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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唯我独尊
 
2022-01-01 10:51:47   作者:上官鼎   来源:上官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白玄霜乃是侠义中人,第一个跳上前一刀横拦在芷青身前,芷青缓缓吸一口真气,晃动身子,和白玄霜并肩而立,目不转睛的瞪着秦允。
  秦允冷冷一哼道:“最好是四个人一起上——”
  君青飞奔到大哥身边,芷青轻轻嘘一口气,低声道:“君弟上前,别让白老前辈首当其冲!”
  君青反手抽出长剑,上前一步,横剑一领。
  秦允身形如电,刹时已然发动,白玄霜一刀奋力削出,君青腾出手来一式“卿云烂兮“也自使出。
  秦允但见眼前刀光剑影,他是何等人物,一招手,掌风逼斜了白玄霜的刀,同时伸手拿向君青长剑。
  君青正想变招为“虬缦缦兮”,忽觉剑上有如千斤之物附着其上,一挥又丝毫不动,“啪”一声,长剑几乎折断。
  他到底功力不及,此时白玄霜连人带刀都被封向外方,芷青也不及抢救,眼见君青再不弃剑,便要伤在秦允手中。
  说时迟,那时快,君青陡然灵光一现,长剑斜斜一划,猛然觉得剑上力道一轻,不敢怠慢,压腕一剑削出,百忙中不及思索,顺手使出的正是卿云四式中的第三式:“日月光华”。
  这一剑攻出,攻势好不奇特,四周空气回复齐出,一松一紧之际,竟而产生真阳引力,君青长剑转完大半圈,陡觉剑上负着最后一点重力也已消去,心知分明已摆脱秦允手腕,胆气一壮,一剑全力削出。
  “嘶”一声,但见一缕乌光自剑身发出,陡然亮光大振,鸣鸣在大气中呼啸,秦允猛然全身似被一吸,双目前乌黑一片,再顾不得伤敌,大步后退。
  定眼一看,身前少年满面庄严,但出剑之际,有若日临中天,和光普及,竟有一代宗师之风范,一惊暗道:“这厮剑法如此神奇,难道是剑神弟子?”
  由于君青和芷青长得并不十分肖像,所以秦允有此误会。
  一边芷青大喜,对君青叫道:“君弟,好一式‘日月光华’。”
  君青反首一点,秦允此时已权衡轻重,暗道:“这厮若是胡笠弟子,秦某可犯不着去招惹胡笠,万佛令牌仍在我身上,不如先走一步——”
  他当机立断,心知自己已占难胜之势,对方四个联手,自己未必能胜,是以身形一动,闪跃而去。
  芷青君青都是一怔,秦允轻功何等高妙,一闪而过,猛然一边站着的白冰似不意秦允突走,双掌一封,斜推而上。
  秦允身形在空中,理也不理,右手一挥,一股绝大力道一带,白冰究竟功力不够,整个身子被一摔而飞起,直坠向三丈以外的山崖下。
  这山崖虽是不甚高深,但白冰神智似已昏迷,这一摔下,非得受重伤不可,白玄霜双目一闪,已不及救援,君青毫无经验,更是怔在当地,说时迟,那时快,芷青陡然使出内家上乘“大腾挪法”,身形一掠而前,及时抱着白冰的身子,然而终也站不住脚,一起跌了下去。
  芷青抱着白冰滚到一个狭洞里,他的手臂上擦伤了好些处,但是他一点也不感觉痛,只是一阵阵热乎乎的。
  他奇怪地生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他不想动,只是静静地躺着,凝视着黑压压的洞壁。
  仍旧被他抱着的白冰竟也毫无动静,她的头发散在芷青的面颊上,痒痒的。
  紧张的神经还没有消退,芷青依旧紧抱着白冰,他一点也不自知,白冰的衣衫从肩上起在背上撕裂了好一大块,她是侧躺着的,芷青略一下瞥,柔弱的光线下可以隐约地看到她的肩背,白嫩如莲,肩骨微微耸起,芷青心想:“她很瘦。”
  撒在芷青颊旁的长发中散出一种幽美的清香,但是芷青立刻又抬起目光来,瞪着石壁,方才那一幕幕惊险的镜头,一招一式又浮在他嗜武的脑海中。
  白冰完全清醒着,只是没有动而已。她被芷青紧紧地抱着,心中猛烈地跳动着,她的鼻中嗅到强烈的男性气息,她的心扉像是突然被大大地打开了,她悄悄对自己说:“呀,他不顾性命救了我……”
  两颗眼泪流了下来,那不知是感激还是兴奋,她想:“原来……我是……爱上……了他么?不……我们才认识不久……但是,我怎会这样呢?”
