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2024-11-14 22:20:48   作者:司马长虹   来源:司马长虹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慑魂街”街主乌笛嘴上一横,登时余音袅袅,声音宛似发自天上。
  麒儿尝过“魔音摧魂”的味道,知道魔音一起,人就变成痴呆,形同行尸走肉一般。
  他本想一掌挥出,不叫对方吹那怪笛,可是来不及了,那魔音看似无物,入耳之后,全身功力像消失了一般,再想运集功力,已不可能。
  魔音骤然一变!
  由缓慢变为疾快!
  由疾快顿成肃杀之音!
  麒儿跟着笛声感情,颜色数变,几乎手舞足蹈,无法自持。
  又而笛音充现靡靡之声,一幅幻像,倏的展现脑际!
  小苹!
  严美芸!
  坠儿!
  各个媚眼轻飞,蚀骨风骚,居然罗衣乍解,脱了个光,光!光!
  麒儿吓的打了个冷颤!
  他已然无法知道这是幻觉了!
  如非他未破真元,天赋超人,几乎在这幻觉之下,近一步落得童身难保,精竭神尽而亡!
  他冷汗流着!
  他凭着本能地先天韧力,抗衡着这无法名状的魔音摧魂。
  逐渐,他心神恍惚了!
  一团香喷喷的肉体扑了个满怀!
  那是小苹呀?
  不!是严美芸?……是坠儿?……
  幻像一生,魔音立侵,麒儿身子上感到平生以来的第一次异样,他坚持不住了,他即将陷入魔劫。
  忽然耳边响起了二度传音示警的高僧声音:“阿弥陀佛,小施主全神贯注‘千佛手’,魔像即可幻灭。”
  麒儿本能地抬起了右手来,凝神一望,掌心泛起的彩霞中,赫的,跳出十数名虬髯碧眼,像貌伟岸的佛像。
  仅一剎那,幻像已无,佛像也杳,可是那凄绝断魂的笛音,兀自“呜呜”的更显凶厉!
  他灵台虽明,魔音之力犹能震撼心弦,忖道:“高僧呀,再教俺麒儿个办法吧!”
  果真传音又起,说道:“记住七字真言!”
  麒儿心里说道:“什么是七字真言呀?”
  传音字字入耳,清晰异常地道:“多罗多罗多罗密!”
  麒儿一楞,暗道:“是念咒?”
  传音道:“小施主,不妨如此如此施为,管保将‘慑魂街’街主吓跑!”说着声音转为低弱,但麒儿却听得一字不漏。
  不由脱口说道:“行吗?”
  传音续道:“何妨试试看!”
  此际,“慑魂街”街主加紧魔音威力,又变宫商,靡靡之音立幻成杀伐之响。
  宛似万马奔腾!
  犹若千军夺旗!
  他也不禁汗流浃背了!
  他一面加紧运功!
  但他心里却大感骇异。
  小小娃儿看来不行了,怎的?残灯之火,不灭转明,娃儿愈来愈像是没事人般?
  忽然麒儿一声断喝道:“哼!看小爷的七字真言!”
  “慑魂街”街主不由一楞,他不是怕什么七字真言,他实在是不信麒儿在魔音摧魂下竟然会发话!
  片刻,麒儿照着高僧传音说法,朗朗念道:“多罗多罗多罗密!”
  怪事出现了!
  岂仅是怪事,简直是无法想象,不可思议!
  首先是魔音顿止!
  继而是“慑魂街”街主同了卜纲卜纪,霍尔不见!
  真的清醒过来的麒儿反倒呆了!
  不一会又明白了!
  地下留有血迹,一滴一滴的滴在天之一方!
  原来“慑魂街”街主受了内伤!
  “慑魂街”街主被“七字真言”打的不堪收拾了!
  好伟大的七字真言。
  七字真言究竟是什么呀?
  麒儿在惊喜中,反而一楞,以他当下武功言,实在无法相信“七字真言”竟有如此威力。
  他天真的扬声说道:“高僧伯伯呀,告诉我‘七字真言’是什么?”
  州寂寂!
  计流潺潺!
  没有回声!
  自然也没有人影!
  那里知道,那隐于背后的一代高人,是假麒儿之口,平弭一场武林浩劫,其实,他在麒儿则朗“七字真言”时,以无形罡气将“慑魂街”街主打伤了。
  自然“慑魂街”街主仍在鼓里。
  麒儿虽不明白个中因由,却坚信“七字真言”能克制住“慑魂街”街主的魔音摧魂了。
  麒儿见天色已过了午牌,心想:“还是回岳阳吧!”
