而已。漫说是学习,连闻到的人也是少之又少,你却胡碰乱撞的遇上了,这是各人的缘福,强求不得,望你好自为之。”
  方玉秋连忙诺诺称是。
  旋即癫婆子又道:“小妞妞目前行方不明,不过,你毋须着急,假和尚就在她失踪的那天晚上,也不见踪影,谅来他是在暗中保护着,绝不会生什么差错,咱们沿途注意好了。”
  说着,转头对痴痴叟道:“老家伙,咱们现在不必跑冤枉腿了,还是陪孩子回中原再说吧!”
  方玉秋悬念雪妹妹,实在不愿意与他们同行,想施展“罗天步”绝学,升空俯瞰大地寻找,但又恐怕痴癫二位大发疯脾气,只得强忍油煎火急的心情,跟随着他们往回头路上奔驰。
  这三个人同行一起,引得路上行人均投以奇诧的眼光睇注,两个痴癫得满口胡言乱语,说天道地,一个是游酒风流,气宇轩昂的美少年。
  这种现象,自不免有人指指点点,甚或看着他们发出一片讪笑。
  当晚,抵达伏虎城内。
  方玉秋于二年前曾在此住过,将恩师遗留的一块紫玉佩就在此处丢失,“雪里飞鸿”谷兰答应代为寻找,是否能如愿以偿,实难臆断。
  正是旧地重游,感慨万千。两年前自己仅凭“飞景八曲”,踏上江湖,在巫峡降伏毒蟾,继又盲目的奔进黑森林“玄玄洞天”,年余的潜心练习武功,迨至小有成就,黑森林塌陷地下,以箫音震毙地蛟。不想又有宵小之徒冒充黑森林传人,在江湖上招摇撞骗,更可恶者,又化装为自己的形像,奸淫妇女,嫁祸于自己。
  在江湖上奔驰几个月来,恩师的遗命尚未完成一件,反而将紫玉佩丢失,人海茫茫,毫无迹象可寻,又到何处寻回恩师遗物呢?虽然“雪里飞鸿”谷兰为了洗刷她恩师的名誉,答应负责寻回,但自己之事岂能仰赖别人?
  还有“琼台夫人”毕风,更是鱼沉雁杳,不知她隐居何处?同时,恩师的仇人,虽然他老人家并未嘱咐自己替他报仇,但为人徒者,又岂能不凛然于怀,而置师仇于度外?这在良心与道德上是无法向武林人士交待的。
  其次自己身世尚模糊不清,如此跻身于武林之中,祖宗在泉下当亦含羞。固然并不一定显宗耀祖,扬名荣身,最低限度须要晓得方家的前代究是何等样人物,立在人前人后,也可挺起腰肢,自己不是一个没根的弃儿。
  再就是父母双双失踪的凌寒香姊姊下落,若找不到她,自己终生难得心安。她曾毫不吝惜的相赠武林奇宝“太乙珠”,自己的小命,若非这颗宝珠,早已断送多年了,倘若死后真有灵魂的话,再世为人,当已十几岁了。
  种种事情,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地翻搅着,使他增加了无限的困扰。
  现在,凭空又多了一件心事,就是“雪妹妹”的去向,倘若她有个好歹,自己将以何言答对邵老呢?
  他愈想愈急,愈急愈心烦,但痴癫二位似是无事人一样,纠缠自己返回中原,究不知他们是何心意?
  想着,已来到过去所住过的客店,当然店伙已经不认识他了。由于那时他的年龄还小,现在虽然仅仅相隔二年余,却由于他屡次巧遇服食灵药,帮助了身体的发育,躯体长高,玉面益发光采夺人。
  那客店的店伙,初见痴癫二位,本想拒绝进内,追见到后面的方玉秋,立时鞠躬如也的向内邀请。
  三人订妥上房,痴痴叟立时嚷着外出用饭,癫婆子也是叫着肚皮饿扁了,不时又“崩崩”的放几个响屁。而痴痴叟闻到屁响,似乎舍不得臭味散失,急忙伏身连嗅着,嚷道:“老姑娘,街风徐来,清香扑鼻,美哉美哉。”
  癫婆子闻言,益发放得起劲。
  这一痴一癫,大概是又发了痴癫病,方玉秋立在一旁,看着又好气又好笑,却也不便说什么,只得将脸转向旁边,任由他们逗趣。
  良久,他们似乎突然想起饿肚子之事,痴痴叟转头对方玉秋叫道:“好小子,你算是与咱老痴子拚上了,难道叫咱吃屁可以吃饱吗?走!”
