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得暗助力敌玄武
2021-03-07 12:29:26   作者:卧龙生   来源:卧龙生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宗涛心念一动,决跃登山峰,居高临下,极目四眺,或可发现敌踪。
  凭他此刻的轻功,哪消一二十个起落,已然掠至百丈高峰。不料身形尚未收住,却发现峰顶有人先他而至。
  月色下,只见此人一身黑袍,面罩黑纱,双手背负而立,悠闲之状,似在观赏山下夜景。
  宗涛暗自一惊,双足急坠落地,而那黑衣人竟浑然未觉。
  定神一看那人背彰,如此婀娜多姿,必是一绝色美女!
  宗涛这时若出其不意,突施偷袭,此女定然猝不及防。
  但他一生光明磊落,不屑攻人不备,当即朗声道:“想不到老叫化迟来一步,此地已有人先我而至!”
  黑袍女子并未回身,冷声道:“此山非我独有,谁都可以来!”
  宗涛笑道:“老叫化一身臭气,不宜留此,以免打扰观赏夜色雅兴,还是走吧。”
  刚一转身,听那黑袍女子冷喝道:“我还未说让你走!”
  宗祷听得一怔,强自按撩怒气,道:“哦!你不嫌老叫化一身臭气?”
  黑袍女子突然回身,只见她面罩黑纱,虽无法一睹庐山真面目,却从黑纱透出一股阴森煞气,令人不寒而栗。
  她嘿然一声冷笑,道:“除了一身臭气之外,我要看看你是否还沾有贼气!”
  宗涛怒从心起,愤声道:“你说什么?”
  黑袍女子仍然寒气逼人道:“我说我是来抓贼的!”
  宗涛再也按捺不住,暗中蓄势待发,道:“你说老叫化是贼?”
  黑袍女子道:“是与不是,你自己心里明白?”
  宗涛听毕,反而敞声大笑道:“好好好,就算老叫化是贼。捉贼捉赃,不知老叫化偷了你什么?”
  黑袍女子一字字道:“万年雪莲子!”
  宗涛顿时全身一震,要知“万年雪莲子”一物,据说其功能解天下的奇毒,若与其他数件罕世物配合,更是起死回生。老叫化行走江湖数十年,也仅止于传闻,不知世上竟确有此物。
  任凭他见闻渊博,乍闻“万年雪莲子”,也不禁惊得张目结舌,一时答不上话来。
  黑袍女子又冷声道:“此物我已珍藏一甲子,天下几乎无人知晓,想不到居然有人胆敢下手,确实神通广大!哈哈……”
  一阵狂笑,更令人毛发悚然。
  宗涛强自一敛心神,道:“万年雪莲子乃是千古难觅奇珍之物,老叫化自认并非孤陋寡闻之人,也仅止于传闻,不信世止确有此物。”
  黑袍女子止笑道:“但它确为我所珍藏,如今被人偷去,确是千真万确之事。否则我也不会远离甘南……”
  宗涛乍听“甘南”二字,心里暗自一怔,似突然想到什么,急问道:“你来自甘南?”
  黑袍女子毫无顾忌,答道:“甘南断肠居!”
  宗涛又是一大震,惊道:“你是恨天一妪?”
  黑袍女子突发狂笑,声如春雷乍鸣,震得数丈之内山石滚落,尘土飞扬。就凭这份深厚功力,已足令人丧胆。
  笑声突止,只听被宗涛指为恨天一妪的女子道:“老叫化,你果然并非孤陋寡闻之辈,我已多年未出断肠居一步,竟还记得世上有我这么个人!”
  要知恨天一妪其人,武林之中,知者不多。仅只风闻甘南断肠居,有一女子武功奇高,但数十年深居不出,亦不过问世间任何事。
  是以无人知晓此女真名实姓,更不知其来历。
  由于此女与世无争,也就无人追查其来龙去脉。
  数月之前,宗涛始知名列江湖三大堡之一,西北上官堡主上官嵩,其女上官婉倩乃恨天一妪爱徒。
  恨天一妪数十年来未涉江湖,此番远离甘南断肠居,自是非比寻常。看来万年雪莲子遭窃一事,倒有几分可信,否则此女绝不会在此出现。
  宗涛从来不拘礼节,此刻居然双手一抱拳,肃然起敬道:“原来是恨天一妪,失敬失敬!”
  恨天一妪沉声道:“我已多年未见世面,倒真有些孤陋寡闻了,不知你这老叫化如何称呼?”
