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2025-11-08 16:48:22   作者:公孙云生   来源:公孙云生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当下,那寒冰鬼王血盆似的大口张开,“桀桀”一阵怪笑,道:“来得好!”
  声落人动,双臂一扬,右掌“阴阳倒转”,推出一缕劲疾无匹的掌风,挡住年景良掌势。
  左掌“风回路转”,横切祁新的手腕。
  他这一招两式,端的快捷毒辣。
  他简直把吕梁二怪这一对江湖一流高手,就没有看在眼内,如同戏耍小孩子一样,其武功之高绝可想而知。
  吕梁二怪深知这魔头之武功已臻化境,若是被他的掌力击中,不死也要重伤,当即向后软退五步,堪堪躲过。
  旋即,又同时向上猛扑。
  年景良擅长猫爪功,双掌乍收猛吐,直向魔头前胸右臂抓住,即铜浇铁铸也会应手而透。
  祁新却擅专点穴,立即化掌为指,尽找恶魔的死穴戳去,偷空又变指为掌,反覆使用,奇奥莫测。
  寒冰鬼王之武功,确实精绝,不愧为人人见而胆寒的恶魔,当即吸气缩胸,躲过吕梁二怪之掌指,立时一声厉啸,身躯纵起八尺余高。
  在空中腰身一扭,变作头下脚上,犹如饿鹰攫食般的疾冲而下。
  吕梁二怪那敢怠慢,当即两下一分,向旁侧跃退,同时,各展所长,双双掌指齐施,疾捷的回身悬空中的寒冰鬼王击去。
  恶魔之身手毕竟不同凡响,又是腰身一躬,如闪电般的躲过两人夹击,射出五尺余远,飘然落地。
  吕梁二怪一击不中,已是并肩而立,心胆俱寒,暗忖:今夜恐怕难逃活命。但命到临头不由己,惟有硬起头皮接住,江湖人物是宁折不辱,明知是死,也不能退却。
  那寒冰鬼王见有机可乘,立时气凝丹田,功贯两臂,打出了阴毒无匹的“寒冰澈髓功”。
  刹那间,寒风飒飒,冷气森森。
  吕梁二怪虽曾耳闻“寒冰澈髓功”掌力毒辣,但一见恶魔之掌力不过尔尔,遂未放在心上。
  岂料,就在他们稍微怔怔神之际,顿觉不对,手足略感麻木,已知中了恶魔诱敌之计,要想运功抵御,为时已晚,只有闭目等死。
  那寒冰鬼王一阵“桀桀”怪笑,幌身疾进,相距二怪身前三步,双臂陡举,鬼爪似的双手抓向二怪头颅。
  眼看吕梁二怪就要溅血。
  在电光石火之瞬间,蓦闻一声清啸,道:“你敢……”
  场中四个武林一流高手连人影也未看清,只听一声凄厉惨吼,一条瘦长的黑影凌空飞出两丈余远。
  这条飞出的黑影将及落地,一个鲤鱼打挺,直立在当地,楞怔地向前睇视,显然的并未受伤。
  他已经发现场中多了两个少年男女,还有一只火红猱狒。
  这两个少年男女,无疑地就是方玉秋与邵映雪。
  原来方玉秋隐身树后,先时闻听吕梁二怪之话语,以为说的他们,就要拉住邵姑娘外出,突见从石室后面,纵起两条身影,一个是面貌奇丑的老头子,一个则是在逃的玄天魔女。
  迨见吕梁二怪与丑老头子打在一起时,突见二怪挺身不动,已知其在冷不防中了对方之毒掌。
  是以,一声清啸,纵身而起。
  所谓救人如救火,他不敢犹豫,立即施展“丹铁三掌”之第二招“佛光普照”。
  掌风如迅雷奔电,快捷无伦,将寒冰鬼王平空推出三丈余远,这才挽救了吕梁二怪的老命。
  在刹那间沉寂当中,那玄天魔女一见梦寐以求的方玉秋,立时娇躯酥了半边。
  她喜极欲狂,晃身疾进,扑向方玉秋,身前三尺处,口中娇笑连连,且媚声媚气的道:“小弟弟,你可想煞姊姊了,看你凶霸霸地样子,来介绍,那位老头子乃是长白寒冰鬼王,都是自己人,你怎的搭救起这个老怪物来?”
  方玉秋未来得及出言斥责。
  邵映雪立在一旁,一见当前之女人赤身露体,正是在虎头峰趁自己运功调息之时,抓住自己要丢下悬崖的仇敌。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娇叱一声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老妖精,还敢叫我秋哥哥,今天姑娘要叫你逃出活命,誓不为人!”
