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血痕一缕

 

2020-04-02 20:55:06   作者：凌霄子   来源：凌霄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村外，有一座林子。
　　林子和村子中间，是一片开阔的芳草甸。
　　潜山和另一名崆峒弟子的死尸，就躺在草甸中，青草碧碧，野花缤纷，衬着两具年轻人的尸身。
　　野花芳草虽有生命，却无情！
　　那名崆峒弟子的剑仍在鞘中，他来不及拔剑；潜山的剑则抽出一半！
　　崆峒派的“青杀剑”是武林剑术中的一绝，而潜山又是“八剑联盟”年轻一辈中剑术最有造诣最高超的！
　　何至于连剑都来不及拔出！
　　就算是突然袭击，在这么开阔的草地上，潜山必然能看见袭击者！
　　而找剑出鞘只不过是一眨眼间的事！
　　凶手可能是潜山所认识的熟人。但即令如此，凶手杀死潜山时，潜山也应能及时拔剑自卫。除了四位道长，“八剑联盟”中在此的人，没人的剑术能胜过潜山！
　　两个人死于同样一种剑法，因为致命的手法和部位都相同。
　　剑伤在太阳穴，一剑致命！
　　鲜血汩汩而出，污了脸面。
　　血痕一缕，长长地挂在两个人的眉梢上。
　　青云道长蹲下身子，仔细地察验弟子的伤口，然后轻轻合上潜山的眼睑。
　　年轻气盛的潜山死不瞑目，也许他至死都不相信崆派的大师兄居然连剑都来不及拔出就被人一剑刺死。但是他死了，他的的眼只映出了天上的浮云。
　　他的人生也象这浮云？
　　青云起身时，他的脸色已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他用心培养潜山十四年，可是潜山却死得这样冤屈这样突然，而他自己的佩剑也输给了一个叫丁香的少年，师徒命舛如斯，崆峒派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中出头露面？
　　尽管玉香子原谅了他，可他偷袭丁香不成反而剑伤王屋派弟子性命，传诸江湖，却也是大大地丢人！
　　短短一天时间里，崆峒剑派仿佛从崆峒山顶跌入浑浊的黄河之中，尽失英雄之色！
　　青云一言不发地盯着华光。
　　华光心惊亦同，不但心惊凶手的剑术，而且困惑，因惑何以连遭袭击的只有别的门派之徒，独没有华山派弟子？
　　难道果真是“铁剑门”之所为？
　　可是，铁剑道人虽是华山派的前任掌门，与其它几派也没有冤仇，“铁剑门”何以对他们施加辣手？
　　他虽困感，却明白青云的眼神之含义；就算他不懂，玉香子的话却说得明白。
　　“再这样下去，我们几派只怕唯有坐以待毙的份儿了！”
　　“我们”当然不包括华山派，不“这样下去”的路恐怕只有一条了。
　　这条道路，玉香子刚刚提过。华光咬紧腮肌，横下心来道：“既然如此，三位道兄请随我上华山吧！”
　　四位道长各带一名弟子随侍，其余众道士由括苍派大师兄星云子统带，各有职司任务，留在这里。
　　八匹快马朝华山方向绝尘而去！


　　莫非铁剑道人真的有什么秘密？
　　莫非华光要将这秘密泄诸各派？莫非他也惧慑于目前的急峻险恶局面，而相信铁剑道人的剑术能战胜那看不见的敌人？
　　他真的知道铁剑道人的秘密？若知道，他何以自己不去修练那“铁剑门”的卓绝剑术？
　　这些疑问别人也都会想，但对铁剑秘术的热望使他们只想早一步登山一探！
　　华光若不知道那秘密，为什么带他们急赴华山？在三派合力要求和猜疑的压力下，华光不得不屈从？
　　若不欲联盟分裂，大家反目成仇，那么华光就只有屈从。
　　但他们谁也没想到，华光带他们上华山，却只是为了证明一件事！


