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侠义酬恩

 

2024-07-17 17:38:07   作者：卧龙生   来源：卧龙生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凤儿的话一完，就听对面群匪中一声怒吼叱道：“好个俐口狂妄的丫头，你倒真是目空四海眼中人，我就不信凭你这点年龄也敢说出这种狂语，好，我们楚兄弟既是伤在你的手里，没说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金毛虎贺天雄来领教你几手高招。”
　　说着，匪群里抢出一个三旬以上，凶眉暴目的大汉来，他手中握着一柄分量极重厚背开山刀来，他往上面一抢，开山刀“五丁劈石”银锋一闪当头落下。
　　凤姑娘一声娇笑道：“凭你这蛮牛样子的人物也敢和你姑娘动手。”
　　她说着柳腰一挫，轻飘飘的闪到了贺天雄身后，右手一起，骈食中三指向金毛虎篮肩风府穴道点去。
　　凤儿她一出手就找穴道，看的对面群寇不由一惊，暗想道，这小妞可真不含糊，竟出手就用点穴招术。
　　那边贺天雄一刀劈空，不见了凤姑娘的影子，心中这才一惊，猛觉着背后风声飒然，慌忙一垫步飘前八尺。
　　哪知凤姑娘如影随形跟踪而至，口中娇喝道：“哪里走？”右手疾伸“金豹露爪”砰然一掌，打在金毛虎后背上。
　　贺天雄只觉着眼一黑，全身的血气向上一涌，踉踉跄跄的向前一栽，不由自主的走出去四五步才拿桩站住，人虽然是没有躺下，可是一张脸全变的铁青，要不是凤姑娘手下留情，这一掌就要了贺天雄的性命。
　　凤儿她得理不让人，一轻身对群寇说道：“就凭你们这些脓包也敢出来丢丑现眼，识相的赶快走开，要惹起你姑娘火性，我把你们这群人全搁在这枯林里。”
　　凤儿出手身法手法，确是惊震了群寇，她如果要不说这几句话，也许群贼慑于她的雌威不再有所举动，她这拿话一逼，诚心是叫人下不了台。
　　只气得飞叉天王许剑鸣仰首狂笑道：“好狠的丫头，你竟步步逼人拼命，我姓许的也要领教你几手。”
　　他说完，又回头对群匪喝道：“这个贱婢由我和丁兄弟挡住，你们还不趁机下手，料理了那姓王的，也免得瓢把子他亲自南下了。”
　　他这一说，匪群里立时分四个人向林外停车的方向抢去，同时飞叉天王一招手打出一柄八寸多长的飞叉，挟着一片冷风向凤儿前胸飞去。
　　凤姑娘一听许剑鸣说分人下手抢车，心里可真急了，正想翻身，拦截那往林外闯的四人，就在他心念初动，许剑鸣的飞叉已快近前脑，好凤儿，猛然一仰身施展出铁板桥工夫，全身平贴地面，那柄八寸长的飞叉掠着头顶打过去。
　　凤姑娘一挺身人已站了起来，粉面带怒，右手向柳腰一探，松开银虹软剑扣环，向外面一抖，只看到一道银光一亮一闪，凤姑娘手中多出一柄银芒耀目的长剑，这支剑宽不过二指，厚不过粒米，但确冷森森锥利异常，这柄剑不用时可以像软鞭一样围在腰里。用时一松扣环立时取出，不过这样的软剑非常难用，必须由极好的内功才能把劲力贯到剑身，方可收发随心，软硬如意。
　　凤姑娘抖出了银虹软剑，立时施展一招“八步回空”连人带剑飞起来，卷起一阵风，向那往林外闯的四寇横扫过去。