  反手已撤出玄霜剑,一招“花雨缤纷”对着玄天魔女横扫而来。
  她的右手化掌为指,点向魔女乳根膺窗大穴。
  这一招两式,端的快捷无伦,凌厉无匹。
  邵映雪自从秋哥哥替她打通玄关,又在虎头峰服食过青龙保命丸,功力已是大增,这一含愤出手,直如猛虎出柙,蛟龙升天。
  玄天魔女精擅采补,内功已达炉火纯青,姑娘之剑掌虽然出神入化,她却未看在眼里。
  只见她娇躯一幌,如一条泥鳅似的滑溜,一闪躲开,咯咯娇笑道:“小姑娘,你的性子倒很急躁,年岁不大,也学着偷汉子,咱们都是女人,我看见你把他抢走,难道我会不吃醋,以人心比自心。
  “如果不把你弄死,我岂不要永远守空房,好不容易碰见了他,想不到你的命长,还有你那只小猱狒蛮凶的,若不是它从中作梗,你的秋哥哥老早与我颠鸾倒凤了。”
  这个魔女,一面说着,一面身形不停的,尽在邵姑娘四周围了乱转。
  邵映雪乃是一个黄花姑娘,岂能禁受得了她这一套秽声秽语,只气得她银牙咬碎,娇躯抖颤。
  她怒愤填膺,恨不得将魔女剁为肉酱,方解心头之恨,是以施展开师传“三才披风剑”,立时瑞雪遍天,寒气习习,着着指向这一个赤裸的魔女要害。
  但玄天魔女也算得是一代宗主,武功自成一派,虽然姑娘剑幕绵密,她的身形倏左倏右,忽前忽后。
  恁的剑气如长虹贯日,剑峰砭入肌肤,但魔女却视若无睹。
  口中仍然不时吐出秽言污语,咯咯娇笑,她的意在激怒姑娘,以便猝然出手擒住,用以要胁方玉秋。
  她的用心也是可谓毒极,辣极。
  只听她又说道:“小姑娘,只要你肯将他让出来,咱们以后还是朋友,说不定我高起兴,还会分一半给你,嘻嘻嘻……”
  邵映雪被她逗弄得气昏了头,一柄长剑舞得神出鬼没,但却是招不成招,形同疯狂。
  按下邵姑娘与玄天魔女缠斗之事。
  且说吕梁二怪正在闭目等死,突觉四周冰寒之气一松,并有啸声传出,已知有高人出手相救,但两人手脚麻木,尚且动弹不得,然而,双眸却已看清来人,不约而同的高声呼道:“小兄弟……”
  声音未了,那寒冰鬼王一声刺耳厉啸,须眉直竖,双眸喷火,向前步步逼进。
  那吕梁二怪年景良见状,急忙喊道:“小兄弟,谨防他的寒冰澈髓功。”
  方玉秋顾不得回话,双眸凝注,却见寒冰鬼王双掌灰白,如同冢中枯骨,知道他要全力施展毒掌,也不敢轻视,立即运起“无上禅障”。
  相距五尺之遥,寒冰鬼王一声震慑人心的狮子吼,同时双掌猛推,刹那间,寒风飘飘,掠地狂飙,直向方玉秋扑来。
  寒冰鬼王确非弱者,掌风袭到,倏觉不对,如同触中败革,毫无着力之处,却又带有轻微弹力。
  他是以阳刚真力打出掌风,劲猛迅捷,要想将掌力全部撤回,为时已晚。
  顿感那轻微弹力一弹,竟身不由己的凌空飞起,直摔出二丈开外。
  这还是方玉秋宅心仁厚,不想使他横尸当场,仅用了三成真力,把他弹出两丈余远,否则,再加上三成,他的五脏六腑就要全部粉碎。
  同时,他的未受重伤,由于反应灵敏,将掌力撒回了一部份,是以,震得比较轻微,但也感到气血翻涌。
  寒冰鬼王万万想不到栽在一个小娃娃手里,是以,爬起身来,闭住翻涌的气血,沉声说道:“小子,你前途小心!”
