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再遇迷婆

 

2019-12-01 20:36:04   作者：倪匡   来源：倪匡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在那样的情形之下，他不愿和自己见面，严格来说，也没有什么大不对的地方，自己所难以明白的只是，何以胡人龙来到了天一宫中，仍然不敢将自己的一切讲出，难道胁迫他的人，当真有那么大的势力么？
　　沈英魂想到此处，不由自主，长叹了一声！
　　白发迷婆却不知道沈英魂的心思，她发出了问题之后，便听得沈英魂一声长叹，还当自己所料不差，“哈哈”一笑，道：“男人心，海底针，你能捞摸得着么，我劝你还是看开些吧！”
　　沈英魂不去睬她，心中只是在思索着胡人龙的一切，想了好一会，她才陡地想起，自己就这样和白发迷婆在这里僵持着，绝不是办法，总得想个法子脱身才好。
　　她竭力镇定心神，道：“白发迷婆，你已经受了伤，若是将我放开，或许我还可以带你出去，你便可以疗伤了。”
　　白发迷婆冷冷地道：“我知道，如果你和我一起出去之后，你便要对我下手了。”
　　沈英魂听出白发迷婆的口气，十分活动，像是并不是没办法出去的，心中不禁一动，忙道：“那你也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白发迷婆尖声道：“君子？你们是君子么？何以说能使我恢复昔日容颜，结果却什么都不是？”
　　沈英魂道：“说你能恢复昔日的容颜一事，可是我说的么？”
　　白发迷婆半晌不出声，又道：“你说康青萍，乃是不老神翁康续之孙。”
　　沈英魂道：“是啊。”
　　白发迷婆“哼”地一声，道：“那么，他何以认得……”
　　白发迷婆只讲到这里，身子便不由自主地震动了一下。
　　听她的口气，像是要说康青萍认识一个人，然而那个人的名字，她还未曾说出口来，只在心中想了一想，便自害怕得打震了。
　　沈英魂在那样的情形下，自然没有心思去向白发迷婆追问康青萍认识的是什么人，她只是道：“你可以信我之言，你虽然身受重伤，我如果能与你一齐出去，也绝不来害你。”
　　白发迷婆听了，并不出声。
　　沈英魂又道：“你此际扣住了我的脉门，我固然不能动弹，但是你伤后力道有限，再这样紧拿不放，对你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沈英魂本来就不知道白发迷婆的伤势究竟如何，她只是觉出白发迷婆拿住了自己的脉门，但力道却一点也不大。
　　以白发迷婆的武功而论，由此可知，她伤势一定不轻了。
　　沈英魂说出话之后，白发迷婆仍是一声不出。
　　沈英魂的心中，不禁大是着急，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的话，是否能打动白发迷婆的心，尚不可知，过了好一会，才听得白发迷婆道：“你觉得室中有几个人？”
　　沈英魂道：“你，我，还有一个人，已经死了。”
　　白发迷婆沉声道：“真死了么？
　　沈英魂道：“自然，我一进来，便先摸到他，他坐在椅上，死了。”
　　白发迷婆道：“我如果将你松开，你要完全听我的话。”
　　沈英魂想了一想，道：“这倒难了，难道我以后一辈子要听你的话不成？”
　　白发迷婆道：“那也不必，在未离开这间屋子之前，你任何行动，皆要听我的指挥，绝对不得违背，更不准发出疑问，一离开了这间屋子，各自东西，谁也不理谁！”
　　沈英魂心想，自己的目的就是要离开这间屋子，答应了她，有何不可？
　　然而，她转念一想，又暗道，不妙，若是答应了她，她叫我自击天灵盖，我难道也听不成？
　　沈英魂在犹豫不决，白发迷婆像是已知道她的心意一样，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叫你伤害自己的。”
　　沈英魂道：“咱们要击掌为誓！”
　　白发迷婆道：“好。”
　　沈英魂勉力抬起手来，“拍”地一声，和白发迷婆互击了一下，两人都道：“若有违背刚才所言者，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白发迷婆话一出口，果然松开了手。
　　沈英魂脉门一通，血脉真气，立即通畅无阻，一跃而起。
