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只杀该死者的剑
 
2024-08-24 18:58:25   作者:马行空   来源:马行空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这几日,江湖武林中到处皆传说着“死便无愁”聂无愁杀死了“再世卧龙”许涤尘的消息。不论黑白两道中的人都显得很激愤,都说要杀了聂无愁这个邪魔煞星,替许涤尘报仇。
  一时之间,江湖武林就像一锅煮滚了的粥般,沸沸扬扬的,好不热闹。到处都可以看到那些打着除魔卫道“旗帜”的黑白两道中人,在找寻聂无愁的下落。
  许涤尘以一死来对付聂无愁的报复毒计,终于得逞了!
  这种报复的手段,未免太毒太绝了!
  聂无愁顿时成了众矢之的,过街老鼠,天地之大,只怕确是无他容身之地了。
  那些除魔卫道之士,有些是单独行动,那只是极少数,大多都是三五成群的,结伴而行。
  那一来可壮声势,二来,彼此也有一个照应,最重要的一点却是:大多数的人都自忖没有本领独自杀得了聂无愁,换言之,极有可能死在对方的手上,那岂不是自寻死路,他们之所以这么热心,那一个没有私心?当然,大多数都是想出风头凑热闹扬名声,那就犯不着独个儿去冒险,一伙人若是找到聂无愁,所谓人多胆壮,一拥而上,蚁多咬死象,杀得了他固然可以扬名立万,杀不了,也不至于那么倒霉,被杀的是自己。
  总之,那些江湖人都在扰扰攘攘的,希望能够捡到“便宜”,捡不到,也趁机热闹一番。

×      ×      ×

  江楚勇与言九鼎都听闻了那种种消息,对于聂无愁的处境,都替他感到担忧。
  但又想不出什么办法,可以替他洗脱“罪名”。
  两人曾想过挺身而出,向那些同道说出他们所看到的经过及听到的对话,但两人都知道,那些对聂无愁早已存有成见的人,特别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必然不会相信他们所说的话,一个弄不好,不但帮不了聂无愁,甚至可能会被别人认为他们与聂无愁是一伙的,对他们也不放过,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因此两人都不敢贸然挺身替聂无愁辩白,只是暗中注意着事态的发展与变化,同时,也一直暗中跟踪着聂无愁,在必要的时候,暗中助他一臂。
  两人虽然仍未十分了解聂无愁这个人,但都认为他不像是一个江湖武林中传说的那种冷酷无情,剑下绝不留情的人,对他渐生好感。
  特别是言九鼎,他本来也像别的武林同道那样,对于聂无愁这个人,一直视之为邪魔煞星,对之痛恨得很,不然,他也不会拚死也要阻止他的堂妹与聂无愁来往了。但自从在赤石坪与聂无愁决斗,对方剑下留情,没有杀他,再听了江楚勇的一番说话,他已开始改变了对聂无愁的看法,及至亲眼看到素有淡泊名利,有如闲云野鹤般,被武林同道称为再世卧龙,他一直对之景仰的许涤尘居然在背后出手偷袭聂无愁就是死,也布下恶毒的报复之毒谋,教他顿然对许涤尘这种超凡入圣的人大大地改观,顿悟到,江湖武林中,确有不少像许涤尘这种伪君子,也感到这种人比真正的魔头煞星还可怕。因为这种人干什么坏事也是在暗中进行的,干了什么可怕的事,也不为人知,一样受到别人的尊崇仰慕,就等于一头披着羊皮的狼一样,你说可怕不可怕?
