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血兰香汤

 

2022-10-08 19:54:04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晚饭仍在会议室吃，李秘书边吃边告诉大家：“铁路局送来的两个扒手，他们都不属于‘半张钞票’这个集团的，不过他们为咱们提供了线索，现在樊副处长已带人去抓人！”行动处副处长姓樊，名叫宝树。
　　张耀邦道：“根据王队长的提供，相信高塔是被杨咪咪的人打死的！这也间接说明一件事，杨咪咪这女人不单止是一名联络人这么简单！”
　　王森只扒了几下饭便放下碗筷，高塔惨死的情景，仍停留在他脑海中，他实在食不下咽。
　　卜局长看了他一眼，道：“老王，节哀顺变呀！健康就是咱们的本钱，没有体力又怎能够跟那些穷凶极恶的人周旋？”
　　王森咬一咬牙，又捧起饭碗来，勉强将那碗饭吃光。风雷虽然很少说话，但这人观察力极强，见状不由暗道：“王队长真是个人才，他意志力坚强，可以抑制情绪，难怪他屡能逢凶化吉，确非侥幸！”
　　王森放下碗，长身道：“局长，我想找几位老朋友，跟他们商量办理高塔的后事，向您请假两三个钟头！”
　　卜局长说道：“好！反正现在也是在等候，你就去吧！我派几个人保护，还有车子……”
　　王森截口道：“不，我不想再给朋友增添危险，我一个人悄悄地去就行！”
　　卜局长向朱国明打了个眼色，朱国明会意，忙道：“队长，我跟你去！”
　　王森想了一下，终于答应，他向室内的人点头告别，卜局长又道：“你们可要小心！”
　　王森与朱国明离开之后，卜局长又对张耀邦道：“派两个生面的一点的便衣，跟在他们后面，暗中保护！”
　　朱国明问王森：“队长，咱们在兰香汤找老周！”
　　王森摇摇头，道：“先在昌隆货仓找一位年青的朋友！”他在街上买了一瓶酒，还有一些肉食，然后跳上三轮车。
　　王森的师父以前是靠耍猴戏为生的，在上海时他认识同行老蔡，老蔡有个谊子，在昌隆货仓当管理员，这人因为环境的关系，认识了不少三山五岳的人马，上次王森来上海，便得到他的帮忙。
　　车子停在昌隆货仓外面，那里靠黄浦江口，江风吹来，有点寒意。货仓的铁门围着，但外面却亮着电灯。王森与朱国明刚走近铁门，旁边一堆大油桶后，忽然闪出几条大汉来，喝道：“干什么的？”
　　王森抱拳道：“请问马大雄马大哥在吗？我是他的朋友，从山东来的，叫小森子！我去年也来过！”
　　一个大汉上下看了他几眼，道：“好吧，等一等！”说着转身在铁门上用力敲打起来。王森发觉他敲打得很有节奏，似是一种暗号。
　　里面传来一个问声，那大汉道：“是人来找马二哥，说叫做小森子，从山东来的！”
　　又再过一阵，铁门打开，马大雄从里面走出来，一眼望到王森便叫了起来：“王大哥，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王森道：“咱们找个地方说话！”
　　马大雄道：“就在里面！”他把王森和朱国明请了进去。货仓里面堆满了货物，但旁边空出一角来，几条大汉蹲在地上，正在赌钱。
　　马大雄带他俩到里面去，王森把酒肉放在地上，马大雄拿出几只酒杯来，朱国明开樽倒酒。马大雄道：“王大哥你来了，怎么不通知我？”
　　王森道：“我本来要来找你玩几天，可是半路上发生了一件事……”他将在车上被暗杀，又被带到外滩，险遭杀害的经过说了一遍。
　　马大雄奇怪地道：“是谁干的？您在上海不会有仇家吧？”
　　“就是想不出来，所以才来找你，看看你有没有办法替我打探一下。”
　　马大雄道：“那些人的样貌如何？”
　　“六个人都让我打死了！不过有一辆绿色的轿车……可惜我没留意车牌上的号码！”
　　马大雄道：“有这些资料，要不太难调查，一两天之内必有消息！”
　　王森道：“马大哥，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件事，你在调查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他们不会轻易泄漏！你认识高塔吗？”
