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十字留痕
 
2020-04-01 18:07:46   作者:卧龙生   来源:卧龙生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辛士群茫然的站了起来,他走到书房门口,看了楼外的天色一眼,忽然长长的嘘了一口气道:“雪止了!”
  辛士群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辛九公,他连忙扶起廉小菁,低声道,“姑娘,你先回到卧房中歇歇,待老朽和公子等人来料理一下这些尸体,让他们入土为安!”
  廉小菁无力的应了一声:“有劳老前辈和辛公子……”缓缓地起来,在辛九公扶持之下,走向卧室!辛九公退出卧室时,手中却抱廉小菁姊姊的尸体!这时金伯牙,余慕康两人已下楼去招呼他们三老所携的僮仆,在那园外挖了几处土坑,正分头掩埋尸体!
  陆赛羽没有离开书房,他叫过辛士群,两人走到那廉虹竹的尸体之前,指着廉虹竹伏身的桌面,向辛士群道:“老弟,你瞧瞧这是什么?”
  辛士群凝目望去,只见那书案的绛紫金边之上,斑斑驳驳的出现了一些字迹,仿佛是廉虹竹临死之前用指甲印刻划留下的!
  他有些迷惑,低声道:“陆老哥,这……可是廉大侠留下的?”
  陆赛羽道:“老弟,老朽适才本想移动廉大侠尸体,送下去掩葬,不想竟发现这些字迹,老弟,你能看得出这中间的意思何指么?”
  辛士群看了两遍,口中念道:“二十七年……好狠心……枯僧可……九……?”
  他摇头道:“陆老哥,这中间不但有几个字笔划不明,无法辨认,那九字下面又只刻了一个宝盖头就止住,简直令人难以猜透这些字句用意何在!”
  陆突羽道:“老弟,依老朽猜想,那廉大侠很可能在中了对方掌力之后,就已发现了偷袭他的人是谁,所以才勉强凝聚了心头一口真炁,伪装心脉已断,当即死去,而暗暗地刻下这几个字在桌上,留下一点钱索,以企有人能够发现,由于伤势太重,是以心力道不够,而致部分字体不明,但他刻到九字以后,刚刚划下一个宝盖头,就力竭之故,所以最后一个字并未写完!”
  辛士群皱眉道:“陆老哥所见,自是不错,但兄弟想不出这十个意义不明的字迹,又怎能道破廉大侠的致死之因,或是由这几个字迹,找出那狠毒的凶人?”
  陆赛羽微微一笑道:“有点儿迹象,总比没有有好的多吧?何况还有枯僧道两个字可寻呢?
  中岳嵩山的少室山北麓。离那中原武林第一大派的圣地“少林禅寺”山门,约有一箭之遥的“中天福地门”石坊之下,在这风雪封山的季节,突然出现了一行朝山敬香之人!
  八匹快马,一抬小轿,踏着积雪盈尺的山径,越过石坊,缓缓地直向山门行来!为首的马上,霍然竟是辛士群!
  辛九公,金伯牙,陆赛羽,余慕康四位老人,紧跟在辛士群身侧,中间是一顶双人小轿,轿帘低垂,使人瞧不见轿中之人,但在那轿之后,三匹马上却坐的是琴痴金老的琴僮,茶迷陆老的茶保,和酒怪余老的酒奴!
  这时正是午时过了不久,寺中僧侣的午课方罢,三五成群的和尚,正分别由寺中各处侧门走出,也不管那遍山积雪,仍然持斧担索,提桶荷锄,向五乳峰的四周奔去,开始作那砍柴担水,牧马耕田的生活功果!
  原来这少林僧侣,除了官家历朝拨赠的寺产田林,向来不受施舍,寺中僧侣不下千名,人人都有职司所在!不像许多别的庙宇,全靠施主施舍而不事耕耘!
  辛士群一行人抵达山门以外,那轮值山门的寺中子弟,立即迎了出来,把他们当作一般香客接待到大厢客堂!
  辛士群也未说明自己等人是否前来进香,只是要一名接引的弟子,去请知客大师前来讲话。
  那两名弟子,愣了一愣,但终于其中的一名,转身奔进山门!顿时,那位知客的僧侣,似是神情有些怪异的随着那名弟子,来到山门,口中还在埋怨那两名弟子,怎地连个进香的客人都应不了……但他一脚踏出山门,立即神色大变!
