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四章　踪逢怪事

 

2019-12-01 21:04:25   作者：倪匡   来源：倪匡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红发老祖为了保护妻子，在房门口布下了“十毒迷魂散”。
　　久闻那“十毒迷魂散”乃是天下第一，夺魂蚀魄的毒药，一经沾上，立时神智昏迷，不知身在何处，犹如做梦一样，若是功力浅的人，便终生浑浑噩噩，如同白痴了。
　　他们四人中了“十毒迷魂散”，其中有一人，奸污了红发夫人。
　　而红发夫人当时，自然是急昏了过去，所以她自始至终，不知道侮辱她的是什么人。
　　那蒋青玉等四人，功力深湛，“迷魂散”的毒性过去之后，他们也恢复了知觉，从当时的情形之中看出，有人对红发夫人做了禽兽之行为，但是他们四人自己，也不知道是谁做下的事！
　　当时，据沈清这时所言，他立即飞奔了出去，成了疯子，一直到二十年后，方始清醒，而在清醒之后，他仍不知道做下了如此兽行的是不是他自己！
　　沈清当年，曾刺激得成了疯子，当然是目睹他心爱的人受了这样侮辱之故。
　　而且，更加上他不知道这样的兽行，是不是自己所为，所以才更其难过！
　　而受着同样折磨的，当然不止是他一人，还有天狼神魔和柴达木老魔、蒋青玉！
　　蒋青玉至死，还在高叫“不是我”、“不是我是谁”，这两句莫名其妙的话，究竟代表着什么，如今也明白得很了。
　　“不是我”，当然是说做了这等禽兽行径的不是他。
　　但是他却又立即说“不是我是谁”，那是他也不知道，究竟事情是何人所为的缘故！
　　胡人龙心中，实是骇然之极！
　　因为这件事，除了他们五位当事人之外，武林之中谁也不知道。
　　但是，这件事却形成了今日武林高手，一齐西来的局面，而且，再发展下去，对整个武林，有什么影响，谁也不能逆料！
　　这实在是骇人听闻，武林之中最大的秘密！
　　胡人龙心头怦怦乱跳，一时之间，竟连气息也忘了屏住。
　　尚幸这时，沈清和红发夫人两人的心情，也激动到了极点，全然未曾注意四周围的情形，即使是胡人龙站了起来，他们也未必看得到。
　　若换了平时，胡人龙隐藏在侧，早已被他们发现了！
　　只听得红发夫人以冰也似的声音，道：“你如今仍不知是谁么？”
　　沈清的神情，十分痛苦，道：“不知。”
　　红发夫人“哈哈”大笑了起来，道：“沈清，你装得好像！”
　　沈清猛地吃了一惊，道：“婉芳，你……这样说法，是什么意思？”
　　红发夫人踏前一步，右手食指，向沈清一指，喝道：“是你！”
　　随着红发夫人这一指，只听得“嗤”地一声，一股劲疾之极的指风，已经向沈清的面门疾扑了过来，沈清连忙身形一闪，避开了红发夫人的那股劲疾指风。
　　那股指风“飕”地涌向前来，撞在一株大树上，只见木屑四飞，那株树，竟被指力撞得出现了一个深可寸许，圆溜溜的深洞！
　　胡人龙心中骇然，暗忖这一指之力若是袭中了人身，还有命么？
　　这是，只听得沈清叫道：“婉芳，你……你且慢下手！”
　　红发夫人厉声道：“你还想活命么？”
　　沈清道：“若然是我，我甘愿就死，但你怎知一定是我？”
　　红发夫人“哼”地一声，道：“你叫你女儿沈英魂来找我，谎报你的死讯，你是想避开我的复仇，这难道还不是你么？”
　　沈清的面色，本来如同死灰一样！
　　直到红发夫人讲出了这样话来，沈清面上才渐渐有点人色。
　　沈清忙道；“婉芳，你听我说……”红发夫人不等沈清讲完，已道：“你不必说了，我当时，逃出之后，得知红发已寡不敌众，身负重伤，我更不肯将我所遇到的事情说给他听，在他死后，我只带了大珠、二珠两个婢女，和那头异猿，远走西域，来到这里，这里本是红发布置下，准备作终老之用的……”
　　红发夫人讲到这里，面上又现出了极其悲痛的神情！
