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饮马台上高手战

 

2024-09-14 22:14:50   作者：鲁卫   来源：鲁卫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雨势凶厉，日月无光。
　　蒲牙山已成为权势堂总舵重地，方圆十里之内，禁卫森严，任何人等一律不得擅进。
　　黄昏时分，一匹快马，溅起泥泞直闯关卡。鞍上二人，一人英武不凡，另一个却是肥大有如巨山般的女子。
　　“开封谭四，有事要见方盟主！”
　　“白眉神捕？”
　　“好说！”
　　“方盟主？是不是咱们的九长老？”
　　“好说！”
　　“在下权势堂天眼部小将岳二，四爷要见九长老，在下愿为引见。”
　　“有劳岳兄了！”


　　窗外雷电已停，大雨也已渐渐变成小雨。方小宝练剑回来，甚感睏倦，小睡片时，忽然闻到一阵甜甜的幽香。
　　这一阵喜，虽在迷迷糊糊中，仍然感到说不出的舒服。
　　他老人家不愿睁大眼睛，随手向身边一摸，摸着一团软软的物事。他心里“咦”了一下，一对贼般的眼珠子微微斜视，一望之下，立时睡意全消。
　　睡意虽然消失，但却仍然装作睡梦中的模样。一只贼般的手，继续直摸下去，但觉着手之处柔腻软滑，因为，那是阿锦的胸脯。
　　阿锦坐在床边，动也不动，方小宝心道：“锦妹子知道老子练功艰苦，因此特来慰劳，要是九长老不领这个情，她一定会大大的伤心。”
　　护花固然有责，惜花更是义不容辞，更何况古有名训：“温柔不住住何乡。”既是软玉温香抱满怀，也就不必拘泥客气。
　　正要更进一步深入探讨，忽听锦妹子响起抽抽噎噎之声。
　　方小宝心中一怔：“要是她不愿意，又何必投怀送抱？既已投怀送抱，又怎会哭泣起来？莫非此谓之‘假猩猩作态’？这可奇哉怪也，她为什么忽然要假扮母猩猩？”
　　为求瞭解来龙去脉，只得立时“睡醒”，张开一对欲火未消的眼睛，只要锦妹子并无异样，势必把她全身衣服剥个精光，然后就地正法。
　　岂料尙未瞧淸楚锦妹子的容貌，耳畔已响起一阵“哇”大叫，阿锦哭得像个泪人儿，比方小宝赌输了八千两银子还更悲痛欲绝。
　　方长老这一惊非同小可，欲火消褪得干干净净，一双贼手再也不敢乱摸乱扒，忙道：“锦妹子别哭，是谁敢欺负九长老的老婆，老子出去把他切开八大块，然后每大块再切开八块，合共八八六十四小块……”
　　虽然努力哄哄骗骗，但阿锦正在哭得起劲，便是当今天子带同皇后娘娘三千嫔妃五百太监齐齐劝说，也止不住她的哭声。
　　方小宝叹息一声，他老人家深明此理，只得拍拍她的背，静候她哭个够才查探一下究竟出了什么岔子。
　　便在这时，张娴娴破门而入。方小宝心中暗叫“好险”，要不是锦妹子忽然大哭，这下子准要给小心上人老婆女侠大人捉奸在床。
　　但此际，二人还是搂搂抱抱的，要是张女侠吃醋一剑劈将下来，死了也不能算是冤枉。一惊之下，只得叫道：“锦妹子有点不妥……”不妥之处在那里，却是说不上来。
　　他老人家不说，张娴娴却说了。但她在还没有说之前，不知如何也是小嘴一扁，竟是未语先哭。
　　方小宝是“长江第一赌徒”，只要手风大旺，定必有杀无赔。但有一次，他老人家在武汉赌钱，把一个十二三岁的女赌徒杀个片甲不留，小小女赌徒输得干干净净，忽然放声大哭。
　　这一哭，比起点了方小宝的死穴还更厉害，什么“长江第一赌徒”，最后乖乖把赢了的银两照数奉还，但女赌徒仍然大哭，说道：“我赌钱是要赢个盘满钵满的，要是赢不了银子，只好投河自尽以谢天下。”
　　方小宝心中大骂：“小婊子装模作样”，但却还是把自己的银两统统放下，由大赢家变作大输家，自此以后，发誓十日之内绝不和女人赌博。
　　那个小小的女赌徒，跟他老人家只不过萍水相逢，尙且一泡眼泪两行鼻涕便把他杀个落花流水，如今两个老婆齐齐联口大哭，简直比一刀砍在他脸上还更难受。
　　差幸张女侠只是哭了一会，便已止住哭声，然后说道：“山姐死了。”方小宝听了，一对眼珠子似是兔子般从眼眶里直跳出来。
　　这一次，九长老并不是大吃一惊，而是大吃百惊、千惊、万万惊。
　　他手足冰冷，连跑带跌冲出门外。小心上人说山姐的遗体摆放在忠义厅，方盟主几乎是采取捷径破墙而入的。
　　忠义厅内，阴阴沉沉。地上铺了一块大草蓆，蓆上仰卧着一个肥大得令人不敢逼视的女子，只见这张胖脸苍白如洗，瞳孔睁大而僵硬……