  她稚气地用细嫩的手指把停聚在眼眶下的泪水引到嘴唇边上,她伸舌轻舔了一下,咸咸的。
  她微微侧头看了看芷青,他正凝视着上方发呆,眉目之间洋溢着一种英雄气慨,她的芳心又是一跳,于是她也轻轻地瞌上眼帘,她默默地暗呼着“岳一方、岳卓方、岳芷青……”这三个名字……
  蓦然,她像发现了,芷青的名字已牢牢系住了她的心,那时候,在少林寺中,她也曾偷偷避过一方卓方的视线注视这气度威猛的大哥,但是她从来没有发现芷青的眼光落到过她的身上……
  但是,那是不要紧的,因为对于她此刻来说,比这更重要千倍的是她已发现自己是深深地爱着一个人,这对于一个少女的感情突然趋于成熟的一刹那,是何等的重要啊!
  她再次舔了舔嘴角边的泪水,已发现自己这一份突现的感情竟是无比的坚定,就好像她对爹爹、对妈妈那样,充满了她的整个心房,一点空隙也没有。
  她开始感到一点喜悦,或许是因为她几月来不能稳定的感情终于稳定了的原因吧。
  是的,这是值得庆幸的,一个少女的感情的突放,总是那么鲜艳,那么明媚,那么灿烂。
  至于一方和卓方,她想,那些不成熟的恋情应该过去了,像轻风吹散了炊烟,在她美丽的感情纪录上,那只是一些可爱的点缀罢了。
  唉,可怜的一方,可怜的卓方……
  白冰轻轻爬了起来,她妩媚地望了芷青一眼,芷青也从沉思中醒了过来,他想爬起来,但是右腿一阵疼痛,他竟没有能站得起,想是方才滚跌扭伤了筋骨,白冰轻叫了一声,她伸手扶着芷青,芷青轻轻地站了起来。
  芷青苦笑道:“姑娘,真对不住你,应该是我来扶你的。”
  远处传来一阵隐约的呼喊声,两人搀扶着站直了身体,侧耳倾听——
  “白姑娘——大哥——”
  “岳公子——冰儿——”
  芷青道:“是白老伯和君弟哩——”
  芷青扶着石壁,一面搓揉脚踝,白冰飞快地跑出去,背上破裂的衣衫在飞舞,光线照在她雪白的背脊上。
  她大声高叫:“爹,我们在这里……”
  芷青勉强走了出来,他抑望了望可爱的天,一如往昔,谁知道冥冥之中又有某些事已经被天意安排好了哩。
  于是,一切都注定了——
  夕阳西下。
  天边隐约的现出一抹金光,那落日的余辉正在作它最后的工作,耀射着大地,终于,托着恹恹的夕阳,沉沉的落下山边。
  官道上来往的行人有若过江之鲫,当太阳落山的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加紧了步子,于是,窄窄的石板道上又增加了一片纷乱的景象。
  官道狭狭的漫延出去,然后向左恻转弯,分成二条,向右面的,是通向首阳山脉。
  时正申牌,经过一阵子急赶后,官道又逐渐恢复平静,却闻一阵马蹄得得之声,现出一骑。
  骏马上的骑士在昏暗的天光下显得有点寂静,但从他那挺得笔直的背部,又可辨出有一股特殊的气慨。
  马蹄声得得,渐渐的,骏马驰到那道路分歧的地方,马上骑士向左右飘了一眼,那边的木板上写明了道路的方向,骑士瞧了瞧,抖抖马鞭,向左一转,分明是驰向首阳山脉的。
  倘若这时附近有人的话,必定不会相信在这种昏暗的光线下,路招远在十丈之外,而马上骑士竟似能一目了然将路招上极端模糊的字迹看的清清楚楚,是谁有这等目力?