　　红发夫人顿了一顿，又道：“可是，我知道你们四人，必然会再到苗疆去的，所以，我才在当年事情发生的那间房间墙壁上，留下了几句话，那几句话是指点你们来这里的，你定然是看到了那几句话，可是自己又不敢来，所以才派你女儿来的，是不是？”
　　沈清沉着气，等红发夫人讲完，才道：“婉芳，你全料错了，我神智不清了二十年，怎能再回苗疆？你刚才所说的沈英魂，是我的堂侄女，我堂弟和我相貌十分相似，我去了苗疆不归，他们当我已死，便冒我之名，所以连他女儿也只当她父亲是沈清。”
　　红发夫人呆了一呆道：“有这等事？”
　　沈清叹道：“我若是骗你，不得好死！”
　　红发夫人默然不语，沈清又道：“我堂弟大约是在苗疆发现了你所留下的话，但是他却立即被人害死了，他女儿沈英魂，才冒险西来的，”
　　红发夫人失声道：“如此说来，沈英魂是全然无辜的了？”
　　沈清道：“自然。”
　　胡人龙听到这里心中已然热血沸腾。
　　因为沈清已向红发夫人说明了原委，可是红发夫人却是无动于衷，像是完全忘了无辜的沈英魂被她送到东天峰上已被罡风吹死一事了！
　　胡人龙同情红发夫人的心情，又一扫而光，而变得痛恨她起来。
　　红发夫人厉声道：“如此说来，你也是无辜的了？”
　　沈清苦笑道：“那我还不能肯定，但是你所猜度的，并不对！”
　　红发夫人呆了半晌，道：“你事后绝未再回过我的房间么？”
　　沈清摇头道：“没有。”
　　红发夫人道：“可是我再次回到房间时，却发现失去了一件物事，这物事你没有去取？”
　　红发夫人一再厉声责问，若是犯下了亏心事的人，一定会神色慌张了。
　　但沈清的面色，却是越来越镇定，那当然不是自己当年干下这兽行的人。
　　红发夫人一字一顿，道：“我敢说，取走物事的人，便是我的仇人！”
　　红发夫人讲到最后一句话时，神情是狞厉之极！
　　胡人龙在这时心中猛地想起，蒋青玉在临死之际，也将红发夫人留在壁上几句话告诉了自己，那么，蒋青玉自然是回过红发夫人的闺房的了！
　　红发夫人所发现少去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难道是给蒋青玉取走了，而当年干这等兽行的，莫非就是蒋青玉？
　　胡人龙只是心中想着，自然不会出声。
　　沈清问道：“失去的是什么？”
　　红发夫人缓缓地道：”我重回房间，发觉此物失去，离……离事情发生，只不过小半时辰，你们四人，已经全不在，那物事也失去了，哈哈，取走那物的人，一定神智还未曾完全清醒，将那物当作我，想将我永远据为已有了！”
　　红发夫人并没有说出她房间中失去的是什么东西来，而且，她所讲的话，也是扑朔迷离，听来令人十分费解。
　　胡人龙迅速地想了一想，想不出红发夫人失去的什么东西。
　　而从沈清茫然的神情，看来显然沈清也想不出来。
　　胡人龙听到这里，已经将当年，四大高手和红发夫人间的纠缠，完会弄清楚了。
　　胡人龙一直以为那谜样的事情，和自己的身世有着极大的关系，但是当自己完全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却又觉得事情和自己，根本一点关系也扯不上，自己只不过是四人之中的一位收养的孤儿而已！
　　胡人龙心中暗忖，红发夫人因为沈清的来到，所以至今还未曾发觉他拿去了“通天令”，自己再不趁机偷溜走，更待何时？
　　胡人龙一想及此，身子便向后轻轻一缩，悄没声地退出了一步。
　　胡人龙仍听得见红发夫人和沈清交谈的声音。
　　只听得红发夫人以极其凄然的声音问道：“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的，我……那孩儿可是给蒋青玉带走的么？”
　　胡人龙这时，已退出了三步，但是自己一听到这句话，却立即如遭雷击一样，全身一震，停了下来。