  他由清晨而出,信步游之,不觉离开岳阳十里之外了。
  陡然一念旋起,暗道:“距离‘阎王城’城主的‘煮酒大会’尚有十来天,老泡在岳阳有什么用呢?”
  于是他想到该设法找一找凤儿!
  或者碰到“生死鸳鸯”同铁铮强哥哥也说不定!
  念头这一转,他顺着原路,不奔岳阳,却笔直的走了下去。
  人在心事重重下,往往注意不到时光,转眼太阳落了,又而天色黑了,这才发觉眼前面山背水,是一片黑色的森林。
  他幽然一声长叹,自言自语道:“看来今晚必住于荒郊了。”沿着山岗,没入草丛,赫的隐约透出一丝闪光。
  他心道:“有光之处是人家!”
  一路奔驰的麒儿,肚子已然隆隆作响,看到了灯火,更加饥肠辘辘,非设法弄点东西不可。
  他急行了数步,果见一深壑处有一座庙院,不禁心里大喜,出家人一向是与人方便的。
  谁知临近那座庙院时,却传来阵兵铁交鸣之音!
  他奇异地忖道:“谁跟出家人打架!”
  既然到了庙院,天生侠肝义胆,又不能不看,前行数步,见庙门紧闭,庙首镌着“觉来庵”三个金字。
  这才臆测到原来是座尼姑庵了!
  他微一晃身,跃入庙墙,只见第二进院里,闪着刀光。
  二次迭身而起,“烟云飘渺”式在深夜里,宛似幽灵也般,人不知,鬼不觉的飘落二进院中的一偏殿之上。
  唯是个无月的夜,但星光点点,犹然能看到动手的是什么人。
  六七名大汉团着一名女人,那女人已经显露败象,只有招架之功了。
  那女人穿了身青色衣服,背着麒儿方向,挥动一口青芒芒的利剑,是以麒儿无法看清她的本来面目。
  那干大汉车轮般的进攻,愈是操尽优势,也愈发奇招迭出,得理不让人,看样子,恨不得早了战局,一杀了之。
  麒儿心头火起,暗念:“这么多人欺负个女子,太不讲理了。”
  但他自得传音高僧示警后,已不敢再存惹事之心,他跃跃欲试一阵,却没有真的出手。
  就在他一转念剎那!
  其中一大汉刀中夹暗器,一招“叶里藏桃”,抖手攻出一蓬蓝汪汪的“牛尾针”。
  那女子本就嫡喘吁吁,危在旦夕,如何挡得住对方这手偷袭?
  但闻她惨呼一声,一个跟斗跌在地下,另一名大汉鬼头刀划着厉啸,跟身向那女子齐肩砍下。
  此刻观战的麒儿不能置若罔闻了!
  尤其他看清那女子是谁了。
  她竟是“芙蓉仙子”吴彩云——郑伯母呀!
  麒儿自侮出招太晚,使郑伯母受伤,人在一怒之下,早已忘了不可杀人的心愿!
  “烟云飘渺”疾如流星,凌空一抓,“千佛手”五指劲飙起处,那大汉的鬼头刀到了手中。
  麒儿抓住刀身,猛以刀把向那大汉砸去。
  那大汉见麒儿凌空抓去兵刃,已然吓得浑身发抖,亡魂出窍,是以大变临迩,压根儿连逃避也忘记了。
  麒儿杀机已起,正待砸碎对方脑袋,替郑伯母报仇,却不料“芙蓉仙子”吴彩云呻吟地说道:“麒儿,不可杀人!”
  麒儿心头一凛,他功力已可收发由心,顺势将大汉鬼头刀一抛,“叮”的一声,一股火苗,鬼头刀插在石壁上,仅剩下刀把子。
  其他大汉被麒儿的这手绝活镇住,可是他等并未想跑,七八个人互相观望,似等待什么?
  麒儿那里将大汉们放在眼里,急刺里跪在吴彩云身旁,哭道:“郑伯母……”
  千言万语,反而无话可说了!
  吴彩云不胜激动,颤声道:“我的孩子……”
  也是哑口无言了!
  半晌,麒儿忍着眼泪道:“伯母,待我打发了歹徒们之后,娘们再说话吧!”
  吴彩云道:“不要难为他们,能问出怎会知道我隐身的地方,就让他们走吧。”
  麒儿先将吴彩云扶坐于地,然后转身喝道:“喂,要活命的就说出尔等主使人!”
  数大汉面面相觑,无一人发言。
  麒儿大怒道:“怎会知道郑伯母住的地方?”