　　马大雄想了一下，道：“是不是外号‘大块’，晚上在街头卖膏药的？”
　　“不错，就是他！他被人杀死了！”
　　王森又扼要地将高塔的死因告诉他。
　　“他肯定是因我而死的！所以我一定要替他报仇！”
　　马大雄道：“这样我更加要调查了！高塔跟我虽然不熟，但我义父跟他倒常来往的，义父近年来身体不好，他经常送膏送药给他老人家！”
　　朱国明插腔道：“所以马大哥一定要小心，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我跟队长都会终生不安！”
　　马大雄道：你们放心，我不会直接去调查，再说他们要对我下手也没这般容易！”
　　朱国明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嘛！”
　　马大雄表示接受他们劝告，他举酒道：“来，我敬两位一杯！”
　　三人碰了一下杯，各自呷了一口，便用手抓起肉来吃，朱国明很少这样吃东西，颇有新奇感。马大雄道：“王大哥，你明天有空吗？我请你吃一顿！上次你说没时间，这次可不要再推辞了！”
　　王森道：“请客的应该是我！不过，要等这件事解决之后才行，要不反要连累你跟你的弟兄们！”
　　马大雄道：“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到时候，咱们痛痛快快喝上几杯！”
　　王森道：“马大哥，我要走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这么快？再聊一会儿吧！”
　　王森道：“我还要到兰香汤找老周，跟他商量办理高塔的身后事！”


　　王森和朱国明乘三轮车到兰香汤，这时候正是顾客最多的时候，那掌柜认得王森，笑道：“老周正忙着，两位老板不如先洗个澡，等下我叫老周替你们按摩！”
　　王森想了一下，终于答应，他俩没有闲情，匆匆洗了澡，便进房躺在板床等候。这是收费比较贵的一种，一般人都只躺在池边，让师傅替顾客搓污垢和捏骨。
　　王森与朱国明一根烟未抽完，老周便进来了，他笑道：“小森子，你只试过我的技术一次吧？现在再试试，看看我有没有进步！”
　　王森转了个身子道：“随便就行，我今晚来是有件事跟你商量……”
　　老周却兴致勃勃，不等他话说毕便伸手在他背上用力搓捏起来，笑道：“包你等下可以搓下一两污垢！”
　　王森“咿咿呀呀”地哼着，道：“大块死了，你知道吗？”
　　老周双手倏地停住，惊诧万分地道：“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他那副身子，再吃一百岁阎罗王也奈他没办法！”
　　“你看我这副样子，像在开玩笑吗？”王森心情沉重地道：“他是让人活活打死的！”
　　“是谁干的？”
　　“我在调查！”王森道：“他极可能是因我而死的，我想替他办得风光一点，你给我出出主意！”
　　“他的脾气我是了解的，说话虽然粗声粗气，但不容易发火……唉，谁想得到呢！”
　　王森叹息道：“我以为来上海跟老朋友叙叙旧，想不到反而连累了他们！”
　　老周连忙安慰他：“这又不是你的错，安心吧！高塔在下面如果知道，也绝对不会怪你！”
　　“我发过誓，一定要替他报仇！我不能让朋友因我白白被打死！老周呀，要是你看到他身上的伤痕，你一定也会流泪！像他那样子的性格，让人活活打死，你说要捱多少拳头？我一想起来，胃跟肠子便都扯在一块！”
　　老周摇头道：“这世界看来是到了末日了，那些狗养的都是凉血的家伙，咱们老百姓只能任人鱼肉！”
　　王森道：“所以我才会转行，要尽我的力量消灭他们！老周，你睁开眼睛看，他们不会再活多久的……”
　　话音未落，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吵架的吆喝声音，王森经验丰富，一听便知道不对，立即翻身跳了起来。他迅速地穿上长裤，打开衣柜把枪握在手中，一边伸手去敲板墙，通知朱国明，一边道：“老周，你别出去！”
　　他自己却像一头老虎般冲了出去，只见浴池旁边有两帮人正在厮杀，人多的那方都穿着整齐，人少的那方，则都是赤条条的！
