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十面埋伏擒蛟龙

 

2024-10-06 11:43:03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次日午后，一个面貌俊秀的文装青年，出现在一座濒临大海的石堡大门口。
　　这座石堡，形若城堡，建筑得异常雄伟。
　　这就是龙王堡。
　　这就是威震南方武林，称覇海洋一代豪雄海龙王海啸天的根基地。
　　它建筑于一座山坡之上，堡门正对着一望无际的海洋，由堡门到海边，相距约仅百丈，而在海边上，建有一座码头，那里正停泊着数艘巨大的货船，远看犹如战船密布，更增加龙王堡的雄浑威严的气派。
　　来到龙王堡大门口的这个文装青年，手执一柄折扇，风度翩翩，状似富家弟子。
　　当他走到龙王堡的大门口时，便有一个堡丁迎了出来，向他拱手问道：“请问尊驾是谁，驾临敝堡有何贵干？”
　　文装青年以一种优越的神态，口气略带冷峻地道：“请去通报贵堡海堡主，我要见他！”
　　堡丁见他口气不善，面色微愕，又问道：“尊驾姓名能否见示？”
　　文装青年道：“你只要告诉你们堡主我姓高，他就知道我是谁！”
　　堡丁略一犹豫，才再拱手道：“好的，请稍候片刻，容小的入内禀报。”
　　语毕，转身入堡通报去了。
　　文装青年乘着这段时间，举目四下打量着，发现这座举世闻名的龙王堡虽然雄峻魏峨，但是却显得极为沉寂，里外竟见不到几个人，与他所想象的情景大不相同，心中不禁有些纳罕，暗忖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样一座名震武林的龙王堡，为何显得如此冷冷清清？”
　　这疑惑刚自脑中闪过不久，便见一个年约三十来岁气概不凡的青年，在一个相貌戚武的老人的陪同之下，自堡中走出来。
　　文装青年似乎认得那青年，一见他们走出，即先拱手一揖道：“少堡主久违了。”
　　那青年，正是海龙王海啸天的独子，名号叫“小龙王海继雄”，他一见到文装青年，神色微微一怔，抱拳还礼道：“这位高朋友，你我以前曾经见过面么？”
　　文装青年点头道：“见过，那是在七八年前。”
　　小龙王海继雄疑惑的望了他半晌，忽然轻“啊”了一声，立刻换上一副欣喜之色道：“你是高伯伯的女儿华兰姑娘么？”
　　文装青年点点头道：“正是。”
　　小龙王海继雄不胜诧异的问道：“为何易钗而弁？”
　　文装青年正是高华兰，她一面扯下头上的文士帽，一冷冷一笑道：“要不如此，我哪里还有命来到贵堡！”
　　小龙王海继雄听了更为惊异道：“高姑娘此言何解？”
　　高华兰冷冷淡淡地道：“请容见到令尊时，再详细奉告如何？”
　　小龙王海继雄本知他们父女要来，现在只见她一人到达，而且见她神情颇不友善，就知必是发生了重大的事故，当下不再发问，侧身延请道：“好的，高姑娘请随小兄入堡。”
　　高华兰举步走了进去。
　　通过堡门，龙王堡已整个呈现在眼前，这座全用石砖建成的巨堡，占地极广，堡中石屋石楼虽不下百幢之多，但空地仍极宽广，而且各处的装设布置均有一种雄浑之美，令人肃然起敬。
　　在小龙王海继雄的前导之下，通过重重屋宇，最后进入中院的一间布置精美的石楼。
　　这是一座三层石楼，外表虽然粗犷，里面却极富堂皇，所有的家具和装饰，都是最高贵豪华的东西，处处表现岀一代豪雄的非凡风格。
　　小龙王海继雄一直领着高华兰走上三楼，走入一间卧房里面。
　　卧房里面，此刻满满坐着七八个老人。
　　这七八个老人，正围坐于一张铜床之前，个个满面愁容，如丧考妣。
　　而铜床之上，躺着一个灰发老者，他闭着双目，面上木无表情，好像死了一般。
　　高华兰一见之下，脸色一变道：“咦，令尊怎么了？”
　　小龙王海继雄这才长叹一声道：“家父中了毒，已昏迷三日未醒……”
　　高华兰一直怀疑那神秘客即是海龙王海啸天，现在一看他昏迷于床上，当然大感意外，骇然失声道：“是怎么中毒的？”