　　小姑娘急怒攻心，一下手又狠又辣，那软剑晃似活蛇飞舞，靠左的一个人逃避不及，银芒一闪，立时鲜血四溅，一颗头滚滚飞出去七尺之远。
　　接着她左手一扬，三道银线似的白光飞出，凤儿施展出打暗器中最利害的手法，一连打出三支小巧飞鱼刺。
　　这暗器形如鱼刺，细小锋利，发出去迅疾如电又无破空之声音，比白虎钉等又不同，凤儿以此只威震江南，博得江东女侠的美号，果然是百发百中，只听到三声惨叫，往外闯的三人各中了一支，疼痛得他们满他乱滚。
　　这当儿，飞叉天王也施展出飞叉绝技，双手疾扬，两支八寸的短叉向凤儿背后袭去。
　　凤姑娘剑劈刺打，眨眼工夫收拾了四个欲出林行凶的盗匪。
　　一缓气两支飞叉已袭到背后，她乍感到金风近身，慌忙向前一伏身。就这样略慢一着，一柄叉划破她右肩青衣，而且擦破了皮肉，雪样的肌肤上泛出鲜红的血来。
　　小姑娘出世以来，就没有吃过这样苦头，一咬牙，忍住了伤痛，倏然转身娇叱一声，手中软剑“天女挥戈”冷森森一团寒光，连人带剑向许剑鸣扑过去，这身法太快了，许剑鸣他惊忙中向旁一闪，一抬手抽出背后的厚背鬼头刀来。
　　这时，八个盗匪伤了四个，死了一个，余下的三人把凤姑娘往中间一围。
　　这般人也不讲什么江湖上单打独门的规矩了，两柄刀，一条软鞭，三般兵器，向凤儿一味猛攻，像狂风骤雨。
　　小姑娘技高胆大，忍着份痛力战三盗，只见她长剑如虹，倏而如匹练绕体，倏而如瑞雪舞空，银涛骇电的剑风只逼得三个人团团乱转。
　　他们才知道这小姑娘大言不惭，她确有着非常的本领，别看三人合力对付一个，再打下去准要吃亏的。
　　他们都起了逃走之心，各展绝招向凤儿猛攻过去。
　　飞叉天王的鬼头刀“旋风扫雪”向凤儿下盘一扫。
　　丁胜的软鞭却用了“横扫千军”向她上身平打。
　　凤姑娘见他们情急拼命，两招又是一齐袭到，她只得向后一撤身，躲开刀鞭，许剑鸣，丁胜两人趁势跳出圈子双双向林里逃去。
　　另一个施刀的略慢一步，他要走时已晚了，凤儿的银虹软剑“穿星摘月”挟一道锐风袭来，他只觉眼前一亮，想招架哪里还来得及，冷冰冰的剑身透胸而过，凤儿收剑，胸前喷出一股鲜血人便倒了下去。
　　这一战，凤儿大获全胜，虽然她也受了些微伤，但八个匪徒叫她伤了四个，杀死两个，诸匪落了个大败而逃，这也足丧贼胆了，凤姑娘她围好银虹软剑，看看那横卧枯林的两具尸体，那些受伤的却一个也不见了。
　　她微感到伤处有些儿疼，从匪徒尸体上扯下一块布擦干净右臂血迹，取出身上携带的“金刀铁扇散”敷好了伤口，才急急的赶出枯林。
　　那马车仍在原地好好的停着，她匆匆的登上车，王御史，王夫人，王公子等都仍然好好的坐在车上，可是六只眼睛都对她流露着感激的目光。
　　凤儿她一上车，王夫人挽着她坐在自己的身边，用手拂拂她飘散在前额的几许秀发道：“姑娘，你辛苦了！”
　　凤儿娇媚的一笑道：“不，夫人，你们跟着我去看了。”
　　王御史点点头说：“凤姑娘，我们很感激你，我一见你就感到你不是一个常人，不过，我没有想到姑娘竟是有着这样大本领的人，我王某有何德何能，竟承姑娘你这样的帮助。”
　　凤儿她又是一笑道：“老爷，你不要这样说，这是小婢我应该如此的呀！”
　　王夫人慌忙拦住了她的话说：“凤姑娘，你千万不要这样老爷夫人的叫了，你是我们王家的大恩人，大救星，如果你不嫌弃我们，我没有一个女儿，你姑娘就算是……”