  然而,从这仅有的一点光线上看来,那骑士——不,是一个老者,正是名震天下的铁马岳多谦。
  岳多谦这一次孤骑赴约,带着复杂的心情,他知道这一次将是他一生中最惊险的一次经历,然而这其中又包含了种种不同的人物,其后果连他都不敢推测。
  随着马蹄的声响,岳老爷子缓缓扫了一眼,只见半里外灯火辉煌,分明是一个镇集,他打量打量天色,正是晚餐的时刻了,于是放好马绳,加快速度向镇集驰去。
  方入集市,迎面便是一座高楼,斗大的“酒”字绣在布上挑出店铺外,虽在天色向晚,仍依稀可辨,岳老爷子轻轻跨下马来,牵着给店伙,踏步入店门。
  蓦然,他无意间一抬眼,猛瞥见那门槛上似乎嵌着什么东西,心中一怔,潜运目力一瞧,分辨出是一小块银屑,但巧妙的排成一个星星似的符号。
  岳多谦虽然三十余年不入江湖,但这些斤两仍然清楚无比,略一沉吟,暗暗忖道:“这颗星分明是用上乘手法给钉上去的,可料不到这荒僻的市镇中也有高手——”
  他心事本已满腹,这个念头竟然一闪而过,也懒得再注意,叫了酒饭,饱饱吃了一顿。
  这家酒楼兼营宿市,岳老爷子吃完晚餐,随意点了一间清静的客房,准备休息一夜,明日再赶向首阳山脉,也为时不迟。
  这时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闷坐在店中无聊,岳多谦缓步走出店门,在小街上转了一个圈儿,正感意趣索然,蓦然瞥见自己所住的酒楼对面,也就是一个小茶馆,忽然走出一个人来,那人约摸五十岁上下,满面虬髯,岳多谦只觉这人面孔甚熟,不由停下足来细细思索。
  他有一次和萧一笑在酒肆中对面的经验,知道这家伙多半是自己三十年前所见过的,思索片刻,不得要领,便想放弃思想,蓦然瞥见那满面髯须的汉子似乎甚为焦急,不断引颈向大道来端远望,分明是在等候什么人,岳多谦陡然联想到那酒楼门牌上嵌入的银星,不由心中暗暗忖道:“横竖今儿毫无闲事,不如看看这大汉是那门子人物——”
  正思索间,忽然大道传来一阵马蹄声,岳多谦瞥见那胡子大汉满面欣喜之色,便知他所等待的人已来到。
  为了不使路人起疑心,岳多谦索性退立在楼檐暗处,假作游览街景,暗中注视那边情形。
  马蹄声渐近,一人一骑来到,岳多谦一瞥,只见马上坐着一人,披着一件大风袄,长领扯起来把大半个面孔都遮住了,也不知是何等人物。
  那人一驰入镇集,胡子大汉便迎面前去,倒是那人十分机灵,左右一阵张望,岳多谦料他目力不及自己,不能看见远站着的自己,便不回身,仍旧注视着。
  果然那人看了一圈,跨下马来,拍拍胡子大汉道:“久等啦?辛苦你了!”
  那胡子大汉对这人十分恭敬,赶忙接过马绳,恭声回答道:“那里,小人见了那银星儿才知您的大驾来到!”
  他们对话声音很低,岳多谦不得不用功力,展出“天听”功夫,才可听真。
  听到那胡子大汉所说的银星儿,不由心中一动,暗暗想道:“果然不出所料,那星儿终就是江湖朋友打招呼的玩意儿——”
  他这一思索,却又听见那边胡子大汉道:“您方才又赶到哪里去啦?”
  那人轻轻一顿,慢慢道:“方才我去镇郊,却发现了一桩奇事。”
  胡子大汉忍不住问道:“什么奇事?”
  那人沉吟一会才道:“这儿发现武林七奇的行踪!”
  胡子大汉惊呼一声,岳多谦心中也不由一震,暗暗忖道:“七奇中人物?想来必不是由我而言,怕是另外的人物也赶到这儿——”
  正思索,那胡子大汉的声音道:“七奇?是什么人?”
  那人微微摇头道:“我也没见着,不过我和那个人物的弟子有点交情,你猜是谁吧?”
  胡子大汉微微思索:“您曾说和那关中胡笠的弟子有交情,是否这人乃是穿肠神剑?”
  那人爽朗的一笑道:“不错,正是剑神胡笠。”
  暗立的岳多谦可大大吃惊了,一方面是听到胡笠的行踪,一方面是他又听到了这笑声,而这笑声早在胡家庄时,有一个怪人大笑使班焯逸去的时候已听过一次,这一次又在岳多谦耳中出现,岳多谦不由大诧,暗道:“难道——此人便是使班焯变色的奇人?”