  “走”字出口,人已飘身而出,痴婆子随后紧跟。
  方玉秋只得随后外出,在直街闹处,有一座豪华的酒楼,痴痴叟当先而入,刚刚上得楼来。
  陡地——
  传出一片哄笑之声,接着,有人骂道:“倒他娘的八代霉头,碰见了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家伙,也要登楼饮酒……”
  又有“咦”的一声,道:“真是天猫地狗,配成两口,怎的对付了这样一对活宝。”
  敢情,说话之人,是看见癫婆子紧随而上,确实的,痴痴叟是满身满脸的油泥,从人前经过,散发出一缕触鼻的臭味,象这样的酒客,谁愿意与他们坐在一起。
  至于癫婆子的衣服虽然略微干净一点,但她那付做像,两颊涂上一层红红的胭脂,令人见到,怕不要将吃下的酒菜呕出来。
  是以,又有人突然喝道:“堂倌,大爷们在此饮酒,你将痴叫化子也请上楼来,故意与大爷们捣蛋,宰了你这个狗杂种,快替我把他们哄出去,回头再与你算帐。”
  那堂倌吓得全身颤抖,面色焦黄,慌不迭的应道:“小的伺候着哪!”
  转头就要对痴癫二位喝叱,口尚未张开,瞥见方玉秋气宇轩昂,神采飘逸,竟与两个疯子立在一起,把要吐出口的话,又缩回去。
  就在堂倌疑迟之间,陡地一个酒客纵身跳出,喝道:“你敢不听大爷的话,剥掉你的皮再说。”
  说着,举掌就向堂倌劈去,这一掌如果劈上,漫说是一个不懂武功的堂倌,就是会武功的人,恐怕也难受得住的。
  痴痴叟善观气色,已知道这些人是针对自己而来,他想不出何处曾得罪过这批人?他们是什等样人物?
  他万万想不到这样豪华的酒楼,会放进痴叫化子,实在不大雅观,而且,在此饮酒的酒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岂能不嫌他肮脏,他却未想到这些,只以为人家是故意挪揄他俩。
  一时触发了他的怒火,回头对方玉秋吼道:“好小子,师父师娘被人家挪揄,你却在旁边看笑话,每人替我赏他们一个脖子拐,可气死咱老痴子。”
  癫婆子红红也媚声媚气的道:“小子,下手重一点,替咱也奉送他们一份。”
  方玉秋颖悟绝伦,已知道痴痴叟的意思,是要自己出头,压住堂倌,不敢轰他们出去,并藉机惩戒这批败类,让自己的名声震播江湖,其爱护之心,可谓周到。
  眼看堂倌就要伤残在那个武生的掌下,只见他肩不摇,腿不动,已欺身近前,右手轻挥,那个武生竟凌空飞起,“噗通”一声,摔跌在墙角落,“哎呀”叫唤不已。
  正在这时,当中一桌酒席,约有十几个人,年纪都是三四十岁,倏然站起,厉声吼道:“小王八蛋,你敢出手打人,接着……”
  刹那间,座椅齐飞向方玉秋,更有的挥掌进前,狠命扑击。
  痴癫二奇立在一旁鼓掌叫好,痴痴叟恐怕方玉秋受伤,连忙喊道:“小子,咱传授你的那一手,这正是练习的好机会,施展‘双手托天’接住飞花,脚下用‘旋风舞’,这些魔鬼子,其奈我何!”
