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丁姑娘强行登山

 

2021-03-07 13:13:54   作者：卧龙生   来源：卧龙生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萧夫人微微颔首，手中仍然端着银质酒盅，转过脸来，冷声道：“徐元平，你要见我？”
　　小叫化应道：“是的。”
　　萧夫人将酒一饮而尽，放下酒盅，始道：“有事吗？”
　　小叫化坦然道：“有！丁姑娘身受重伤，望萧夫人施以援手，救她一命。”
　　萧夫人故意问道：“人呢？”
　　小叫化为之一怔，悴然道：“丁姑娘一定在你们手中！”
　　萧夫人冷哼一声，怒形于色道：“徐元平，你替我听着。姹儿不惜以死为你殉情，出于她心甘情愿，我不怪你。”
　　“当时我留下寒玉钗，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只是当着天下群豪，不便言明。”
　　“因为我只要能保住你们尸身不坏，寻获天下四件珍物，即可使姹儿与你死而复生。惟四物之中，仅知万年雪莲子在恨天一妪手中，其他三种尚不知下落。”
　　“为此我不惜亲赴苗疆，终获两口玉棺，希望能使你们尸身长存不坏，容我充分时间去寻获那四件珍物，我的用心之苦，你知道吗？”
　　小叫化一脸茫然，无从回答。
　　萧夫人情绪极为激动，将胡矮子刚替她斟满的酒，又一饮而尽，重重放下银盅，接下去道：“这些都不去说他了，梅娘及欧驼子护玉棺丧生，只怪他们功夫不济。”
　　“但我获知你已死而复生，各处苦苦追寻，对你并无恶意，志在查询姹儿生死及下落，你为何要逃避我？”
　　小叫化呐呐道：“我，我……”
　　萧夫人轻喟一声，道：“我知你是情非得已，因为易天行要杀你，其他人也志在必得想从你身上获达摩易经所载武功，恨天一妪更为了万年雪莲子被盗，一心想置你于死地泄恨。”
　　“惟有我不同，我只想知道姹儿的生死下落，别无他求。当我获得保证，不久将可见到姹儿，我也决心放弃你，不再向你追查了。否则，昨日我见你受伤，我何以金丹相赠，还放你们走？”
　　小叫化坦然道：“在下前来，就是想求萧夫人再以金丹相赠，救丁姑娘一命……”
　　萧夫人冷哼一声道：“你好像很有把握，我一定会答应救那姑娘？”
　　小叫化道：“萧夫人心地仁慈，绝不会见死不救……”
　　萧夫人斥道：“你不用枉费心机，我不吃这一套！除非……”
　　小叫化情急道：“萧夫人有任何条件，在下一定接受！”
　　萧夫人略一沉吟，冷声道：“如果以你之命，换那姑娘一命呢？”
　　小叫化万万想不到，对方会提出这个条件，不由地一怔，讷讷道：“这……”
　　萧夫人脸色霍地一沉，不屑道：“哼！我就知道你不会愿意！”
　　小叫化急辩道：“在下并非不愿意，而是……”
　　萧夫人愤声接道：“是什么？姹儿为了你，明知赔上一命，也无法使你起死回生，尚且以死相殉。而你牺牲自己，却可救活那姑娘，竟然不愿。足见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姹儿看错了人！”
　　始终保持沉默，自斟自酌的南海奇叟，突然敞声笑道：“夫人，你怎么连我也骂上了？哈哈……”
　　萧夫人瞪他一眼，道：“难道我说错了？姹儿尚生死不明，他却一会儿是上官姑娘，一会儿是丁姑娘，心里还有姹儿吗？”
　　南海奇叟劝慰道：“夫人不用担心，人家已经保证，近日之内，即可让咱们见到姹儿……”