　　只听得白发迷婆的气息，突然粗了起来，显然是她怕沈英魂违背，心中紧张之故，沈英魂心中不禁好笑，心想她自己一生为人奸诈，竟对刚罚了毒誓的人，也不相信来了！
　　她吸了一口气，道：“好，你要我做什么？”
　　白发迷婆道：“你向前慢慢跨出，可以摸到一张桌子。”
　　沈英魂刚才，急急向前撞来之际，曾在那张桌子之上，撞了一下，闻言道：“不错，桌子又怎么样？”
　　白发迷婆道：“你手在桌面上，仔细地摸着，可以摸到一只方盒子……”
　　沈英魂道：“你身边没有火摺子么？何以要我在黑暗中摸索呢？”
　　白发迷婆道：“我火摺子用完了。”
　　沈英魂只想到在黑暗中耽下去，总是十分不妙，想了一想，道：“那死人是什么人，或者他身上有火摺子也说不定？”
　　白发迷婆道：“那人是什么人，我也不知，多半是柴达木老魔的亲信，派在这里看守的，是以人家全走了，他还不知道。”
　　沈英魂趁机问：“你为什么会回来的？”
　　白发迷婆道：“你不许多问，你在那人身边找一找看，可有火摺子。”
　　沈英魂慢慢地向前走出了几步，她记得刚才自己急急走开之际，曾碰到那椅子，椅上的死人，也一齐倒在地上的，所以她不断地以足尖去探索。
　　不一会，她脚已踢到了椅子。
　　沈英魂连忙俯下身来，想在那死人怀中，摸到一只火摺子。
　　可是，就在她俯身一摸之间，她整个人都为之僵硬了！
　　不错，是有一张椅子倒在地上，但是椅子之上，却并没有人！
　　沈英魂连忙又在附近摸了一摸，也没有人，椅子倒下来之际，坐在上面的死人，会被跌出几尺远，那是十分可能的事。
　　然而如今，附近的地方，沈英魂全部都摸过了，并没有那个死人！
　　一时之间，沈英魂只觉得头皮发炸，喉头发干，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那间漆黑的屋子，本就诡异之极，而今再加上一个自己会移动的“死人”，这种情形，沈英魂胆子再大，又怎能出声？
　　白发迷婆不断问道：“怎么样，有没有？”
　　她问了七八声，沈英魂才以极其干涩的声音道：“没有了！”
　　白发迷婆道：“没有？那你就伸手向桌上摸去吧。”
　　沈英魂苦笑了一下道：“不是火摺子没有了。……那个……死人……不见了。”
　　她一面说，一面上下两槽牙齿，忍不住“格格”地在打着震。
　　白发迷婆惊叫一声，道：“你………你不是说他已死了么？”
　　沈英魂道：“是……他是已经死了的，但……现在……”
　　沈英魂话未讲完，白发迷婆已道：“快！快伸手到桌上去，摸那方盒子！”
　　沈英魂想起在黑暗之中，有一个会动的“死人”在，简直三万六千根汗毛，根根直竖，伸出手来，手在不住地发抖。
　　好不容易，她的手才放到了桌面上，然而才摸不到一尺，突然，沈英魂觉出，有另一只手，也在桌上摸索，手指尖和沈英魂的手，碰了一下！
　　沈英魂一碰到那人的手指尖，再一想到那会动的“死人”，全身皆震，猛地向后一退，“咕咚”一声，竟坐倒在地！
　　白发迷婆喘着声道：“你……你得到那方盒子了么？”
　　沈英魂惶声道：“没有……人……另……另有一个人……”
　　白发迷婆怒喝一声，道：“放屁，什么叫作另有一个人？”
　　沈英魂已因刚才碰到了那会走动，会取走物事的“死人”的手指，而害怕得连讲话都难以达意了，她道：“是另有一个人……”
　　白发迷婆顿了一顿，道：“你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沈英魂直到此际，才真正地定下神来，她手在地上一按，向后退出了几步，已经倚在墙壁之上，这才道：“另有一人将那方盒子取走了。”
　　白发迷婆一听，心中不禁大吃一惊。
　　但是她随即发出了一声冷笑，道；“你怎么知道的，你能在黑暗中视物么？”
　　沈英魂道：“我……我……”
　　她才讲了两个字，白发迷婆又道：“沈英魂，你可别在我面前弄什么玄虚，若是已得到了那方盒子，快拿给我，要不然，我出不去不打紧，因为我已身受重伤，你不进来，我也未曾打算出去，但是你自己却不免可惜了！”
　　沈英魂大声道：“你也未免太会瞎疑心了，那方盒子的确是被另一人取去了，这人也一定是在室中，你何不问问他？”
　　白发迷婆道：“你曾说那人已经死了的。”
　　沈英魂听得白发迷婆又提起那“死人”来，不禁又自顶至踵，生出一股寒意，忙颤声道：“那死人已经不见了！”
　　沈英魂那句话才出口，室中静到了极点。
　　好一会，才听得白发迷婆一声尖叫，道：“原来你竟未死么?”