  方玉秋闻言,童心大起,当真的双手挥舞将飞来的椅凳一个个接住,放在空闲处,脚下“旋风舞”滴溜溜地在桌隙间旋转,并抽冷子的在每个人脖子上打一掌。
  地方虽然小,但方玉秋功至化境,将飞来的椅凳统通接住,以致毫未伤及其他酒席。
  楼上其他酒客,何曾见过江湖人士打架斗殴,早已吓得藏在桌子底下,墙角落处,涩缩发抖,靠近楼梯口的酒客,连滚带爬的滚下楼梯,逃之夭夭。
  突然痴痴叟又道:“小子,你把他们完全替我整治在墙角处,咱老痴子有话问他。”
  方玉秋嘻嘻一笑,道:“谨遵老前辈所示。”
  答应之间,双手齐挥,刹那间,已将十几个人完全弄倒,成了一个活人堆,“哼!”“呀!”的叫唤。
  痴痴叟高兴得嘻笑眉开,摇头晃脑的道:“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老姑娘,你的接引功,应该传授了吧!不要把它带进棺材,还是让他留传后世,才是正理。”
  癫婆子的粉颈一晃,媚眼一飞,将嗓门更加逼细,脆声说道:“老痴子!咱姑娘家的事,不用你担心,快办你的事,吃酒要紧。”
  痴痴叟一听是酒,立时涎水下垂,看着那堆呻吟不绝的武生,嘻嘻笑道:“你们这些魔鬼子,平白欺侮咱老痴子,要不是咱领着小徒孙,恐怕酒摸不到吃,还真要被狗跟着人低的堂倌给轰出去。现在,我有一个条件,你们要想出去,就在咱的面前跪下,叫一声爷爷,再丢下二两银子,作为赔偿损毁店家的工具,以及爷爷的酒菜钱。否则,莫想离开,咱要活活地把你们整死,才放手,不过,要留下最后的一个,咱有话要询问。”
  那些武生已知道这男女两个痴子,加上那个美少年,并非好惹人物,为了保全活命,那还敢说个不字,忙不迭地头,叫“爷爷”,丢下银两,鼠窜而去。
  刹那间,剩下最后的一个,大概他摔得比较沉重,咬牙咧嘴的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近前来,跪下道:“爷爷……”
  “爷”字刚刚叫出口,痴痴叟右手伸伸,五指如鼓锤的抓住武士的颈项,轻轻地提起来,痛得他连声叫喊:“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痴痴叟怪眼上转,叱道:“魔鬼子,你们这些人都是谁的狗瓜子,快说实话,若有半句虚言,立时捏断你的脖子,再也莫想吃饭。”
  敢情,这名武士,乃是一个饭桶,只痛得他颠倒冷汗直流,全身筛糠,那里还能说出半句话,只是嘴已连张了几下,复又闭上。
  方玉秋看着颇为不忍,立时趋前说道:“老前辈,您这样抓住他,是无法说话的,还是松开手,让他慢慢地说吧!”
  痴痴叟的内功火候,已达炉火纯青之境界,象他这样的紧抓,岂是一般武林人士所能禁受得起?闻言径眼连腰,左手拍拍之额,大概是在考虑是否应当这样做?或者是在想着方玉秋的话对不对?
  良久,右手恢松,那名武士“噗通”一声萎顿倒地,好半晌才苏醒过来,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面前三人。
  痴痴叟又是一声吼叱道:“屁兜子,大概你是活腻了,还不快说。”
  那名武士才如梦初醒似的,颤声说道:“小的就是最近才加入万流教,什么也不知道,适才我们这里面有一个头目,您老人家为什么不问?他已经走掉,您就是打死我也不清楚教里面的情形。”
  察颜观色,他说的确是实情,气得痴痴叟“哇哇”怪叫,提起右脚一踢,那名倒霉的武士如滚地葫芦似的,惨叫哀嚎,顺着楼梯,滚下楼去了。
  一幕趣剧,就此终止。
  楼上雅座的顾客,早已逃跑殆尽,连堂倌也不见了踪影。
  癫婆子早已饿得屁响连天,刻不及时的连声喊叫堂倌,并遂口胡言乱语的骂道:“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堂倌,再不来伺候咱老姑娘,放一把火给你们统通烧掉,快拿酒菜来。”
  她大概是真饿极了,转身走到一张桌前,伸手抓起人家吃剩的半只鸡就啃,另一只手又摸到两个馍馍,大口一张,已吃下半截,那份饕餮像,不禁令人捧腹。
  此时,堂倌由楼下战战兢兢的走上来,他看见男女两个痴子,当然不敢上前,只得畏缩的看着方玉秋,道:“公子,小的在这伺候着哪!”