  又无一人出口。
  麒儿一个箭步抓过来一个人,那人惨吼一声,冷汗直流,长着个脸,却将嘴巴狠命张开舌头伸了出来。
  原来舌头已被割掉。
  再看其他人,纷自将舌头伸出,同样的舌头已无,全是哑巴。
  麒儿打了个寒噤,心说:“是谁心肠毒辣,害了他们?”
  吴彩云也看出了当前境况,连忙说:“麒儿,问不出所以然了,叫他们走吧!”
  麒儿点点头道:“只好便宜他们了。”
  说罢声严色厉的道:“你们虽是哑巴,决不是聋子,咱郑伯母险些丧命尔等之手,却化仇为恩,说过你们性命,如果有点心肝,也当惭愧的无地自容了。”
  数大汉果真将头低下,一付凄恻之情,好像有何难言之隐!
  麒儿耽心郑伯母伤势变化,不愿多说话,冷笑声道:“滚你们的吧!”
  那干大汉突然“噗咚”跪地,向着吴彩云磕了十几个响头,这才悄悄地走了。
  麒儿不胜感触的叹了口气,暗道:“这干人显然受了别人的指使,亏得郑伯母叫我不可杀人,否则又将铸成大误!”
  他弯腰将吴彩云轻轻抱起,此刻正殿里赫的灯光一亮,但闻殿内“呀”的一声,跟着走出两名中年尼姑。
  两尼姑迎着麒儿道:“如非小施主来得及时,敝庵难免惨沦浩劫了。”
  麒儿没好气的白了两尼姑一眼,他孩子气未失,在他的天真想法:大汉们跑了还出来作甚?郑伯母被围困时怎的不打个帮手呢?躲在屋子里怕死?
  吴彩云道:“愚伯母多蒙这两位大师照顾,你要替我谢谢了。”
  她看出麒儿的神色不对,深怕得罪了两尼姑。
  麒儿只好说道:“哼!谢谢了。”
  于是两尼姑将麒儿带至正殿偏厢,那是间极为幽静的云房,房中一尘不染,檀床素被,别有一番清新之气。
  麒儿忖知这儿是郑伯母下榻之地了。
  他将吴彩云放在床上,再一注目望去,这才发现她的右腿长裤上,已然变成红的了。
  他眼角一酸,簌簌的掉下泪来,哽咽地道:“伯母感觉怎么样?”
  吴彩云凄然叹道:“中的是毒药暗器,这条腿恐怕保不住了。”
  麒儿失声叫道:“您……您为何不早说?”
  “如果早说岂不因我而送掉几条命!”
  “伯母心肠太慈悲了。”
  “慈悲二字怎敢当,这不过是我稍赎前愆罢了。”
  “伯母是好人,不应该这样说。”
  “傻孩子!昔年我与先夫郑堃行道之时,不知有多少武林人丧在他的‘铁胆’‘银镖’之下,我不能劝他少造杀戮,是以才遭了今日的毒药暗器,他只知一意孤行,因而落了个身首异处,惨遭血报!”
  “伯母……”
  “不要难过,愚伯母虽未剃度,却已献身佛门,每日青灯颂经,痛定思痛,早把这些事看淡了。”
  “伯母……”
  “傻孩子,不要哭,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说,倘能将伤口血止住,再说话也不迟!”
  麒儿点了点头,帮助“芙蓉仙子”吴彩云将裤管卷起,只见膝盖骨上,现出十余个黑点,兀自里渗着血丝。
  “芙蓉仙子”吴彩云叹道:“这毒药暗器,细如牛毛,故名‘牛尾针’,本是正派人物所不耻,黑道人物所禁忌的歹毒暗器,想不到这般被唆使的哑巴大汉,居然用出这等暗器。”
  麒儿惊恐地道:“这样厉害吗?有没有治?”
  “芙蓉仙子”吴彩云道:“幸亏愚伯母素谙各种毒药暗器,身旁携有解药,唯残而不死,若换别人,焉有命在!”
  麒儿一听伯母要残废了,黯然地道:“小侄认为天生万物,有生必有克,只要有办法解救这毒伤,我麒儿天涯海角,也要设法使伯母痊愈!”
  “芙蓉仙子”吴彩云凄然地笑道:“牛尾针集天下之毒热,溶化于针尖炼成,除非有至凉之物,能去热毒,才有希望。”
  麒儿蓦地心中一动道:“听说最凉的药物莫过羚羊角与犀牛角了,不知有否此说?”
  “芙蓉仙子”道:“羚、犀二角虽云至凉,如不够气候还是没有办法的。”
  麒儿不解的道:“‘气候’二字是什么意思呢?”