  只见这位年纪四十出头,身体高大,形貌威武的中年和尚,突然快步向前对辛九公,合十长拜,朗声道:‘‘原来是辛老施主,弟子不知,多有得罪!”
  辛九公在马上略一欠身,笑道:“大和尚,天佛掌教可在寺内?”
  中年和尚合十应道:“掌教师叔正在静室与家师等几位长老说法,老施主请与这几位檀樾下马入内,待弟子前去禀报……”话音一顿,侧身恭客!
  辛士群等人,翻身下马,这时那两位看守山门的和尚,已招呼了几个小沙弥过来,接过马匹,牵向马房!
  那两名轿夫,缓缓放下轿杆,只见垂帘稍启,一位年约十七八岁的素衣少女,低头跨出轿来!中年和尚一见轿中出来的竟是一位堂客,不禁脸上变色,双目射向辛九公,两道浓眉连连耸动!辛九公却是装作没有瞧见,交代了轿夫在山门之外等候,就随着辛士群和那素衣少女廉小菁,大步向寺内走去!
  陆赛羽这时也向他们随行的茶保,琴僮,酒奴低声嘱咐了几句,才踏进山门,追上众人!
  那中年僧侣走在辛九公身旁,低声道:“老施主,朝山香季已过,本寺只怕不方便接待这位女施主进入大殿,老施主当请见谅!”说着,就待引导一行到那大厢接待香客的客堂!
  辛九公突然低声道:“大和尚,这位姑娘乃是洛阳‘中州第一府’的二千金,老朽不信天佛掌教不予通融,大和尚,老朽一行就在这大殿之前相候,你快去禀告掌教,就说老朽的小主人和廉虹竹的二千金,以及飞云五怪中的茶迷,酒怪,琴痴等三兄弟同来拜谒……”
  那中年和尚闻言,心中大大一震,哪里还敢多说?只好将六人引进第一进大殿之前,合十一礼,匆匆而去!
  两人说话的声音虽低,但廉小菁显然已经听到了!中年和尚刚才离去,廉小菁就低声道:“九叔如是不太方便,侄女就先到客堂等候,莫要为了侄女一人,引起少林掌教的不快……”敢情在称呼上廉小菁也改口了!
  辛九公摇头笑道:“姑娘不必担心,老朽相信那天佛掌教不会如此不通情理!”
  说话之间,只见那中年和尚已快步奔来!随在中年和尚身后,还有两位白须白眉的高年老僧!辛士群目睹这两位老和尚一脸仁慈安详的神态,不禁低声道:“九叔,这两位老和尚中可有少林掌教?”
  辛九公摇头道:“没有!他们是少林掌教的师兄天玄,天明两位长老!”
  辛士群闻言,心中兀自一愣,暗道:武林各大门派的向例,掌门职位总是传长不传幼,怎地这少林寺是一反常规,掌门之人还有师兄呢?心念未已,两名老僧已然来到六人身前!
  只见靠左的那位身躯高大老僧合十笑道:“四位老施主突然轩驾莅止,本寺实感荣宠之至,老衲奉掌门师弟之命,特来恭迎四位……”
  辛士群眉头一皱,心中暗道:“这老和尚怎么说的?难道只是恭迎九叔他们四位入内么?”
  他究竟是年少气傲,心中一念及此,就大大感到不满,也不等那老僧再往下面说,突然脸色一沉,喝道:“九叔,小侄不必进去了!”话音一落,转身就大步向外行去!那廉小菁娇躯一拧,竟也随在辛士群身后而去!
  两人这等行动,只把那少林三僧瞧的大为惑然,那高大的老和尚更是把话音半途打住,皱眉一叹道:“这位小施主好大的火性……”
  辛九公却是大为惶然的转向辛士群,低声道:“公子,咱们是有所求于人而来,千万不可因为不忍小忍,误了重要的大事,公子,还是先去见见掌教……”
  辛士群气火头上,哪里还听得进辛九公的劝慰,剑眉一扬,朗朗一笑道:“九叔,你老跟陆老哥等前去也是一样,小侄和廉姑娘且在寺外相候,顺便也瞻仰瞻仰这座被人目为武林圣地的寺院,究竟有何过人之处……”说话之间,人已出山门以外!