  说着,也不招呼玄天魔女,转身纵进松林逃奔而去。
  笔者只有一枝笔,不能同时叙述两边之事。
  在方玉秋与寒冰鬼王对招中,他不断的偷窥着邵映雪与玄天魔女那边打斗之事,他见姑娘招式零乱,担心她会伤在魔女的掌下,但自己却又无法分身,眼看寒冰鬼王已向自己面前扑来。
  在一急之下,猛然想起小红,是以,探手示意,令其援助姑娘。
  那小红早已跃跃欲试,此时一见小主人之手势,一声撼山震岳的吼叫,纵身掠进场内。
  玄天魔女始终未施辣手,她只是想活擒邵映雪,是以,仅仗着绝顶轻功,在剑幕中穿来荡去。
  迨至她见到寒冰鬼王扑向方玉秋,恐怕他会伤在寒冰澈髓功掌下,心神一分,差一点就被邵映雪的长剑挑破肌肤。
  这个魔女,顿时恶念上升,就要施展辣手。
  恰好这时,小红飞身进入场内,毛手倏伸,虚实并备,直向魔女粉嫩的肌肤抓劈而去。
  玄天魔女业吃过它的亏,同时,她又见寒冰鬼王败北逃走,那还敢逗留,幌身纵出剑幕,含情脉脉地向方玉秋瞟了一眼,转身也向鬼王逃走的方向逸去。
  邵映雪恨透了玄天魔女,立即挺剑要与小红追赶,却被方玉秋唤住道:“雪妹妹,让她去吧!”
  邵映雪对秋哥哥的话,无不听从,当即站住身形,揩抹额际的汗珠。
  这时,那年景良与祁新已经调息复原,双双跃落在方玉秋面前道:“适才诸承小兄弟出手援救,永铭肺腑,但不知这位姑娘是谁?”
  方玉秋忙替双方介绍道:“雪妹妹,先见过年、祁两位老前辈。”
  继又指着邵映雪道:“这位是洛水钓叟邵康老前辈之掌珠邵映雪。”
  祁新的为人性情虽然有些急躁却是沉默寡言,乍闻姑娘的名字,右手倏伸,疾捷的抓向姑娘左肩。
  由于变起仓猝,相距又近,端的防不胜防。
  方玉秋与年景良见状大惊,要想出手救援,已经来不及。
  邵映雪何尝不惊得花容失色,毕竟她临危不乱,而且又反映灵敏,在电光石火之间,骄躯向后一仰,双手落地,向外翻出数步远,一跃而起,立时粉面带煞,气愤填膺。
  反手撒出背上玄霜剑,就要探剑扑上。
  “好侄女,好姑娘,果然了得,怪不得你与玄天魔女缠斗许久未落败,就凭这一手邵老头子算是后继有人了。”
  邵映雪手提着剑,呆呆的,望着祁新发怔。
  祁新叹了一口气,道:“唉!人生如梦,岁月似白驹过隙,我和邵老头已有许久未见面了,想不到今天却见到他的女儿,时不我予,转眼间,我已垂垂老矣!”
  人,本就是这样子,谁都怀念过去,谁也都怀念已逝去的那段辉煌日子,祁新看到了老友的女儿,就勾起当年那段往事,他怎不能感慨万分,发出一声浩叹呢……
  邵映雪闻言,知道他是老父的好友,是故意在试验自己的武功,当即长剑还鞘,趋前一步,检祉为礼道:“侄女适才冒犯,尚请伯伯勿怪。”
  祁新一生浪迹江湖,何曾听见有人亲热地喊叫一声“伯伯”,高兴得心花怒放,遂即拱手向屋内让客。
  那年景良也连声催道:“小兄弟,姑娘,此非谈话之所,请屋内坐。”
  四人连袂进屋,分宾主坐下,当即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献茶。
  那孩子献完茶,即立在旁边,无疑地这是吕梁二怪的徒弟。
  孩子生得清秀异常,方玉秋不自觉的拉住他的小手问长问短,孩子口齿伶俐,有问必答。
  只听年景良说道:“这个孩子名叫吕恭源,是个无依孤儿,就是我们两个老不死年前与小兄弟在渭水滨过招后遇见的,随将之带来此地。小兄弟,如有兴趣,不妨传授他几招如何?”
  方玉秋接道:“这小兄弟有两位老前辈教导,将来之造诣,未可想像,晚辈技浅艺薄,岂敢班门弄斧?”
  年景良面色肃穆道:“小兄弟,这样说话,我们两个老不死的无颜见人了,若再客套,咱们就算不得忘年之交。”
  语声略停,即对吕恭源道:“源儿,你还不赶快拜谢,等待何时!”
  吕恭源闻言,当即跪下,道:“请前辈栽培,源儿定不忘大德。”
  方玉秋慌不迭地将他拉起道:“小弟弟,你这样称呼我却不敢当,如果你要学武功,我定传授就是,不过,却不准再称呼前辈,否则,我们就不谈事了。”
  吕梁二怪知道方玉秋虚怀若谷,也不坚持他俩的称呼,年景良遂即说道:“小兄弟艺高天人,却又如此谦虚,诚乃天纵奇才,人中龙凤,客岁在渭水滨诸承相让,给我们两个老不死的留下面子,耿耿于怀,今夜又蒙相救,诚乃重生父母。”
  邵映雪却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往事,疑奇的看看秋哥哥,又看看吕梁二怪。
  祁新从她的眼色中看出;知道邵姑娘怀疑他们如何相识当即毫不隐讳的将自己二人在渭水滨与方玉秋当着天下群雄之面,动手过招之事,详细说了一遍,又道:“姑娘,令尊近年如何?”