　　接着，便是一声尖锐之极，难听之极，令得人心胆俱裂的声音，“哇”地一声怪叫，听声音移动的方向，像是向白发迷婆扑去的。
　　沈英魂身子缩了缩，左掌当胸，以防突然有人来袭，而就在她后退一步之际，只听得白发迷婆又发出了一下怪叫声。
　　几乎在同时间，又是“砰砰”两下对掌之声，和“拍”地一下，不知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接下来，便自音响寂然了。
　　沈英魂不知道那些音响，究竟是在怎样的情形下所发出来的。
　　她也不知道白发迷婆究竟发生了一件什么事，那个“死人”又怎么样了。
　　她只是屏住了气息，连气也不敢出，好一会，室中仍是一片死寂。
　　沈英魂忍不住，低声道：“白发迷婆，你怎么样了？”
　　沈英魂并不是关切白发迷婆，而是在那样诡秘的情形之下，白发迷婆总比那个“死人”可靠得多，是以她才出声相询。
　　可是，她一连问了几声，白发迷婆却仍了无反应。
　　沈英魂吸了一口气，道：“那位死去的朋友——”
　　沈英魂只讲了一句，心中便自苦笑不已。
　　眼前的景况，实在太以诧异了，以致令得她要向“死去的朋友”说话！
　　而事实上，那人如果已死的话，根本就不能再听她讲话了，如果未死的话，沈英魂又绝不应该称之为“死去的朋友”！
　　所以，她才讲了一句，便自住口不言。
　　在她住口不言之后，室中仍是一片死寂。
　　沈英魂全神贯注，侧耳细听，好一会，一点声响也没有听出来，倒是她自己的心跳声，十分吵耳。
　　沈英魂心中暗忖，死人当然不可能复活，极可能是坐在椅子上的那人，当自己第一次摸到他的时候，他只是闭过气，并未死去。
　　而自己衣角，将椅子拽翻，那人跌倒在地，便醒了过来。
　　大约那人也知道那只方盒子与离开此间，有极大的关系，所以才出手取走的，而他取走了盒子之后，再向白发迷婆扑去。
　　两人在重伤之后，再对掌拚命，这上下，只怕都已死去了。
　　沈英魂刚才，因为心中惊骇，实在太甚，是以脑中乱成一片，根本没有法子将所发生的事，和所听到的声音联系在一起，好好地想一想，以致白白在黑暗之中，等了那么久的时间。
　　这时，她仔细想了一想，觉得自己所料，大约不会错到哪里去的。
　　她大着胆子，向前慢慢地走出了几步，俯下身来，在地上慢慢地摸索着，没有多久，她便碰到了一个乱发如麻的人头。
　　沈英魂知道那是白发迷婆，她连忙将白发迷婆的头，摇动了几下。然而白发迷婆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沈英魂想去伸手探她的鼻息，但她的手指，甫一放到白发迷婆的鼻孔上，便立即缩了回来。
　　因为她的手上，立时染上了潮腻腻的凝血，可知白发迷婆已经七窍流血而死。
　　沈英魂呆了一呆，因为如果白发迷婆已死，而如果那“死人”还未曾死的话，她的处境，更加不堪设想了！
　　沈英魂呆了许久，才又慢慢地伸手，向旁摸去，一摸之下，便摸到了另一个人的人头。
　　沈英魂为了小心起见，一摸到另一个人头，立即伸出手指，在那人的顶门“百会穴”上，重重地一点。
　　那“百会穴”乃是人身要害，这一点，即使是一个武功极高的人，也不免会身受重伤！
　　沈英魂一点之后，觉出一点反应也没有，才胆气壮了许多。
　　她伸手摸下去，摸出那人，就是在椅上的死人，面肉瘦削，颧骨高耸，此际，一点气息也没有，刚才被点中百会穴时，连气也未曾舒一口，大约早已死了。
　　沈英魂直到此际，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仍然不知道怎样，才可以出得这间暗室，但无论如何，总比和白发迷婆，或是那忽死忽活的人在一起好得多了。