  辛九公跟在身后,自是不必说,连陆,金,余三位老人,这时也跟到山门的外面来了!
  殿前,只留下那三位少林僧侣,合十发愣!辛士群话音顿了一顿,发觉四老全都跟在自己身后,不禁摇头道:“九叔,你快跟陆老哥去见那掌教的和尚一面,递上了函件,问完了要问的话不管他们知不知道,咱们拉马就走,免得小侄瞧了他们这几个老和尚的势利眼生气!”
  辛九公连连皱眉道:“公子,这事怪不得他们……”
  辛士群不容辛九公再说,冷笑道:“九叔,你老如果也不想去,咱们不如先到泰山一行,见过那丐帮的凌帮主以后,再作打算如何?”
  辛九公闻言,不禁呆了一呆道:“公子,老人家可是交代过要老奴先陪公子见过少林掌教,非到万不得已,不必进去丐帮总坛;公子为何舍近求远,已然到了此处,却又不肯入内见那……”
  辛士群忽然沉声道:“九叔,小侄心意已决,你老就当这少林寺跟那洛阳廉府一般,已无一人在此不就得了?”话音一顿,向陆赛羽又道:“陆老哥,那枯僧之事,就烦陆老哥费心代廉姑娘查问一下,小弟陪这位廉姑娘先回到巩县昨夜居住的客栈中相候……”
  廉小菁此时已坐进小轿之内,金伯牙余慕康二老都已叫酒奴,琴僮,牵来了五匹坐骑!
  陆赛羽修眉一耸,笑道:“金兄,你是否跟余兄也要离去?”
  金伯牙大笑道:“辛兄弟一人陪伴廉姑娘,老朽怎能放心?是以与余兄商量,带了琴僮,酒奴随侍辛老弟也好有个照应……”
  陆赛羽点头道:“如此兄弟可就放心了!”一转身,向辛九公道:“老哥,咱们去见见那天佛掌教吧!”
  辛九公心此刻可真是大大为难,辛士群要走,自己怎能不跟他一道离去?但去见那天佛掌教,面递公子恩师手书之事却又不能要别人代劳,一时之间,到弄得进退维谷,拿不定主意!这时辛士群一行业已走过那“中天福地门”石坊,渐渐转入林木之中,他才长叹了一口大气道:“陆见,老朽不能离开公子……”一闪身,竟然要追向辛士群而去!陆赛羽忽然一笑伸手,拉住了辛九公道:“老哥子,你莫要不放心,有金、余二怪在他身旁,谅那廉姑娘也耍不出什么鬼花样……”
  辛九公闻言,不禁惊得一跳道:“什么?那廉姑娘会耍什么花样?”
  显然,陆赛羽的这句话太以出人意表!陆赛羽冷冷一笑道:“辛老哥,不是老弟危言耸听,那位廉二姑娘在兄弟的心目之中,可就是个十分可怕的人物!”他瞧着辛九公那股发愣的神情,似是有些不忍心再说下去,故意干咳了一声,大笑道:“辛兄,一切且等见过少林掌教再说吧!”不容辛九公分说,就把他拉进了山门!当日黄昏,辛士群一行人抵达了巩县!
  那廉小菁的伤势,依然未见痊愈,是以进了客栈以后,就独自关了房门,躲在房中,再未出来!
  辛士群因为日间在少林寺内惹了一肚子火,晚餐时间,忍不住和酒怪多喝了几杯,天过初更不久就醉倒了!
  琴痴金伯牙,酒怪余慕康可没敢大意,虽然两人都是睡在辛士群的一墙之隔,但为了小心起见,却要那酒奴和琴僮睡在跨院的殿屋之中,不啻是把辛士群的房门都给堵住了!照说在金、余二老这等慎重的戒备之下,应该不会生了什么问题才是,但等到次日一早,那辛九公和陆赛羽二人自少林连夜赶回到巩县客栈中时,卧房之内,却是不见辛士群的踪影!这可把辛九公急坏了!陆赛羽只气的大骂金伯牙和余慕康两人混帐!甚至连那廉小菁也挨了陆老人的一顿责备!