  邵映雪说道:“托庇平安。”
  祁新是个老江湖,他看出了方玉秋与邵映雪的关系不平常,当下,不能自己的说道:“英雄美人相得益彰。”
  邵映雪知道说的是她,立时红飞粉颊,羞答答地低垂下头来,可是,芳心却无比的熨贴。
  方玉秋毕竟是男人,但面皮也有点发热。
  年景良也是个老于江湖的人物,知道两个少年男女怕羞,当即岔开话题,说道:“小兄弟与姑娘从何而来?”
  方玉秋将自己与雪妹妹之事简略的说了一遍。
  突然,年景良似乎想起了一事,面色略显沉重的道:“小兄弟与姑娘们如果无急事,可否在此盘桓几天?”
  方玉秋察言观色,猜测年景良可能有着烦心之事,却又不便询问,于是,他道:“老前辈,只是雪妹妹归心似箭,晚辈虽有与同门师弟相约东海一行之事,尚不甚紧要。今日来此打扰,心甚不安。”
  他的话声刚落,未待吕梁二怪发言,晃身纵出屋外。
  却见对面立着十几个人,一律蓝色长衫。
  为首的四个人,上首是一个五旬左右的老人,颔下蓄着稀疏的几根胡须,双眸神光森冷,面无表情。
  其身旁立着一人,则为一狮鼻海口之披发头陀。
  二人身侧,却站着两个身穿灰衣矮胖如水桶的怪人,面目狰狞可怖,再后面的十几个人高矮不等,个个手拿利刃,均非良善之徒。
  这时,吕梁二怪与邵映雪,均已随后纵出,与方玉秋并肩而立。
  吕梁二怪一见当前之人,顿时面孔涨红,须眉俱张,只听年景良厉声吼道:“黄山一枭林貌,我这吕梁松庐,确算得是世外桃源,你打算很好,却不知我们两人允不允许?你算是白费心机了。”
  上首的那人,大概就是黄山一枭林貌,那付冷森阴沉的形态,令人不寒而栗。只听他冷冰冰地道:“吕梁二怪,咱们奉了蓝衣帮帮主之命,于昨晚派人送信来知会你们,这是对你们客气。不过,你要知道,本帮向来作事,先礼后兵,由得瞧得起两位在江湖上,尚未与本帮作过对,所以才这样客气的对待二位。
  “现在,本香主相劝,还是乖乖地将此地让出,作为本帮建立总坛之基地,本帮帮主绝不会亏待二位,还请三思,不要妄想以卵击石。”
  说着,他已看清了当前多了一对少年男女,又冷笑道:“敢情,你们有了帮手?”
  祁新怒喝一声道:“不错,瞎了眼的狗才,有本事你就试试。”
  说着,便待出手发难。
  方玉秋在旁,听双方之说话,已明白了八成,原来是新近崛起的蓝衣帮要抢夺此地作为建立总坛基地,未免欺人太甚。当下,微微摆手,冷静的道:“天下幅地尽多,贵帮既要建立总坛,何必定要强占人家之居处,阁下岂不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话?为什么一定要强占此地,不显得有点欺人么?”
  黄山一枭林貌双眸精光陡射,阴声道:“小子,你是谁?”
  方玉秋若无其事的一笑,道:“在下藉藉无名小卒,名叫方玉秋。”
  黄山一枭林闻言一怔,旋即面罩煞气,阴侧侧的一声凄厉惨笑道:“方玉秋,踏破铁鞋无觅处,嘿!嘿!老夫知道你近日名扬江湖,专门与绿林道朋友作对。
  “你可记得前几天木石金三煞之事,金煞被你击毙,石煞被你重伤,木煞又被你的‘飞景八曲’魔音,伤得元气大损,迄今尚未复原。小子,本帮被你连伤三位,今日老夫要你一命偿还!”
  方玉秋若无其事的微微一笑,尚未回答,他身旁的邵映雪闻言,“嗤”的一笑,指着黄山一枭林貌骄叱道:“哼!须要一命偿还?凭什么?凭你那几下三脚猫的把式,抑是倚恃你身旁的三个老怪物,以及身后的那些饭桶?”
  黄山一枭林貌面色一寒,满布煞气,双眸凝注着姑娘,冷冷地道:“好不知大小的女娃子,你是谁?老夫向来不以大欺小,今日破例先宰了你再说。”
  “来!来!姑娘倒要看看你那三脚猫的把式,到底有没有本事宰了我?”