  宗涛强自一笑道:“你既一口咬定我是贼,偷了你的万年雪莲子,怎会不知老叫化是谁。”
  恨天一妪怒斥道:“老叫化,你少耍嘴皮子。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宗涛不便发作,强自一忍,道:“好吧,我姓宗名涛,叫我老叫化也行。”
  恨天一妪道:“老叫化,山洞内一男一女,是你何人?”
  宗涛暗自一怔,心知被他发现窃听之人,必是此女,遂道:“非亲非故,可算是忘年之交。”
  恨天一妪继续问道:“那山洞里叫徐元平的,可是曾经死过,如今又死而复生了?”
  宗涛不敢贸然回答,讷讷道:“这……这…”
  恨天一妪厉声喝道:“快回答我!”
  老叫化虽非名门大派一代宗师,毕竟也是驰誉武林,名满江湖的神丐,岂甘受此女一再追问,形同逼供。
  他终于忍无可忍,振声道:“凭什么我要有问必答?”
  恨天一妪冷冷一笑道:“凭这个如何?”袍袖疾拂,相距约两丈之外,拂起一股劲袖风。迎面卷至。
  宗涛亦非弱开,双掌交错而发,一出手是十成真力。
  只因对方名气太大,虚实不明,不敢掉以轻心,打算先来个下马威,抢得先机,使此女不敢轻视自己。
  双力武功互异,各有千秋。
  若以老叫化如今功力而言,除本门刚阳之功外,更揉入佛门武学般若禅功,正好补其柔之不足,形成刚柔互用,随心所欲。
  可惜老叫化年事已高,且受先天禀赋所限,否则若能将徐元平口述“达摩易筋经”所载,玄门罡气及弹指神功练成,则虽非天下无敌,亦不远矣。
  但他对恨天一妪的武功却一无所知,仅只惊鸿一瞥,见过她施展那罕见的惊人轻功身法,想必武功造诣,绝不在轻功之下。
  哪知恨天一妪虽数十年未涉江湖,却对武林各大门派武功了若指掌。明知老叫化势疾力猛的两掌,绝难伤她分毫,竟不愿硬拼。
  袍袖拂出之力一发即收,竟然收发自如。若是真力由掌发出,猛然收回不足为奇。能够伸延身外之物,就难能可贵了。
  仅凭她露这一手,老叫化已叹不如。
  他虽也及时收回发出掌力,相形之下,已是棋差一着,不禁面带愧色道:“恨天一妪,果然名非虚传!”
  恨天一妪突发怪笑,趁老叫化错愕之际,双袖疾拂,其势之疾猛,实为生平所仅见。
  宗涛不敢硬接,掠身闪开丈许,才翻手一掌推出,还以颜色。他这一招“顺水推舟”,暗蓄般若禅功真力,只待对方一出手还击,除非功力高出他甚多,或能化解他这刚柔兼备之力,否则必受重伤。
  结果又大出老叫化意料之外!
  恨天一妪身形疾旋,拂出的双袖竟转向而至,挟一股强猛绝伦的暗劲,划起了啸风之声,向老叫化发出的掌力直撞过来。
  宗涛般若禅功真力骤发,决心以毕生功力所聚,与恨天一妪见个真章。
  双方真力撞个正着,却未发出如预期的强烈震荡。
  恨天一妪竟借对方掌力,身形暴起三丈,飘向山壁。双脚一蹬,借力反弹,迅疾无比地从老叫化头顶上空掠过,直向山下坠落。
  宗涛猛然惊悟,上了恨天一妪的当,暗骂一声:好个狡诈的老巫婆!
  他已料到,恨天一妪此举,是仗她那绝世轻功身法,要抢在老叫化之前,赶往山洞去对付丁凤与小叫化。
  宗涛不禁惊怒交加,急施轻功提纵之术,身如流矢疾射,由山头一泻而下。
  以老叫化此刻的身法,又是情急之下全力施展,速度之快,已足令人叹为观止。但是,等他赶回洞外,却不见丝毫动静。
  这就怪了,宗涛暗自惊诧,忖道:“莫非自己估计错误,恨天一妪并无对付丁凤与小叫化,只是趁机脱身?”
  宗涛眼光四下一扫,未发现任何异状,仍不敢掉以轻心,振声向洞口呼道:“丁姑娘,徐老弟……”
  山洞内静寂无声!
  宗涛情知有异,正待掩向洞口查看,突见恨天一妪自内走出。双手各提一人,正是被制住穴道的丁凤与小叫化。
  宗涛见状大惊,投鼠忌器,不敢贸然轻举妄动。
  恨天一妪站定洞口外,沉声道:“老叫化不必紧张,你这忘年之交的两个小友,我不会轻易让他们死的!”