  方玉秋温言说道:“适才碰坏的家具,少停一起算账,快准备酒菜。”
  那堂倌立即点头哈腰,往厨房去了。
  片刻之间,酒菜齐上,痴痴叟首先端起酒壶“咕啊!咕咽!”的对着壶嘴,喝下了大半,才稍煞酒瘾,癫婆子伸手抓住一只鸡,扯下一条腿,就向嘴里塞。
  方玉秋也是整天未进饮食,饿火中烧,不再客套,低头自顾自的吃着。
  痴痴叟独自又饮下了三大碗,从背后拿下大酒葫芦,吩咐堂倌另外装满,即放在座椅旁边,作为存粮。
  方玉秋低头进食之时,突然室内的灯光,似是被风吹刮,略显一黯。
  就在这一黯之间,恍惚有一条身影,一闪而没。
  他只以为是眼睛撒谎,故未留意,仍然低头吃饭。
  迨至他吃完,癫婆子已经离开返回客店,痴痴叟已是醉眼迷离,酒臭喷人,依旧浅斟低的,意颇自得。
  瞥眼间,方玉秋发现痴痴叟的左肩上,飘着一张纸条,连忙问道:“老前辈,您左肩上怎么的多了一张纸条?”
  痴痴叟摇头晃脑的道:“秀才人情纸半张,恐怕是谁送来人情。”
  说着,伸手自肩上取下纸条一看,上面写着:“老侄子孝敬,受之有愧,铁酒葫芦,夜半送还,贼不空手,老姑娘小心红兜肚。”
  痴痴叟看完“哇哇”嚷叫道:“老偷儿,老瘟贼,咱老人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赚得一酒,你却吃现成,看我不把你吃下的酒,给挤出来才怪呢!”
  说着,恨恨不已。
  方玉秋却不知道他说的是谁,送楼口问道:“老前辈,谁偷您的酒?”
  痴痴叟将纸条递给他,道:“这老小子,他还要偷老姑娘的红兜肚,咱们今天晚上须要小心一点,想个法子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方玉秋接过一看,疑奇地又问道:“是不是‘妙手空空,吴杰老前辈’?”
  看留笺上面的口气,他们似是旧识,是以,方玉秋随口道出与痴痴叟同称为江湖五奇之一的‘妙手空空’吴杰。若非是这位身怀绝技的怪杰,一个普通商贩要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偷盗一只面盆大的铁酒葫芦,是难上加难。何况被盗之人,也是武功绝顶,功至化境的人物,一个疏神,恐怕连摸也难以摸到就被人家捉住了。
  “妙手空空”吴杰,身跻五奇的第二名,若无奇特的绝技,神乎其神的本领,也不能高踞在上的。
  当下,痴痴叟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口里老偷儿长,瘟贼短的叫骂不绝。
  方玉秋突然想起适才吃饭时,恍惚间看到一条矮小身影,当时只以为是眼睛撒谎,现在细一回想,定是那条人影将酒葫芦偷去,是以,立说出所见的情形。
  痴痴叟说道:“不用说啦!就是老偷儿。”
  说着,将剩下的半壶酒喝掉,抹抹嘴就走。
  方玉秋只得招来堂倌算帐,即按照痴痴叟的吩咐,将十几个武士所留下的银两,偿付酒帐以以损坏的家具,余下的也送给了堂倌。
  他在街上走了一阵,才返回客店,痴痴叟坐在屋内正等得心焦,见方玉秋返回,立即附耳低言几句,分别就寝。
  方玉秋也走到自己的房间内,由于连日奔波,即坐在榻上,全神运功调息。
  他在全神运功之时,其听觉特别灵敏,虽未达到“天通耳”的地步,三里以内飞花落叶之声,也可清晰入耳。
