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2024-08-04 10:32:52   作者：隆中客   来源：隆中客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这时，王府外杀声大作，并不为奇，更令她闻而心惊的却是杀伐声中所夹杂着震天的狂笑声，她明白，那批御林军，人多势众，却不是她手下们的敌手，但那笑声却使她脸色为之大变而沉声问道：“‘笑弥陀’刘烈？”
　　“是啊！”
　　王府外，杀声已渐低歇，铁木青青脸色一变再变，冷笑一声道：“他们两个来的正好！”
　　“是来得好！”
　　墙角下也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似乎铁木青青的手下，少数武功较高的已攻入了王府中，和那些大内高手打起来了。
　　由于自己的手下中有人攻入王府中，铁木青青精神一振，道：“江小玉，妳听，是甚么人攻进来了？”
　　江小玉娇笑道：“不是有人攻进来，是鱼儿入了网。”
　　有两个劲装大汉靠近打斗场边，想趁机向古剑、江小玉二人的背后偷袭，但江小玉、古剑二人头都不回，反手凌空点出一指，那二人的眉心，出现一个血洞，应指而倒了下去。
　　又有四个劲装大汉飞身而上，两个一组，分攻古剑、江小玉二人，古剑宝剑反扫，二人已被拦腰斩成两段。江小玉左手一剑斜刺，右手一指点出，刹那间已收拾了那飞身而上的大汉，但因这一分神拒敌，几乎挨了铁木青青一剑。
　　铁木青青趁优势向文素娟道：“妳下去，督导他们向秘室进攻。”
　　“是！”文素娟娇应一声，同那五个劲装大汉一齐向府邸直闯而去。
　　铁木青青又沉声喝道：“燕儿，妳也上，三对一先杀古剑……”
　　下面有人截口笑道：“好主意。”
　　“意”字声落，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径行向铁木青青身边射来。
　　那是文素娟的人头，紧跟着人头飞纵而来的是“笑弥陀”刘烈。刘烈刚好截住正待飞身加入战圈的铁木燕儿，裂嘴笑道：“弟妹别来无恙？”
　　铁木燕儿挥剑连连攻出狠毒无比的一十八剑，并怒叱一声：“谁是你弟妹！”
　　笑弥陀长剑挥洒，见招拆招，一面笑道：“妳真健忘，才不过四个多月的工夫，就将我二师弟的恩情一笔勾消了。”
　　接着，又大喝一声，道：“统统住手！听我一言。”
　　他这一震声大喝，有如平地起了一声焦雷，不但场中上的恶斗立即中止，逐渐稀落的王府内的其馀杀伐声，也像刀切似地一下子就静止了。
　　东方现出鱼肚白色，恶斗了近千招的五人，在晨光曦微中，已可看到他们额头上的轻微汗珠。
　　古剑、江小玉含笑招呼道：“大师兄你好。”
　　铁木青青冷笑道：“刘烈，不是为了等候助手前来才让我们停下来吧！”
　　刘烈道：“没有别的助手了，也没有这个必要。”
　　接着又含笑说道：“我说句不好听的话，目前，就算是我不插手，你们的胜算也微乎其微，又何用甚么别的助手。”
　　铁木青青冷笑一声道：“好！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刘烈我外面那批助手，都是你杀的？”
　　刘烈道：“不！我只杀了一半。”
　　“另一半是谁杀的？”
　　“我二师弟。”
　　“是冷无情！他人呢？”
　　刘烈轻叹一声，道：“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方悔太多情，现在的冷无情已经换了一个人，不再是‘多情剑客’，而是名符其实的冷而无情。”
　　铁木青青俏脸上一片冷漠，没接腔。
　　刘烈又道：“相见不如不见，此情此景之下，他还有见妳们母女的必要吗？”
　　刘烈话峰一转，道：“铁木青青，咱们谈点别的。”
　　铁木青青道：“咱们之间，还有甚么别的可谈。”
　　刘烈道：“有，就如关于贵教教主姚百化向家师寻仇的事，难道妳一点都不关心？”
　　铁木青青没接腔。
　　古剑插口问道：“大师兄，姚百化已去过黄山了？”
　　“是的！”
　　“结果怎样？”
　　“多行不义必自毙，结果他在悔、恨、羞、愤交迸之下，举掌自碎‘天灵’而死。”
　　铁木青青厉声道：“我不信！”
　　刘烈轻叹道：“难怪妳不信，姚百化一身修为，在当代武林中，称得上是无敌高手。”
　　他伸手入怀取出一面金质令牌，扔向铁木青青道：“妳是天香教的总护法，又是他的床头人，应该认识这玩艺。”
　　天香教教主的令牌，铁木青青当然认识，令牌在“仇家”徒弟的手中，那遭遇不言可知，铁木青青手捧令牌，久久不语。
　　铁木青青沉思少顷，道：“逼死本教教主的，除了天龙子之外，还有哪些人？”
　　刘烈道：“还有小玉的两位恩师，但我认为，这些对妳已经毋关紧要了。”
　　“喔！”铁木青青一锉银牙道：“但我至少可以要你们几个小辈给他垫背。”