　　王夫人她还要说下去，可是王御史接着说道：“好了，你不要再说下去了，凤姑娘是侠女，是巾帼奇人，是我们王家的恩人，你这意思就不怕屈辱人家姑娘吗？”
　　王御史这一说，王夫人不敢再说了，可是聪明的凤姑娘哪肯放过这个机会。
　　她立时对王夫人说：“夫人，我明白夫人的意思，我自小就没有了娘，如今夫人，你这样对待我，叫我死我也甘心，如果你们不嫌我出身微贱，你就收下我这个苦命的人吧！”
　　凤儿她这样一说，太甜了，只喜得王夫人合不拢嘴来。
　　凤姑娘知道打铁趁热这句话，她立时在车上跪下来，对着王御史他们叩了三个头。
　　她又亲热的向着王御史喊声爹，并向着王夫人叫了一声娘，最后她看着毓麟公子，两只眼射出异样的光彩，毓麟被她看的有些心跳，可是凤姑娘的脸也红了，但她终于叫了一声：“麟哥！”
　　她叫过，一栽身倒在王夫人的怀里，王夫人笑了，王御史也笑了，毓麟呢？他呆呆的睁着大眼，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他一声惊叫道：“血！凤妹，你受伤了！”
　　他这一叫，王夫人慌忙把怀里的凤姑娘一扶道：“凤儿，孩子，你……伤在哪里，快给娘看看！”
　　凤姑娘慢慢的抬起头，向王夫人道：“娘！不要紧，右臂上一点皮伤，女儿已自己敷了药，很快就可以好了。”
　　她说着话，两眼却转到毓麟公子脸上，她见他，惊魂不定，痴痴的望着自己的右臂伤处，看她那神情恨不得过来替自己分一点疼痛似的。
　　这公子太多情也太痴情了，这就不由她不感动，她望着他娇羞的一笑，眼神里不是威棱震人的光辉，而是感激，是爱恋……是告诉他我知道你的心了……。
　　王夫人她没有注意这些，她只把凤姑娘揽在怀里，好孩子，好女儿的叫个不停，凤儿她也真正的尝到了人间暖情。
　　这些是她过去十八年中从未领受过的。
　　刚才那些都是车子里面的事，那马车可仍在南下的道上飞驰着。
　　到天快黑时他们又赶了四十多里路，车夫对这条路很熟悉，他知赶过金家集前面几十里没有镇店可歇息。
　　他对王御史说今晚上应该在金家集歇息，王御史当然没法子反对。
　　别看金家集这个小地方，实际上相当热闹，几家主楼并不比正阳关差好多。
　　他们住到金家集最大的一家客栈里，那客栈名叫进兴发，店面大，字号老。
　　王御史为了避免再生麻烦，就包了最后一进小院子。
　　这院子分一正两厢一共七间房子，店伙见四个人加上一车夫，就包了一进院子，那一定是阔客官人，所以在伺候上也加倍周到。
　　王御史他并不是钱多，而是怕麻烦，不过他这一聪明又弄错了，他不知绿林盗匪们最喜欢你和别的客人单独住开。
　　这样他们下手既可避免惊动别人，又不致于弄错目标，凤姑娘她是明白王御史的意思，但她没有说什话。
　　晚上，王御史吩咐店家弄了一桌上好的酒席，一家人围坐一桌，说是一家人也不过是四个。当然是王御史王夫人坐了上下正位，毓麟公子和凤姑娘他们对面打横。这席酒算是祝贺凤儿逐匪的庆功晚宴，也算是王夫人替义女设的家宴。
　　酒宴上王御史又问起凤姑娘的身世，聪明的凤儿又编出一套美丽的谎言，她说她父亲是个名武师的，在自己很小的时候，被仇家杀死，自己被一位风尘异人救去，传了一身很好的本领，那位异人过去受过王御史的帮助，他最近探听到王御史蒙难京都，本来准备亲赴北京劫牢相救，后来又知道王御吏已脱难归籍，但文有一部份过去受王御史正法的匪党朋友，准备趁火打劫，替死去的匪徒报仇，自己奉了那位异人之命，特来相助，谁知竟蒙垂青收作义女，今后都是一家人了，并请王御史夫妇以后有什么事尽量吩咐她去办。