  正所谓:伪善者,其恶不彰,为害大矣。
  因此,言九鼎对于聂无愁这个人,总算有了一点真正的认识,自然也改变了以前对他的那种看法。
  而聂无愁对于黑白两道中人要杀他的行动,一点也不在乎,没有一点惊怕,依旧我行我素,毫不加以理会。
  幸好他一向的行动皆是“神出鬼没”的,因此,他也没有特别小心隐蔽行踪,不过也提高了警惕,暂时仍没有被那些追杀他的武林人发现。

×      ×      ×

  这壹日,江楚勇与言九鼎来到处于江浙交界处的金山镇。
  这是一座大镇,更由于座位通往江浙两省的交通孔道,因此,一片繁盛,茶楼酒肆林立,自然也开设了不少客栈,以供来往的商旅投宿。
  江、言两人之所以来到金山镇,乃是跟踪聂无愁来到这里的。
  但他们总不能一日十二个时辰跟着他,也要吃饭的,因此,在中午时份,两人便没有再暗中跟着聂无愁,来到镇上一家叫醉仙楼的酒楼。
  两人在临窗的一副座头上坐下来,要了两壶酒,几个小菜,便边喝边吃边说起来。
  “江兄,依你猜测,聂无愁忽然来到这里,要干些什么?”言九鼎微带惑然地看着江楚勇,喝了一口酒。
  江楚勇咽下一块鸭肉,沉吟了一下,才说道:“言兄依我看来外面风声那么紧,可以说是风声鹤唳,换上另一个人,怕不早已找一个隐秘的地方,躲藏起来,但他却一点也不顾忌惧怕,忽然间来到这里,可能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干。不然他不会这么冒险的。”
  一顿,又说道:“言兄你也看到这镇上也有不少扎眼的人出现,那一定是追杀聂无愁的武林同道,他只要稍露行藏,便会被那些人发现,那就危矣。”
  “嗯,江兄所说有理。”言九鼎颔首说道:“聂无愁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干,才会冒险来到这里的。他这个人真大胆,言某很佩服他那种若无其事之态,换转是我,处在这种四面楚歌的境地中,早已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急急找地方躲藏了!”
  “区区也很佩服他的胆量。”江楚勇道:“只怕我这一辈子无论如何历练,也不能练成他那种置生死于度外,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胆色。”
  “江兄,你还记得么?”言九鼎忽然说道:“他在赶来这里的那几天,不是曾经到过几处地方的么?说不定,与他来这里的目的是有关连的。”
  江楚勇想了一下,点点头道:“当然记得。那几处地方,皆是与武林中人有关连的,有一次,我们不是曾忽然跟掉了他么?那一次说不定他察觉到有人暗中跟踪他,所以,他便甩掉我们。”
  “那一次不知他到什么地方去。”言九鼎说道:“大概不会只是到外面去溜溜那么简单。”
  “言兄,你那位堂妹是怎样与聂无愁相识的?”江楚勇忽然满有兴趣地对言九鼎说道。
  对于这个问题,他已蹩在心中很久了,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言九鼎眨眨眼,说道:“舍妹与聂无愁是在杭州西子湖畔邂逅,因而相识的,至于他们是如何交往……那我就不大清楚了,舍妹怎么也不肯说。”
  “难道舍妹在认识他之后仍不知道她就是被江湖武林同道视为邪魔煞星的么?”
  “舍妹说在听说他的大名后,便已知道他就是被黑白两道皆视为邪魔外道的人物,但不知道怎的,却认为他不像传说中的那么邪恶,而心中也对他生出一份好奇,想知道他是不是一个像江湖传说那样的人,因此便与他来往起来。”
  顿了一下,喝口酒,他又说下去:“据舍妹说,与他交往多了,发觉他根本不是一个像江湖传说的那样邪恶嗜杀的人物,他很有礼、也很有同情心。不过,确是有点孤僻,不大喜欢与人交往而且像是怀有心事,但对舍妹却很好……舍妹渐渐地对他喜欢起来。当言某知道舍妹与一个被武林同道视为邪魔煞星的人来往后,大为惊怒,曾严责舍妹误交匪人,那不但会毁了她,也有损家声,可是,舍妹却一口咬定他不是那样的人,严责之下,也不为所动。”喝了口酒,又说下去道:“舍妹是一个性子很倔强的人,宁折不弯,我见她不听我的规劝,一气之下,便将她关禁起来,并找到聂无愁,当面怒斥他,他却一点也不动怒,并坦言很喜欢舍妹,什么人也不能改变他或阻止他喜欢舍妹的意念,除非杀死他!