　　刘烈笑道：“别说梦话了，你们能活到现在，我认为已经是件不可思议的事了。”
　　返身严肃的问道：“小师弟，为何迟迟不下杀手？”
　　古剑苦笑道：“我……我总觉得有点儿于心不忍，尤其是对皇甫正……”
　　刘烈截口讶问：“你认为皇甫正罪不该死？”
　　“不！皇甫正滥杀无辜，罪固该死，但他的遭遇，却也是其情可悯。”
　　“你说的是他老婆被强佔，以及以后的全家被处死的事？”刘烈苦笑了一下，道：“小师弟，你想想看，皇甫正对刘大山的报复，是否太过份？”
　　“是的。”
　　“至于他对恭亲王的报复，更是找错了对象。”
　　“是的，处死他全家的是皇帝，恭亲王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
　　“一路哭，不如一家哭，你懂不懂？”
　　“懂！”
　　“杀恶就是行善，以菩萨心肠，行霹雳手段，做为一个侠义道中人，有时候，是不能太拘泥的。”
　　“多谢大师兄的金玉良言……”
　　铁木青青截口冷笑道：“我认为那都是狗屁！”
　　刘烈转向铁木青青笑道：“铁木青青，冷静一点，方才我二师弟说，希望妳们母女俩，也能像姚百化一样，最好是举掌自裁，而可留个全尸，他会替妳们母女办理后事，并以修罗教教主之礼，给妳隆重安葬。”
　　“还有么？”
　　“还有，他说，以后，每年的今天，他会亲自到妳们母女坟前献上鲜花一束，美酒三杯。……”
　　铁木青青脸色一变再变，由红转青，再变白，眉宇之间煞气腾腾，内力更贯注在那紫云宝剑的剑尖上，剑芒闪闪。
　　刘烈却视若未睹，尤自低吟道：“百年人生原是梦，万里江山一局棋，铁木青青，人生本来就是这么回事，看开一点吧……”
　　铁木青青截口一声厉叱：“匹夫躺下……”
　　叱声与寒闪齐出，一道紫虹，向刘烈电疾地扫了过来。
　　几乎也就在此同时，江小玉的青霜剑也横里攻向铁木青青，迫得铁木青青不得不回剑自保，而刘烈却已飘飞五丈之外，并呵呵大笑道：“小师弟，我代恩师传令，限定你们小俩口，五十招之内完成任务。”
　　这时，不但江小玉已跟铁木青青杀得难解难分；古剑跟皇甫正、牟百合、铁木燕儿拚斗起来。只见一片刀光剑影，而难辨人影。
　　剑气瀰漫中传出古剑的声音：“大师兄，在二十招之内，我一定完成任务……”
　　刘烈呵呵大笑道：“好！大师兄我拭目以待。”
　　古剑那冷霜丸宝剑上的气芒忽然暴增一尺有奇，并清叱一声：“躺下……”
　　精虹电掣中，两声惨号同时发出，一颗人头滚向铁木青青跟前。
　　铁木青青心头一震，惊呼一声，疾退丈外。
　　刀光剑影齐敛，太阳由东方天际升起。
　　朝阳下，皇甫正已变成一具无头尸体，铁木燕儿、牟百合二人的左胸上各自插着一把深没及柄的飞刀。
　　铁木青青是被江小玉的铁线蛇所噬，刹时之间，脸色已变成一片惨绿，但她仍然以紫云宝剑撑住自己，没有倒下，并凄然一笑道：“我居然能见到今天的太阳，老天爷好像对我已经很不错了。”
　　刘烈、古剑、江小玉等三人都是一脸肃容，没接腔。
　　铁木青青又道：“刘烈，叫冷无情上来，让我见他最后一面。”
　　刘烈歉笑道：“现在，我老实告诉妳，我二师弟没有来。”
　　“原来你是在骗我。”
　　“但我现在没有骗妳，而且，方才我所转述的二师弟的话，也全是真的。”
　　“就是那给我办善后工作，每年今天，在我坟前献花、献酒？”
　　“是的。”
　　“好……请代我谢谢他……”铁木青青说完，人也“砰”然倒下。


　　小花厅中，水陆杂陈，正酒酣耳热。
　　这应该是真正的庆功宴了，但席面上的气氛，却仍然是低沉得近于沉闷。
　　当恭亲王将借自皇宫的青霜宝剑正式赠与江小玉之后，古剑正容说道：“大哥，有几句本来是不该说的话，但却有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
　　恭亲王苦笑了一下，道：“那就快点吐出来吧！”
　　“我这几句话的对象是皇上，还希望大哥能照实转禀。”
　　古剑沉思了一下，才又神色一正，道：“大哥，我是一个江湖人，不懂得官家事，但我深信，真理是不会有朝野之分的。”
　　恭亲王道：“我同意。”
　　古剑道：“路须让一步，味要减三分，这是人人都懂得的话，但能做到的人，却是少之又少，我想，官家也必然懂得。”
　　“唔……”
　　“如果官家也能做到，减少杀孽，培养祥和，不但有益于官家本身，天下黎民百姓，更是受益良多。”
　　恭亲王霍然起立，紧握着古剑的健腕，摇撼着道：“兄弟金玉良言，我一定转禀皇上，我也相信皇上一定会诚心采纳的。”
　　接着，又含笑说道：“经过我这位兄弟的苦心开导，我的心境也开朗多了，来！我敬诸位一杯，今天，不醉不休……”

　　（全文完，感谢古龙武侠论坛“zhychina”录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