　　她这话说她是谎话吧，到有一部份是实话，当然另外的事，我们凤姑娘虽然是侠女，也不便说出口。
　　王御史他搜尽枯肠想不起受过自己救助的异人是谁，也问起凤儿这位异人姓名，自己又如何救助过他？
　　可是凤儿答覆是这位异人近日会亲自赶来拜见，他是长辈，自己未奉命不敢擅自说出，劝王御史忍耐几天，并且隐隐的提到今日后和匪徒还有几仗恶战。王御史见凤儿不愿直说，当然是有苦衷，也不便再追问下去，也就不提这件事了。
　　四个人对坐清饮，没有猜拳行令的呼喝声，但确另有一种欢洽的气氛，这要归功王御史的豪放脱俗，王夫人的贤淑温婉，凤姑娘的慧心甜嘴。
　　最苦的就是我们的毓麟公子，他到处插不上嘴，他也没话可说，但他却有一肚子的痛苦，满腹幽怨，对面天人般的义妹，竟是身怀绝技的女侠，女侠是不会爱上平常的人，他是个文弱的书生，这一生自己算是永无希望得到凤姑娘的爱情了。
　　他只管一个人闷在肚里想，不自觉一杯一杯的喝了八分酒意，酒壮胆气，毓麟他也说话了。
　　他说：“凤妹，我常从说部上看红线聂隐娘一流人物，我还认为这是著书人的凭空捏造，可是我一见凤妹你这样的好本领，我相信了，凤妹，你不就是现代的红线聂隐娘么，啊！过去我只知道读死书，写文章，以后我也想学学武艺了，这还得请凤妹你教我才行。”
　　他借着酒鼓起了最大勇气，说出这几句话，可笑坏了凤姑娘。
　　她说：“麟哥，你太过奖我了，我不过是一个略通武技的江湖女子，怎么能和红线聂隐娘可比呢？麟哥既然愿意学武技，我当然愿意教你，不过学武技是一件很苦的事，你受得了么？”
　　毓麟一听凤姑娘肯教他，心里一高兴，慌忙说道：“我不怕苦，只要凤妹肯教我，就是苦死我也愿意啊！”
　　他这一高兴说溜了嘴，他忘了左右还坐着他的父母。
　　王御史一听不像话，不过他是个豪放开明的人，没有当斥责他，只含着怒瞪他两眼。这两眼像两支利剑一样，刺伤了毓麟，他低下头不敢再抬起来。
　　凤姑娘她的心也在激荡着，她想毓麟痴得太可怜了。
　　这席酒吃到定更以后才散席，别人虽都有了酒意，可是都没醉，只有毓麟他酒量本差，又喝的多点，再经肚子里一闷气，一站起身只觉得头昏欲呕，勉强支撑着走两步，猛的他感到天旋地转，眼一黑，全身向前栽去。
　　凤姑娘眼明手快，一顿足飞鸟样抢过去，这时她也顾不得男女之嫌了，玉臂一横挡住他前栽的身子，右手向他右肩轻轻一抓，扶正了他的身子。
　　王夫人早端来一碗冷茶，凤儿接过茶向毓麟脸上一泼，这一凉毓麟清醒不少，他一看自己一个人半倚在凤姑娘的怀里，这就索性撒次赖，他不但不站起，反而双目一闭，全身向凤姑娘怀中倒去。
　　王御史是早进了内室，王夫人一看不成样子，可是她并不知道这是儿子故意闹的鬼，她放好碗忙着过来扶毓麟。
　　凤姑娘早已看出毓麟的用心，却轻轻的说道：“娘，他醉了，你扶不动，你还是掌着灯，我们送他回房去吧！”
　　王夫人是过来人，从儿子这半月多神色里已看出他在暗恋着凤儿，既然凤儿愿扶他，自己也乐得省点力气，这就掌着灯前面带路。
　　凤姑娘扶着毓麟跟在后面走，好利害的毓麟，他竟全身赖在姑娘身上。