　　海继雄悲戚地道：“不知道，莫名其妙就中毒昏迷，直到现在，连所中何毒都不知道！”
　　高华兰为望着床上的海啸天，又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呢？”
　　海继雄道：“尚有一口气在，但据大夫的诊断，气息已渐微弱，若不能赶快査出所中何毒及立刻获取解药，只怕……”
　　他面上抽搐了一下，没又继续说下去。
　　高华兰也呆呆的说不出来。
　　坐在房中的共有八个老人，其中一个似是大夫，正在为海啸天把脉，神情显得很凝重。
　　其余七老，年纪均在六十之间，个个生相不凡，可以看都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
　　海继雄沉默了一会，才为高华兰介绍那七位老人，原来海啸天有六个拜把兄弟，七人共掌龙王堡，海啸天是堡主，其次是二堡主孙丙阳，三堡主竺正运，四堡主夏仰高，五堡主蓝天鸿，六堡主石永超，七堡主施武宗；另一位则是掌管堡中事务的总管伍维德。
　　高华兰一一拜见之后，那二堡主孙丙阳立刻开口问道：“令尊为何不来？”
　　高华兰眼眶一红，目涌泪光道：“家父已死了。”
　　六老闻言俱皆一惊，几乎同声叫起来道：“死了？是怎么死的？”
　　高华兰泫然泪下道：“是在路上遇害而死的，有个蒙面客雇了许多黑道上最厉害的杀手，一再在路上狙击我们父女……”
　　当下，便把离家后的一切遭遇，一件一件详细的说了出来。
　　六老听完了她的陈述，个个惊骇失色，三堡主竺正运突然站起沉声道：“如此看来，我们大哥的中毒昏迷，一定也是那个神秘客干的了！”
　　二堡主孙丙阳满面严肃地道：“不错，那神秘客企图夺取藏宝图欲将那批藏宝据为己有，但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呢？”
　　高华兰听了这话，不觉逐一的将六老打量起来。
　　她已不怀疑海啸天，但断定消息必是从龙王堡走漏出去的，而且猜测那神秘客说不定就是龙王堡的人，也说不定是在座的六老之一。
　　但打量过六老的身材，却看不出哪一个的身材酷似神秘客，她于是转对小龙王海继雄道：“少堡主，我能问你几件事么？”
　　海继雄道：“高姑娘有话请直说不妨。”
　　高华兰道：“令尊所持的那块藏宝图，此刻是否还在？”
　　海继雄摇头道：“不知道。”
　　高华兰诧异道：“怎么不知道呢？”
　　海继雄道：“那块藏宝图一直由家父收藏着，我们都不知道他藏放于何处，现在他人已中毒昏迷不醒，因此在下无法知道那块藏宝图已失窃或尚在。”
　　高华兰轻哦一声，又问道：“那么，另外那两个持有藏宝图的人来了没有？”
　　海继雄摇头道：“没有，家父原约请他们于昨夜三更一齐到敝堡会晤共商寻宝之事，但到现在还没到，看这情形，他们只怕也在路上出事了。”
　　高华兰问道：“他们是谁？”
　　海继雄道：“一个叫徐源，是金华人；一个叫胡国安，是开封府的人。”
　　高华兰道：“令尊当初是怎么找到他们，又怎么知道他们持有藏宝图的？”
　　海继雄道：“家父为寻找持有另两块藏宝图之人，曾费了不少工夫，高姑娘想必知道藏宝图当年被割成四块，由明玉珍之子明升的四位卫士持有之经过情形？”
　　高华兰点点头。
　　海继雄接着道：“家父经过一番探听追査，终于査出那另外两位卫士的后代，再辗转追寻，分别在开封府和金华找到了他们，一经询问之下，徐源和胡国安承认确藏有一块藏宝图，于是家父才捎信给令尊，约请令尊及徐、胡二人到敝堡见面。”
　　他说到这里，长叹一声道：“唉，却没想到此事竟为歹徒获悉，发生了这许多不幸……”
　　高华兰道：“令尊可曾把此事说给外人知道？”
　　海继雄苦笑道：“高姑娘认为家父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透露出去么！”
　　高华兰道：“那么，除了徐、胡二人及令尊等人知道之外，是没有外人得知此事了？”
　　海继雄点头道：“是的。”
