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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8-04 10:31:03   作者:隆中客   来源:隆中客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恭亲王府。
  才天亮不久,一向养处尊优,目前又是炙手可热的恭亲王,满脸忧色,一个人在小花厅中踱着方步。
  突地,恭亲王停止他那无比沉重的方步,忧戚的脸上泛起了笑容。
  古剑,不知何时静立在小花厅门口。
  古剑向恭亲王抱拳一揖,朗声道:“王爷大哥,别来无恙!”
  恭亲王伸手揉揉双眼,又望望面前的不速之客,突的一个箭步,冲到门口,一把抓住古剑的手,兴奋的直摇着道:“我的好兄弟,你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我正急着找你,你就及时赶了来。”边说边拉着古剑走进厅内,将古剑拉坐在一张逍遥椅上,又道:“兄弟!你怎么那样快就赶来了?”
  不等古剑回答,又道:“我才差人去找你,怎么你这样巧碰见送信的人啦?”
  古剑神色一正道:“王爷……”
  “你忘了?叫大哥。”恭亲王道。
  “是!大哥!方才你说你派人找我?”
  “是啊!正急得很!可是我又担心不容易找到你!”
  “有事么?”
  “唉!一言难尽。”恭亲王苦笑道:“兄弟,你用过早点了吧!”
  摇摇头,古剑道:“没哪,昨儿晚上也一宿没睡!”
  恭亲王道:“那先用早点,再睡上一觉,等你睡醒了,我们再谈。”
  轻轻击了两掌,恭亲王府精美的点心立刻送上来,还有热腾腾的燕窝粥。
  古剑老实不客气地吃了碗中的,连兴心亲王的那份也照单全收。吃完了,才望着连筷子都未曾举起的恭亲王问道:“大哥!什么事让你如此的食不下咽?”
  恭亲王沉默了会儿,才缓缓的开口说出他的心事——
  “兄弟,不瞒你,当今皇上之所以能登基,愚兄是出最多力的。而当年与皇上争皇位的宝亲王,在皇上登基后,为他卖命出力之人,全被杀了。但宝亲王的部属中,有一个皇甫正的却逃走了。他本是一名江洋大盗,武功、胆识、机智全超人一等,不知为何投入宝亲王门下,是宝亲王的得力部属之一。”
  “不过,皇甫正虽能身免,他的家小却全部被杀,无一倖免,而为兄正是奉旨主持其事之人。多年来,愚兄虽曾想起此人多次,但料想他一人,想必无法生事,故而并不在意。”
  “昨夜,他到王府来,在愚兄的枕畔摆了一柄匕首,和一幅白布血书。血书上写着‘血债血还’四字,下款署名‘皇甫正’。他找上门来,昨夜他明明可以要我的命,然而却没有杀我。昔年皇甫正的手段毒辣,武功又高,王府的侍卫对他是无可奈何的,所以天方亮,我便急著派人去找你,想找你商量个对策,因为我有个感觉,皇甫正是不会善罢干休的?不仅仅是要我的命而已,背后不知还有什么阴谋。”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曾是江湖道上的人,他是不会顾忌官家的。”
  恭亲王说完,注视着古剑,古剑也深感到事态的严重。
  他明白恭亲王找他,不仅是为了商量对策而已,最主要的还是希望保护他的安全。
  但是,这不是凭个人的武功可以解决的问题。王府这么大,皇甫正又是在暗里,随时随地都可以发动偷袭和暗算,而他自己,连江小玉、董双城一起算上,也只有三个可用之将,可说是防不胜防。古剑心中盘算着,却不便说出,以免增添恭亲王的忧急。
  沉思片刻,古剑道:“事情有点棘手,不过小弟既然知道,自然尽力代为解决,不过……”
  恭亲王忙问道:“不过怎样?”
  “大哥,我只有一个人,不可能随时陪着你,大哥的家小众多,且敌明我暗,防不胜防,所以我必须将你两个弟妹找来。”
  “两位弟妹都已到了京城?”
  “是的,但必须晚上才能找到她们。”
  “那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同时,我觉得府里侍卫身手较江湖道上是差了些,人数也少了些。”
  “那……”
  “我想请大哥进宫,请皇上派些大内高手协防,并请大哥将家小齐集一处,如秘室内。大哥府中可有秘室,坚固且易防守。”
  “有!”
  “那么,请大哥现在就将家小,全集于秘室,并派亲信的侍卫守护。”
  “好!我立即进行。”
  古剑苦笑了一下,道:“大哥,现在要说我自己的事了。”
  恭亲王讶异的问:“你……你有什么问题?”