  已是三更之时,仍未停止运功,突闻远处似有衣袂飘风之声,直向自己所居住之客店方向奔来,来人之轻功,应是江湖中绝无仅有的高手。他若不是在近期内服食过“千年火鳝丹”以及“池心果”,而增加了内功火候,恐怕也难以听到的。
  来人在屋脊上立住身躯,似是在寻找对象。
  于是,方玉秋立即从口中逼出一缕音肃,直透屋脊,穿入那人的耳中。
  约盏茶时间,“噗通”一声,从屋脊上滚下一个人来,摔得七荤八素。
  接着,从屋里纵出一条黑影,将那个人连同一只大酒葫芦提进屋内,丢在地上,指着那人的鼻子骂道:“老偷儿,你活了一百多岁,还要偷咱老姑娘的红兜肚,半点出息也没有。今天咱怀里多了一包大粪,谅来也是你捣的鬼,咱先撒泡尿泡泡你这个老怪物,看看你还敢不敢再在咱老姑娘身上打算盘。”
  说着,真要脱裤的样子,吓得地上那人纵身跳起,连连摆手说道:“老姑娘,咱老偷儿今天算是栽到家了,你那泡尿还是留给老痴子喝好了,咱的酒瘾已经喝足,现在没兴趣。”
  话音刚落,痴痴叟突地从桌子底下钻出来,骂道:“今夜你不赔咱的酒,就同你拼命……”
  “妙手空空”吴杰嘻嘻笑着截住道:“老痴子,咱虽然偷了你的酒,也不白喝,所谓吃了人家的东西,就要替人消灾,咱老偷儿岂能欠着你们小鬼的帐……”
  话未说完,转头看见方玉秋立在旁边,上下一阵打量,连连点头道:“果然龙章风姿,确是天纵奇材。”
  方玉秋被他看的怪不好意思,连忙谦恭的说道:“晚辈方玉秋不学无术,还请老前辈多加栽培。”
  “妙手空空”吴杰为人虽然玩世不恭,诙谐百出,但对后辈迎接进退,都是循规蹈矩。是以,嘻笑面容顿敛,庄严的说道:“小侠以飞景八曲绝技,行道江湖,震撼了黑白两道高手,毋怪他们都想笼络,你只凭这一手绝技,江湖中已无抗衡之人了。”
  略顿,转头对痴痴二奇,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看来咱们这些老古董要隐迹山林,潜藏深壑颐养天年了。”
  痴痴叟闻言,怪眼一翻,接道:“老偷儿,你先不要撤清,他虽然屡逢不世奇遇,武功超绝人寰,但魔道俯拾皆是,遍地腥膻,岂是他一人能顾及得面面俱到?同时江湖上波谲云诡,奇险百出,又岂是他一个乍临江湖,不识正邪的雏儿所能应付得了?这些事情,若无咱们这些老家伙从旁指点,开导,一失足就成千古之恨了。你要想作为一个世外逸民,须先将他带领几天,再滚蛋不迟。”
  这样超然的识见,真难为出自一个痴人的口里,向精明强干的吴杰,不免暗暗点头,钦佩老痴子多年来敛迹潜修,灵智突开,见识远大,而且,语语中肯,不愧为江湖五奇之一的怪杰。因之,也激起了他的豪兴,哈哈大笑道:“老痴子,老姑娘,那么咱老偷儿不能遁迹山林,就要作你们的入幕之宾了,老姑娘,干脆你就来者不拒,管他是张三李四,哈哈哈……”
  江湖五奇,并非是同师学艺,由于他们师门相互都有渊源,艺成下山行道,不期而遇,每次见面,总有一番戏谑。尤其当五人齐集一起之时,都是以痴癫二位作为对象,一直要弄得他俩大发痴癫病,才嘻嘻哈哈地分道扬镳。
  癫婆子媚眼一挤,做了一个娇媚像,道:“老不死的偷儿,咱老姑娘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王八随鳖走,你做着青春梦去想吧!”
