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宿酒还未醒　身陷绝谷中

 

2024-08-10 22:41:35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王金口中说的两男一女，指的是“上穷碧落一只鹰”、“十八地狱索魂使”和“倾国夫人”三人，原来那天所有的鱼池村民都跑到别处去避祸，王贵不放心，就叫他悄悄回来看个究竟，因此他认得他们三人！
　　王实一听是邓瑜和那三人来了，便笑道：“不要慌，他们都是我的手下败将，大概不是寻仇来的！他们在哪里？”
　　王金道：“已到村口上了。”
　　王实抓起龙刀道：“我去看看，你们不要跟上来，去通知大家躲在家里不要出面，免生意外。”
　　他快步出门，还没有走出几步，迎面就碰见吸血鬼邓瑜一行五人乘骑抵达，其中三人正是“上穷碧落一只鹰”、“十八地狱索魂使”、“倾国夫人”，而另外一个竟是他师兄钟虹！
　　他们师兄弟分开不过一个多月，不过王实可万万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师兄，一时又惊又喜道：“师哥，是你呀！”
　　钟虹微微一笑道：“师弟，你想不到吧？”
　　王实高兴的笑道：“正是，真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师兄！师妹呢？”
　　钟虹道：“不知道，咱们三人下山的头一天就分道扬镶了，我不知道她现在人在那里。”
　　他说话的时候，吸血鬼和上穷碧落一只鹰四人已一齐滚鞍下马，很客气的向王实拱手为礼，好像早已不把王实当作敌对人物了。
　　王实想不到师兄怎么会跟他们在一起，心想既然他们认识师兄，这件事就更加没有问题了，当下还礼不迭道：“恕罪，恕罪。”
　　钟虹下马道：“师弟，这四位是我刚结识的朋友，听他们说十多天前与你有些小冲突，因此我今天带他们来跟你见见面，希望你们双方能尽解前嫌，大家做个朋友。"
　　王实唯唯应是。
　　吸血鬼邓瑜向他深深一揖道：“这位王大侠，我邓某人今天郑重向你道歉，过去我邓某人确实干了一些不光彩的事，好在我已觉今是而昨非，希望王大侠不究既往，咱们重新结交，大家做个朋友。”
　　王实听了很是高兴，却讪讪一笑道：“邓爷肯折节下交，是我王实的荣幸，只是邓爷今后切莫叫我王大侠，我师哥最了解我，我是个没甚么出息的人，跟‘大侠’两个字相差太远了。”
　　邓瑜连连拱手道：“那里，你太客气了，你是三绝老人的高足，我邓某人能够与你们师兄弟结交，实在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
　　语声微顿，又道：“你说跟‘大侠’两字相距太远，更是客气话，以你的技艺，放眼天下武林，只怕也找不出几个对手，要说你不是大侠，那天下就更找不出一个大侠客啦！”
　　那倾国夫人接口笑道：“是呀！不瞒你说，我们三人在武林中已很难找到对手，可是那天却被你打得落花流水，若说不配称为大侠，那我们三人就连小喽啰也够不上了。”
　　王实忙道：“好说，好说，小可以为武功高强并不就是大侠，只有那为正义而舍生，为天下苍生的福祉而肯抛头颅洒热血的人，才配称为大侠！师哥，你说是不？”
　　钟虹笑道：“不谈这些。师弟，你下山至今也有一个多月了，怎么还呆在这里，难道你不想下江湖去闯一闯？”
　　王实道：“要啊，小弟刚刚还跟我太伯说明天就要离开这地方了，如今师哥来了正好，咱们一道去寻找三位师兄姊。”
　　钟虹道：“要走，现在就走，邓爷要请你去城里吃饭呢。”
　　王实道：“吃饭不必了，小弟这些天把肚子都吃坏了，你知道咱们在山上很少吃太油腻的东西，突然大吃大喝，小弟受不了啦！”