  “当时言某听他说得那么决绝,加上对他的成见又深,气恼之下,便不加思索地约他在两日后于赤石坪来个生死决斗,那时我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他爽快地答应了……幸好他果如舍妹所说,不是一个嗜杀的人,不然,这时候我可能只剩下一副骸骨了!”说完这番话,拿起杯子,一口喝干。
  江楚勇深有感触地说道:“所以,若是光凭表面去看一个人,又或是只听传说便去判定一个人的好坏,那往往会看错人的,家师就是一个例子……所以,区区一直以家师的遭遇为鉴,从来不敢单凭表面或是江湖传说,去判定一个人的好与坏。”
  “江兄,令师是那位前辈高人?”言九鼎好奇地问:“江兄若不方便说,请不要说,就当言某没有说过那句话了。”
  “师门来历,这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江楚勇坦然道:“言兄,对于家师的名讳你一定听闻过,因为他也是一个曾被江湖武林同道视为魔煞的!”
  言九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江楚勇,等他说下去。而他的好奇心更大了。
  “言兄,二十多年前,武林中曾出现过一个被黑白两道称之为玄衣魔煞的人,相信你曾听闻过吧?”江楚勇道。
  言九鼎的神色骤变了一下,疾声道:“玄衣魔煞耿长河!言某自懂事起,便听家人提及这个人,据说此人行事乖戾,手段凶残,曾经一口气尽屠一位武林前辈满门五十一口,当年武林中人听闻其名,无不色变!”一顿接诧声道:“江兄,莫非他就是令师?”
  “不错!”江楚勇颔首道:“言兄一定很惊诧,也很后悔与区区这个魔煞之徒交往吧?”
  言九鼎嗫嚅着说道:“江兄……言某确是想不到……不过……像你这么样的一位人物……却……但……言某是不会嫌弃像你这么样的一位朋友的。再说,人各不同,令师是……你却未必是啊!”顿一下,又急急说道:“江兄,言某是不会介意的,听你刚才那么说,令师显然是另有苦衷,被人误会了的。”
  江楚勇舒口气,感激地道:“言兄,谢谢你对我一点也不介意!”伸手用力地握了握言九鼎的手,接又说下去道:“家师当年之所以一口气尽屠那位武林前辈满门五十一口,那是为了报复!”拿起杯子,一口喝干了林中的酒,嘘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闷气吐尽。
  言九鼎只是瞧着江楚勇,没有说话,等他说下去,他知道,江楚勇再说出来的话,必定有不为人知的内幕。
  江楚勇替言九鼎斟满了酒,再替自己斟满了,才说道:“言兄,当年的武林同道只知道那位武林前辈乃是一位仁义卓著之士,是故,对于家师屠其满门,莫不视为弥天暴行,他们那里知道,那位仁义之士却是昔年残杀家师满门的那伙凶手中的主谋者!昔年,家师一门四十多口人,尽被那伙凶手残杀殆尽,只剩下家师一人幸免于难。家师后来艺成出道,自然找上那位前辈,报复当年灭门毁家之仇,当年的武林同道不明内里原因,又为那位前辈的仁义之名所蔽,因此便视家师为邪魔煞星,对他深恶痛绝!而家师当年也不该不将其罪公诸于世便诛其满门,这大为失策至令别人对他误会甚深。但他由于幼遭惨变,志切家仇,因而令到他性情大变,变得沉郁孤僻,不喜说话,后来,他对当年之所为,也深感疚悔,深责不该滥杀无辜,但当时他的一颗心已被复仇之火煎熬着,只想到报仇,脑海中映现的,尽是当年父母兄妹满门被残杀的惨象,根本无法控制自己!”顿一下,又说下去道:“以后他所杀的那些人,都是昔年有份参与屠杀他满门的凶手,只因当时的武林同道已对他存有成见,而那些凶手亦已各有身份都是黑白两道颇有名声的人物,因此,对他成见更深了,而他也成为黑白两道皆痛恨的魔煞了。”
  吁口气,感叹地道:“为此,家师在退隐之后,一直深悔当年之孟浪及滥杀,每天必定面壁思过两个时辰,忏悔当年之过。并且谆谆告诫区区,遇事切忌孟浪,凡事皆要三思而行,更不可滥杀无辜!”
  言九鼎听了江楚勇的话,默然了好一会,才说道:“江兄,原来令师当年之所以大开杀戒,其中是有隐衷的!”