  痴痴叟高兴得耸肩晃头,嘻嘻笑道:“还是老姑娘偏向咱,你老偷儿去喝闲醋吧!嘻嘻嘻……”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事,瞪眼问道:“老偷儿,你偷去咱的酒,进门是丈母叫大嫂,无话找话说替咱消灾,咱有什么灾?惹得你这三只手来消。”
  “妙手空空”吴杰,摸摸三撇山羊胡须,眼睛看向别处,慢腾腾说道:“咱是一片好心,却不得好报,小侠吐出八曲音啸,把咱弄得迷迷糊糊,差一点就摔死,这个怪主意,定是你老痴子出的。自从被你们抓进屋内,连杯淡酒也不招待,姑娘家也不怕羞,却要孝敬狐骚尿,咱还替你消什么灾,消个屁,让你们叫人宰了咱才痛快。”
  痴痴叟听妙手空空最后两句话,说得煞有介事似的,不禁满怀疑奇,他想不出自己能有什么灾难。同时,他对事过境迁后,从不放在心上,要在猛然之间找出往事一点头绪来,简直如同大海捞针。是以,装作不以为意的说道:“老偷儿说也随你,不说也随你,咱老痴子只有这一条廉价的老命,谁要就送给谁,管他灾不灾?不过,咱老痴子倘若一命归西,江湖五奇变为四奇,恐怕不久的将来就轮到你步咱的后尘了。”
  “妙手空空”吴杰,坐在椅上,冷笑不答。
  这一段时间,方玉秋只是立在旁边,看着三奇戏谑,自然插不上嘴来。此时,一见双方之情形,恐怕弄得妙手空空难堪,遂打破僵局,说道:“老前辈适才之事,乃是晚辈听见有衣袂飘风之声,怕有歹人来此造扰,才吐出音啸,冒犯之处,敬请老前辈海涵。”
  妙手空空摇头晃脑的说道:“孺子可教也,不管是他两个怪物支配也好,还是你主动的也好,咱看在你的面上,说出就是。”
  说着,不待方玉秋询问,立即接道:“你这两个又痴又癫的老怪物,无端跑到落魂谷荡魄宫去招惹玄天魔女,这还不算,你们唯恐她不知是你们两个活宝将她的徒子徒孙杀死,还在墙上留下名字。据说女魔头已经潜逃至东北寻找‘寒冰鬼王’,帮助她找你们报仇雪恨,这老魔头已经五十多年未临江湖,他却真的出来,看你俩活宝如何对付?就是咱们五奇统通集合一起,也不堪他一击的。”
  敢情,寒冰鬼王真是一个难缠的大魔头,他的武功究竟如何玄奥?内功如何深湛?江湖没一个人能说出其深浅,死在他手下的侠义人士,无以数计。只要听到他的名头,可以说是头发梢都会发麻,那还敢与他一争长短。好在这老魔头平日深居简出,遁迹长白山潜修。
  不过,他有一宗坏处,就是喜欢女色,只要是一个女人,不论丑美,有所求于他,立即答应,待事情解决之后,必须舍身相随,直到他厌倦之时,方可离开。否则,不辞而别,任你天涯海角,或者躲藏到地底下,也有办法找出来,一旦被其抓住,即以最阴狠,最毒辣的手段对付,慢慢折磨而死。
  至于黑道方面的男人有求于他,必须供其役使十年,才还你自由之身,如果中途潜逃,被其寻回,那他对付人的惨厉手段,就非以言词所能形容了。
  由于他生具此种怪癖,是以,黑道方面求助于他的人,也就绝迹了。想不到玄天魔女为了急于报仇,竟不惜一切的前往寻找“寒冰鬼王”帮忙。
  当然,这个女魔头也不是好惹的人物,她既然敢于去求他,一定有其脱身的办法。凭着她玉骨冰肌,花容雪貌的体肤,岂肯甘心厮守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老头子,所谓“有病乱求医”,正是女魔头的写照。
  当下,“妙手空空”吴杰说出“寒冰鬼王”,痴痴叟与癫婆子似乎将痴癫病吓得不翼而飞,相互对视,半晌未说出话来。
  方玉秋初生犊儿不怕虎,见状弄得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凭着大名鼎鼎的江湖五奇,听到寒冰鬼王的名字,竟吓成这个样子,未免有点难堪。是以,不加思索的道:“老前辈,晚辈虽然技艺浅薄,倒希望有机会,能会会这震撼武林黑白两道的魔头,倘若不幸而死,绝不怨天尤人……”
  他的话未说完,痴痴叟立时鼓掌,说道:“咱老痴子自认不敌,你小子不要自视太高,只要不同他交手,一经见面,你尽可以离曲替他送殡,千万要小心他那寒冰澈髓功,倘若被其扫中一点滴,难过三个时辰,就变着冰尸了。”
  癞婆子媚眼乱瞟,蜂首微歪,仿效着美女娇媚,脆声接道:“咱们只要提高警觉,加强防范,如果碰到鬼王,打不过他,逃跑还是可以的,老偷儿,老痴子,恶人自有恶人报,怕他怎的!”