　　钟虹哈哈笑道：“师弟，你还是不太懂事，这话怎好当着朋友面前说出来？”
　　王实羞涩一笑道：“师哥说得是，小弟口没遮拦，笑话一筐缝，好在邓爷四位都是朋友……”
　　钟虹道：“你快去打点一下，马上跟我走。”
　　王实应了一声，连忙去见大伯王贵，吿诉他来的是师兄钟虹，他已与邓瑜交上朋友，今后鱼池村可以太平无事了，然后说出要与师兄一起走，一切交代清楚之后，便回自己屋里打点行装。
　　他的行装，其实是一块布巾包着几件衣服和几十两碎银，因此很快就背着包袱出了屋子。
　　钟虹见他仍不改土里土气的样子，不禁哑笑道：“师弟，你该做几件较体面的衣服穿穿才是。”
　　王实又羞涩一笑道：“不用了，小弟本就是庄稼汉，再体面的衣服穿到小弟身上，那还不是纸菩萨戴铁帽？”
　　钟虹道：“你的坐骑呢？”
　　王实回答道：“我没有坐骑，买不起呀。”
　　钟虹道：“这可麻烦，我们五人都骑马，你一人怎好步行？”
　　王实道：“不打紧，你们只管走，小弟跟得上。”
　　邓瑜道：“这不成啊，我们专程来请你去城里吃饭，那有让你步行的道理？这样好了，我步行，这匹马让给你。”
　　王实连连摇手道：“不！不！不！邓爷别管我，我是走惯了路的人，骑马反而不习惯，你们就请上马，我在后面跟着就是了。”
　　邓瑜摇头道：“断无此理，这个绝对不可以，要不，咱们俩共乘一骑如何？”
　　王实道：“不，邓爷，你真的不必客气，我还是用两条腿走路比较习惯！走呀，走呀！”
　　为了表示自己喜欢步行，口中叫着，自己就先拔步往前走。
　　于是，一人步行五人骑马，直奔乐山县而来。
　　鱼池距乐山县城，骑马要一整天才能到，他们五人因见王实步行，不便跑得太快，所以这天下午，看看太阳快下山了，才走了一半的路。
　　邓瑜便向钟虹道：“钟老弟，看情形今天赶不到城里了，前面不远有座白鹤道观，咱们不如去那道观借宿一夜，明早再走如何？”
　　钟虹点头道：“使得。”
　　六人再往前走了一段路，由邓瑜领路转入一条山径，向上行约一刻时，来到一座山上，果见山上有一座规模不大不小的道观。
　　王实也知道这座白鹤道观，管下问道：“这白鹤道观现在谁在主持？”
　　邓瑜道：“好像是大通道长吧。”
　　王实道：“小时候，我听人说过这白鹤道观的道士不大正派，曾经发生强奸妇女的事。”
　　邓瑜道：“正是，后来那些贼道被官府的捕快一网打尽，现在的道士都不是原先那些人。”
　　说话间，六人已到道观门口，早有一个老道士出观迎接，向他们施礼道：“无量寿佛，欢迎诸位光临白鹤道观。”
　　邓瑜下马问老道士道：“你可是大通道长？”
　　老道士稽首答道：“贫道正是，请问老施主是……”
　　邓瑜道：“我是乐山县城的邓瑜。”
　　大通道长惊喜道：“哦，原来是邓老施主，久仰久仰。”
　　邓瑜道：“我们六人今晚想在贵观借宿一宵，使得么？”
　　大通道长笑吟吟道：“贵客光临，贫道欢迎都来不及，怎说使得使不得啊！”
　　邓瑜道：“那么，还要麻烦道长为我们整治一桌酒菜，明早上路，自当略致薄谢。”
　　大通道长连声应着，便把他们请入观中，奉过茶水，略谈片刻，即命道士领他们去客房歇息，说道：“诸位施主先去歇歇，等酒菜准备好了，贫道再来奉请。”
　　王实被引入一间清净的客房，但他不想歇息，只想和师哥单独见面谈谈，他放下包袱，正要出房去见师哥之际，钟虹倒先来了。
　　钟虹笑道：“师弟，累么？”
　　王实道：“不累，小弟正想去找师哥谈谈呢。”
　　钟虹微笑道：“我知道你有许多话要说，咱们找个地方聊聊吧。”
　　于是，师兄弟出了客房，来到观中一座凉亭上坐下，王实立刻问道：“师哥，你是怎么认识那吸血鬼邓瑜的？”
　　钟虹道：“我其实不认识他，他也不配与我结交，我认识的是他们的主人。”