　　沈清“啊”一声，道：“你说失去的物事，就是你孩儿么？”
　　红发夫人道：“不是。”
　　沈清吁了一口气道：“蒋青玉是我好友，我真怕事情是他做的，如今看来，也不是。”
　　红发夫人冷冷地道：“未必见得。”
　　沈清道：“不错，蒋青玉一直有一个孩子和他在一起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儿子。”
　　胡人龙心中在暗说道：“不是！不是！”
　　胡人龙心想，当然不是，自己怎么会是红发老祖的儿子，这真太滑稽了，那是绝没有的事情，红发夫人乃是害死沈英魂的凶手，是杀死自己亲爱的人的坏人，是自己的仇人，她怎么会是自己的母亲，可笑，太可笑了！
　　胡人龙心中，将沈清的话，置之一笑，自己还想了一个十分有理的解释，那便是，蒋青玉收留了自己，以讹传讹，便使红发夫人以为蒋青玉所收养的，乃是她的儿子了，而事实上她的儿子只怕早已死了！
　　胡人龙不再多犹豫，慢慢地向后，又退出了几步。
　　胡人龙依稀还听得红发夫人叹了一口气，讲了一句什么话。
　　然而，一则红发夫人的这句话，声音十分低，二则，胡人龙已离得远了，因之并未曾听清楚红发夫人所讲的是什么，胡人龙只是听得沈清以极其惊讶的声音道：“是么……”
　　在“是么”两字以后的话，胡人龙也未曾听到，因为他离得更远了。
　　胡人龙在退出了七八丈之后，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向前，疾掠而出，又掠出了五六里，才又停下，摊开手掌来，自己从得到了“通天令”之后，便一直紧紧地抓在手中，这时“通天令”已为自己的手汗濡湿了。
　　胡人龙望着这面“通天令”，禁不住心头如同小鹿乱撞！
　　这面令牌，看来并没有出奇之处，但是它却可以令得九位一等一的魔头听持令人的命令，而使得天下再没有敌手！
　　天下无敌，这是每一位为武之士的心愿，只不过有的人刻意追求它，有的人却将这个心愿藏在心底深处，平时绝不暴露而已，事实上，没有一个人是不想自已的武功到达天下无敌的地步的。
　　有了这面“通天令”虽然不等于自己本身的武功，已到了天下无敌的地步，但是，有九子天魔可供驱使，却是一样的。
　　胡人龙吸了一口气，将“通天令”在衣襟上擦了两下，“通天令”更放出了耀目的光华来，胡人龙呆呆地望着“通天令”，自已的眼眶之中，忽然充满了泪水！
　　那是胡人龙想起沈英魂！
　　沈英魂排除万难，是为了这面“通天令”而来的，可是如今，“通天令”已到手了，但是……“通天令”的第一个用途……却是要命令九子天魔为沈英魂报仇！
　　胡人龙只觉得心痛如割，泪水泉涌，牙龈紧咬，抬起头来。
　　胡人龙一抬起头来，泪眼模糊中，忽看到，有一个人站在自己的面前，自己猛地一怔，连忙停下神来，向后连退了三步，定睛向前看去！
　　只见站在他前面的，不是别人，正是九子天魔中的七魔！
　　七魔的目光，停在胡人龙手中的“通天令”上，道：“夫人已将此令给你了么？”
　　胡人龙“哼”地一声，道：“她给我的，笑话！”
　　七魔的面上露出了无比讶异之色，望着胡人龙张口欲言，但胡人龙却已一扬“通天令”道：“七魔听令！”
　　七魔立即闭上了口，躬身道：“在！”
　　胡人龙见七魔见到“通天令”，果然如此恭谨，心中一喜，心想自己已至少可以替沈英魂报仇了，沉声道：“命你立即找到其余八人，齐集此处，听我命令！”
　　七魔道：“是。”
　　胡人龙又道：“你们来此一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七魔讶道：“连夫人也不让知么？”
　　胡人龙斥道；“我说任何人不能知，你听不到吗？”
　　胡人龙的斥责，虽然严厉，但七魔的面上，却是毫无怨恨之色，反倒大是高兴，道：“是！”