  她说着,已将玄霜剑撒出,顺手一抖,幻出三朵花,剑出如凤,嗡嗡有声。
  黄山一枭见状,反而不愠不怒,阴侧侧地一笑,肩不晃腿不弯,犹若幽灵般的向姑娘面前飘来。
  然而,就在这时——
  一声厉啸,接着,有人暴喝道:“香主,杀鸭焉用牛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妞儿就让给酒家送她回姥姥家去吧!”
  声起人到,一大片凌厉劲风,已卷向姑娘面前。
  邵映雪侧头向秋哥哥一瞥,却见方玉秋正含笑向她点头。
  对面倏然出手之人,正是黄山一枭林貌身旁立着的那个生像凶恶的披发头陀。
  于是,邵映雪施展开“三才披风剑”,与恶头陀火拼在一起。
  这时——
  方玉秋恐怕黄山一枭林貌冷不防夹击雪妹妹,亦掠身迎上,微笑道:“老家伙,你如果技痒,又要替三煞报仇,在下愿意奉陪。”
  祁新见方玉秋进前,暗忖:自己之事,岂能让人家出手?当即纵身而前,挡住方玉秋说道:“小兄弟,暂请退后,由老夫会会这蓝衣帮大名鼎鼎的林香主,究竟凭着什么要强夺吕梁松庐?”
  黄山一枭林貌,闻言一声冷“哼!”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可莫怪老夫心狠手辣。”
  说着,回头向身旁那两个矮胖家伙,一施眼色,已蓦然旋身移,右掌如刀,轻疾的劈向祁新左臂。
  左掌箕张五指,反扣敌人颈项血脉,出手之狠毒、疾捷,端的令人惊惧!
  那祁新为人何等精练,在黄山一枭林貌回首之际,早已暗中戒备。
  此刻,对方身形乍动,他犹若行云流水般,迅捷疾速的转出五尺开外,当即气凝丹田,功贯两臂,双掌猛劈黄山一枭前胸。
  黄山一枭林貌,一击不中,已若电闪般随身而上。
  掌势连绵而出,一连攻出三掌,掌掌指向要害。
  在狂飙掠地,掌风飒飒中,祁新身形急速闪挪,亦在瞬息之间,掌指并施,向敌人同样的攻出三掌。
  此时,黄山一枭林貌阴恻恻的一笑,双臂挥舞如飞,掌劈指点,尽向祁新要害穴脉之间招呼,其身形手法,疾捷无与伦比。
  祁新本人精擅拂穴,不由暗笑,敌人班门弄斧。是以,双脚钉立不动,立即行功运气移开全身穴道,也施展开绝技,如长江大河,滔滔不尽,猛若狂风,急如骤雨,掌指之快捷,令人目不暇接。
  黄山一枭林貌冷“哼!”一声,身形翻飞,双掌忽扣、忽戳、忽劈、忽拿,那双坚逾精钢的手臂,刹那间,幻化成千百支臂影,势如狂涛骇浪的卷向祁新周身。
  这正是黄山一枭林貌成名江湖的绝技——七煞掌!
  于是,两人就是各展所长,都以凌厉而快捷的深奥招术,在千钧一发之间,惊险而巧妙的闪展腾挪,打在一起。
  只见掌势如飞,劲力扫卷,旁观的每个人都屏息如寂,凝眸睇注,十分紧张的注视两批打斗的人物。
  正在这时,那黄山一枭林貌带来的十几个人,突然呐喊一声,刀剑齐举,对着年景良蜂涌而上。
  年景良晃身横跃五步,当即展开猫爪功,左抓右劈,在人丛中穿来穿去。
  但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顾得了左面,顾不了右面,是以,年景良已被对方之刀刺剑挑,衣衫弄破了好几处。
  方玉秋眼见年景良处在危境之中,他虽想出手抢救,但旁边还虎视眈眈地站着两个矮胖之人,恐怕他的出手帮助任何一批。是以,立即以“传音人秘”神功,道:“小红,替我将那些以多为胜的人,每个撕下一只耳朵,以示薄惩。”
  小红老早就急得乱蹦乱跳,乍闻小主人吩咐,立时,一声厉啸,只震得场中所有打斗之人,耳鸣心跳。
  就在一怔神之间,一条红线纵入那群蓝衣人中。
  接着,“哎呀”连声,惨嚎不绝。有的抱着头没命的向外奔逃,有的仍然奋勇向年景良身边扑上。
  此时,场中一阵大乱。
  就在大乱之时,那两个胖若水桶般的怪人,两双精光闪射的瞳孔中,透出阵阵令人心寒的杀气。
  不眨眼的睇注着方玉秋。
  但方玉秋一面注视场中之变化,一面提防着这两个怪人。
  当下,他一见这两人眼色注向自己,若无其事的踏前两步,道:“敢情,二位有些技痒?”