　　王实一怔道：“邓瑜这老小子是乐山县的首富，他还有主人么？”
　　钟虹道：“有，他虽是个富豪，其实是某一位大人物的部下，而且地位还比不上‘倾国夫人’三人哩！”
　　王实惊讶道：“哦，那位大人物是谁呢？”
　　钟虹道：“提起这个大人物，那真是乖乖不得了，他的武功高深莫测，他的势力遍布天下，他的财产更是多得无法计算。嘿嘿，他简直就是一个武林之主，我算是服了他啦！”
　　王实道：“他究竟是何许人？”
　　钟虹神秘一笑道：“我先不能吿诉你，你只要相信我的话就行了。”
　　王实道：。“是，既然师哥如此羡慕敬佩他，那他必定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钟虹道：“咱们师兄弟投効他，这一辈子甚么都不用愁了。”
　　王实呆了呆道：“投効他？”
　　钟虹道：“正是，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他这个人，正是咱们投効的对象。你看我骑的那匹五花马，就是他送的见面礼，他还送了我十颗明珠而一百两黄金，对我的礼遇，真如曹阿瞒之待关云长，太使人感动了！”
　　王实道：“因此师哥就投効他了？”
　　钟虹点头道：“是的，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为人非常正派，否则我也不肯为他効力。”
　　王实道：“他要师哥来找小弟？”
　　钟虹又点头道：“不错，他希望你也能投入他麾下，因此特命邓瑜和‘倾国夫人’三人前来邀请。”
　　王实为难道：“师哥，师父他老人家要咱们去寻找三位师兄姊的下落，咱们岂可撇下正事不做，却去投効于人？”
　　钟虹道：“话不是这么说，寻找三位师兄姊的下落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办到的事，咱们可一面为这位大人物効力，一面留心査访呀。”
　　王实道：“那位大人物要咱们替他干甚么？”
　　钟虹道：“就做他的部下，接受他的指挥。”
　　王实道：“他是干甚么的？”
　　钟虹说道：“他是一位维护武林正义的大侠客，为人古道热肠，见有不平，便会拔刀相助，许许多多的人都乐于为他効劳。”
　　王实道：“倾国夫人三人也是他的麾下么？”
　　钟虹道：“是的。”
　　王实道：“我看他们三人和邓瑜那老小子均非善类，那位大人物罗致部下，长莠不齐，只怕有些不牢靠，师哥最好莫轻信于人，免得上当受骗。”
　　钟虹不悦道：“师弟，听你这样说，倒像是你比我聪明多了？”
　　王实忙道：“不，师哥别误会，古人说的嘛，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小弟现在不妨把邓瑜的行径说给你听……”
　　当下，将邓瑜如何欺压善良的那些勾当二描述一番。
　　钟虹道：“你不能单凭这几个人的行径就断定那位大人物不是好人，我可以向你保证，他确确实实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咱们投効他绝对没错。”
　　王实道：“可是，师父他老人家常常说上梁不正下梁歪！”
　　钟虹笑道：“师弟，不是我批评师父他老人家，他的武学固是当代之最，但若论学问和见识，那却是平庸得很，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云云，乃是迂腐之言，有句话说龙生九子不成龙，那位大人勅麾下众多，当然免不了有少数几个品行不良的人，不能够因邓瑜一人而一杆子打翻一条船呀。”
　　王实道：。“师哥说的也是……不过，小弟笨头笨脑，只怕不能对那位大人物有多大帮助，我看还是算了吧。”