  古剑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过,那是小事,微不足道的小事……”
  很快地古剑将刘小山被关入提督衙门大牢的案件,大略说了一遍。恭亲王听完后,不加思索地道:“我马上下手谕,叫贝铭放人。”
  “多谢大哥!”
  “谢什么!那太见外了!”
  “不是太见外,这是礼多人不怪。”
  “好个礼多人不怪,来人!”
  一名听差应声而入,躬身待命。
  恭亲王沉声道:“送文房四宝,请总文案,快!”
  “是!”
  很快地,文房四宝送到。恭亲王坐下将手谕写好,正想召唤侍卫,王府的总文案也到了门口。王府总文案姓张,名铁心,是个四旬左右的文士。张铁心显然是方醒不久,脸上还残留宿睡的痕迹。张铁心忙上前行礼,静立一旁等候恭亲王差唤。
  恭亲王蹙眉说道:“铁心,这手谕速派人送达贝铭。还有,通知本府内眷,立即迁往秘室,多选些可靠侍卫,严加守护。”
  “是!属下这就去办。”张铁心躬身一礼,正待转身离去。
  忽然一名宫女,慌慌张张直闯入小花厅,花容惨淡颤慄的道:“王爷……出了人命了……”
  厅上三人脸色齐变,那宫女手上尚持一张素笺,走到张铁心身前不支,跌了下去,口中道:“王爷!世子……世子被杀……”
  “世子被杀”四字一入耳,恭亲王犹如遭到晴天霹雳,整个人楞住了。
  张铁心一把抓住那宫女,惊问道:“妳说什么?!”
  那宫女道:“张爷,世子被人杀死了!”
  恭亲王全身一颤,厉声道:“谁杀的?!”
  那宫女道:“不……不知道,奴婢不知道,奴婢们进入想侍候世子时,发现世子已被人杀死了,奴婢们只发现这张……王爷请瞧这个……”她举起手中的素笺,身躯仍抖颤不已。
  恭亲王一把夺过那素笺,上面潦草地写着:
  “老贼!现在你该明白,昨宵我为何不取你的狗命之原因了。从现在起,我每天杀一个你最亲近的人,杀光你满门之后,最后才轮到你,我要你在死前受尽精神上的威胁与煎熬,老贼!你等着,我还有你意想不到的绝招来回报你……”
  笺上没署名,不想可知,定是皇甫正所写。旁边的古剑,当然也看清了笺上的字迹。当恭亲王悲呼一声,几乎要昏倒,古剑忙将他扶住,并沉声喝道:“大哥,你该节哀顺变!”
  恭亲王强振精神,惨笑道:“兄弟,我方寸已乱,须休息一下,再进宫面圣,此间一切,烦劳代我全权处理。”
  古剑连连点头,道:“大哥请放心,小弟当全力以赴。”
  恭亲王又向一旁的张铁心道:“铁心,我跟这位兄弟所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张铁心恭声道:“是的!”
  恭亲王道:“从现在起,他的话就代表我的话,你通知本府人员,一律照行。”
  张铁心躬身说了声“是”,恭亲王看了古剑一眼,转身而去。古剑看着恭亲王蹒跚而去的背影,突然觉得恭亲王在瞬间老了十岁。
  “丧子之痛”,确是人间最悲惨之事,难怪恭亲王承受不起,而古剑的心中,也大大不是味道。刘家后花园中,那位神秘人物杀人后所留的便条上曾说:“古剑,你走到哪儿,那儿就有人丧命……”很不幸地,那话居然马上应验了。巧合?或是那神秘人蓄意安排?

×      ×      ×

  不久,九门提督贝铭亲自回报:刘小山于清晨死亡,死因不详,正彻查中。
  恭亲王很快就回府,跟来的有三十六名大内侍卫,同时有皇上加派来的五百名御林军,担任王府外围的警戒。恭亲王府的内眷已全部迁入内室,午饭后,古剑与恭亲王叙谈些时,随即,古剑悄然的离开了王府。

×      ×      ×

  古剑心中的歉意,更加深了。越走近刘家,越是加深。
  刘家,接到刘小山的死讯,全家蒙上一层阴影。尽管刘小山已亡,古剑到达刘家,文素娟、白敏芝及吕文才三人对他依然是礼敬有加。尤其是文素娟向他歛衽为礼,向他致谢他代为奔走营救之德。
  他站起身满含歉意地向文素娟道:“非常抱歉,如昨晚我先去提督衙门,也许令郎还有挽救的机会。”
  文素娟凄然一笑道:“这都是命,我绝不怨天尤人,古大侠云天高谊我等更是由衷感激……”
  门外,有人恭禀道:“启禀总管,有人送信来。”
  吕文才沉声道:“呈上来。”
  青衣汉子进入室内,双手呈上。
  吕文才问道:“什么人送来的?”