  顿一下,又说道:“令师报毁家之仇无可厚非,而他能够觉悟到杀孽过重,面壁忏悔,总比那些不自省觉,以至走火入魔,终于沦入魔道之辈,有理性多了。古人说:知过能改,善莫大焉。江兄,请不要怪我直言无忌,或许,我这个后生晚辈,是不该评论前辈的。”
  江楚勇道:“言兄,区区怎会见怪呢你对家师昔年之所为,能够持公平之论,区区很高兴。若是世人都像言兄这样,相信家师当年也不会得到那样的恶名。”
  “江兄,有了令师之鉴,令言某感到对于聂无愁这个人,更不应该单从表面去评判他了。”言九鼎道。
  “言兄,区区这是知道了家师当年的遭遇,因此才对聂无愁这个人感到兴趣,果然发觉到,他并不像江湖上传说的那样。由是令到区区不明白,有些人怎么那样浅见偏执,须知道,有些话就像锋利的兵器一样,可以杀死人的!”江楚勇有点激动地道。
  “江兄,我很明白你的心情。”言九鼎道:“令师好么?”
  “家师今年虽然已六十多岁,仍然精神旺健。”江楚勇道:“只是,他老人家仍然对当年之所为,耿耿于怀,以至郁郁不欢。”
  “江兄,终有一日,武林同道都会谅解令师当年的所为的。”言九鼎道接举杯。“来,江兄,为令师终有一日能够洗脱恶名而干一杯。”
  江楚勇举杯,两人一口气喝干了一杯酒。
  “言兄,能够认识你这种明白事理的人,区区很高兴。”江楚勇替言九鼎及自已斟了杯酒说道:“言兄,区区敬你一杯。”
  言九鼎道:“言某也敬江兄你一杯。”
  两人便互饮为敬。
  饮干那杯酒,两人才放下杯子,蓦地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叱喝声及兵刃的撞击声,两人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但却猜到,必是有人在外面打斗,便想出去看一下,到底是什么人在外面动手打斗起来。
  店堂内的其他食客,自然被外面发生的打斗惊动了,有些胆大的,便走出去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江、言两人已吃喝得差不多,言九鼎抢先拿出一块碎银放在台面上,与江楚勇往外急走出去。

×      ×      ×

  就在醉仙楼外面的大街中,只见十名武林人物,围攻一个年纪约在三十上下,神情冷峻的汉子。
  江、言两人一步走出店外,一眼便认出那个被围攻的人是谁,言九鼎不由疾呼出声:“聂无愁!”
  幸好他那一声叫得不太大声,才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言兄,他终于被那些人找到了。”江楚勇有点紧张地道:“我们要不要出手帮他?”
  言九鼎比较老成持重,边注视着街中搏斗的情形,边低声说道:“江兄,沉着点,看看再说。我们若是公然出手帮他,只怕那些人会认定我们是他的朋友,你也知道的,那些人既然认定了他就是杀害许涤尘的凶手,视他为武林大害,必欲除去而后快,那么,无论我们怎么解说,那几位武林同道肯定不会相信我们说的话,反而会将我们也算上了,连我们也不会放过,若然再传到江湖武林中,只怕我们也无法容身于武林中!”
  江楚勇听了言九鼎这番话,心中凛然。自己的师父当年的遭遇,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而眼前,看那些武林人物一副必欲置聂无愁于死地的凶猛样子,自己与言九鼎若被认为与聂无愁的同伙,那些武林人物肯定不会放过他们,除恶务尽嘛。只怕不但帮不了聂无愁什么忙,甚至连他们也成为武林中被追杀的“凶邪”!因此他按捺下心中的那股不平之气,挤在那些看热闹的人群当中,看着街中那激烈无比的搏斗情形。
  聂无愁虽然被那十多名武林人物围攻,但暂时来说,仍然应付裕如,而他所施展出来的招式,精妙奇博,言九鼎虽然亲身领教过他的厉害,但那只是交手不到五招之下便已落败,加上当时处于生死瞬息之中,根本无暇“欣赏”到对方招式之精奇。如今,他是旁观者清,因此能够清楚地见到聂无愁的身手。
  陡地,聂无愁发出一声长啸,以一招奇门的掌法,逼退两名汉子,突破一个缺口,身形猛扑出去,朝镇外飞掠而去。
  那十多位武林人物亦纷纷呼喝着,紧追不舍。
  江、言两人急忙从人群中挤出去,亦急急追着向镇外掠去。
  在镇外约七八里的一座土岗下,江、言两人终于追上那伙武林人物。
  两人没有现身上前去“凑热闹”,而是匿在距那伙武林人物约十多丈外的树后,窥望着。
  聂无愁就站在山岗脚下的一块大石上,他并不是要逃逸而去,只是不想在镇上当街处与那伙武林人物动手,以免误伤了无辜的镇民。
  那十多名武林人物虽然气势汹汹,但却没有人争着先出手。大概刚才在镇上领教过他的厉害,心中有数,故此谁也不想先出手,以免首先遭殃。
  聂无愁了无惧色地扫视了那些将他围困起来的武林人物,冷冷地说道:“各位不是要杀聂某为武林除害,替许涤尘报仇的么?怎么还不动手?不然,聂某可不想陪各位在这荒野之地呆下去。再说,聂某也不想与你们这些跟风趋势之辈相对,你们以为你们是什么,英雄?其实,你们都是瞎了眼,聋了耳朵的狗!狗!”
