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风声鹤唳

 

2024-08-04 22:32:27   作者：萧瑟   来源：萧瑟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他惟恐钱三狗会起疑，一时不知该用什么法子让对方把那封信拿出来交给自己。
　　钱三狗不见他说话，还怕他不相信，赶忙从怀里掏出一封折好的纸条，道：“朱大哥，你认识字吧？看看是不是写的林家花园？”
　　诸葛鑫道：“我还多少认得几十个字，让我看看是不是？”
　　他接过那折好的纸条，只见上面写了几个凌乱的大字。
　　钱三狗见他皱眉不语，问道：“朱大哥，是不是写的林家花园……”
　　诸葛鑫摇头道：“这上面的字我也没全认出来，不过好像是写的交给一个姓铁的人……”
　　钱三狗不住点头，道：“这就是了，那个老叫化是说要交给一位姓铁的大爷收……”
　　诸葛鑫心念电转，心想：
　　“铁爷、铁爷？我怎么一时想不出来这个人是谁？这儿丐帮分舵的舵主是何恕人，又怎会……”
　　他心念未了，已听到钱三狗问道：“朱大哥，你没听过这位铁大爷？”
　　诸葛鑫摇头道：“没有。”
　　他眼珠一转，问道：“钱大哥，那个叫你送信的老叫化是怎么样的人？”
　　钱三狗道：“就是两个老叫化嘛，一个脚断了，另外……”
　　他的话声一顿，问道：“朱大哥，你问这个干什么？”
　　诸葛鑫神色不变，道：“钱大哥，我看你的麻烦来了。”
　　钱三狗一怔，道：“哦？”
　　诸葛鑫道：“据我所知，林家花园只有林家老夫人居住，此外只有宅里的管家和下人了，如何会有一个姓铁的人住在那里？”
　　他淡淡一笑道：“这是第一个疑点，第二个疑点是那两个叫化子如何会跟林御史家有干连？林家世代为官，绝不可能有做叫化子的朋友，对不对？”
　　“对！”钱三狗点头道：“不过那两个老叫化好像很有钱的样子，他要我们买药，一掏便是几两银子……”
　　“这就是第三个疑点了。”诸葛鑫道：“何况你刚才还说他们的脚被人砍断了……”
　　钱三狗道：“他们一个是腿被砍断，另外一个是左手被砍断，从刘二婶的屋顶上掉了下来……”
　　诸葛鑫问道：“刘二婶家住在哪里？”
　　钱三狗道：“她就住在我家隔壁第三家……”
　　诸葛鑫问道：“钱大哥，那你是住在哪里？”
　　钱三狗道：“我家住在城外的八卦山脚……”
　　诸葛鑫禁不住哦了一声，他这时已可确定那两个老叫化便是天地二老了。
　　他在川西五虎中，可说心机绝不亚于刘义，并且仪表堂堂，能言善辩，所以昨夜袁玄机和多三公赶到，要他们准备车马，押送展玉麟回山，曾跟他谈得非常投机。
　　因此他已经知道山主出现在八卦山，以及昔年名震天下的神驼乙休和天地二老也都已经赶到八卦山。
　　所以当他听到那两个老叫化受了如此重的伤时，他禁不住惊喜交集。
　　他吃惊的是以天地二老那等绝顶的武功，竟然会被人斩断手脚，可见那人的武功之高，实已到了天下无敌的地步。
　　他可以推想到，神驼乙休在场，还不能挽救天地二老受伤的局面，那么除了无定山主之外，便没有第二个人能办得到了。
　　他所高兴的是自己不但査出天地二老落脚之处，并且还找到了此地丐帮分舵迁移藏匿的所在。
　　有这两件大功，他相信总巡査定然报入总舵，或许他会蒙老山主恩赐，请他进入总舵，给他高位……
　　他的脑海之中，浮起了无数的幻想，一时之间，倒忘了说话。
　　钱三狗见他默然无语，诧异地问道：“朱大哥，你怎么啦？”
　　诸葛鑫定了定神，道：“我在想那两个老叫化是不是江洋大盗……”