　　钟虹又露不悦之色道：“怎么？我这个做师哥的亲自来邀请你你也不答应？”
　　王实道：“师哥莫生气，你知道小弟是个木讷呆板的人，我一个人到处混混还可以，若是去受聘为人办事，那是一定弄不好的。”
　　钟虹道：“你不必伤脑筋，只要听命行事就行了。”
　　王实苦笑道：“那更糟糕啊。”
　　钟虹眉头一皱道：“你打定主意不接受？”
　　王实婉转地道：“师哥，咱们师兄弟虽然刚刚下山，尚无一些声誉，毕竟咱们是三绝老人的徒弟，真要干甚么，咱们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有道是‘宁为鸡口不为牛后’，咱们何苦去依附于人？寄人篱下？”
　　钟虹冷笑道：“我敬佩那位大人物的为人，愿意助他一臂之力，这怎么说是依附于人、寄人篱下？”
　　王实低头道：“对不起，是小弟失言了。”
　　钟虹凝视着他逼问道：“你干脆一句话：答不答应跟我去见他？”
　　王实摇摇头道。“小弟不去。”
　　钟虹站起道：“好，那就算了。”
　　说罢，步出凉亭，要回房去了。
　　王实跟上去道：“师哥，小弟有个疑问一直想不通……”
　　钟虹冷冷淡淡地道：“何事？”
　　王实道：“咱们三人在山上时，你和师妹一直形影不离，师父和小弟也觉得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将来大可结为美眷，怎么这回下了山，你却和她分道扬镳？难道你不喜欢她么？”
　　钟虹一哼道：“你完全弄错了，我与她只是师兄妹的关系，不渉其他！”
　　王实愕然道：“是么？”
　　钟虹忽然停步转身，换上一副和气的笑容道：“如果你喜欢她，我不但不反对，而且乐于成全。”
　　王实脸上一红道：“不，不，师妹冰清玉洁，仙姿玉质，只有你才配得上她，我看她对师哥也很有意，你千万不能辜负了她……”
　　钟虹截口道：“不对，我从来不曾对她生过一丝儿女私情，我不管她喜不喜欢我，反正我是不可能娶她为妻的！”
　　王实确知他和师妹情深意蜜，在山上习武的那段日子里，曾几次撞见他们偎依在一起，现在听他推得干干净净，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甚么药，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钟虹一笑道：“如果你对她有意，不妨去找她，我保证她一定愿意嫁给你！”
　　王实回答道：“不……她现在人在何处？”
　　钟虹道：“离开的那一天，她说过要回家去见她大伯，你不妨去她大伯家里找她。”
　　语声一顿，又道：“既然你不打算跟我去会晤那位大人物，明天一早，你可单独上路，不必跟我们去乐山县城了。”
　　王实心中充满愧疚道：“师哥，这件事你千万不要生气……”
　　钟虹“哈！”的一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怎么会？人各有志，何况咱们还是师兄弟呢！”
　　顺手一拉王实的手臂，道：“走，咱们回房去歇歇吧。”
　　王实回到自己的一间客房，和衣在床上躺下，两眼呆呆的瞪着房梁，心里一直在问：“为甚么？”
　　——为甚么师哥说从不曾喜欢过徐师妹？
　　——为甚么他的态度有如此惊人的转变？
　　——难道他们在山上就已闹翻了？
　　——不，下山那一天，他们还有说有笑，亲密得一塌糊涂呀！
　　——但是，就算师哥说的属实，徐师妹对他有情那是毫无疑问的，为甚么她下山之后也毅然与钟师哥分道扬镶，毫无难舍难分之态？
　　——唉，钟师哥，徐师妹，你们两个到底在耍甚么鬼把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