　　萧夫人诧异道：“你的意思，是要我救那姑娘！”
　　南海奇叟道：“他求的是你，与我何干！”
　　萧夫人不置可否道：“丁姑娘何在？”
　　萧夫人回首一施眼色，胡矮子立即走过去，拉开巨幅帷幔，只见丁凤平躺矮榻上，八名喇嘛围坐四周，似在默诵经文为她超度。
　　小叫化大吃一惊，冲向矮榻，却被胡矮子伸手拦阻。
　　情急之下，小叫化挥臂一推，竟将胡矮子推得一个踉跄，跌了开去。
　　八名喇嘛霍地起身，正待出手，突闻萧夫人喝阻道：“住手！”
　　喝声中，她已陡然腾身而起，出手如电，以隔空点穴手法，点中小叫化背后“云台穴”。
　　小叫化突觉全身一麻，已僵立不能动弹。
　　萧夫人随即至他身旁，冷声道：“她脉象尚未断，但支持不了半个时辰，生死全在你一念之间！”
　　小叫化不加思索，当机立断道：“请萧夫人救她！”
　　萧夫人是暗自一怔，“用你的命交换？”
　　小叫化毅然道：“不错！这是萧夫人的条件，在下自愿接受！”
　　南海奇叟不禁哈哈大笑道：“夫人，你不能再说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没有一个东西了吧？”
　　萧夫人无暇理会，向刚爬起身的胡矮子吩咐道：“取销魂蚀骨露来！”
　　胡矮子恭应一声，走去取来一只精致白色玉瓶，双手恭恭敬敬递给萧夫人。
　　王冠中不待吩咐，自矮桌上取来一只银质酒盅，恭立一旁。
　　萧夫人接过玉瓶盖，将绿色液体注满银盅，始解开小叫化穴道，脸上毫无表情冷声道：“徐元平，我绝不勉强，你尚可作最后考虑！”
　　小叫化向银盅一看，只见绿色液体注入后，立即冒起一缕轻烟，足见毒性之剧烈！
　　萧夫人又道：“此露乃采集天下百种奇毒酿造而成，入口即时毙命。半个时辰之内，魂销骨蚀，化为一滩血水！”
　　小叫化忽问道：“萧夫人言而有信？”
　　萧夫人正色道：“你若信不过我，可以作罢！”
　　小叫化毫不犹豫道：“好！给我吧！”
　　萧夫人一施眼色，王冠中即将银盅递过去。
　　小叫化接在手中，瞥了矮榻之上丁凤一眼突然举起银盅，将绿色液体一饮而尽。
　　一团热气顺流而下，全身时如被火灼，使他头晕目眩，摇摇欲坠，口中喃喃道：“但愿……萧夫人……言而有……”
　　话犹未了，他已不支倒了下去。
　　不知经过多少时辰，小叫化竟然悠悠苏醒过来。
　　双目乍睁，发现置身一间茅屋中，躺在干草堆上，身上盖覆的都是厚软兽皮。
　　小叫化霍地坐起，摸摸全身，毫无伤痛。
　　不禁暗忖道：“我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回想曾服下那盅绿色液体，耳际又响起是萧夫人的声音道：“此露乃采集天下百种奇毒酿制而成，入口即时毙命……”
　　小叫化猛然一惊，确定自己必死无疑！
　　但他暗觉诧异，为何未曾魂销骨蚀，化为一滩血水？
　　为求确定是死是活，小叫化将食指放入口中，用力一咬，痛得他失声呼道：“哎哟！……”
　　这一声痛呼，惊动了正在屋外张望的少女，急忙冲进来，竟是丁凤！
　　小叫化为之一怔，惊喜叫道：“丁姑娘？……”
　　丁凤趋前扶住他道：“徐大哥，你可醒过来啦！”
　　小叫化惊诧道：“醒过来？我，我没死？”
　　丁凤笑道：“死了还能跟我说话？”
　　丁叫化茫然道：“那我……”
　　丁凤道：“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啦！”