　　钱三狗吓了一大跳，嗫嗫道：“江……江洋大盗？朱大哥，你跟我开玩笑吧？”
　　诸葛鑫沉声道：“钱大哥，你想想看，有哪个叫化子会有那么多钱在身上，何况他们还身受重伤，手脚被人砍断，这可见是遇到仇家，你我总不会有那么厉害的仇人吧？可是他们……”
　　钱三狗打了个哆嗦，道：“朱大哥，你别说了，这件事真可怕……”
　　诸葛鑫道：“我说的是老实话，假如你替江洋大盗送信，被衙门里的差人査到了，是要问死罪的…”
　　钱三狗脸色发青，颤声道：“朱大哥，这……这如何是好？”
　　诸葛鑫沉着脸继续加以恐吓道：“这件事又牵连林御史家，可能那伙江洋大盗想要打劫林家，预先埋伏有人，那姓铁的可能便是内应……”
　　钱三狗道：“朱大哥，你得想个办法救救我呀！我可没有跟江洋大盗送信……”
　　他一说到信字，赶忙道：“朱大哥，快，快把这封信丟了，免得惹祸上身！”
　　诸葛鑫摇头道：“这封信如何能丢？”
　　钱三狗道：“为什么？”
　　诸葛鑫道：“你把这封信一丢，被别人捡了去，送到官府，很快就可以査到你来。”
　　钱三狗骇惧地道：“这……这如何是好？”
　　诸葛鑫道：“据我的猜测，那个姓铁的，现在大概很焦急在等待这封信，假使你不把信送去，他很可能便会立即动手，那么林御史家一定遭到很大的伤害……”
　　钱三狗道：“朱大哥，你是要我把这封信送去？”
　　诸葛鑫点头道：“不错。”
　　钱三狗脸色苍白，摇头道：“这个我可不敢，万一……”
　　诸葛鑫道：“钱大哥，你放心，小弟不会害你的，你听我说嘛。”
　　他肃容道：“钱大哥，你把信送去，等我看到那个收信的人，立刻便去报告衙门里的大人，把他们统统抓起来，到那时你我是大功一件，说不定会有几十两赏银好拿。”
　　钱三狗眼睛一亮，道：“真的有赏银好拿？”
　　诸葛鑫道：“当然，所以你千万别心慌，让他们看出破绽来，我想把这封信拆开来看看，可是怕他们发现，所以只好不看了。”
　　他看到钱三狗脸上还有惊惶之色，道：“钱兄，你别怕，我先陪你去，等到看见你进去后，我再走……”
　　钱三狗擦了把汗，道：“朱大哥，你没骗我，真是有赏银好拿？”
　　“当然，官府里捉住了江洋大盗，一定会有赏银。”
　　诸葛鑫道：“何况由于你我的通风报信，使得林御史家免了一场灾难，林老夫人一定会拿出银子来犒赏我们，我想最少有一百两银子”
　　钱三狗倒吸一口凉气，道：“有一百两银子？”
　　诸葛鑫笑道：“钱大哥，你想想看，我们一个人分得六七十两银子，岂不是都发财了？”
　　钱三狗兴奋地道：“朱大哥，我这下真是遇见贵人了，你……你真是我的大恩人。”
　　诸葛鑫笑道：“这是财神爷在照顾我们两个，要我们发财，事实上该我谢谢你才对。”
　　钱三狗紧紧地握着诸葛鑫的手，道：“朱大哥，我不知该怎样谢你才好……”
　　诸葛鑫把那封折好的信交给钱三狗，道：“钱大哥，这些银子都是抓在你的手里，你千万别害怕，免得被那些人看破了。”
　　钱三狗把那封信又塞回怀里，深吸口气，道：“我一定不会害怕……”
　　诸葛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钱兄，我们走吧！”
　　他们两人只是初次见面，倒马上成了生死之交，正像认识了几十年一样。
　　这完全是由于共同的利害，以及钱三狗受到诸葛鑫的花言巧语所惑，认为大利将到所致。
　　他们两人并肩向前走去，走到这条街底，诸葛鑫一把将钱三狗拉住，指着横街上大约五丈外的一座大宅，道：“钱大哥，那就是林御史家了。”