　　她想起自己刚才发现那死人不见，原是为了要在死人身上，找寻火摺子之故，这时，何不找上一找。她伸手入那人的怀中，果然，那人怀中，有两个火摺子，沈英魂心中大喜，取了出来，一抖手，火光一闪，便已幌着。火光乍现，沈英魂觉得眼前一亮，什么东西都看不见。
　　那自然是因为她在黑暗之中时间已久之故。
　　过了片刻，她视力恢复了正常，已可以看到，白发迷婆的确是七孔流血而死，而另一人，也已死了，那人生得面无肌肉，极其阴险，沈英魂记不起曾在天一宫中见过那样的人来。
　　而沈英魂同时，也已看清，这最后的一间密室，和前面几间不同。
　　前面几间密室中，空无一物，然而这一间房间中，却有桌有椅，还有一张竹榻，沈英魂又看到，在白发迷婆和那人的尸体之间，地上有一只方方扁扁的盒子。
　　沈英魂知道白发迷婆在未死之前，要自己取的，就是这只盒子了。
　　想来那只盒子，一定关系重大，要不然，白发迷婆也不会听到自己取不到盒子之后，而勃然大怒，大声喝叱了。
　　沈英魂一俯身，将那只盒子，取了起来，只觉得那盒子虽然不大，但是却沉重之极，拿在手上，少说也有三二十斤份量。
　　沈英魂后退了一步，将那只盒子，放在桌上，转身过来，向屋子的另一半望去。
　　她这里身子，才转了一半，便突然僵住了，再也难以动弹分毫！
　　她幌着火摺子之后，只顾看白发迷婆和那人的尸体，以及拾取那只盒子，对于身后的一切，却是未曾去留意的。
　　这时，她身子才转到一半，便看到屋角处，另有一个人在！
　　沈英魂实是未曾想到，在这间密室之中，还会有第四个人！
　　在那刹那间，她心中的吃惊，实是难以形容，僵立了许多时候，兀自不知动弹，直到手中火摺子上的火头，将要灼到她的手指时，她才猛地惊起，道：“你……你是什么人？”
　　可是那人却并无反应。
　　沈英魂手中的火摺子，已将熄灭，她连忙幌着了另外一个火摺子，光线更其明亮，她定睛看去时，才看出了事情有异。
　　只见那人，盘腿坐在屋角上，面前放着一只老大的大鼎。
　　那大鼎中，有着大半鼎清油，还有棉蕊在外，分明那是一盏长明灯。
　　而那盘腿而坐的人，则是一个满面笑容，容颜十分端壮的中年妇人。
　　沈英魂之所以觉出事情有异，是因为那人一动不动地盘腿而坐，面上的笑容，也始终未曾变动过，看来实不类似生人！
　　沈英魂吸了一口气，向前走出了几步，先将火摺子，凑在那长明灯的棉蕊之上，灯火亮起，沈英魂再提着火摺子，向那中年妇人的面上照去。
　　那一照之下，才令得她哑然失笑。
　　原来那并不是人，而只是一具偶像而已！
　　只不过那偶像手工之精巧，实已到了鬼斧神工的地步，若不是隔得极近，只当那是一个人！
　　沈英魂并不知道柴达木老魔在天一宫如此隐秘的地方，安上那么一尊偶像，又在偶像之前，安置上一鼎长明灯是什么意思，她只觉得刚才虚惊了一场，如今暗室之中，已肯定只有自己一个人，那也该着手想法子，离开这里了。
　　她抖熄了手中的火摺子，放入怀中，以防万一要用的时候，可以再用。
　　她走到了桌旁，将那只盒子，打开来。
　　一打开盒子之后，沈英魂不禁啼笑皆非。
　　原来，盒中所放的并不是什么珍奇的东西，只不过是方方正正的一块铁板而已，难怪那么沉重了。
　　铁板上，已经锈迹斑驳了。
　　沈英魂呆了一呆，还希望盒中会有别的东西，便将铁板取了出来。
　　然而，一取出了铁板之后，盒中却又空无一物了。
　　沈英魂的心头，不禁大是沮丧，她冲到门前，用力地擂着门，大声地叫着。
　　然而，过了许久，门外一点声音也没有。