　　七魔一个“是”字才出口，身子一躬，已如箭离弦，向外激射而出，转瞬之间，便已不见，胡人龙松了一口气，在一块大石之上，坐了下来。
　　过了并没有多久，便见到九条人影，一字排开，向前飞也似掠了过来，来势快绝，转眼之间，便已经到了自己的近前！
　　胡人龙虽然有“通天令”在手，但见到九子天魔以这样的势子，来到了自己的面前，心中也不禁吃惊，因为自从被九子天魔要胁着，要在沈英魂身上套出她的秘密来意之后，自己每次见到九子天魔，总是来不及逃了开去的。
　　像如今这样，大模大样坐着，等九子天魔前来，还是第一次！
　　只见九子天魔在两丈开外处，停了下来，然而，一齐向前，又走了几步，来到了离胡人龙身前，只有五六尺之处站定，一齐躬身，道：“参见小主人！”
　　胡人龙听了，不禁一呆，心想他们莫非欺自己年纪轻，因此有些不服，所以才叫自己作“小”主人么？这倒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才好。
　　胡人龙面色陡地一沉，拍地一声，一掌击在石上，喝道：“主人便是主人，有什么大小之分？‘通天令’在我手中，你们敢不服么？”
　　九子天魔一听，面面相觑，面上都现出了十分讶异的神色来。
　　胡人龙心忖，你们知道我绝非易与之人了？胡人龙又喝道：“听到了没有？”
　　九子天魔又一齐低下头去，道：“听到了。”
　　胡人龙道：“我有‘通天令’在手，可是我吩咐你们做什么，你们都肯去做么？”
　　大魔应声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三魔怪叫道：“杀啊，杀得片甲不留！”
　　四魔道：“武林各派高手，正在西域，我们先将他们，完全消灭，再杀奔中原去！”
　　胡人龙听得心惊肉跳，道：“你们在胡说些什么？”
　　三魔四魔低下了头去，不敢再言语，大魔道：“请——小可该死，请主人下令。”
　　胡人龙道：“我命令既出，绝不准你们多口反驳，更不准你们不去行事，也不准你们要我收回命令，你们可知道了么？”
　　九子天魔齐声道：“自当如此。”
　　胡人龙又道：“你们一听到我的命令之后，立即前去，绝不准逗留片刻，更不准多出一声！”
　　胡人龙是因为要命令九子天魔去对付红发夫人，唯恐九子天魔不肯答应，所以才在下令之前，再三再四强调说明，九子天魔又答应道：“我们知道了！”
　　胡人龙吸了一口气，道：“好，我派你们九人，立时前去，取红发夫人性命！”
　　胡人龙这一句话出口，只见九子天魔九人，个个身子，陡地一震，齐声惊呼，叫道：“什么？”
　　胡人龙手一扬，“通天令”高举，道：“‘通天令’在此，所下之命，谁敢不从？谁再多说一字便是有意违令！”
　　九子天魔个个面如死灰，你望我，我望你，人人都像是张口欲言，但是在胡人龙的严令之下，却又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胡从龙见九子天魔虽不敢说话，但是却仍然站着不动，心中也不禁骇然。
　　因为万一九子天魔思念旧情，竟不肯听令的话，那自己非但报不成仇，而且大糟特糟了！胡人龙霍地站了起来，道：“你们还不走么？”
　　九子天魔退出了三五步，突然一齐屈膝跪了下来，大魔颤声道：“主人，请听我们一言。”
　　胡人龙厉声道：“不准！”九子天魔九人，额上汗如雨下。
　　胡人龙仍是高举“通天令”道：“此令旧主人，对你们恩重如山，曾有见令如见人之语，难道你们便自不从了么？”
　　九子天魔一听，各自发出了一下凄厉无比的呼叫声来，身子跃起，向外疾掠而出！
　　他们发出的九股尖啸声，汇在一齐，震得胡人龙耳际，嗡嗡嗡直响，好一会听不到任何声音，而等他耳朵恢复正常时，九子天魔早已奔得不见影踪了。