  蓦然那怪人猛可停下缓行的身躯,双目如电,扫了四周一眼,岳多谦猛瞥见他那双眼睛,但觉目中神光奕奕,内功分明已臻化境,不由又惊,忖道:“万万料不到这人的功力竟是如此高深,怪不得那酒楼的银星儿是这人钳入的了,可怪的是他竟和胡笠的弟子有交情——”
  那人目光如电,这会工夫已瞥至岳多谦立身处,岳多谦已知这人内功造诣极深,不愿再停留,缓缓踱进酒店,心中可不住盘算这人的来历。
  岳多谦闷闷思考了半个时辰,丝毫不得要领,连那面孔颇为熟悉的胡子大汉也始终记不起来,不由暗地里叹了一口气道:“毕竟是老了,以前的朋友一个也记忆不起——”
  越想越是烦恼,坐在椅上,挑亮灯火,翻开一卷春秋,细细读了下去。
  岳多谦平日隐居山野,暇时便以读书自娱,细细品味其中意境,这时百般无聊,细心翻阅一刻,心情倒也平静得多。
  他一坐便是二个时辰,渐渐全副心神已沉醉于书中,不觉已到深夜。
  又过了片刻,岳老爷子抬起头望了望即将残尽的灯芯,正准备合卷休息,蓦地房门上起了阵子剥木之声。
  岳多谦寿眉一轩,暗暗吃惊道:“什么人走到房门口,我竟毫无所觉?”
  要知岳多谦功力盖世,耳目明聪,虽说是沉心醉迷于书本中,但十丈之内,落叶坠花之声仍清晰能辨,这时却有人走到房门口,使岳老爷子一无所知,这人的轻功造诣,真是不同凡响了。
  剥木之声又起,岳老爷子思潮如电,一连数个念头掠过脑际,却始终猜不透是何人来访。
  心中微微一沉,随手剔起最后一段灯芯,让灯光稍稍加明,左掌轻轻向后一拉,一股奇异的吸力缓缓将门拉开,黑暗中只见一人当门而立,灯火吞吐之际,岳多谦辨明来人五短身材,正是胡家庄主剑神胡笠。
  胡笠的行踪,岳多谦倒是早知不怪,但却料不到却在这时来访,一怔之下,半晌说不出话来。
  胡笠瞥见岳多谦当门而坐,灯光下,白髯也反映出昏黄的颜色,右手捧书,面容清癯,宛如神仙中人,心中也不由暗暗折服。
  岳多谦怔了一会,慌忙起身一揖,微笑道:“胡大侠深夜来访,岳某不克迎迓,尚乞见谅!”
  胡笠赶忙还了一揖,呐呐道:“胡某也自感冒昧——不过——”
  岳多谦见他吞吞吐吐,知道他必是为一件极为重要的事而来,不由惊忖道:“我和姓胡的虽然梁子是揭掉了,但交情可仍谈不上,什么事值得他连夜来访?”
  却见胡笠微微一顿,缓缓问道:“岳大侠此行是去首阳山了——”
  岳多谦点点头,反问他道:“想是胡大侠也接着了青蝠剑客的战书?”
  胡笠沉重的点点头,双目紧紧的盯视着岳多谦,岳多谦不明就理,见状心中不由一惊,暗中吸了一口真气,防患未然。
  胡笠凝视岳铁马半晌,猛然双膝一屈,纳头拜了下去。
  胡笠似已料到岳多谦必会如此,双膝一沉,真气飞快的一转,整个身子半空向后挪开一线,跪了下去。
  岳多谦力道落空,便知胡笠一跪到地,慌忙也还跪在地上,回拜道:“胡大侠怎么啦,这可成什么话。”
  霎时两个盖世奇人在斗室间互相跪着对拜,假若有人在场的话,恐怕任何人也不能予以置信。
  岳多谦一面回拜,一面口中连声道:“胡大侠这是什么意思,折杀老朽啦——”
  胡笠却满面肃穆之色,使得那短胖的面孔益发显出一种正经的味道。
  岳多谦满腔怀疑的看着他,胡笠深深叹一口气,缓缓说道:“胡某人拜请岳大侠放那青蝠一条生路!”
  岳多谦一惊,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目,大声问道:“什么?你是说——青蝠——”
  胡笠双目直视,默然道:“正是!”
  一个念头闪过岳多谦的脑际,大声道:“青蝠和胡大侠有什么关连吗?”
  胡笠用力点点头:“他是我胡某——”
  岳多谦聪明的看出胡笠脸上充满着为难的神情,半晌才听他道:“他是我的长兄!”
  岳多谦一惊,不由手中所持的一卷春秋扑的落在地上,整个身子也不由站起来道:“你们是兄弟?”
  他再也不能相信这是一个事实,然而胡笠肯定的点头却作了这不可思议的回答。
  一连串的问题闪入岳多谦的脑海,使他又有一种冲动的感觉,只见他长吸一口气缓缓道:“那么胡大侠和他艺出同门——”
  胡笠微微颔首道:“是胡某家父同时授教——”
  岳多谦点点头道:“老朽猜测亦是如此,说实话,老朽前次去打搅胡家庄——”
  胡笠不等他说完便抢着道:“这个胡某已明白,敢是岳大侠该以为是胡某下手伤了散手神拳?”