  宗涛惊怒交加道:“既然如此,你就放开他们!”
  恨天一妪道:“那不难,只要你告诉我,万年雪莲子是谁偷的!”
  宗涛愤声道:“反正不是老叫化干的!”
  恨天一妪不屑道:“谅你也没有这个能耐!”
  宗涛道:“你既明知不是我们所为,为何偏偏找上我们?”
  恨天一妪冷冷一哼,道:“如果没有万年雪莲子,这个人能死而复生吗?万年雪莲子虽非你们所窃,但定然知道下手窃取之人是谁!”
  宗涛道:“信不信在你,这位徐老弟怎能死而复生,恐怕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老叫化与丁凤在洞口外的谈话,恨天一妪全部听见,心知并非谎言,略一沉思,道:“依你所见,可能是何人所为?”
  宗涛想不到她会移樽就教,心念一动,故作苦思道:“这个吗……老叫化未去过甘南,不知断肠居何处。”
  “但既是你隐修之所,一般人绝不敢贸然擅闯,更不可能知道珍藏万年雪莲子之事,你不妨仔细想想,何人能任意进出断肠居?”
  恨天一妪不加思索道:“断肠居除我之外,只有我那爱徒倩儿可进出,但她对万年雪莲子之事毫不知情。”
  宗涛道:“如果有知情之人买通她呢?”
  恨天一妪断然道:“绝不可能!倩儿与我情逾师徒,犹胜母女,绝不会作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宗涛故意以言相激道:“天下之事,无奇不有。越是认为绝无可能之事,越会发生。就以这位徐老弟来说,他已死了数月,谁能相信他居然又复活了?”
  “所以老叫化认为,至少你应该先从内贼查起,或能查出蛛丝马迹。若是舍近求远,何异缘木求鱼,只怕永远也查不出下手之人了。”
  恨天一妪若有所思,以为宗涛一番话说动,喃喃道:“晤……我是应该先问问倩儿的,可是,我已数月未见她了……”
  宗涛忽问道:“数月之前,发生于‘孤独老人之墓’的大事,你可知道?”
  恨天一妪乍闻“孤独老人之墓”,似极激动,全身微微一震,但因她面罩黑纱,无法看出她脸上神情。
  只听她凄楚道:“我已数十年末出断肠居一步,天大的事,也一无所知。唉!武林恩怨,江湖是非,与我这行将就木之人何干?”
  宗涛心忖道:“你既知行将就木,又何必难弃欲念,不惜走出断肠居,苦苦为万年莲子疲于奔命?”
  但他口头上却试探道:“如果你有兴趣,老叫化可以说给你听听。”
  恨天一妪未置可否,问道:“此事与万年雪莲子有关吗?假如没有,你就不必说了。”
  宗涛郑重道:“自然有关。徐老弟之死,正是因此事而起。”
  恨天一妪道:“那你就说吧!”
  宗涛当即将数月之前,武林中一场轩然大波,从头至尾,简单扼要述说一遍。
  恨天一妪听毕,急问道:“是那南海奇叟之女说出,万年雪莲子可使徐元平复生?”
  宗涛颔首道:“当时大家急于撤出古墓,且以为她是决心以死殉情,故意向其母出了个难题,所以都末把她的话当真。”
  恨天一妪追问道:“她所说的,只有万年雪莲子一物?”
  宗涛思索一下,道:“好像还有千年毒蟒胆,百年什么……老叫化记不清了。”
  恨天一躯又追问道:“情儿如今何在?”
  宗涛道:“据老叫化所知,自古墓撒出后,一宫,二谷,三大堡,除玄武宫之外,均已自行解散,各自销声匿迹,无意名利之争……”
  恨天一妪听得不耐烦,愤声道:“别人的事与我无关,我要知道倩儿今在何处?”
  宗涛故意从容不迫道:“这个吗,据老叫化判断,他们父女可能已远离甘南,如今落脚在临邑境内……”
  末等他说完,恨天一妪突厉声道:“老叫化,你这两个忘年之交的小友,想不想要他们活命?”
  宗涛暗自一惊,急问道:“此话是何意思?”
  恨天一妪冷冷一笑,道:“要他们死,在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谅你也阻止不了。如果想留他们的命,你们就一起随我去找倩儿!”
  宗涛道:“你找你的徒儿,干嘛要拖着我们?”