　　胡人龙见九子天魔终于听令而去，心中才松了一口气，自己退后一步，仍在那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喃喃地道：“英魂，英魂，你无辜身死，我自己无力为你报仇，只得遣九子天魔前去，你在天之灵，也可以瞑目了！”
　　胡人龙一面喃喃祝祷，一面泪水又簌簌地向下，落了下来，湿透了衣襟。
　　胡人龙在伤心流泪，等候九子天魔回来，报告命令已顺利执行的消息，等了片刻，只见远处有人，低着头疾奔了过来。
　　不多久，那人已到了近前，胡人龙已看清那人，正是钟山隐侠沈清，自己不想和沈清多作招呼，所以并不出声，而沈清低着头奔了过来，也根本未发觉前面有人，直到来到了极近的距离，沈清陡地抬起头来，才看见胡人龙！
　　沈清一看见胡人龙，便“啊”地一声，道：“格里郎，原来你在这里！”
　　胡人龙一听，不禁呆了一呆，道：“什么？”
　　沈清又道：“格里郎，他们正在找你啦！”
　　胡人龙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心中暗忖，在自己离开了之后，沈清不知和红发夫人，又讲了些什么，以致于他神经，又大受刺激，成了疯子，见了人也不认识，却将自己叫作什么“格里郎”，当真是又可笑又可悲！胡人龙摇了摇头，道：“沈大侠，你没有什么吧？”
　　沈清听得胡人龙这样说法，也是一呆，道：“我？我有什么？你快去吧，在那个狭长的山谷口子上。”
　　胡人龙笑道：“沈大侠，你又神智不清了，还是快运转真气好！”
　　沈清呆了一呆，突然以手加额，叫道：“天，原来你还不知道！”
　　胡人龙一瞪眼，道：“我不知什么？”
　　沈清道：“你小名叫格里郎！”
　　胡人龙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我说你小名叫王八蛋！”
　　沈清陡地跨前一步，双手疾伸，向胡人龙的肩抓来。
　　胡人龙想要躲避，但是沈清的出手何等快，肩头一紧，已为沈清所握，胡人龙不禁大吃一惊，道：“你作什么？”
　　沈清道：“你听我说！”
　　胡人龙苦笑道：“你说就是了，何必动手？”
　　沈清道：“你小名叫格里郎，你是红发老祖的独生儿子！”
　　胡人龙心想，这人疯了，自己何必与他多作无谓的争论？
　　因之，胡人龙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沈清的面色却十分庄严，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又道：“你在两岁之际，你父母便遭了巨变，是蒋青玉一直将你带在身旁的。”
　　胡人龙仍是敷衍道：“你说得是。”
　　胡人龙根本不信沈清的话，只当沈清是受了什么刺激，又成了疯疯癫癫之人，所以只是随口答应而已，绝未将沈清的话，细想一想。
　　胡人龙只盼敷衍过去之后，令得沈清快些离开，那就好了。
　　但是沈清双手，却仍然紧紧地抓住了胡人龙的头，并没有离去的意思，续道：“本来，你母亲和你见面，也认不出你来了，因为事情隔了二十年，她和你分手的时候，你还只是一个刚满两岁，牙牙的小孩子，但如今你却已长成人了！”
　　胡人龙苦笑道：“是啊，只怕多半是她思子成疾，所以才胡言乱语的了。”
　　沈清沉声道：“不是，她从你给她看的那块玉佩上认出了你的身份。”
　　胡人龙本来，一直只将沈清的话当作边风，并未曾放在心上，因为他想自己的身世，纵使不明，也万万不会是红发老祖的儿子的。
　　可是，沈清这句话一出口，胡人龙也不禁猛地一震！
　　胡人龙“啊”地一声道：“我的玉佩？”
　　沈清道：“不错，这块玉佩，是因为你小时，夜来多梦，你父母给你佩在身上压惊的，蒋青玉带走你之后，也一直让你佩着。”
　　胡人龙呆了半晌，手中隐隐有冷汗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