  岳多谦点点头。
  却又听胡笠道:“但胡某百思不得其解,岳大侠何以会怀疑到胡某身上的,虽然胡某明知是不成器的长兄在外闯祸,但岳大侠想来亦不识得青蝠,何以会疑念及吾——”
  岳多谦沉重的点点头,道:“这却是另一回事,岳某隐藏了三十年,今日对胡大侠言明也无关系,那就是老朽与令兄会过……”
  胡笠可真料不到其中竟有如此奇事,他再好的涵养,也不由脱口叫道:“什么?”
  岳多谦淡然道:“三十多年前,青蝠索名挑战,老夫使尽全身功夫,侥幸取胜!”
  胡笠呆了半晌才道:“青蝠已和你交过手?那么——他,他又为何去伤那散手神拳?”
  岳多谦似乎被人提及痛苦之弦,深深哼了一下,沉声道:“所以老夫当日听范立亭临终一言,推断三十年前蒙面挑战者和伤范立亭者必为一人,而天下剑术如此高强那是非胡兄莫属,是以糊里糊涂闯入宝庄,目前提起,于心仍甚不安!”
  胡笠见他冷冷道出原委,登时有若冷水淋头,心中冷了大半截,猛然仰天低呼一声,喃喃道:“胡立之,胡立之,你这是什么意思,散手神拳与你无怨无仇,你——”
  岳多谦一怔,缓缓插口道:“胡大侠此来有何见教,尚未见赐——”
  胡笠陡然神智清醒,自觉失态,努力镇静自己,突然向岳老爷子说道:“岳大侠必然对胡某的一席话仍不明了,不知可否能听胡某肺腑之言?”
  岳多谦知他这就要抖出青蝠的底细,心中也不由有一种好奇心,微微点头道:“胡兄请说,岳某洗耳恭听!”
  胡笠似乎在思索很久以前的事实,良久才坐在椅上开口说道:“胡某生于关中,这是众所周知的,那时家父正隐居在胡家庄中,江湖上并没有这一号人物——”
  ……接着,剑神胡笠便说出和青蝠的往事——
  胡家庄的老庄主胡宏方是一个盖世奇人,一身功夫无论各方面都已臻化境,然而他天性淡泊,不重名利,年少时在江湖上稍有经历,便看不过武林的争强斗狠,安定的住在关东,隐居庄中。
  胡宏方早年娶有一妻,生有一子,取名胡立之,然爱妻生子后不久便与世长辞,胡宏方虽是心伤神黯,但婴儿立之却缺乏人照料,自己对于这一些是一窍不通,不得已而续弦,一方面立之有人照顾,一方面自己也可时常出庄散散心,不致庄中无主。
  过了两年,胡老庄主的继室陈氏又生下一子,这一次生产十分危险,几乎送掉陈氏性命,是靠胡宏方请的一个名医协助,才挽回母子性命,胡宏方感激之余,便将幼子的名字随那名医陈笠也取名“笠”,以表纪念。
  胡宏方膝下有二子,其乐真个融融,虽然两兄弟同父异母,然而都很亲热,而陈氏待胡宏方的前子立之也甚是优厚,完全视同己出。
  十多年过去后,胡氏两兄弟都逐渐长大成人,表面上两兄弟并没有什么分别,但胡立之的性格却一天天转变恶劣,有时陈氏因过责难他,他总是怀着仇视的心理,而因此对自己弟弟也萌生出一种敌对的心情,兄弟俩争吵的事情也日渐频繁,而每次总是胡立之挑引起的事端,陈氏也每每加责于他,母子间的裂隙也越来越大。
  同时,胡氏兄弟在胡宏方的精心调教下,各练就一身出类拔萃的功夫,姓胡的代代相传,以剑术最为精深,两兄弟在父亲教导下,尤其是剑术方面,成就简直青出于蓝。
  胡立之和胡笠的感情因种种关系逐渐恶劣,由于两人年龄日大,不好公开争斗,但勾心斗角却时时存在,胡笠又生得一副脾气,丝毫不买长兄的帐,动不动便针锋相对,这些事胡宏方早有察觉,不由心中暗暗悲伤。
  胡老庄主六十岁那一年,胡笠年方弱冠,胡立之已二十有三,各是血气方刚之时,但两人到底自幼相交,虽然表面不和,但每人心底中仍有手足之情。
  老庄主年已花甲,决心将胡家一派掌门及整个胡家庄交兄弟两人管理,照理应传给胡立之,然而老庄主却不作如此之想——
  于是,不幸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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