  那廉小菁目睹几位老人的神情,心中忍不住发笑,但她脸上却装出了一派愁苦之容,低声道:“陆老伯,这会儿光着急也不是事啊!好歹总得想个法子把辛公子的去向弄明白才成!”
  陆赛羽也许正在气恼头上,闻言大声道:“谁不知道要想法子把辛老弟去向弄明白?姑娘,老朽倒要请教,辛老弟这等门窗紧闭,不见丝毫痕迹的失去踪影,叫咱们怎生去找?”
  他这些日子来与他们相处,一直都是表现得最为镇静,也最为机智深沉,但此刻因为辛士群突然不见,大概是心神大乱,所以说出话来,竟然有些不着边际之感!竟无实用之处!
  廉小菁被他这等反问得愣了一愣道:“陆老伯说的不错,但侄女相信,辛公子一定不曾出过什么事,否则,他那卧房之中也就不会那等整齐!
  陆赛羽闻言冷哼道:“废话,老夫难道不知道他房中十分整齐,不像出了不幸之事么?限下我们是要把他的去向找出来……”
  辛九公回来后目光就一直盯在那廉小菁的脸上,因为他在听得陆赛羽那句话,说这位姑娘可能会耍什么花样以后,心中对她就有了几分芥蒂,但此刻瞧她被陆赛羽两番相责,一派可怜之色,心中又大感不忍,低声道:“陆老弟,你犯不着跟廉姑娘生气……公子一身武功之强,放眼当今武林,只怕尚少可以胜他之人,咱们只要用心想想,来找出他的去向,就……”他突然想到,这等没有痕迹可寻之事,又如何去查出公子的去向?是以,自动住口,摇头一叹!
  一直在旁自怨自艾的金伯牙,余慕康两位老人,这时忽然互望了一眼,一语不发,大步向店外行去!两人一走,那琴僮,酒奴自是也跟了上去!
  陆赛羽本在怒火头中,心中一直不宁,这时目睹那金,余二人大步向店外行去,忽然心中一动,大声道:“金兄,你和余兄如是想要出外找寻辛老弟,就不妨向北渡河,百里之内如是没有踪影,明日午前,务要回到此处……”那金伯牙人已走出店外,但却应声道:“兄弟遵命!”
  陆赛羽目光一转,向辛九公道:“辛兄,咱们也不必再在店内穷急,不如分作两路,辛兄向东,兄弟向南,也以百里为限,届时如若仍未见到人迹,咱们也赶回此间,再作决定如何?”
  辛九公苦笑小声道:“只好依陆老弟了!”
  陆赛羽看了廉小菁一眼道:“姑娘,老朽适才一时心中发急,重说了几句,姑娘可莫要记在心上才好!”
  廉小菁俯首低叹了一声道:“陆伯父乃是长辈,纵是责骂几句,那也是应该!”
  陆赛羽道:“姑娘眼下大伤未愈,不可随意行动,就在这客栈之内休养一天,如是辛老弟回来,可莫要再放他离去!”
  廉小菁道:“侄女省得,伯父不必担心!”
  陆赛羽忽然一笑道:“老朽本想把茶保留下照应姑娘,但又怕他笨手笨脚,不能留意,反正姑娘如能在那房中调息,谅也不会有什么事故,是以老朽想把茶保一并带去……”
  廉小菁没等陆赛羽把话说完,就恭敬的应道:“老伯放心,侄女自己会照顾一切!”
  向二老福了一福,就转身行入她的卧房,掩上房门!陆赛羽瞧着廉小菁的背影,嘴角掠过一丝冷笑,蓦然转身,向辛九公大声道:“辛兄,咱们可以走了!”
  辛九公只哼了一声,招呼店家牵过马匹,出门而去!