　　这可是凤儿有点冒火了，但她想到此来的目的，和爷爷的嘱咐，再加她这几天对毓麟的痴心油然而生的同情，还有毓麟的潇洒温雅，也使这位江东女侠生出了爱意。
　　凤姑娘这一想，便把那快要发作的怒火，化成了一片柔情。
　　她轻轻的扶着他，也让他依偎在自己怀里，而且她扶他的右手也加重了些力量，两个心都在跳，毓麟他倏的双眼一睁，偏过头看着她，凤姑娘含着羞，报给他一个浅浅的媚笑。
　　可惜的是两个房子的距离太短了，不大工夫已进了毓麟的卧室，凤姑娘扶毓麟上了床，王夫人又替他盖好被子，母女两人才退出去。
　　凤儿和毓麟分住着两个厢房，遥遥相对，不说毓麟他胡思乱想，单说凤姑娘回房以后，也对灯独坐在想，她一颗平静的心，荡起了阵阵涟漪，她想不到在二十多天竟会对毓麟生出情素，这不是太快了吗？
　　……她见过不少英伟秀俊的男人，可是她从没有对他们有过情感，为什么会对毓麟如此呢！是爱他还是同情他？小姑娘愈想愈糊涂，她立志不嫁的心发生了动摇。
　　说起来男女之间的事非常奇怪，微妙处就在那一念之间，凤姑娘倔强高傲，这是属于刚性。
　　她在江湖上纵横驰骏，所向无敌，但她所接触到的男人大都是英雄侠士，和凤姑娘有着同一的性格。
　　毓麟不同了，他是个文弱书生，处处带着书生潇洒不群的风度，因为他文弱看去又有点温和柔顺的。
　　他这性格是属于柔性，柔能克刚，凤姑娘她感到毓麟柔弱的可怜，应该有个人保护着他，于是她那女性潜在的母爱发挥了作用，由同情而逐生爱意，不自觉她被那绵绵情丝缠紧了……。
　　凤姑娘她只管对灯深思，猛闻外面有人说道：“你这野丫头，这深的夜还不睡觉，只管对着灯出神，怎的客人来了多时你也不出来招呼一下，难道你真的要我们在寒风里冻上一夜呢？”
　　凤姑娘一听，立时起身，正想出屋外一看究竟，骤闻两声飒飒轻风，两个人笑嘻嘻的对着她走过来。
　　前面一个年约卅旬开外，穿一身土布棉袄裤，留着几根稀疏的短发，乍见之下，真像乡村的土财主一样，但他并不是土财主，而是中原道上驰名的侠士，八卦掌姚中元。
　　后面一个年约二十六七岁，穿一身黑色紧身夜行衣，背上交叉着两只判官笔，生得虎背熊腰，玉面银牙，透着一种英伟之气，这个人也是江南道上有名的人物，叫飞天玉虎蓝文俊。
　　说起来这两人和凤姑娘都有点同门之谊，姚中元是银须叟的记名弟子，飞天玉虎蓝文俊的师父叫笑面阎罗申子明。
　　凤姑娘也跟着申子明学过两年武功，她那柄银虹软剑还是申子明送给她的，论辈份凤姑娘向姚中元叫叔叔，向蓝文俊叫师兄。
　　她一见两个人，心中异常高兴，慌忙搬过来两把椅子请他们坐下。
　　姚中元笑着对凤姑娘说道：“这样深夜你还不睡，只管呆坐那儿想什么心事。”
　　凤姑娘一听，不由她一怔，想什么，这如何能说呢？
　　她聪明透顶，这一怔神被她想出一套话来。
　　立时答道：“侄女今天已和江北道上的匪党们照了面，正愁着侄女儿一个人怕头此失彼没法子应付，姚权叔，蓝师兄，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就留在这儿帮我忙吧，否则我真没法应付。”
　　说着，她把今天和贼人动手的经过说一个大概出来。