　　浴池里的顾客都自池中爬了起来，鸡飞狗走，唯恐殃及池鱼！
　　两帮人形势优劣分明，人多那方手上都有利器，或斧头，或利刀，人少的那方只有毛巾，眨眼间便血肉横飞！人少那方随着人群逃奔，但人多那方合力拦截！
　　王森大喝一声，道：“局子里的人，住手！”
　　他不开腔犹好，一开腔，立即有人向他杀过来！
　　王森心情深受高塔被杀的影响，立即开枪，撂倒一个歹徒！另一个仍然悍不畏死，杀了过来，王森一侧身，让开斧头，忽然踹起一脚，将那大汉踢进池中！
　　这时候朱国明也穿上裤子持枪出来，没想到一个持利刀的歹徒正好在门外，立即向他拥去！
　　朱国明下意识地向内退后，但胸膛上仍被划花一道伤口，鲜血立即涌出！
　　王森双眼都红了，向那边开了一枪，喝道：“小朱，不用跟他们客气！”他又大声叫道，“都给我站在池边，抛下武器，否则，别怪咱们开枪！”
　　朱国明身上中了一刀，双眼也红了，“砰砰”开了两枪，射杀一个歹徒，冲到池边跟王森会合。那群行凶歹徒，撮唇一啸，都向大门涌去！王森喝道：“追！”
　　由浴池到大厅，中间有条窄窄的甬道，两旁则是一间间的板房，王森追到甬道，最后那个歹徒忽然回身杀过来，幸好王森随时准备，立即朝他胸膛开了一枪！
　　“砰”地一声，那人身子一抖，但他上身仍向王森扑到！王森左手一切，撞开斧头，顺势一脚将他踢开，那人撞在板墙上，发出“蓬”的一道巨响，随即倒在地上。
　　王森跳过他的尸体，继续追赶，到大厅时，那些人都已冲出大门外。
　　王森道：“追！”
　　不料外面忽然传来两下清脆的枪声！
　　朱国明急忙叫道：“队长小心！”
　　王森连忙伏在墙后，半晌才慢慢探头出去，只见对面灯柱后有人持枪探着，他立即把枪伸了出去，那人迅速缩回去！“当”的一声，子弹射在灯柱上，发出一道轻响！
　　朱国明道：“队长，我先出去！”
　　王森迅速冷静下来，道：“不，他们可能还有枪手埋伏在外面！”
　　朱国明一手按住伤口，急问：“那怎么办？”
　　王森见他胸膛有血，大吃一惊，忙问：“小朱，你伤严重不？”
　　朱国明咬牙道：“没什么！真后悔刚才没开枪！”
　　王森把大门关上，道：“先把你的伤口料理一下再说！”
　　忽然外面有人拍门，王森又紧张起来，抬枪跳进柜台，枪口对着大门，把机掣拨向连射点上，准备对方一进来，便给他一个痛快！
　　外面有人道：“王森队长，自己人！我们是卜局长派来保护你的！”
　　朱国明低声道：“别信他！”
　　王森大声道：“报上名来！”
　　外面的人道：“是小韩跟小楚！”
　　“等等，我问清楚再说！”王森示意朱国明打电话到总局查询。
　　朱国明驳通了电话，要卜局长听。卜局长听了他的话后，大声道：“什么？这么猖狂，我立即派人来！”
　　朱国明忙道：“慢！局长，你是不是派人来保护咱们，叫什么名字？”
　　卜局长应道：“不错，名字我要问一问！李秘书，替我查一查……”过了半晌，他在电话中道，“一个姓韩，一个姓楚！”
　　朱国明收了线，把结果告诉王森，王森大声道：“你们可以进来了，不过先将枪丢进来！”
　　大门被推开一缝，先后抛进两柄左轮手枪进来，接着钻进两个年青小伙子来，道：“王队长，你们没受伤吧？”
　　王森跳出柜台，拾起手枪，道：“小朱受伤，你们先替他包扎一下！”
　　小韩大声叫道：“掌柜，快出来，局子里来查案！”
　　他大声呼喊了几次，掌柜才自柜台后的账房里走了出来，一张脸没一丝血色，颤着声问道：“长官，那些天杀的走了没有？”
　　小韩问道：“那是些什么人，你知道吗？”
　　“不知道……”掌柜声音都变了。
　　老周说着从里面走出来，王森叫他拿干净的毛巾和红药水给朱国明用。
　　“小楚，你到里面去，别让任何人自后门溜掉！”他把枪抛给他。
　　老周拿药出来，替朱国明包扎好，小韩仍留下来盘问掌柜，王森则与朱国明走进里面。刚才场面紧张激烈，王森无暇留心，这时候一切归于平静，自可留心细看。只见浴池边站满惊恐万分的“澡客”，一个个赤条条的，那模样说不出的滑稽。
　　浴池周围的地上，染满了一滩滩的血迹，触目惊心，王森虽然经常见到，但仍感到一阵恶心！小韩刚自外面进来，也“啊”地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