  却说陆赛羽领着茶保出了南门,前行不过十里左右,突然解下马来,向茶保附耳交代了几句,眼见那茶保拉了两匹坐骑转向西北方向以后,竟然施展极快的身形,大步赶回城内!并且另外找了一家客栈,买了一件非常华丽的锦袍换上,然后自怀中取出一个制作得极为精巧的人皮面具戴好,看上去俨似一位五十上下的富贾,这才大摇大摆走回他们先前所住的客栈,向店家要了一间上房,叫了一桌酒菜,独自豪饮!陆赛羽约已时住进店中,吃喝一顿便埋头大睡一觉,直到黄昏时分,方始跨出客房,来到前进大厅,叫了几样酒菜,浅斟低酌!表面看来,他是埋头吃喝,实则,他却借着耳目余光,留心着店中进出的旅客和坐在厅中的食客!
  这家客栈的门面,临街一排,共有四大间,是以前进的食堂,足足不下三十多张方桌,此刻虽未全满,却也上了八成坐位,吃喝笑闹之声,十分嘈杂!
  陆赛羽一直不停的打量着厅内这些客人,显然并无可疑之处,心中不禁暗暗有些嘀咕,难道自己真的料想错误,此事与那丫头没有关联么?
  他曾经详细的问过辛九公,知道廉小菁的伤势,虽是被人点了三处穴道,跟她那死在一起的姊姊同样被对方以短剑刺入胸前,但那短剑刺的十分巧妙,竟然入肉三寸,而未伤及内腑,真正说起来,这等伤势,只算得皮肉之伤而已,纵然辛九公不急于治疗,也不会送掉廉小菁一条小命,仅此一点,陆赛羽就大感疑虑,试想在对方那等精细的计谋之下,怎会容廉家留下一条不死的祸根?可惜的是他与辛九公在少林询问“枯僧”大方长老的下落,未曾得到结果,否则,他也不必这等费心了!
  陆赛羽正自暗中皱眉沉思,设想自己是否应该另求门路之时,陡然目光一亮,向那门口望去!
  只见辛士群修长的身形,忽然在店前出现,并且很快的大步越过食堂,直向店内行去!
  陆赛羽的心中大喜,正待跟上前去打招呼,忽而眉头暗皱,又坐在原位不动!一阵吆喝之声传了来,却是四名黑衣劲装大汉,拉马来到店前,叫了一桌酒菜,据案大吃大喝!
  陆赛羽心想:这未免太巧了一些!辛士群前脚进店,这四名大汉后脚就跟了过来,显然是辛士群已经被他们盯上了!陆赛羽一寻思,觉得还是先去跟辛士群碰一下头,问问他去了何处,再来处置这四名大汉为妙!他心念一定,立即转身折入内院,摆出一副悠闲的神态,负手举步,踱向辛士群所住的那个跨院!
  举目四顾,确定没有什么人在施偷瞧,陆赛羽这才一闪身逼近辛士群的那间卧室,正想轻轻推开门,突然他听到隔壁廉小菁的房中,有了一阵轻微的嬉笑!
  陆赛羽何等老练!笑声入耳,立即觉着不对,甫自举起右手,竟然电疾收回,霍地转身,绕到屋后窗下!
  房中灯光已亮,陆赛羽自是不敢大意的探头向窗内张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侧身屛息凝听!忽然,那房中的廉小菁发出一串格格娇笑:“四哥,你们把那辛公子怎么样了?”
  陆赛羽心中一震,忖道:此人不是辛士群,哼!果然是这个丫头在中间搞鬼……原来把辛老弟绑走了!
  只听那房中的男人,呵呵一笑道:“三妹,你怎么啦?可是心疼这小子安危么?看来这小子那颗‘小还丹’没有白费,倒像是买下三妹的这颗心了!”
  廉小菁似是在着急的分辩道:“四哥,小妹决无这等想法……只是小妹不懂,大师兄为何非要把他掳去?据小妹这几天观察,那辛公子根本就似对廉府的事情并不热心……”
  蓦地那男人冷哼了一声道:“三妹,这些话幸而你是对我说的,否则,不是愚兄惊吓于你,仅凭你敢对大师兄背后菲薄,就难逃山主十天水牢之罚!”
  陆赛羽在窗外听得心中一愣,暗道:这假冒辛士群之人,口中所称的山主是谁?武林之中,自称山主的人只有一个祁连山主,难道他们会是“鬼杖魔刀”杜太平的门下?