　　姚中元笑道：“不帮忙我们也不会找到这边来，详细情形我都听师父他老人家说过了，我们这次来也就是专程为这件事，据师父他老人家说，神手追魂请到了几个隐归已久的老贼出山了，这几人都是昔年有名的绿林怪杰，想不到为小事，又引起武林中偌大风波。而且他们已经陆续南下，神手追魂方元济人已到了正阳关，大概近几天就可能追来，师父他老人家和申老前辈还要请几个人，所以命我和蓝小侠先赶来助你，明天你们只管照常上落，我们暂时不想露面，只在暗中保护你们。”
　　姚中元说完话。
　　凤姑娘柳眉轻挑着说：“真的，这个神手追魂方元济也太狂妄了，他纵横北五省中无恶不作，别人下找他也就算了，他竟横行到中原道上来了，侄女儿我是要见识见识那誉满江北的灵蛇枪，和那绿林道十闻名丧胆的子午追魂针，究竟有多利害。”
　　小姑娘口带不服的一说。
　　蓝文俊却接口道：“蝶师妹得天独厚，银虹剑，飞鱼刺，并绝江糊，江东侠女，北国盗魁，到时定有一份热闹戏看，小兄拭目以待，不过，我猜准是那神手追魂必败无疑。”
　　他这一恭维，凤姑娘脸红了，笑着对蓝文俊道：“师兄，你不用损我，到时候我败了，你还能袖手旁观么？”
　　蓝文俊忙答说道：“蝶师妹，你要是真不行的话，我上去一定可准得送命的，你这不是诚心要挖苦我吗？”
　　蓝文俊这句话不是客气，论武功他可真比不上凤姑娘。
　　凤儿一出娘胎，就被爷爷用药水洗练筋骨，一懂事就开始习练工夫，她爹娘在她三岁时双双遭仇人毒手。
　　凤姑娘她可以说是爷爷养大的，正因如此才造就地一身出众惊人的武技。
　　银须叟对儿子媳妇的死，引咎很深，他认为如果自己不传他武技，他就不会在江湖中和人结仇，并且也不会遭人毒手。
　　他这一想，儿子媳妇的死因在自己，这个仇当然要报。
　　他一怒之下只身一剑杀了仇人一家七口，可是他也是万念俱灰了？
　　他想找个深山一住渡此余生就算了。
　　可是凤姑娘这孩子怎么办呢？
　　他以祖父的身份兼任了慈母。
　　这时银须叟徘徊在两条路上，他想不再传授凤姑娘武功了，让她平凡的过一生吧。
　　但他却又爱着凤儿的资质超人，这样太可惜了，终于他又决定传授凤姑娘武功了，但要传她就要把她造成一身惊人本领才行。
　　他这样一想，随把凤姑娘带到绝峰之顶，把自己一身本领全传授她。
　　小姑娘资质既好，人又聪明秀慧，她先从内家调息和顺化气上着手，这样苦练了十年。
　　银须叟见自己苦心没有白费了，凤儿已得他到十之七八的工夫，这才带着她到江湖上走动，增长她的阅历。
　　半年后，银须叟白公亮又遇上他一个多年的好友，这人就是笑面阎罗申子明，这个江南怪杰一见凤姑娘就爱上她的秀慧可人，随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两年时间。
　　申子明把他连弟子都不传的飞鱼刺传了给凤姑娘，这暗器使申子明博得笑面阎罗的绰号。
　　他又把自己心爱的银虹软剑也送给姑娘。
　　银须叟以剑术、内功、点穴法、提纵术驰名武林。
　　笑面阎罗申子明以气功、绵掌、飞鱼刺称绝江湖。
　　凤姑娘兼得两人之长，无怪她一出就打遍江南无敌手。
　　江东女侠白凤蝶成了绿林盗匪的克星。
　　所以蓝文俊的话并不是捧凤姑娘。
　　姚中元飞蓝文俊和姑娘谈了一阵就告辞而退。
　　凤姑娘送到门外面又问蓝文俊说道：“蓝师兄，你们是怎么进来到里面来的，我一点也没有闻到声息呢？”