　　不管华光想证明的是什么？有件事却是无需证明的。
　　那就是铁剑道人的剑！
　　铁剑道人的剑术固然不能算是天下无敌的——近百年来，唯有渔阳老人的剑是武林公认的天下无敌的——但铁剑道人的剑术却实在是使武林震悚群剑失色的！
　　二十多年前，“铁剑门”成为武林剑界的魁首领袖，声威之显赫，以致于使使剑的人若不向“铁到门”讨教和较量，那就根本不配带剑而行！
　　可惜，“铁剑门”只不过威风了短短的三年时间突然就象流星那样，划过使星月失色的耀眼光芒后从天空中消逝得无影无踪！
　　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意外，赶到“铁剑门”逍遥山总舵去的剑客们只发现了一座空山。洞虚阁空，查无一人——既无活人也无死人，只有二个假人——“铁剑门”开山鼻祖、春秋时楚国的大剑客公孙丑和战国时宋国的漆园子虚的泥像呆立于山门里的拜亭内。
　　这成了轰动江湖的谜！
　　因为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
　　“铁剑门”的掌门人“铁剑龙神”虽然只不过教授了几个弟子，可这几个杰出的人物使“铁剑门”是多么地煊赫过！江湖中人走马灯似地赶赴逍遥山，要一睹“铁剑龙神”的风采，要与他一较高下！
　　人怕出名。这话俗得很，人人都会说，可有谁体验过出名的可怕？你若出了名，就算从没做过任何一件恶事坏事，那也会有无数的人想算计你想杀死你！
　　因为他也想出名。有名的人怕你的名声盖过他，无名人只要杀了你，立刻就能轰动江湖！
　　这也是人性的一面。有这种想法的人很多，敢把想法付诸行动的人也很多，但并非谁都能登上逍遥山。
　　上逍遥山的路一点也不逍遥。入山的路口处竖着一块汉白玉大石碑，宽足五尺，长约丈二。碑上刻着九个大字：“铁剑门
　　无剑不入其门”
　　不用剑或不佩剑的武林人，根本就没有资格过此门面而入山！
　　上山的武林人只有三条出路：
　　——不出剑挑战；
　　——战败自杀；
　　——战而服。
　　“铁剑门”的人从没有在逍遥山上杀过任何一个武林人，凡下山归去的武林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心思：不能不叹服！
　　据说曾任江南武林盟主的“大圣门”掌门柳南风和五省武林盟主龙雪山都和“铁剑龙神”较量过。柳南风在临下山时曾说：“微斯人，吾不知剑矣！”
　　若是没有这个人，我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剑！这话出自柳南风之口，该是多高的评价！
　　遗憾的是这一切转瞬就成为历史，“铁剑门”突然就无声无息地消逝得无影无踪！
　　四年后，江湖中忽然冒出来一位不报名姓自称“铁剑道人”的中年人，武林人都怀疑他就是“铁剑门”的人，他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很多自称“铁剑门”弟子的人来找他比剑，宣称他是伪冒者，然而他们来得快，死得也快。三年多的时间里，这位人莫知其姓名出身门派的神秘的铁剑道人，就生活在妒恨、好奇和阴谋与杀机中。
　　后来，他忽然投入华山派，在掌门人野鹤道长弥留之际，被任命为华山派的掌门。
　　这几乎又成为一件菱动性的新闻。武林人都认为他的剑术造诣要高过野鹤道长，他何以投入华山派？对他来说，这岂非太委屈？
　　委屈是武林人永远不愿面对而又必须面对的。铁剑道人对此一无所言。
　　翌年，身为华山派掌门的铁剑道人，在峨嵋山紫薇台，凭手中铁剑成为“八剑联盟”的盟主！
　　“八剑联盟”的声成从此大盛于江湖！
　　然而，好景不长，第三年的春天，一个美好的日子里，在一条航脏的小河边，华光发现了身受重创的铁剑道人，华光将他秘密救护回华山，由华山派四大真人护持。一个月后，四大真人向门徒直布：铁剑道人在靖庐中仙逝，有遗命，任华光为继位掌门人，由四大真人传授其华山派剑术秘要！
　　这消息让华光震惊，更让武林震惊！因为华光接任掌门时，年且不足三十，只不过是武林中一位二流水平的剑侠而已。
　　来哀吊和祝贺的人很多，但人们不太关心谁做了华山派的掌门人，他们真正关心的是铁剑道人怎么死的，葬于何处，剑术传给了谁？
　　华山派四大真人职位低于掌门，但辈分和名望却常在掌门之上，他们分住东南西北四峰。西峰真人对来客宣布：铁剑道人无疾而终，分属修行圆满羽化成仙，无有葬处唯设衣冠家以示纪念。
　　铁剑道人真的羽化成仙了吗？
　　很多人相信，很多人不信，但不管怎么样，没有人敢在华山闹事滋扰，尽管其中不乏怀恨者。因为华山派是个有实力的剑派，四大真人虽在江湖中无名，但他们都知道四大真人是华山剑派的传功长老，专门研究华山剑术，造诣深不可测！
　　很多人庆幸铁剑道人的“羽化”，但所有人都同怀遗憾——
　　遗憾铁剑道人的剑术失传！
　　需要华光说明的事也许很多，比如铁剑道人何以选中他继位。但只有这件事不需要任何说明——
　　铁剑道人的剑术是卓绝的！
　　卓绝的声名是用仇恨和鲜血铸造的！