　　小叫化更觉惊诧道：“哦？那你怎么跟我会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丁凤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三天之前，我醒来就躺在这里，发现你昏睡不醒。不知是谁把我们送来，身上盖着这张兽皮，还留下一张字条，嘱我守着你，必须等你自己清醒，谁知你竟昏睡了三天三夜！”
　　小叫化喃喃道：“怪事，难怪萧夫人……”
　　丁凤忽道：“徐大哥，我记得被上官堡主一掌击中，就昏了过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叫化即将情急之下，迫不得已，只好去向萧夫人求助经过，从头至尾述说一遍。
　　丁凤听毕，不禁深受感动，泪光闪动道：“徐大哥，你为了救我，竟然不惜牺牲自己？”
　　小叫化强自一笑道：“我并未死啊！”
　　丁凤认真道：“可是，当时你并不知道！”
　　小叫化一头雾水道：“怪事，萧夫人为何骗我？”
　　丁凤沉思之下，若有所悟道：“我明白了，萧夫人是借此考验你！”
　　小叫化不解道：“考验我什么？”
　　丁凤窘然道：“看你对我是否真心……”最后两个字，低得只有她自己能听清楚。
　　小叫化却追问道：“是否什么？”
　　丁凤已面红耳赤，娇羞万状道：“没什么，她只是看你怕不怕死。”
　　小叫化笑道：“原来如此，幸好我不怕死，否则她就不救你了。”
　　丁凤嫣然一笑，道：“无论怎样，我这条命总是徐大哥救的，今后不知该如何回报了。”
　　小叫化道：“说这些干嘛！你还不是冒死救过我。对了，这三天三夜，你没吃没喝吗？”
　　丁凤嗔道：“而且还没睡呢！”
　　小叫化信以为真道：“你守了我三天三夜？”
　　丁凤笑道：“没吃没喝是假的，我不敢走远，就在附近找了些野果充饥。睡是真的没睡，惟恐突然有人闯来。幸好没有……”
　　小叫化关切道：“这三天来，山里没有动静？”
　　丁凤摇摇头，微露诧色道：“我也觉得奇怪，经常趁采野果之便，察看一下四周。好像这三天三夜，整个山里都毫无动静，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叫化迫不及待道：“走，咱们去瞧一瞧！”一拉丁凤手腕，霍地跳起来。
　　哪知丁凤却失声呼道：“啊！好痛，徐大哥轻一点！”
　　小叫化急忙撒手，低头一看，只见她手腕处，已呈现几条指印。
　　他并未使力，出手居然如此之重！
　　丁凤突然惊喜道：“徐大哥！恭喜你啊！”
　　小叫化茫然道：“恭喜我？”
　　丁凤道：“如果不出我所料，萧夫人给你服下的，并非毒液，而是助长你功力的灵药！”
　　小叫化诧异道：“哦？她为何如此待我？”
　　丁凤窘笑道：“为你真情所感动！”
　　天下再笨的人，听了她这句话，也会明白过来，何况小叫化并不愚笨。
　　他会心地微微一笑，轻轻一拉丁凤的手，走出茅屋。
　　时近黄昏，满天彩霞，仍然毫无变天迹象。
　　丁凤忽道：“我想去少林寺找家父，顺便看看三叔，不知他伤势如何了。徐大哥，你……”
　　小叫化莞尔一笑，道：“我连死都不怕，还怕那些和尚不成？走我陪你去！”
　　丁凤喜出望外，立即偕同小叫化，直奔少室峰北麓而去。
　　小叫化虽未习轻功，但昏睡三昼夜后，觉出体力较前更为增进，此刻竟然健步如飞。
　　一口气奔出数里，少室峰遥遥在望。
　　突见一只纯白小猕猴，自两丈前一跃而过。
　　丁凤童心未泯，见猎心动，振奋道：“好可爱的小猕猴！”
　　正待追去，却被小叫化一把拉住，急道：“那是百奇老人……”
　　话犹未了，红影连晃，四个红衣女童出现眼前，挡住了去路。