  陆赛羽觉得有些难以相信!因为他跟杜太平的交情不浅,是以深知杜太平的为人,他虽是心狠手辣,时正时邪,黑白两道都没有好感,但他却行事光明磊落,决不干那背后伤人的勾当!而且令他最为诧异的是杜太平的祁连山那座“太平山庄”之中,向例不收女弟子,甚至连他自己的女儿,都不许习练武功!如说这房内假冒辛士群之人所说的山主就是杜太平,陆赛羽无论如何也有些不信!
  不过他此时可以确信,那辛士群已然落入对方手中,是以此后行动,决不可冒失,否则打草惊蛇就会害了辛士群的性命了!陆赛羽一面心中转动念头,一面却凝神静听,只见那廉小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十分感慨地说道:“四哥,若非小妹知道你的为人,我也不会说出这等话来。”
  接着又听得那廉小菁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四哥,不论大师兄用意何在,但望四哥能看在五妹和小妹的情分,把那辛公子的下落,告诉小妹!”
  陆赛羽心中一怔,暗道:这丫头怎么了?难道真是对那辛老弟感到负疚而存心助他脱险么?
  那男人这时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三妹,你知道愚兄如是说出那姓辛的下落,一旦被大师兄知道,后果将会落得怎么样?”
  廉小菁道:“削足断指,沦为奴仆!”
  男人陡地宏声一笑道:“三妹知道就好!但愚兄看在五妹份上,纵然沦为奴仆,那也是在所不惜,只望三妹知道辛士群下落以后,千万不要说出是愚兄泄露,愚兄就感激不尽了!”
  听得两人这番对答,陆赛羽心中寻思道:“这假冒辛士群之人,倒似是位多情种子!只不知道这个丫头在知道辛士群下落以后,又会弄出什么花样?”
  这时廉小菁已在答话道:“四哥,小妹感谢都来不及,又怎会连累四哥呢?”
  那男人忽然低声道:“大师兄把辛公子押至嵩山太室峰后的罗大善人府中,现下正等候山主飞鸽令谕,再作下一步打算……三妹是要去找那辛公子,最好别直接去至罗府,否则只怕……”
  廉小菁道:“可是只怕四哥就脱不了干系?”
  男人长长一叹道:“愚兄生死事小,三妹五妹岂不也要落个追回武功,沦入娼妓都不如的惨境了么?”
  陆赛羽只听得恨恨跺脚,暗暗自责道:“这可是我的错了!怎地让他们外出查寻,就独独漏了这南面的嵩山一带?否则也许就能碰上他们……”转念间,那廉小菁竟然格格一笑道:“四哥,你来此除了告知大师兄要小妹暗中下手除去飞云五怪之外,还有别的事么?”
  陆赛羽这时听得那假冒辛士群之人,乃是来此要廉小菁暗中下手害自己等人,不禁气得几乎要叫出声来,但他又听那人说出还有别事,顿时又恨不得把耳朵拉长来听!
  廉小菁笑着又问道:“四哥还有什么事?”
  男人沉声道:“大师兄要你以廉虹竹家中唯一生还的孤女身份,在中原武林掀起滔天巨乱,使六大门派先行自相残杀!”
  别说窗外的陆赛羽听得心中大大一震,连房中的廉小菁也听得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那男的忽然大声又道:“三妹,你怎么了?听到愚兄所说的话了?”
  廉小菁这才低声道:“四哥,这……小妹那有这等能耐?”
  那男人忽地一叹道:“三妹,此等大责重任,愚兄在接到大师兄口谕之时,也曾向大师兄说明,恐怕三妹无此才智!”
  廉小菁道:几位师兄之中,果然师兄最能体谅小妹!”
  那男人干笑了一声道:“三妹,愚兄知道你跟五妹最为知己才会……可惜这回愚兄却无能为力相助于你了!大师兄要愚兄转告三妹,廉虹竹的生前至交,够得上为他出力寻仇的,约有四五人之多,但大师兄却只指明两人,三妹应该去找他们出面……”
  廉小菁这时忽地插口道:“四哥,这两位是谁?”
  那男人道:“是丐帮帮主‘九洲一龙’凌飞虹,华山掌门‘紫云剑客’顾天虹两人!大师兄特别交代,你此番不可再用晕死过去等话对这两位一派宗主扯谎,而是应该指出那害你一家的凶人隐隐约约面貌!”