  聂无愁最后那句话,说得那些武林人物顿时恼怒起来,要知道,他们虽然不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人物,但也不是无名之辈,在武林中也薄有名头,何况武林中人那一个不要面子的,如今被聂无愁卑视地直叱他们是狗!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一个黑黑实实,颔下长满了倒卷胡子的汉子首先勃然大怒地喝道:“聂无愁,你这个恶魔,胆敢骂我们是狗,你又是什么?你比狗还不如!哼哼,我们到处追寻你,终于教我们在这里找到你,这叫天网恢恢,气数已尽。我们今日就算横尸于此,也要歼杀你这个满手血腥的邪魔煞星!”
  这个汉子名叫胡青海,外号铁臂金刚,练就一身横练外门硬功,特别在一双手臂上下过一番苦功,练得有如一双铁铸的一样,运功之下,双臂刀枪不入,而他亦是以那双手臂作为兵刃,在武林中也算得上是一位有头面的人物。
  另一个年约四十五六岁,唇上留了短髭,颇有几分气派的中年人亦怒指着聂无愁,叱道:“聂魔头,你胆敢不将我们放在眼内,未免太狂傲了,庄某今日但有三寸气在,也誓要诛杀你这个恶魔,为武林除一大害!”
  此人姓庄,名尔重,亦文亦武,据说在年轻时,曾进京应试,可惜名落孙山,从此便断绝了晋身仕途之念,潜心练武,颇有所成,在武林中的名头不弱,外号书剑双绝书生。
  其余的武林豪士亦纷纷叱喝怒骂,挥动兵刃,往前逼进。
  但却谁也不敢率先出手攻击聂无愁。
  聂无愁站在大石上,比那些武林豪士起码高出了一大截,显得颇具气势,“虎”视着那些渐渐逼近过来的武林豪士冷笑一声,揶揄地说道:“各位是怎么了,要动手硬立刻动手,这吓不倒聂某的!”
  十多名武林人物互望了一眼,终于,还是由胡青海率先动手,身形猝然朝石上的聂无愁纵扑上去。
  其余各人亦纷纷叱喝着,相继扑击上去。
  聂无愁夷然不惧,长剑虽然出鞘,削斩向胡青海斜砸过来的右臂。
  胡青海外号铁臂金刚,双臂练得坚硬如铁,对于聂无愁削斩过来的那”剑,根本不加理会,硬碰过去,同时骤然运劲于臂上,冀图将聂无愁的长剑砸断。
  剑臂相击,发出”声金铁交击之声,聂无愁的长剑虽然没有被震断,但整个人却被震得倒翻起来。
  那一翻,恰好闪过从斜侧扑击向他腰侧要害的一柄长刀及一枝判官笔的戳剌。
  同时间,一掌拍歪一柄剌向他下盘的长剑。
  原来,他在剑臂交击的刹那,眼瞥耳听,已察看出四面的攻击已逼近身前,因此他故意被胡青海的铁臂震翻起来,以闪避那凶猛的攻击。
  毕竟,他只有两只手,就算身手再高,也不可能在同时间,一下子应付来自四面的攻击。
  身形再一翻,又闪避过自两边飞击向他身上的兵器,接一掠,便已翻掠出那个包围圈之外。
  脚才沾地,身形随即向前一伏,“嗤嗤嗤”三下疾响自他的身上掠响过去,若不是他反应够快,那三颗暗器便会射在他的背上!