　　丁凤一怔，怒问道：“你们几个小鬼想干吗？”
　　梅儿根本未加理会，径向小叫化道：“你这几天躲到哪里去了？老爷爷到处找你？”
　　小叫化诧异道：“找我？”
　　一声狂笑，山石后闪身走出个绿袍老，正是那武功已失的百奇老人！
　　只见他大摇大摆上前，仍然一副狂态道：“好小子，你可真会躲咽！”
　　小叫化不亢不卑道：“你找我干吗？我既不欠你，也不该你的！”
　　百奇老人沉声道：“我老人家只问你一事，你究竟是不是死而复生的徐元平？”
　　小叫化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百奇老人道：“如果你真是徐元平，我老人家要知道，使你死而复生之人究竟是谁？”
　　小叫化冷冷回答道：“这个与你何干！”
　　百奇老人振声道：“谁说与我老人家无干？鬼医手抄本弟七篇中所载，即是恢复武功之篇。但我老人家受骗了，白老先给我的那本是假的，真本必然在那使你死后复生之人手中！”原来他是志在恢复武功。
　　小叫化茫然道：“哦？”
　　百奇老人又道：“伪本既有此篇，真本定然也有！小伙子，说实话吧！你究竟是不是徐元平？”
　　小叫化苦笑道：“如果我说不是，你相信吗？”
　　百奇老人断然道：“绝不相信！”
　　小叫化道：“既然你认定了我是徐元平，那又何必多此一问！”
　　百奇老人怒道：“你装什么糊涂！我老人家要知道的，自然是使你死而复生之人，究竟是谁？”
　　小叫化心知否认亦无用，灵机一动，随口道：“是萧夫人！”
　　百奇老人摇头道：“不！不是她！”
　　小叫化暗自一怔，诧异道：“你又不信？”
　　百奇老人冷冷一哼道：“她跟我老人家一样受了骗，得到的是伪本。况且，她既有此神通，能使你死而复生，为何不先救治自己爱女？既然她苦苦追寻你，是为了查明她女儿生死及下落，就足以证明，那人绝不是她！”
　　丁凤见小叫化无言以对，随机应变道：“徐大哥说的是实话，这三天三夜，就是萧夫人帮助他恢复了武功！”
　　小叫化尚未及回答，丁凤又接道：“徐大哥，露一手给他瞧瞧！”
　　暗中一施眼色。
　　不料小叫化面有难色道：“这……”
　　丁凤指着一块山石道：“徐大哥，你就用这块山石试试！”
　　小叫化无可奈何，只好走过去，握紧拳头，猛然朝山石击去。
　　轰然一声巨响！
　　那块足有数百斤重的山石，竟被一拳击得四分五裂，顿成一堆碎石！
　　连小叫化自己都大吃一惊，想不到一拳击下，竟具有如此威力。
　　百奇老人为之一怔，惊道：“真是萧夫人？”
　　丁凤面露得色道：“现在你相信了吧！”
　　百奇老人信以为真，急向四女童道：“走！咱们找她去！”
　　原来这三日中，他带着四名女童，寻遍各处，均未寻获那只盛装成形何首乌之铁盒。
　　要知习武之人，一旦丧失武功，无异虎失爪牙，鹰折双翅。
　　尤其是百奇老人如此绝世高手，更无法接受这残酷事实，真生不如死！
　　既见徐元平能恢复武功，他焉不欣喜若狂。
　　但梅儿却急阻道：“老爷爷，去不得！”
　　百奇老人诧然问道：“怕什么？”
　　梅儿有所顾忌，趋前附耳低声道：“老爷爷，您忘了那柄青蟒软剑之事？”
　　百奇老人猛然记起，曾在平阴小镇以调虎离山之计，将萧夫人及天玄道长引开。由两个女童入客栈房中，用计自上官婉倩手中夺走青蟒软剑。他哈哈大笑道：“不妨，咱们正好以此为借口，将软剑送还给她，走吧！”
　　梅儿无奈，只好发出一声口哨，召回跑开的小猕猴，随同百奇老人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