  恨天一妪道:“徐元平死而复生就是铁证,我要带他跟倩儿当面对质。”
  宗涛面有难色道:“他死而复生之事,一旦传扬开去,必然震惊江湖,引起轩然大波。尤其易天行,若获此消息,只怕……”
  恨天一妪狂笑一声,道:“易天行?任何人敢伤他一根汗毛,唯我是问!”
  宗涛眉头一皱,犹豫难决道:“这……徐老弟武功已失,而且丁姑娘擅离玄武宫,她师父已遣派多名弟子,分头追寻……”
  恨天一妪怒斥道:“老叫化,你不必推三阻四,若不同意随我去找情儿,我就将他们立毙掌下!”
  宗涛见丁凤与小叫化受人所制,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勉强同意。
  恨天一妪放下手提二人,在他们颈后轻轻一拍,顿时解开穴道。
  丁凤一恢复行动,出其不意地偷袭一掌,不料反被恨天一妪出手如电,扣住了腕脉。宗涛一旁见状,不敢贸然上前抢救。
  恨天一妪冷然一笑道:“小丫头,你听清楚,你们尚有几处致命要穴,被我以独门手法所制,天下无人能解。只要听命干我,每日由我亲手解开一穴,可确保无事。否则,任何一穴未解,三日后必死无疑!”
  言毕,一撒手,发出一阵狂笑,令人不寒而栗。
  小叫化原想蠢动,一听之下,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恨天一妪笑声突止,转向小叫化道:“你不用怕,无论遇上任何人,要让人知道你就是徐元平,有我老婆子在,谁也伤不了你一根汗毛!”
  小叫化哪敢违命,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我叫徐元平,不是狗子…”
  恨天一妪俨然首领,发号施令道:“老叫化,你带路,我们走吧!”
  宗涛无奈,只好在前带路。
  丁凤与小叫化居中,恨天一妪殿后。
  夜色朦胧下,一行四人向山外走去。
  尚未走出山口,丁凤偶一回头,发现走在最后的恨天一妪,竟然不知何时已不知去向,顿时一喜,抢步追上前面带路的宗涛,振奋道:“宗老前辈,那个怪女人不见啦!”
  宗涛回头一看,果然不见恨天一妪影踪。
  但他不似丁凤那般高兴,轻声道:“傻丫头,别欢喜,人家不会轻易让咱们走掉的!”
  丁凤心有不服,愤声道,“宗老前辈,她究竟是什么人?连你老人家也怕她!”
  宗涛强自一笑道:“老叫化生平怕过谁来着?可是,对她只好敬让三分啊。”丁凤追问道:“她究竟是谁?”
  宗游眼光四下一扫,始轻声道:“她就是甘南断肠居的恨天一妪。”
  丁凤闻言一怔,微微点头道:“晤……恨天一妪,好像听过……”
  宗涛笑道:“不管你有没听过,单凭人家一进山洞,就把你们两个点穴制住了,这份武功够不够瞧的?”
  丁凤回想当时情形,确实犹有余悸,只见一条人影闯入山洞,黑暗中尚未辨出是不是宗涛,已被来人出手如电,点中穴道。
  在黑暗中,出手既快,认穴又奇准无比,确是令人心服口服。
  丁凤不禁轻叹道:“她的武功,确实高得出奇,只是恨天一妪这名字好怪,顾名思义,大概一定有段伤心往事,使她恨苍天不公……”
  话犹未了,不知从何处传来恨天一妪的声音道:“不要在背后议论别人的事,快赶路吧!”
  宗涛与丁凤互望一眼,心照不宣,似在暗庆幸好未作趁饥脱身逃走之想,否则人家就在暗中监视。
  一行三人出了山,天色尚未明,恨天一妪亦未再现身。不消说,一路上她仍在暗中监视,绝不会给他们脱身逃走的机会。
  此去临邑,若以宗涛与丁凤的脚程,夜里再施展轻功,至多一昼夜即可抵达。如今带着小叫化,无异是个累赘,走到将近晌午,才不过走出三五十里。
  丁凤见小叫化已满头大汗,气喘如牛,表示关切道:“累了吗?要不要停下来歇歇?”
  小叫化尚未及回答,后方不知从何处又传来恨天一妪的声音,催促道:“不要停,再前去不足十里,有个小镇可以歇脚。”
  三人无可奈何,只奸继续赶路。
  果然不出十里,遥见一处小镇市,人烟似乎十分稠密。
  宗涛心中大喜,回头道:“你们两个随后来,老叫化先走一步啦!”说完就拔脚飞奔而去。
  丁凤欲阻不及,只好偕同疲惫不堪的小叫化,在烈日当空下,一步步走向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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