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暴风雨前夕

 

2019-11-21 15:47:55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幸好风仗雨担心的事，并没有出现，第四天晚上，露宿郊野，风仗雨特别紧张，让梅花及贺娘陪芙蓉宿营帐，马车置于帐外，韩晓雪睡在车厢内。
　　风仗雨再将侍卫分成三组，每组轮值一个半时辰。他亲自带队守第二班，罗山守第一班，秦势则守最后一班。深秋，夜风渐大，幸好此行准备充分，人人均穿上寒衣，更令人欣慰的是一夜平安。
　　风仗雨回帐内也不睡觉，运功调息了一阵，起来巡视，未见有异，心中不禁忖道：“莫非我过份谨慎？”前面有头陀他们，后面有“雪山双黑”殿后，如果有风吹草动，他们也会传来消息。
　　风仗雨一见天亮，便要伙工炊食，饭后立即拔营继续前进。走了二十多里，风仗雨在马上见远处树枝上面挂了一件破衣，心头登时一跳，令秦势过去查看，并下令人马全速前进。
　　又驰了二十多里，后面蹄声得得，原来是秦势自后赶了上来，他故意大声问道：“有什么情况？”
　　秦势道：“一个小乞丐在那里抓老鼠。”草原上的人都知道草原老鼠硕大又多，在土下打洞，常把草根也啃掉，是以牧民视之为天敌。
　　风仗雨又问：“那乞丐多大年纪？”
　　“十二三岁，说是跟大人失散了，饿得不成，搜老鼠准备烤来吃，因此我拿了一张大饼给他吃！”
　　萧长荣隔远听见，笑道：“秦兄好心肠哪！”
　　“家父早死，小时候我也经常没饭吃！”秦势拍马驰至风仗雨身边，传音道：“昨夜有高手溜近他们那里，是个大和尚！”
　　风仗雨大吃一惊，问道：“可是辽国国师托钵上人？双方是否有冲突？”
　　“半夜溜到王三槐的帐外，他惊醒之后，呼叫起来，和尚转身跑了，从明追不上。”
　　风仗雨心中又是一跳，暗道：“坏了，若那和尚是托钵上人，他必定认得出从明，从而推断这是与我一伙的！”他转头道：“从今日开始，必须格外小心！”
　　秦势问道：“有事时，少主人认为我最该注意的是那一方面？保护你？偷袭敌人？”
　　风仗雨道：“万一是辽国高手来找我，你不可现身，最好协助韩姑娘，先制服住皇姑，但记住不可对她无礼，我已答应过她，不过外人无人知道，如此万一局面不可收拾，也可以她之性命要挟！”
　　秦势道：“我知道了，让罗山保护你就是。”
　　风仗雨转头见贺娘在驾车，韩晓雪驰在前面，便着秦势到车后去，他则拉停马匹，让韩晓雪上前，低声将秦势的话告诉她。
　　韩晓雪吃了一惊，问道：“这是不是表明辽国皇帝并不完全相信你，甚至不相信皇姑是要去南京？”
　　“这倒未必是延禧的意思，如果延禧的主意，他一定会派大军追赶，最低限度也会派大内侍卫追来！”风仗雨想了一下，道：“应该是托钵自己对咱们思疑，他徒弟在南京，跟踪而下，万一与我碰上，也可说他要南下探徒弟，你顺便暗中保护皇姑！”
　　韩晓雪道：“他跟着咱们始终是个祸胎！”
　　风仗雨咬咬牙道：“如今也只能见机行事了，总之你一切小心，万一局面不可收拾，由你出手制住芙蓉，必要时，她将会是咱们的护身符！”
　　韩晓雪问道：“你不怕她会因此而生恨？”
　　“大局为重，顾不了那许多了，最多被她骂我薄幸和骗子罢了！”
　　韩晓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马拉停，风仗雨又驰到前面去了。他一路紧张，但却平平安安，在天黑之前抵达兴化城。由于萧长荣先至，是故耶律明澄率领城内官员，全部出城迎接。
　　芙蓉有点疲累，但见到他精神仍是一振，在东厢里挥手道：“进城再叙，快请人先烧一锅热汤，哀家得先好好地洗个澡！”耶律明澄立即在前引路，直至府里。
　　安顿以后，风仗雨又与赫察及萧长荣研究今夜防守的事宜，由于有府内的侍卫协助，因此他将人分成四组，每组守一个时辰。