  这两个怪人神色之间,冷漠异常,忽然,右侧的那一个开口道:“小子,你横行武林道中,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左侧的一个紧接道:“叫你吃尽痛苦,为咱死去的朋友报仇。”
  二人的语声,凄厉刺耳,难听已极。
  方玉秋闻言,微微一笑,立时又玉面拢寒,叱道:“好极,方某正感到人生乏趣,奔波劳碌不已,二位如果有兴趣,便过来一试,为我送送终也好,省得在世间,到处碰到蛇蝎,除不胜除。”
  话声甫落,两条人影,犹若两缕轻烟般,一幌而至方玉秋左右。
  在电光石火之瞬间,左右迫来两缕疾捷无匹的劲风,直向他两肋以下之章门、期门大穴袭来。
  方玉秋朗笑一声,不闪不避,身形微一幌动,已不可思议的自二人之间,那一线几乎严密得没有空隙中,猝然闪出。
  而在他身形自二人间闪过时,亦是双掌齐挥,连续拍出三掌,这是“元元十八掌”中的普通招式。
  当然,他未用全力,仅止用出有二成禅功真力。
  两个粗矮怪人,双双惊呼一声,不约而同的各自跃退三步。
  方玉秋也不迟疑,就在他们跃退之时,右掌又是一招“元元十八掌”中之“一泻千里”,左掌则演“无上降魔十七掌”法的“驱魂荡魄”,分袭二人身后。
  而这时,他们浑然不觉。
  但两个粗矮怪人,并非弱者,同时厉吼一声,那臃肿肥胖的身躯,宛如两个圆球,倏地急转而旋。
  在二人身形突然转回之际,每人手中,已各自持有一柄三尺长短,非刀非剑,寒光闪闪的奇形兵刃。
  方玉秋冷笑一声,顿时掌势漫天而起,重重如天际层云,排山倒海,威力万钧的卷向两个怪人。
  于是,在两声狂吼中,微弱的星光下,闪映着两柄银芒,也急骤而凌厉的疾迎而上。
  在一团窒人呼吸的罡烈气流中,闪跃三条翻腾疾捷的人影,两道冷森的寒芒,则在这激荡的动气中往来如梭,凝成条条银光。
  四人一兽,分成四处激斗,而且,显然已各自拼出真力,要将敌对之人,活活毙于手下!
  这时,邵映雪与披发头陀,打得如火如荼。
  姑娘之“三才披风剑”法,犹若瑞雪飘飞,银光闪烁。
  她突地长剑一招,“春水迥荡”,照着披发头陀左肩砍去,左手化指当掌,亦拍向他的右肩胛。
  笔者一枝笔,不能同时写两边之事。
  姑娘施展这一招二式之时,正是小红厉啸纵出之下,如何躲得开?
  是以,人影幌闪中,闷哼随起,那披发头陀肩胛上中了姑娘一掌,踉跄退出数步之外。
  尚未容他喘息过来,劲风又起,姑娘长剑,已刺近他的胸前要害。
  邵映雪之内功激增,这一下击中拔发头陀肩胛痛澈心肺,他咬牙强忍,霍然转身,堪堪躲过刺来的一剑。
  而这时,已经与黄山一枭林貌交手有百余招以上的祁新,已渐感不敌。
  须知,黄山一枭林貌,乃为中原黑道中有名心狠手辣的魔头,被蓝衣帮所罗致,其功力之深,远较祁新更高一筹。
  祁新之技艺虽强,向来是与年景良同时进退,这次单独对敌,自不免有防此失彼之虞,可是,黄山一枭林貌,要想在短短时间内,却也无法胜过对方。
  此刻,掌风呼呼,劲力迥荡,二人又在顷刻之接触中,互换了十余招。
  祁新表面虽然沉着,但他心中却已十分焦虑。
  他出手之下,但觉敌人反击力量浑厚无匹,有如排山倒海,劲力绵绵不绝,招式所指,尽是自己全身要害,凌厉异常。
  他在艰辛的苦斗中,发觉自己的同伴年景良,似乎愈战愈勇,又见那只猱狒,东抓一把西抓一把,接着就有人连声惨呼。
  他见此情形,陡然震起精神,功力剧增,展开自己成名“千手拂穴”绝技,指向对方各大穴脉。
  至于黄山一枭林貌,虽然略占上风,却见自己同来的伙伴,都已陷入不利的情势中。
  而更使他惊惧的,却是他平素认为武功高绝一时的两名矮胖怪人……崂山鬼阮恭、阮忠,兄弟二人,竟在方玉秋掌势之下,左支右绌,施展不开,形态十分狼狈。
  而人家方玉秋更是赤手空拳,身手步法都是轻描淡写的一滑而闪开,而且,在举手投足之间,就将两人逼退。
  黄山一枭见状之下,将心一横,倾出全力向祁新攻去,他这时已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心了。
  祁新被他的掌风所逼连连后退,但嘴中却哈哈大笑道:“黄山一枭,今夜叫你在此变成没头枭,你看,你们的同伴。”
  这时,那十几个围攻年景良之人,已被小红撕掉了大半数的耳朵,个个血流满面,惨吼不绝。
  黄山一枭都是置若罔闻,仍然狠攻如故,他希望立时将祁新劈死,以便搭救其他危急中的同伴。
  蓦然,一声厉吼起处,一条庞大身影,已凌空飞出丈许之外!