　　高华兰道：“再请问少堡主一事，最近数日，贵堡之人有没有人离开过贵堡？”
　　海继雄一听此言，面色一变道：“高姑娘莫非怀疑那神秘客是敝堡之人？”
　　高华兰反问道：“少堡主以为此事绝无可能？”
　　海继雄断然道：“是的，绝无可能，敝堡之人，由家父麾下起以至在座的七位，均是家父的生死之交，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高华兰道：“既然如此，令尊又是怎么中毒的？”
　　这一句话，问得海继雄一时哑口无言，他呆了半晌，才说道：“家父中毒，不见得是敝堡之人所为……”
　　高华兰道：“是么？少堡主是认为有外人潜入贵堡，在令尊的食物中下了毒？”
　　海继雄点头道：“是的。”
　　髙华兰道：“贵堡高手如云，而且防备之严犹如铜墙铁壁，少堡主真以为有人能够潜入贵堡而能不被发觉？”
　　海继雄又为之语塞。
　　那二堡主孙丙阳这时轻咳了一声，开口道：“继雄，老夫觉得高姑娘的疑虑不无道理，本堡很可能有内奸……”
　　海继雄皱了皱眉道：“可是，根据高姑娘所形容的那位神秘客，他的身手那样高强……”
　　二堡主孙丙阳接口道：“那么，那个内奸必是本堡的高手或是老夫等六人了，是么？”
　　海继雄道：“是的，但这是绝不可能的！”
　　二堡主孙丙阳笑了笑道：“不一定，那批藏宝的诱惑力极大呢！”
　　海继雄又皱眉头，似乎很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高华兰道：“少堡主还没回答小妹的话——最近数日，贵堡之人，有无人离开过？”
　　海继雄面容沉了沉，道：“敝堡有生意在经营，哪会没人离开过呢！”
　　高华兰道：“小妹指的是贵堡的高手。”
　　海继雄道：“目前有三四位高手不在堡中，另外……”
　　他的眼睛转向五堡主蓝天鸿，欲言又止。
　　那五堡主蓝天鸿立刻站起朗笑一声道：“老夫曾因私事离开敝堡数日，刚于昨夜回来，高姑娘请仔细认一认，看老夫像不像那个神秘客！”
　　高华兰看了看他，觉得他的身材比那神秘客略矮略瘦，但声音倒有几分近似，乃直言道：“声音有些像，只是身材比那神秘客略矮略瘦。”
　　那五堡主蓝天鸿哈哈大笑道：“声音可以模仿，身材可无法长高长胖。”
　　高华兰微哂道：“不错，所以五堡主不是那个神秘客。”
　　海继雄道：“由此可以证明，那神秘客绝非敝堡之人，高姑娘可以消除疑虑了吧？”
　　高华兰又微哂道：“少堡主似乎很怕贵堡之人蒙上嫌疑，而反将追査下毒者置于脑后？”
　　海继雄不觉眼红了脸道：“高姑娘何出此言，在下只是不信敝堡会有叛逆之人，并无袒护之意。”
　　高华兰道：“但令尊中毒不醒，却是铁的事实。”
　　海继雄道：“可是……”
　　那二堡主孙丙阳忽然打岔道：“少堡主，高姑娘远道而来，且在路上连遭大变，想来身心已极疲困，依我之意此事慢慢再谈，现在先安排高姑娘在本堡歇下，一俟令尊苏醒之时，再作计较好了。”
　　他说完这话，随即转对高华兰问道：“高姑娘可肯在敝堡暂住数日？”
　　高华兰在未査获那神秘客之前，当然不肯离去，当下点头说道：“好的，目前解救海堡主要紧，难女就在贵堡打扰数日，等海堡主醒来，大家再作追査凶贼之计。”
　　于是，她被总管伍维德领下石楼，安排在堡中一座宾馆中的一间房间住下，总管伍维德并派下一名中年女仆侍候她的起居。
　　这天，她由进入龙王堡以至黄昏时候，就一个人独坐房中沉思默想。她觉得事情越来越诡谲复杂，扑朔迷离，而无法理出一个头绪来。
　　徐源与胡国安之未能到达龙王堡，她并不感意外，她断定他们必已在途中遇害，那两块藏宝图也必定落入那神秘客之手了。
　　使她深感惊异的倒是海啸天的中毒昏迷不醒，她一直以为那神秘客就是海啸天，现在已知判断错误，虽然她断定毒害海啸天之人必是龙王堡中之人，但是海啸天的六位拜把兄弟中，并无一人酷像神秘客……
　　这是使她深感迷惑的问题之一。
　　其次，她又想到藏宝图。