　　弄好一切，众人便都到大厅里去，那里已摆了四张大圆桌，耶律明澄、芙蓉、贺娘、韩晓雪，还有一两个当地官员，再加上颐心宫三位正副领班坐在首席，其他人散坐各处。
　　昨夜托钵之出现，使风仗雨坐在酒席上，如热锅上之蚂蚁，恨不得能早点离开。幸好芙蓉也累了，转头问道：“哀家有事与耶律大人商量，咱们在兴化城多住一天如何？今天大家赶了一天的路，至今都累了，早点散席休息吧！”
　　风仗雨当然恨不得立即赶路往南，尤其是托钵出现之后，他隐觉不妙，奈何又不能反对，否则必引来众人之不满，是以只好答应。耶律明澄立即宣布散席。
　　风仗雨道：“请诸位辛苦一下，晚上照常值班。皇姑体恤大家沿途辛苦，明天特恩准休息一天，后天依计划继续前进。如果想喝酒的，明天中午才放怀畅饮。”侍卫都发出欢呼声，鱼贯而出。
　　风仗雨转身道：“请梅花及贺娘恭送皇姑回房歇息。”他则跑到耶律明澄身前道：“请问将军，平日府上有没有巡夜？”
　　“当然有，但皇姑驾到，本将已下令加强巡逻内外共三层，保证不会再发生上次的事故。”
　　风仗雨道：“内堂由咱们的侍卫负责，府上的侍兵只需负责外围的安全，万一有情况以何作联系？”
　　耶律明澄道：“如果发现行踪，意在提醒，则只用铜锣打更，若敌人多且强，来势汹汹者，便用鼓猛擂！”
　　“好，将军计划周详，下官佩服之至！”风仗雨立即将情况告知赫察及萧长荣，他心悬群雄之安危，心急如焚，道：“小弟与韩姑娘先到城内各处巡视一下，府内的安全便请两位多费心了！”
　　赫察道：“风兄放心，小弟必定尽力。”
　　“既分三班，第三班小弟负责！两位只需负责第一二班即可，争取休息。”风仗雨唤了韩晓雪，故意在众人面前道：“韩姑娘，你轻功较佳，故请你费心在城内南边巡逻，北边则由我负责，若发现有异常，千万不可妄动，先设法通知我，如今分头行动！”
　　韩晓雪自然知道他的心意，应了一声，便立即向南边跑去，风仗雨另向北而行。他匆匆在北边跑了一圈，未觉有异，便去找从明他们。


　　这次头陀他们在客栈外面墙角画了一把纸扇，风仗雨立即翻墙进内找寻。
　　落足之处是天井，风仗雨目光一掠，忽然房门无声地滑开，钻出一个人来，正是马八腿，他向风仗雨不断招手，风仗雨窜前，低声问道：“他们都在房内？”
　　“你先进去，待小弟去唤他们。”
　　“你韩姐还在城内到处找寻，你去把她找来，小心一点！”
　　“小弟晓得，大哥放心。”马八腿匆匆而去。
　　风仗雨进房先点亮桌上的油灯，再将火剔得昏昏暗暗。俄顷，脚步声响，首先进来的是王三槐及段飞红。
　　段飞红见到风仗雨便投进他怀内，呜咽地哭道：“大哥，小妹有今天，应该多谢你了！”
　　风仗雨轻轻在她后背上拍了几记，道：“自家兄妹还说这种话，不是太见外么？目前咱们危机尚未过，你俩也不要高兴得太早！”
　　段飞红道：“那是另外一回事，今番若非你，小妹已死在辽京大内了。”
　　王三槐道：“风兄弟的大义，咱俩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但红妹她说得也对，目前咱们又有新危机，他今夜来此，必是因此而来，你先不要乱了他的心神！”段飞红这才收泪离开。
　　风仗雨问道：“段妹，你是见过托钵的，昨夜那和尚是否他？”
　　“我醒来时，追到帐外，只见他一眼背影……而且太黑了，看不准也不敢肯定是不是他！”段飞红问道：“他一个人，武功再高，咱们人多也不用怕他，大哥为何这般担心？”说着林参天和方远帆也进来了。
　　风仗雨叹了一口气，道：“第一我估计那和尚九成是托钵，他是明珠的师父，有很多的理由去南京，表面上又可说是暗中保护皇姑，实际上当然是在监视咱们！第二，小弟担心的不是他一个人……”
　　林参天抢着问：“难道还有其他高手，尾随其后而来？辽国还有什么高手？”话未说毕，从明和温子谦也到了。