　　飞天玉虎等道：“这要怪师妹你太大意了吧！为甚么连房门都不关上呢？要不然我们不是得叩门了。”
　　凤姑娘才想到今夜被毓麟他闹乱了心，连房门都忘记关上了。
　　凤姑娘她想着，不由得双颊飞红，含着羞，对蓝文俊浅浅一笑道：“真是的，我也太大意了一点吧！”
　　她这一笑，粉脸立时柳媚花娇，看的蓝文俊心里悴然一动，他连话也不敢再答了，一顿足飞上房去，消失在夜影里。
　　凤姑娘送走两人之后，心里觉着轻松不少，有他们两个暗中跟随及保护着，自己不致再有顾此失彼之感了。
　　她想着，心里一高兴，一个人站在院里傻笑一阵，看看天色快到三更了。
　　她注视着毓麟的房中已没有了灯光了，心想着这位痴情公子大概是睡熟了吧！一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里进去了。
　　猛闻一声极微的响声，似乎发自毓麟公子房中。
　　凤姑娘心中一动，一长身就飞上了屋面，她看四外并无异兆，心想大概是毓麟房中老鼠作的怪，也就回房休息去了。
　　可是，那响声不是老鼠，而是人，这人就是毓麟公子。
　　原来，毓麟在凤姑娘扶送下上床睡，王夫人掌着灯，这就不得不使他装睡了。
　　后来，王夫人和凤姑娘都走了，毓麟本来是装着睡，这一下就翻身坐起来，熄了灯，一个人坐着呆想。
　　他想凤姑娘对自己未始无情，要不然她为甚么任自己倒入她那软玉温香的怀里呢？
　　他回来着凤姑娘那美媚含羞的浅笑，那如兰如麝的幽香，那玉润珠圆的丰肌柔骨，那滑腻温香的玉手……。
　　他想着想着，睡意全消，黑夜里不知去了多少时间，忽然厅外面有人说话，他就悄悄溜到窗边，用一只眼贴着窗缝往外看。
　　凤姑娘房里点着灯，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毓麟见凤姑娘房里没有动静，知道这两个人是她的朋友。
　　王公子可真有耐性，他一直等到凤姑娘送客出来。
　　这时天上薄云遮月，一阵淡蒙蒙的月光照着天井院，毓麟和凤儿两人的卧室相距也不过就是一丈多远。
　　他看到凤姑娘和一个黑衣英伟的少年在门外轻轻的谈话。
　　但他没有听清楚说的甚么，恍惚里甚么兄呀妹呀的满亲热的，最后她笑了。
　　那黑衣也飞上屋面走了，走了后他还一个人站在门外笑，这一下像一柄利剑刺透了王公子的心，毓麟头一晕差一点摔倒地上。
　　这声隐惊动了凤姑娘，但她没有想到，那是多情的王公子。
　　毓麟摸索上了床，只觉万缕情愁涌上了心，今晚上凤姑娘给他那点感情慰藉，一霎时就如同东逝江水。
　　毓麟伤心到极处，竟伏枕哭了起来。
　　谁说丈夫不弹泪，只因未到伤心处。
　　他哭哭想想，最后被他想通了这个道理。
　　凤姑娘是侠女，侠女一定是爱侠士，自己不过是个文弱书生。凤姑娘如何能爱上自己，他恨这一生自己为甚么不是侠士，但这是没有法子的事啊……
　　他想到了天亮，也哭到了天亮，直到王夫人来叫他上车赶路。
　　在车上，毓麟像是失去了魂魄一样，红着一双哭肿的眼睛，那神情可真够可怜。
　　王御史同王夫人两夫妇何尝不了解爱子心事，但这是没法出口的啊，凤姑娘不是平常的女子，又是王家的恩人，今后还要仗她保护自己一家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