  “是个穿短装汉子,将信交到门上,还没问他是打那儿来的,人就走了!”
  吕文才挥了挥手,令那青衣汉子退下。看了信封上的名字,便分别呈给古剑、文素娟。
  文素娟将信拆开,信内大意是:要文素娟于今日日落前备好黄金五千两、白银十万两,一律用银票,届时他会亲自来取,此后,他不再找刘家的麻烦,否则,刘家还会有人死于非命。而给古剑的信,却使古剑有啼笑皆非之感,信中内文是——
  古剑!这一两银子的赌博,你已输掉大半了,失败的滋味如何?也许你不承认失败,但事实上,从昨夜至现在,有那件事是佔了上风?
  认输要有勇气,服输更须有更大的勇气。你已经输了!有勇气认输服输么?在下认为你最好早点服输。当我事成之后,或许可以封你一官半职;若是你不见棺材不掉泪,那为时已晚了。
  古剑,俗语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也本来是一位俊杰,希望你三思而行。
  笺末没署名,但古剑看得出来,那是皇甫正的笔迹。
  皇甫正的信上所说的,都是实情,这一点,连古剑自己也不否认。
  但不否认是一回事,服输不服输,是另一回事,他能服输吗?
  何况,对古剑来说,目前这两封信的本身,也具有极浓厚的挑战意味。
  ——古剑才到刘家,信也跟踪送到,表示人家对他的行踪瞭如指掌。
  ——向刘家的勒索信同时送到,并限定时间,亲自前来取银子,这,等于是向古剑道:有没有勇气等着我一决雄长?
  古剑当然了解对方的用心,他也决心接受对方的挑战——决定等到一决雄长之后,再回恭亲王府,何况,到时候江小玉、董双城二人也该到达刘家了。
  古剑虽然已暗中这么决定,却并未立即说明,因为,他必须了解,皇甫正跟刘家,究竟有甚么深仇大恨。
  于是,他向文素娟注目问道:“文夫人,皇甫正跟贵府之间,究竟有何过节?”
  文素娟一楞,道:“皇甫正是谁啊?”
  古剑道:“皇甫正就是杀死令郎,并向妳勒索巨金的人。”
  文素娟蹙眉苦笑道:“没听说过。”
  一旁的吕文才道:“也许是先主人的仇家。”
  古剑点点头,没接腔。
  吕文才又道:“古大侠,目前这两封信都没署名,你怎能断定就是皇甫正写的?”
  古剑道:“因为,我认识他迹。”
  说到这里,古剑又不得不将皇甫正与恭亲王之间的仇恨加以说明。
  文素娟静静地听完之后,才向古剑苦笑着一叹,道:“那么,目前古大侠做何打算呢?”
  古剑眉梢一扬,道:“我已别无选择,只有等在这儿,跟皇甫正一决雄长……”
  不等他说完,吕文才已含笑说道:“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古剑道:“现在,我有点小事情麻烦吕兄。”
  吕文才道:“古大侠有甚么差遣,请尽管吩咐。”
  古剑道:“我须要调息一下,请替我准备一间静室。”
  “好!马上就可以办好。”
  “在我调息期间,除非是皇甫正赶来了,不要打扰我。”
  “这也好办,我可以亲自守在门外。”
  “即使拙荆和小妾赶来,也请她们暂时在花厅中稍候。”
  古剑调息的静室,也就是刘府主人刘大山生前的书房。
  吕文才领着古剑走入书房。
  “多讲吕兄。”古剑拱拱手说。
  “不用客气,古大侠请好好调息,我不打扰你了,有甚么吩咐,请一拉叫人铃,我就会来。”吕文才也很识相,说完,立即躬身退出。
  古剑关上房门,立即迫不及待地由衣袋中掏出一个纸团来。
  那纸团是古剑离开花厅,经过白敏芝身边时,由白敏芝塞入他口袋中的。
  由于白敏芝的手法太快速,而当时的吕文才、文素娟二人又在前头带路,所以,这一个秘密,就只有古剑、白敏芝这两个当事人知道。
  而且,当白敏芝塞过纸团时,还向古剑投过一个令人难以意会深长的眼色。
  那纸团一经打开,上面却只有很潦草的七个字:化功散,当心暗算。
  他,看过那七个字之后,既不惊讶、意外,也没有不安的表情,就像是完全没有那么回事一样,随手将那纸条揣回衣袋中,就在书房一角的一张软榻上和衣躺了下来,而且,不到盏茶工夫,就发出均匀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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