  廉小菁似是有些焦急的道:“四哥,小妹说谁呢?大师兄可曾说明?”
  那人应道:“大师兄虽未说明,但愚兄已猜出了,大概要三妹指名的那些人是一群僧侣和道士!”
  陆赛羽只听得冷汗直流!这“一群和尚和一群道士”几个字,不是明明指的少林和武当么?倘若那丐帮华山真的为了廉虹竹之死,而向少林、武当大兴问罪之师,那中原武林果真是要天下大乱了!
  房中的廉小菁脱口道:“四哥,那是不是指的少林和武当人物?”
  男人大笑道:“三妹倒是十分聪明,一点就透!大师兄传令之时曾说,中原武林之中,只要丐帮和华山联手向那少林武当寻仇之事一旦传开,那青城,峨嵋只怕想要置身事外也不可能了!只要这六大门派一闹,咱们就可趁机而起,各个击破,雄霸中原了!”
  廉小菁忽然低声道:“四哥,你莫要这等大声,须知隔墙有耳啊!”
  男人笑道:“三妹,愚兄入室之前,早已瞧过了这栋跨院的四周,别无一人在此,何况那四个老兄远在百里之外……”
  陆赛羽在窗外只听得心中忍不住暗笑忖道:你说这四周无人,老夫在此窗下算是什么?难道是神了?
  这时廉小菁忽然问道:“四哥,辛公子可曾负伤?”
  男人笑道:“没有!但却被点了三处穴道;关在罗府地牢之内,三妹,愚兄曾经说过,你千万不可去那太室峰……”
  廉小菁道:“小妹应允四哥在先,自是不会去的了……不过,小妹要在那半路之上等候辛公子,四哥,你可知大师兄准备何时动身回山?”
  那男人沉吟了一会儿方始应道:“这个小兄也不敢肯定,如是没有耽搁,山主的回信明日午时应可到达,三妹如想中途等候,最好是在明午赶至登封附近等候!”
  廉小菁笑道:“多谢四哥了……”
  那男人呵呵一笑道:“三妹,见到见到五妹之时,可别忘了多说几句好话啊!愚兄还得赶回罗府见过大师兄,送还那姓辛的这身行头呢!三妹,小心这些,大师兄可不是好惹的……告辞了!”
  只听得廉小菁叹了一口气道:“四哥放心,小妹自会留意的!四哥慢走,恕小妹不送了!
  陆赛羽这时陡地灵机一动,身形一闪,竟然凌空腾起,悄然无声的跃上屋檐,隐身瓦沟之内!
  他这里身形刚自隐好,那假冒辛士群之人,已然出现在院中,只见他十分仔细的查看了一番,这才冷笑一声,大步向外走去!
  陆赛羽暗道了一声侥幸,不再下屋,连越三重房舍,回到自己房中,脱下衣衫,恢复了本来面目,略略等一会,竟然大摇大摆的走回两跨院来,举手轻叩廉小菁房门道:”姑娘可曾安歇了?老夫有句话要告诉姑娘,不知方便不方便?”
  廉小菁听出乃是陆赛羽声音,心中可是大大吃了一惊,连忙应道:“是陆老伯么?怎地这么快就回来了?”说话之间,已然打房门,只见她一脸企盼之色,一面恭请陆赛羽入内,一面急急问道:“老伯回来这快,可是已然打听出来那辛公子的下落何在了?”
  陆赛羽淡淡一笑,人并未进入屋内,应道:“老夫果是找出那辛老弟的落脚所在了!姑娘,老夫这就前去接应辛老弟,那辛九公和金,余三位回来之后,要他们依着老夫留下的信号赶去!”
  话音一顿,瞧着那廉小菁发青的脸色,又道:“姑娘莫要忘记,那辛九公并不知道老夫的暗号,他如是先回此处,姑娘可一定要他等到金伯牙和余慕康回来之后再行赶去!姑娘如果也要离开,却莫忘记留个字条给金老,姑娘早些安歇,老夫不再打扰了!”话音一落,留下那愣愣的廉小菁倚门而立,哈哈一笑,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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