　　钱三狗看了一下，见到那座大宅果然气象森严，建筑巍峨，单单那青砖砌成的围墙，便高达两丈，绵延出去有数十丈远，可见宅第占地之广，以及房宇之多，着实使人吃惊。
　　钱三狗从农家而来，家里住的是三间茅房，狭小的房里，只要多待几个人，便难有转身之地。因此这时当他见到这种巨院广宅时，不禁看得呆了。
　　他口吃地道：“那……那便是林家花园了？”
　　诸葛鑫点头道：“就是这儿了，听说他们园里种了几十种异花，无论任何季节都可以看到花开……”
　　他吁了口气，道：“那些人也真是聪明，躲在这种巨宅里，难怪找遍了城里都找不到……”
　　钱三狗不知他话中另有含意，还以为是对自己说话，颔首道：“不错，这些强盗真是厉害，躲在这里，又有谁能想得到……”
　　他羡慕地道：“不过也难怪这种有钱的做官人家，才有这么高大的房子，才会招惹强盗，像我们那儿，鬼都不会去……”
　　诸葛鑫道：“好了，你去吧，记住，千万别害怕……”
　　钱三狗点了点头，挺着胸朝林家花园行去。
　　诸葛鑫魯着他的背影，心里倒颇为紧张，他真希望此刻身边能够有人，可以替他通报回去。
　　可是事实上他也知道，假如丐帮分舵整个搬到这里，他们势不可能向林家花园进攻，不然立即便会招惹官兵来此。
　　他知道只要确定丐帮分舵在这儿，一时决不会移走，到时候再回去通知总巡查也不晚。
　　他看到钱三狗走到那高大的红门前，迟疑了半晌，又回头朝这边望了两眼，这才伸手去敲击着门上的铜环。
　　在这条静寂的街上，那两下淸脆的环声，传出老远。
　　诸葛鑫暗忖：
　　“不知丐帮凭着什么关系，竟能把整个分舵搬到这里？不过他们这样也真是非常聪明，事实上又有谁能想到，沿街要饭的化子会住到这种森严显赫的大宅里来……”
　　他在忖思之际，只见那个红门旁边的边门被人启了开来，接着一个身穿皂衣的老苍头走了出来。
　　钱三狗低声下气地说了几句话，接着从怀里取去那封信递了出去。
　　诸葛鑫皱眉，暗忖：
　　“这个死猪，叫他见到了那个姓铁之后，再把信交了出来，他怎么马上就把信交出去……”
　　果然那个老苍头一接到信，便把边门掩上，把钱三狗留在门外。
　　就在这时，诸葛鑫听到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从横街的那头，一匹灰马拉着一辆大车驰了过来。
　　那辆马车驰到林家花园前面，车夫吆喝一声，停在门口。
　　诸葛鑫凝神望去，只见那个车夫跨了下来，走到门口去敲门，此外便没有第二个人下车了。
　　他的脑海中，思绪急转，忖到：
　　“林家突然唤来一辆马车，显然不是为了老夫人要出门，因为她要出门，自有官轿好坐，可见一定是丐帮需要……”
　　他这个意念一生，便见到那个边门又被启了开来，仍然是那个老苍头出来。
　　他只招呼了马车夫一下，便领着钱三狗进屋而去，那个车夫接着又跳上车辕，跷起了二郎腿，开始哼起小调来。
　　诸葛鑫非常兴奋，已经完全确定丐帮分舵搬到这里了，他忖思了一下，不知该就此回去报告总巡査，还是再等钱三狗出来问个清楚以后再回去。
　　就在他犹豫未决之际，他突然听到一阵笑声从林家花园里传来，接着见到靠近这边的一株大树摇晃了一下，一个孩子爬上了树。
　　那个孩子皮肤黝黑，头上梳着一根冲天辫子，穿着一身蓝布衣服，显然是宅中仆人的儿子。他动作非常敏捷，像只小猴子样，很快便爬到了树梢，找到一枝横桠坐了下来。
　　诸葛鑫只见他拍手笑道：“慕白，我贏了，我比你爬得快。”
　　在那孩子的笑声里，另外一个同样大小的孩子也紧接着爬上了树梢。
　　诸葛鑫只见这个叫慕白的孩子真个似粉妆玉琢一般，长得非常可爱。
　　他暗忖：