  方玉秋立在一旁,看见癞婆子这一付怪样子,差点就笑出声来,只得极力容忍,憋得玉面通红。
  妙手空空吴杰嘻嘻笑道:“老姑娘,你再向咱老人家飞眼,适才吃的酒都要吐出来了。将来你最好碰到寒冰魔头鬼王时,也这样的做作一番,怕不要吓得他抱头鼠窜,连打也不要打,那时,你的名头就震撼着江湖,咱老偷儿也有荣焉。”
  当下,三个玩世不恭的奇人,又戏谑了一番,痴痴叟面容突敛,说道:“老偷儿,咱们忝居江湖五奇之列,据闻除去‘童山驼子’收了一个徒弟外,再没有传人的。你的那‘偷儿八飞’,却不便带进棺材,应该急早设法留下来,要是双眼一白,两腿一伸,想要传人也来不及,咱老痴子虽然不如你聪明,这一点却安排好了。所以照咱的想法,眼前有一个现成奇材,你不来一个锦上添花,让这一场魔劫,就由他去处理了。”
  方玉秋曾听到穷家帮的小癞子说过,“妙手空空”吴杰之“偷儿八飞”,乃是集天下各大门派掌法之精华,历经数十年的研创,复加存芜去菁,成为“偷儿八飞”。这仅仅八个招式,端的神鬼莫测,凌厉无俦。
  要是他传授,诚为后世奇缘。
  当然他不便说什么,只有静悄悄地立在一旁。
  “妙手空空”吴杰闻言,转头对方玉秋瞟了一眼,答非所问的说道:“老痴子,论说你应该好死了,活这么大年纪,整天昏迷不省,糊糊涂涂有什么意思?你的做法太对,不过,咱老人家还不想死,等你死以后,咱就接收老姑娘,嘻嘻嘻,我的亲亲。”
  痴痴叟与癫婆字气得额上青筋暴起,圆瞪双眸,似要与偷儿拼命,但是老偷儿嘻皮笑脸的样子却又无可奈何。
  又是一阵你言我语的对谑,老偷儿才拱手道别。
  方玉秋与痴癫二奇,也就分别就寝。
  翌晨,痴痴叟先招来店伙,替他装满酒,三人就在客店里用过早餐,方玉秋结清帐目,即登程赶路。
  刚出得城来,“妙手空空”吴杰已在城外等候。
  这三个人见面时,自然不免又是一番逗趣,嘻嘻哈哈你谐我谑。
  方玉秋自然插不上嘴,只是跟在三人背后,亦步亦趋的前进。
  他自从习得“二神禅”后,即是行进中,内神仍然不息自在主持着运功,是以,几日来他的内功,又不知增加了几许。
  他应该为此而高兴,而愉快,相反的,内心却是无比的痛苦,一来恩师遗训,未完成一件,二来自己所要找寻的人,鱼沉雁杳,半点信息没有。现在,更增加一份奇重的心事,就是雪妹妹到处寻找自己,她只身飘泊江湖,倘有个好歹,自己将不知如何生存下去。
  想着,不自觉的叹起气来。
  凭他现在学得之绝技“罗天步”,即是朝游北海,暮宿苍梧,也非难事,但痴痴叟却将他留住不放,似是对雪妹妹很有把握的不会被人欺侮。可是,他却无法放下忐忑的心情,曾几次想不辞而别,终因感到这种动作对待老前辈,太不恭敬,才心悬两地的留下来。
  行走之间,“妙手空空”突地站住身躯,回头对方玉秋疑奇的问道:“小侠有什么心事不成?”
  因为方玉秋无缘无故的叹起气,而被他听见。
  方玉秋自不便据实回答,只是摇摇头,苦笑着道:“晚辈并没有什么心事,只是突然想起去世的恩师,不自觉的叹出声,老前辈不要多疑。“妙手空空”吴杰,乃是一个老江湖,知人多矣,见方玉秋的表情,已知他是言不由衷,故而,也不再追问,继续前行。
  又走了一程,在一株树林旁,吴杰喊住前行之痴癫二奇,说道:“咱与小侠要说几句话,你两个末珠不灵的怪物先行一步,在前面镇甸相候,咱们随后就到。”痴癫二人闻言,互望一眼,发出了会心的微笑,向前疾驰而去。
  “妙手空空”吴杰与方玉秋见二人已去,也钻入树林深处,寻觅了一处树林稍疏的地方停住。吴杰咕咕唧唧的指手划脚一阵,即坐在地上。
  约三个多时辰后,已是日薄崦嵫,暮色罩笼大地,两人才面含微笑,走出林际,追赶痴癫二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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