  手一撑地面,人便倏地跃挺起来,长剑一划,逼得两名紧随掠至的汉子狼狈地闪跳开去。
  “飕飕飕”,接连几条人影又扑掠到,将他围堵起来。
  看样子,胡青海这一伙武林人物,似乎非要将聂无愁“留”在这里不罢休。
  聂无愁的眼中杀机暴现,扫了一眼那些先后纵掠扑到来的武林人物一眼,冷厉地道:“各位大概是不见血,誓不罢休的了!”
  “除魔卫道,乃我辈份所应为之责,你这魔煞倒有’自知之明’,明年今日,就是你的死忌!”发话的是一个形貌粗犷的汉子,手执一根狼牙棒,此人姓孙,名志勇,也是一位人物。
  “孙志勇,你也敢大言不惭,自命侠义之辈,今日我就先拿你这个明侠暗盗之徒开刀!”聂无愁冷叱一声,一震长剑,身形疾欺,剑尖有如一点寒星,飞剌向孙志勇的咽喉!
  孙志勇环眼一睁,手中狼牙棒急舞,砸向长剑!
  同时间,胡青海、庄尔重等一干人物,一窝蜂般朝聂无愁扑击过去。
  聂无愁若是不理会胡青海等人的扑击,纵使杀得了孙志勇,他自己肯定也会死在那交织如网的兵刃闪击之下,他当然不想死在这里,因此,在那刹那之间,他的身形陡地向下一伏,以单手支地,左脚急蹬,右脚疾摆,整个人便有如一片风车叶片般急转起来。
  孙志勇首先遭殃,他在一棒砸空的刹那,便顿知不妙,正想急跳开去,已来不及了,膝腿上蓦地一凉,随即感到一阵剧痛,惨叫一声,整个人立时矮了一截,歪倒下去!
  同时间,痛叫惨呼声接连响起,起码有五六个汉子歪摔下去或是有如蚱蟠般弹跳开去,其余的由于聂无愁的长剑够不上距离,总算侥幸没有被“沾”上。
  聂无愁身形倏翻,挺站起来,看一眼那些面现惊色,被吓呆了的武林人物,冷冷地道:“各位,今日我不想杀人,你们若是仍像马尾蝇一样苦缠不休,那就别怪我下杀手了!”
  说完,身形一纵,往土岗的左面掠去。
  胡青海、庄尔重等人居然很“听话”,没有追逐聂无愁,一个个呆怔怔地看着聂无愁飞掠而去的身形,直到聂无愁的身形消失在土岗的拐弯处,他们才像是惊魂稍定,眼珠子活动起来,互相觑看着。
  刚才聂无愁的那一招乾坤疾转,几乎吓破了他们的胆。
  当他们定下神来,看清楚那些受了伤的同伴的情形,没有受伤的,都禁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孙志勇双腿自膝部以上,被扫斩断了,倒在地上,自断口处涌流出来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地面,大概是剑痛过剧吧,业已昏死过去。
  另外,还有两个也断了一条腿,倒在地上,兀自呻吟不已。还有一个一条腿将断不断的,只连着一层皮肉,痛得一张脸扭曲成一堆,先是低呻,但终于忍受不了,大声痛号起来。
  此外,还有三个比较幸运,腿上只被划出一道深浅不一的血口来,也是血流如注。
  胡青海就是那三个之一,只有庄尔重等四名武林人士没有受创在聂无愁那一招“乾坤疾转”之下!
  那是因为他们在外围掠阵之故。
  看着地上那几名同伴那受伤惨重的情形,他们虽然见惯了血腥,也不禁感到心惊胆寒。
  聂无愁那一招“乾坤疾转”,威力之大,他们是身受及见识到了。
  “焦兄,何兄,你两位请快替孙老弟止血,庄某与陈兄照顾着他们。”庄尔重乃是这一伙人中的领头人,因此,他马上分派没有受伤的人去料理受伤最重的孙志勇等四人!
  至于胡青海等三人,由于受伤不很重,自己可以动手料理伤口,那就不用别人替他们敷扎伤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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