  接着,只听娇声随起,咯咯笑道:“姑娘以为你大头陀法力无边,如今一试,亦不过如此,来来来,快起来,姑娘再奉陪你几招。”
  邵映雪在欢笑声中,自己也不免有点疑奇,想不到功力会陡然增加了好几倍。
  那披发头陀之肩胛,适才被姑娘重重击了一掌,早已骨痛欲裂,但他仍然咬牙切齿,拼命与姑娘狠斗。
  须知,武学之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是丝毫勉强不得的,这披发头陀在负创急躁之下,如何尚能挺立不败?
  终于,在姑娘右剑左掌中的一式“龙翔凤舞”下,结结实实的一脚踢中臀部,跌出寻丈之外。
  他的身形始才沾地,一个“十八翻”滚出一丈多远,耳中已听到姑娘讥讽之言。
  这披发头陀虽然身上受伤数处,都却是性烈如火,他双眼暴睁如铃,凶光闪射中,霍地腾身而起,大吼道:“小臭婊子叫你看看佛爷的法力是否真个不济?”
  随着话声,两片半弯的弧形飞轮,已闪着冷森森地寒光,以奇异莫测的来势,向邵映雪胸前飞来。
  这两片弧形飞轮一出,正在与蓝衣帮一群喽罗打得激烈的年景良瞥见,不由暗自一凛,替姑娘捏了一把汗,大喝一声道:“姑娘小心,飞轮头陀!”
  他叫声未停,两轮来势急遽,虚幻莫测的弧形飞轮,已飞到姑娘身前。
  邵映雪似知厉害,当即功贯两臂,以十二成功力,右手长剑猛挥,左掌同时急剧的推出一缕刚猛掌风,口中娇声叱道:“去你的,两片破铜烂铁也来卖弄!”
  那两片弧形飞轮,被她挥出的长剑一撞,已“当!”的一声相互交击。同时,又被左掌劲风一推,一溜火星中坠向地下。
  邵映雪一招得手,精神立时大振,不由咯咯娇笑道:“野头陀,这便是你的看家法宝……”
  “宝”字刚刚出口,那两片已经快要坠落地面的弧形飞轮,好象是有灵性似的,霍然一旋,又闪闪生光的飞向姑娘脚踵而至!
  邵姑娘见状,不由大吃一惊,还幸她反应快速,立即丹田真气上升,娇躯平空拔起一丈余高。
  那飞轮头陀阴恻恻地一笑,道:“小臭婊子,佛爷今夜保证弄得你痛痛快快地回姥姥家去。”
  接着,双手连扬,八片弧形飞轮,已经组合成一面寒芒闪烁的光网,疾捷的卷向身悬空中的邵映雪。
  这八片弧形飞轮,来势各异,有的走之字形,有的上下起伏不定,疾捷凌厉,劲风飒飒。
  可是,那寒森森的光芒与锋利的刃口,都是迎刃而到,因之,这八片弧形飞轮,任是其中那一片也不容易忽视。
  邵映雪芳心吓得忐忑不安,粉面惨白,暗叫不妙,身在空中,腰身一扭,脚尖微翘,已将两片先行袭到的弧形飞轮踢飞。
  然而,这些奇异的暗器,似乎有着灵性,就在姑娘踢飞先前袭到那两片弧形飞轮之时,其余的弧形飞轮已“嘶嘶”连响,带着刺耳的破空之声,四面八方的向姑娘身前身后袭到。
  飞轮带着尖锐刺耳的风声,令人不寒而栗!
  此时,飞轮头陀双眸喷火,面目狰狞可怖,他已看到姑娘惊惧的神态,狞笑道:“小臭婊子,你现在领略了佛爷的法宝吧!哈哈哈哈……到了阴曹地府,可别忘了告状!佛爷等着哪!”