  “指年代而言。”
  “要多少年才够的上气候。”
  “少说五百年。”
  “如果有千年以上的犀角真珠呢?”
  “犀角藏珠,何止千年,如有此物万毒可解!”
  “伯母……”
  麒儿惊喜的一声高呼,急忙由身旁鹿囊内掏出那颗得自“藏真洞”的“千年犀角”珠来,吴彩云倒也识货,略一瞻视,说道:“有此罕世之宝,愚伯母这条腿算是保住了。”
  麒儿一听大喜,接道:“怎的个治法呢?”
  吴彩云道:“在我伤处以犀角珠滚动,一待毒气吸去,则‘牛尾针’就会随着毒气破肤而出,伤势不出三日就好了。”
  说罢叫麒儿在壁墙橱中,将一珍藏木匣内的白色玉瓶取出,然后告诉施用方法,麒儿焉敢怠慢,依法施为,真也奇怪!那“千年犀角珠”在伤处一阵转动,肿气顿消,毒血由十数小黑点内,不断的流着,同时十数根闪着蓝汪汪毒光,细如发丝的牛尾针也沾在犀角珠上引了出来。
  麒儿既喜且忧,喜的是郑伯母绝可无事了,忧的是郑伯母毒伤虽有救了,可是出血甚多,她的精神更见萎顿!
  此际,“芙蓉仙子”吴彩云突然嫡躯震撼,瑟瑟发抖,似是忍受着极大痛苦,半晌,她颤声说道:“孩子,辛苦你了,再把玉瓶中散末撒在伤口上,就不妨事了。”
  麒儿将药末撒在伤口上,扎裹完毕,闪着泪光道:“伯母看来很痛苦吗?”
  “牛尾针穿肤而出,自然有些痛苦,算不了什么!”
  “您像是很累?”
  “流血受伤,打了半夜,愚伯母确实无法支持!”
  “那您就睡吧!”
  麒儿本来有很多话说,见她劳累不堪,只好闷在肚里,等她好了再说。
  吴彩云似是看出他心意,说道:“相信天亮后,我的伤势大可痊愈了,到时我有重要话说,来!睡在伯母怀里,娘们也该亲热亲热了!”
  说罢,一行热泪,再也忍不住劫后沧桑的满怀凄楚,搂起麒儿,充分的流露出伟大的母爱。
  麒儿更是心如刀割,但他饱经忧患,已不再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了,他忍着热泪,深怕引起伯母伤心,影响伤势。
  于是,“芙蓉仙子”吴彩云凄清秀丽的粉颊上挂着泪,红唇一点,却掀动着慈蔼的笑意入睡了。
  麒儿心事重重怎能睡的着!
  他偎依在吴彩云怀中,闭起眼睛,享受下从小即未曾尝到的母爱温馨!
  这一剎那,他是无比快慰了!
  然而,这仅是撇开现实的一种麻醉。
  旋即他冷静了!
  思潮又像波涛般泛滥而至。
  郑伯母显然谅解了自己,她不会再将我当成杀夫仇人了。
  但杀死郑伯伯的歹徒究竟是谁呀?
  根据印证,郑伯伯十成十也是吃了丧心丸受害,自然他非我徐门之仇,则郑伯伯的被害,我麒儿天经地义,有着替他报仇的责任。
  关于小苹?
  她果真受了“鬼医”巫信的挟制吗?
  郑伯母避隐“觉来庵”,不为人知,何以有歹徒进犯,一定是小苹被人利用了,她天真无邪,将母亲的住处告诉“鬼医”巫信!
  麒儿转念至此,像是云雾中撇下一丝光辉,清明许多,无疑,小苹是上了人家的当了。
  他患到小苹在恶魔手中的未来演变,不禁打个寒颤,泪眼一仰,看了看好梦方甜的吴彩云,心道:“伯母呀!不告诉妳了,麒儿耽心妳乍闻恶耗,会急出病来,麒儿就是不孝了。”
  他倏的牙关紧咬,目透坚毅之色,他决心要在赴君山之后,舍死忘生,不顾一切,先将小苹妹妹救出再说。
  心意既决,反而平静了许多,一路倍极辛劳的他,也不禁有些想睡了,可是一个天大的问题接着而至,使他精神陡振,心情吃重万分。
  无字书!
  无字书关系着“棺中人”徐钧是谁。
  无字书同时也可解开女山主之谜!
  他俩不会是我麒儿父母吧?
  他俩万一是我麒儿父母呢?
  “无字书……”
  “徐钧……”
  他终于在梦呓中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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