　　徐源和胡国安所拥有的那两块藏宝图，无疑已落入神秘客的手里了，而海啸天所拥有的一块呢？
　　如果神秘客也已得到海啸天所拥有的那一块，则又何必下毒把海啸天迷倒在床？
　　如果没有得到，他把海啸天毒倒，又如何能够得到那块藏宝图？这两个问题，就令她如坠入五里雾中。
　　她真希望风流剑客左良彦此刻正在自己身边，因为他的经验和智慧高人一筹？必然可以在如此错综复杂的案情中理出一个头绪来。
　　但她知道左良彦不会很快赶来，因为她已关照寄尘师太务必把他留在白云庵养伤，断腕未痊好之前，绝不要让他离开。


　　入夜不久，受命侍候她的中年女仆把一份丰盛的晚饭端入她房中，并对她转达总管及六位堡主的歉意，说他们原想设席为她洗尘，但因她刚遭父丧，又是闺女之身，故觉得以不打扰她为宜。
　　高华兰也认为这样最好，就独自在房中吃起来。
　　用过晚饭不久，二堡主孙丙阳来了，他请她出房在宾馆的客厅坐下，说道：“由于敝堡海堡主遭逢意外，招待不周，还望高姑娘不要见怪。”
　　高华兰欠身道：“不敢，现在海堡主情况怎样？”
　　孙丙阳长叹一声道：“仍在昏迷中。”
　　高华兰道：“仍査不出所中何毒？”
　　孙丙阳点点头道：“是的。”
　　高华兰道：“二堡主对此看法如何？”
　　孙丙阳道：“老夫只觉迷惑不解，下毒者不知用意何在，竟只让他陷于昏迷中而不使他毒发身死……”
　　高华兰道：“难女刚才苦思良久，觉得那下毒者对海堡主下毒而不使海堡主死亡，必是准备进行勒索。”
　　孙丙阳问道：“勒索甚么？”
　　高华兰道：“当然是海堡主所拥有的那块藏宝图。”
　　孙丙阳道：“可是，我们都不知道那块藏宝图放在何处呀！”
　　高华兰道：“下毒者必是认为有一人知道——少堡主！”
　　孙丙阳道：“但继雄已表示不知其父那块藏宝图藏放于何处了。”
　　高华兰道：“是的，这是当初那下毒者所未料到之事，不过他不一定肯相信，难女预料他不久就有消息送给你们，要你们交出那块藏宝图以交换解救海堡主的药物。”
　　孙丙阳叹道：“果真如此，那就使我们为难了。”
　　高华兰道：“二堡主对于难女判断下毒者是贵堡之人这一点同意否？”
　　孙丙阳慨然道：“我们兄弟及全堡高手，一向对海大哥忠心耿耿，照说不该有人叛变，但那批藏宝的诱惑力太大了，也许确是有人见财起意……”
　　高华兰道：“海堡主一向就居住在那座石楼之上？”
　　孙丙阳道：“是的。”
　　高华兰道：“那么，二堡主应该派些可靠之人日夜在那房中看守，以防下毒者入房搜寻藏宝图。”
　　孙丙阳道：“这没问题：目从我们海大哥中毒昏迷之后，我们兄弟一直在房中轮流港守。”
　　高华兰道：“难女还有一个问题要问，希望二堡主听了不要见怪。”
　　孙丙阳道：“高姑娘但问不妨，老夫知道高姑娘不论提出任何问题，都是善意的。”
　　高华兰道：“贵堡那位五堡主蓝天鸿，他说曾因私事出堡数日，昨夜始回来，请问他是为了何种私事离开贵堡的？”
　　孙丙阳目光一凝道：“高姑娘认为他酷像那神秘客？”
　　高华兰摇首道：“不像，难女只想了解贵堡每一位曾经离开贵堡之人的情况而已。”
　　孙丙阳透了一口气，道：“我们五弟是因其叔逝世，返乡奔丧去的。”
　　高华兰道：“他叔叔家住何处？”
　　孙丙阳道：“杭州。”
　　他微微一顿，接着道：“高姑娘如果很重视曾经离开过敝堡之人，那么还有一个人可以叫来见见。”
　　髙华兰道：？“那一位？”
　　孙丙阳道：“他叫庞发，外号『雷公掌』，是敝堡最杰出的高手之一，上个月向我们海大哥请假回家探母，刚刚回堡来了。”
　　高华兰问道：“他的身材怎样？”
　　孙丙阳道：“恰与高姑娘所形容的那个神秘客差不多呢。”
　　高华阑道：“身手呢？”
　　孙丙阳道：“不在我们七兄弟之下。”
　　高华兰道：“把他叫到这里来，好像不太好吧？”
　　孙丙阳道：“或者是老夫带高姑娘去看他，暗中打量他一下。”
　　高华兰点头道：“如此方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