  在电光石火之间,姑娘眼前寒光闪烁,汹涌而至。
  时间的急迫,更无人打救自己,已不容她再作任何侥幸的想法。
  陡地——
  一声令人心惊胆颤的厉啸起处,邵映雪的娇躯不由自主的倏然上升,犹若旋风般在空中呼呼转动。
  一片凌厉而浑厚的劲风,随着她身形的凌空旋动暴卷而起,这片劲力的威势之强,无与伦比;甚至四周的空气也在随着冲激流荡。
  她的身子,虽然这股劲气冲起,但是神智未失,身子上升三丈多高的空中,秀眸睁开,发现秋哥哥躲过崂山二鬼的夹击,遥遥地向自己这边推出两掌,这才挽救了自己的危急。
  在顷刻之间,空中银光乱闪,叮当之声不绝,八片弧形飞轮,已若夜空中的殒星,曳着条条银光飞散四周,也有的向回头飞去。
  原来方玉秋在与崂山二鬼打斗中,仍然注意着雪妹妹的情形,他一看雪妹妹形势危急,当即逼开二鬼,想要飞身前往搭救,却是为时不及。只得运出十成禅功真力,遥遥推向距二丈远,将姑娘娇躯射向空中,同时,又将银弧轮推落,这才挽救了她的性命。
  这样冒险抢救,他自己也吓了一身冷汗。
  且说邵映雪向下坠落之时,突然,耳边响起了一缕细如蚊鸣的声音,道:“对付这个头陀大意不得。”
  她知道这是秋哥哥以“传音入秘”的神功,告诉自己,芳心既喜且愧。
  她喜的是秋哥哥武功深奥,已达不可思议之境地,得婿如此,夫复何求?愧的是自己一时大意,差点遗恨终身。
  她的娇躯尚未落地,又听见飞轮头陀一声凄厉惨吼,被方玉秋掌风震回的银弧飞轮,将右臂齐肩截断,鲜血喷涌。
  只见他左臂急张,如一只断翅的大鸟,倒翻而出,几个起落,已自无影无踪。
  邵映雪身形才落地,正待前往帮助祁新来击黄山一枭林貌之时,突闻又是一声凄厉的吼声起处,一颗斗大的头颅,已凌空飞起,鲜血迸溅四射。
  她急忙回头瞧去,不由吓得胆颤心惊。
  原来那头飞命断之人,正是与方玉秋对手的崂山二鬼之一——阮忠。
  这崂山二鬼乃是鲁冀一带有名的煞星,其一生中,双手不知染了多少鲜血,二人因跟踪一宗的宝物来到山西,不期与黄山一枭相遇。
  三人见面之下,二鬼便将此行目的说出,因那押解宝物之人,为武林一流高手,故而邀请黄山一枭相助。
  但,黄山一枭为人深沉奸诈,他在接受二鬼邀请之后,却提出请二人帮助前往夺取吕梁松庐,以便为本帮建立总坛之基地。
  崂山二鬼既然有求于他,立即满口答应。
  黄山一枭林貌既然约好帮手,即于先一天晚上派人下书给吕梁二怪,限定三天以内搬出。
  但崂山二鬼急于追寻宝物,却又从旁窜掇,坚要第二天晚上,即赴吕梁松庐强夺,省得夜长梦多,这样以来,黄山一枭也认为有理,遂即率同前往。
  他们万想不到吕梁松庐会突然出现不速之客……方玉秋与邵映雪。
  黄山一枭乍闻方玉秋之名,即想起金煞惨死、木石二煞重伤之事,遂决计趁机会替三煞报仇。但是,他不曾想到交手之后,情势之恶劣,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方玉秋在接战崂山二鬼之后,仅用了三成真力,屡屡手下留情,令其知难而退,但二人非但不觉,出手之间,反而更加狠辣、毒绝!
  于是,方玉秋有点暗恼,也就在此时,他陡然想起了“丹铁三掌”的第三招“旋乾转坤”来。竟不自觉的左掌虚幌,右掌一抡,内神也陡地主持增加了禅功真力,掌风如神兵利刃,“克嚓”一声,一颗丑恶的头颅,硬生生的劈飞半天空。
  崂山二鬼功力虽深,但如何能抵住这惊天地泣鬼神的绝招,漫说惊呆了场中所有的高手,就是他自己也不相信这是事实!
  就在他稍微怔神之间,那阮恭兄弟手足连心,在悲愤逾恒中,蓄积了全身功力,向方玉秋没命的扑上。
  只听又是“哎啊”一声惨呼,一条身影凌空飞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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