　　“这个孩子可能便是林老夫人的孙子，或许他一直住在官府里，没有机会爬树，这下回到了婆婆家，就跟着仆人的儿子学爬树……”
　　他心中意念一动，侧首望去，只见那个车夫坐得不耐烦，竟然把毡帽一盖，蜷屈着身子，开始卧在车辕上睡觉。
　　他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忖思：
　　“这真是大好的机会，我若把那孩子擒到手，便可以据以要胁林老夫人把丐帮弟子赶出去，甚至还可以要一笔大钱。”
　　他拉了拉衣襟，缓缓走了过去，道：“嗨！你们在掏鸟窝呀？”
　　那两个孩子齐向他望来，其中那黑孩子首先道：“这个时候哪里来的鸟窝，我们是在爬树。”
　　另外那个漂亮的孩子却怀疑地打量了他一下，问道：“你是什么人？”
　　诸葛鑫见这叫慕白的孩子说话之时气派蛮大，心想自己没有猜错，这孩子一定是林老夫人的孙子。’
　　他笑了笑道：“我是来找一个人的。”
　　展慕白问道：“你找谁？”
　　诸葛鑫道：“他姓何，叫何恕人，是我的朋友……”
　　那个黑孩子笑道：“原来你是找何叔叔的，他就在……”
　　展慕白打断了他的话，道：“小龙，让我来说话。”
　　他打量了诸葛鑫一下，道：“大概你是找错地方了吧？我们这儿姓林，没有什么何恕人。”
　　诸葛鑫笑道：“小少爷，你别跟我开玩笑好吧，刚才这位小龙哥不是说……”
　　展慕白道：“他是小孩子，说的话还能听？”
　　诸葛鑫心中颇为吃惊这个孩子的机警，笑了笑道：“何恕人是我的大哥，他前天跟我说，这两天要搬到林家花园来，要我上这儿来找他……”
　　展慕白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诸葛鑫道：“我姓朱，何大哥一直都叫我老朱的，不信你问问他……”
　　展慕白眼珠一转道：“我跟你说过，这个宅里没有何恕人这个人，不信你去问门房……”
　　他抬头招呼了一下小龙，道：“小龙，我们走吧！”
　　诸葛鑫如何能让他走？他侧首一望，只见那个车夫仍然卧在那儿不动，身形一掠，已跳上围墙，伸手朝上一扬。
　　他还惟恐抓走了展慕白，会引起一旁小龙的嚷叫，因此左手挪处，已点住了小龙的穴道。
　　小龙还没叫嚷出来，已身形一晃，从树上栽了下去，这一下定然是跌个半死。
　　诸葛鑫哪里还管得了小龙的死活？他的目的是要擒住展慕白，是以右手所取的位置是展慕白的“睡穴”。
　　在他想到，这种官家子弟，区区的一个孩子，还不是手到擒来？因此左手一抄，已准备承接展慕白的身躯。
　　哪知他双手一出，还未触及展慕白的身体，展慕白已向下一纵，使他落了个空。
　　他的目光一闪，已见到展慕白的身形奇快，竟然在小龙身体还未落地的刹那，把他的衣服抓住。
　　他听“嘶”的一声，小龙的衣衫已经撕破，可是他完全着地了。
　　诸葛鑫没想到这个官家子弟还练过武，他暗吃一惊，已如大鹰般地扑了下去。
　　他惟恐打伤了展慕白，因此手指所及身上的部位，仍然是对方的穴道，并且出手还不很重。
　　展慕白只顾在救小龙，根本顾不到诸赛鑫动作如此之快地扑了上来。他的身躯还未翻转，诸葛鑫已点住了他的“睡穴”。
　　诸葛鑫在手指刚一触及展慕白的睡穴时，脸上不捧浮起了一丝笑容。
　　因为他到这个时候，都还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认为自己已经立下了一件大功，只要将林家的小少爷擒住，就能逼着丐帮无法再在林家花园隐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