　　沈英魂大声地叫着，擂着门，自然是希望胡人龙听到，会来救她。
　　然而，从外面了无反应这一点看来，胡人龙可能早已走远了。
　　沈英魂不明白，胡人龙到哪里去了呢？
　　他一路前来之时，将张独言所挖的那条地道，破坏无遗，他又从何处离开天一宫呢？
　　如果他还在天一宫中，他为什么又要避开自己呢？
　　沈英魂的心中，乱成一团，像是一大堆乱麻一样，一点头绪也没有。
　　她叹了一口气，回到了桌旁，以肘支颐，坐了下来。
　　她的眼光，又停留在那块铁板上。
　　刚才，她一看到盒中，放的是一块生了锈的铁板之际，心中只感到失望，也未曾仔细地看上一看。
　　这时候，她没有别的办法可想，想起白发迷婆曾说，取到了盒子便可以出去一事，不得已又仔细打量起那块铁板来。铁板之上，有一个凹槽，约莫可以放下一只手掌大小。
　　在那个凹槽中，锈迹更厚，但是却可以看出，上面像是有字迹铸着，只不过为锈迹所盖而已。
　　沈英魂心中一动，连忙拔下了一枚金钗，将锈斑刮去。
　　果然，那凹槽之中，有字铸着，一共是十六个字，沈英魂凝神看去，只见那十六个字道：“夜金日铁，两者相合，天衣无缝，乾坤乃现。”
　　那十六个字，沈英魂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不禁对着它苦笑！
　　因为那四句似诗非诗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沈英魂全然不懂。
　　详参下来，这块铁，好像叫作“日铁”，一定还有一件什么东西，是叫着“夜金”的。
　　要两样合在一起，“乾坤乃现”，又是什么意思，却也是含混不清，难以明白！
　　沈英魂刚才，发现铁牌上那十六个字，她看来看去不能明白，心中大是恼怒，一手抓起了那铁牌来，便向暗室的门上抛过去。
　　她那一抛，本是怒极之余的举动，并没有什么意思在内的。
　　也正是因为她的心中又急又怒，是以那一抛，十分用力，铁牌碰在门上，陡然之间，只听得发出了霹雳也似“当”地一声巨响！
　　沈英魂绝未料到，那铁板砸到了门上，会发出那么大的声音来，她被那声响，吓了老大一跳，几乎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在她惊魂未定之间，又是“当”地一声响，那是铁板落地之声。
　　两下声响，震耳欲聋，沈英魂呆了半晌，暗忖那么巨大的声响，若是不断地发出，那么，在屋外也断然没有听不到的道理的。
　　只要可以听到，那么，胡人龙，竟狠心到不来救自己么？
　　沈英魂一想及此，只觉得又有了生机。
　　她连忙走了过去，握住了铁板，在门上敲之不已。
　　每敲一下，都发出了一下惊心动魄的声音，沈英魂被那声音，震得耳际嗡嗡作响，但是她仍是不断在敲击下去！
　　她一口气敲了三五十下，方才向后退出了一步。也就在这时，她只见那扇门，在一寸一寸地移动，向里推了开来。
　　沈英魂连忙向门缝中道：“人龙，是你么？”
　　胡人龙的声音，充满了惊骇，从外面传了进来，道：“英魂，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沈英魂道：“还不是为了你！”
　　说话之间，那门已被推开了尺许宽狭的一道缝，胡人龙道：“你快出来。”
　　沈英魂道：“你……你上哪里去了？”
　　胡人龙面上神色，十分尴尬，道：“那……你先出来再说，英魂，你刚才敲门的，可是一块铁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