　　山姐死了，她的致命伤在胸膛。
　　只是中了一剑，她已保不住性命。在她身边，跌坐着一个眉毛虽白但却年轻的男子，那是“白眉神捕”谭四。
　　谭四没有流泪，只是在心里滴血。他是六扇门中第一高手，原以维护王法为一己之重任。可是，“铁面知府”吕东唐是他强敬重的上司，山姐是他越来越钟爱的红颜知己，但在燕子天涯峰，手握王者神剑的天下第一神捕，竟是完全束手无策！
　　他的脸，看来甚至比山姐的脸还更苍白三分。然而，一双瞳孔，却是可怕地赤红……
　　忠义厅是一个很大的厅院，连高背大椅都摆放了七八十张，但这时候，只是阴阴沉沉冷冷淸淸死死寂寂，只有寥寥数人陪伴着死不瞑目的山姐。
　　李临风坐在一角，早已下令，任何人不得在这时候擅自进入忠义厅。
　　他黯然地对谭四说：“燕子天涯峰沦入敌人手里，致令四爷受尽百般伤痛，这是我的错失。”
　　谭四摇头：“这不是谭某一个人的伤痛，而是整个武林的浩劫。唐大人已死於逆子箭下，我这个总捕快再也不想做下去，从这一刻开始，谭四不再是六扇门中人。”
　　李临风道：“四爷，此语当真？”
　　谭四道：“谭某一向说一不二。要是我欲投身权势堂，总舵主能否接纳？”
　　李临风道：“我若拒君千里之外，便是武林中最蠢钝的首领。”
　　谭四道：“愿跟随总舵主帐下，誓死效忠！”
　　李临风叹道：“良禽择木而栖，但我这一棵树，似已给白蚁蛀蚀得不似树形，四爷此刻靠过来，恐怕并非明智之举。”
　　谭四道：“我从来都不是那些聪明的人。既不聪明，也不愿意太聪明。”
　　李临风又是叹一口气：“彼此！彼此！今夕雨绵绵，断肠人，可愿共饮断肠酒？”
　　谭四一震，过了好一会白眉一扬，道：“属下遵命！”
　　忠义厅内，很快就酒香四溢，再也不怕山姐的尸体开始有点发臭……
　　今夕雨绵绵。
　　断肠人、断肠天……饮断肠酒。
　　是夜，谭四大醉。在六扇门上上下下，谁不知道“白眉神捕”永远都是眼神淸澈明亮的猫头鹰？但这一晩，他醉得比谁都更一塌糊涂，最后，躺在山姐身边沉沉睡觉。
　　没有人敢动他的身体。
　　因为李临风曾答应过谭四，要是他醉倒在山姐身边，就算山姐遗体里钻出一千条尸虫，也得任由他陪着山姐度过这一夜。
　　李临风没有食言。
　　谭四悲痛，谭四多情，谭四是个死心眼的男人。但回首前尘，小李又何尝不是同样的一种癡情汉？
　　忠义厅在深夜时分，只剩下两男一女。
　　除了山姐，只有欲醉而未醉的李临风和这个山姐甘愿为他而死的谭四。
　　阿锦在张娴娴劝说之下，陪着方小宝一起睡觉。
　　“你早晩都是他的老婆,让他陪你，我也陪你，这一张床，三人同眠绝对不会太挤。但要是小宝对你毛手毛脚，我一定把他提早阉掉！”
　　听见张女侠这样说，阿锦立刻破涕为笑。但这一笑来去匆匆，山姐死了，她最少有十年八载哭个天崩地裂。
　　三人同床，方小宝给二女挤在中间。张娴娴道：“要是今晩你敢胡来，明早便你送入皇宫做个小宝子太监！”
　　方小宝忙道：“老婆请放心，今晚我一定心如止水，就算要干那件事，最快也得等待天亮之后，而且，只会脱掉你的裤子，决计不敢左右开弓，胡乱放箭。”
　　张娴娴没有骂他，也没有打他，甚至对着这位九长老妩媚地嫣然一笑。
　　突然发难的是锦妹子。
　　她忽然大发脾气，骑在他老人家的头上，拳如雨下。
　　方小宝不敢闪避，更不敢还手。难得阿锦真的动手揍他，可算是机会难逢，便是给她活活打死，也是死而无怨。
　　张娴娴女侠笑吟吟地瞧着他，眼中颇有怜悯之意，但却绝不施以援手，也没有向阿锦代为求情。
　　这一夜，九长老果然心如止水，再也不敢色胆猖狂。
　　翌日，伸手摸向张女侠的纤腰，蓦地刀光一闪，急急缩手。
　　要是缩慢一点点，恐怕已给小心上人一刀把手掌削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