　　小月儿在格格地笑，笑靥如花。有放荡的香气。
　　她刚刚得到完全的满足，脸色潮红。当丁香的双手继续抚摸她滑腻如绸缎的胴体时，她觉得身心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飘飘欲仙的境界，忍不住满怀感激地轻轻咬住丁香的耳朵。
　　“你真了不起！”她由衷地赞叹，声如呻吟。一想起她的呻吟声，丁香也笑了。
　　这个女子仿佛是上天为了让男人享受而特意制造出来的小妖精。
　　“舒服吗？”她轻喘着问丁香。
　　“你是个地地道道的婊子。”丁香笑道。
　　真正的婊子都深谙床上奥妙，总能让男人从兴奋的顶峰舒舒服服地滑落懈怠的深渊。丁香并非在骂她，而是在恰如其分地赞美她。小月儿对这种粗的赞美感到满意，脸上绽出笑容。小月儿不算绝色美人，但是一个绝对有性感的女人。美人未必有性感，小月儿是那种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她言笑与否，男人们都会立即感到冲动的女人。
　　她也不是那种骚佻放荡、媚眼连飞的女人，她的性感是自然的，没有掩饰也没有做作。
　　她轻抚丁香的肩头，道：“我是个婊子，可你比婊子还坏，你是个恶棍！”
　　“哦？”丁香诧异了。“你要杀我，我却连打你一下都没有。”
　　“就因为如此，你才是个恶棍！那帮牛鼻子老道不讲理，要杀你，可你却不自己动手杀人。”
　　“难道不杀人的反而成了恶棍？”
　　“你不杀他们，只是由于不杀他们对你有好处。他们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又不曾对你有过任何恩惠好处，反而得罪了你，你为什么不拔剑？”
　　“他们不配我拔剑。”
　　“嘻嘻，只怕你另有目的！”
　　丁香听了，叹了口气。“我听说聪明的女人总是活不长的。”
　　小月儿笑了。“那你就杀了我吧。”
　　丁香道：“我怎么会杀你？你要杀我也是不得已，何况你根本也杀不了我，你现在又不想杀我了，难道丁香会害怕个美丽温柔的女孩子伴在身边？”
　　小月儿叹道：“就算活不长我也认了！”
　　“怎么讲？”
　　“因为我从此可以长伴在你身边。”
　　“也许马上就会有人冲进来杀了你。”
　　丁香不是在吓號她，因为丁香时刻都处于凶险之中。若欲自保，可能就无暇他顾，何况她只不过是一个曾想杀他的“婊子”。
　　小月儿却信心十足地说：“你不会眼看着我被杀的。”
　　丁香笑道：“不错，但我可以闭上眼晴。”
　　小月儿道：“你果然是个恶棍！难道你不喜欢我？”
　　丁香道：“喜欢你不等于为你去拼命。”
　　小月儿问；“你肯为什么样的女人去拼命？”
　　丁香道：“我只怕不会为任何女人去拼命。我不是云开。”
　　小月儿嗔怒道：“不为任何女人拼命的男人怎么能算得上男人！”
　　丁香笑道：“那你就当我是太监好了。”
　　俩人重新躺好，小月儿问：“我真不明白，你怎么能知道极乐旗的穆旗主会到废墟中去取她？”
　　丁香道：“因为他乐极生悲。他只想到人们会上他的当，烧成废墟的地方怎么能藏着人。这一招对了，但他没想到丁香会怎么想。道士们要搜人是绝不会放火的，如果素音道姑果真在肖旗主的车上，穆旗主他们又何必放火？放火烧毁金针的宅第是自以为聪明的画蛇添足之笔，所谓欲盖弥彰是也。”
　　穆旗主以毁宅之计转移众人注意力，不料丁香瞧出了破绽；丁香剑杀穆旗主时，青云暗中派遣弟子跟踪；青云肯定素音在丁香的缁车上时，不料车上的却是小月儿，青云觉因此而输掉了佩剑！
　　小月儿问：“聪明的男人是不是也死得快？”
　　丁香道：“男人若不聪明就一定活不长！”
　　江湖虽然不完全是男人的世界，却是一个凭智慧和力量来求生存谋显达的世界。无论男人或女人，都应有足够的聪明和力量才行。
　　丁香最清楚这一点，他是在故意吓唬小月儿。
　　一个非常聪明却又自认是婊子的女子，是好吓唬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