　　“有没有其他高手追尾而来，小弟不知道，因为目前尚未有迹象，但若让托钵生疑，他大可在路上拦截。”风仗雨道：“则咱们人虽多，敌人将更多，双方冲突的结果……不堪设想！”
　　刚好云依静进来听到，脱口问道：“如此咱们不是要功亏一篑？”
　　从明道：“不能这样说，咱们得先将纸扇毁掉，虽然牺牲了性命，但也替朝廷绝了后患，这也是咱们此行之目的！何况出发之前谁都没有十足的信心能够活着回去！”
　　风仗雨道：“牺牲那是万不得已的事，活着回去才是正理！”
　　方远帆问道：“依你之见，咱们又该如何应变？”
　　风仗雨道：“这便需要大家集思广益了，因此希望大家能够踊跃发表意见。”说到此，马八腿带着韩晓雪进来了。
　　云依静立即上前握住韩晓雪的玉掌：“韩姐，很久未见到你了，一切可好？”
　　马八腿叫道：“风大哥，小弟幸不辱命……”
　　段飞红斥道：“你轻声一点行不行？一句风大哥便要泄露他的底，万一有人在外面偷听，风大哥还回得去吗？”马八腿吐吐舌头，不敢吭声了。
　　王三槐道：“如果真是托钵找上门来，咱们也不能不应付，兵来将挡，别无他法，更何况冤鬼缠身，根本躲不过去！”
　　方远帆道：“如果只他一个，咱们有绝对把握将他生擒！”
　　风仗雨忍不住问道：“如果对方不止一个人呢？”
　　方远帆一呆，道：“那也得看来的是多少人。”
　　温子谦问道：“风兄又有什么良策？”
　　风仗雨轻轻一叹，道：“我也没有良策才来找你们，我估计那和尚九成是托钵，他怀疑段妹的身份，因此才会冒险探营，幸好段妹女扮男装，脸上又易了容，希望能混过去，则上上大吉。”
　　马八腿接问：“如果混不过去呢？”
　　风仗雨沉声道：“那只剩一个办法……”接着一字一顿地道：“杀死他！”
　　群豪互望了一眼，无人作声，韩晓雪道：“混不过去，也只能这样做了！不过一定要做得干净利落，事后必须将其埋葬好！”
　　马八腿又问：“如果杀不了他又如何？”
　　韩晓雪瞪了他一眼：“杀不了他便是被他杀了，还用问么？”
　　马八腿道：“杀不了他，并不等于会被他杀死！他一见势色不对便溜了，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风仗雨道：“因此动手之后必须计划好，诸位必须有分工，有人攻杀，有人围堵。知道为何要杀死他么？”
　　马八腿道：“这个自然知道，他死了，咱们的行踪和秘密便不会泄漏！”
　　“不错，正是如此。”风仗雨道：“从今开始必须小心！”
　　从明沉吟道：“托钵不是鲁莽贪功的人，如果他再出现，相信一定是有了同伴，最低限度他有六七成把握，才敢动手！”
　　温子谦道：“这又未必，他的用意也可能只是抓咱们一个活口去迫供，因此大家不可分散行动，最少要两三个人一起行动。”
　　风仗雨觉得他们有点势单，想了一下道：“派个人去把‘雪山双黑’找来，一起行动，多两个人便多两个力量！”
　　韩晓雪道：“问题是‘雪山双黑’十分死心眼，又偏未见过他们，又怎肯相信？除非有你的信记！”
　　风仗雨道：“小弟有什么信记？”
　　韩晓雪沉吟道：“依脚程计算，明天他俩一定会进城。要不小妹代你找找他们，只怕找不到而已。”
　　风仗雨道：“目前也只能这样办！”一顿，抬头道：“今夜便如此，诸位小心。不得已时，只分住两间房，大家挤一下，却可多几分安全！”
　　韩晓雪见他们在沉吟，接口道：“这只是风兄的意思而已，诸位自己决定。夜深了，咱们也得回去交差了！”当下两人抱一抱拳，双双告辞。


　　两人分头溜出客栈，风仗雨向韩晓雪打了个手势，依然分开两边前进。风仗雨窜进一条小巷，倏地拔空而起，目光一掠，只见一道淡淡的人影，在五丈外迅速掠去！
　　风仗雨双脚落在屋顶上，那人影已渺，知道追不上。只好在附近转一圈，看看对方是否尚有同伴。那人影之身材高大，绝对不是韩晓雪，但又不太像是托钵上人，他会是谁？看来兴化城已有不少高人潜伏在此，此刻莫非是暴风雨前一夕？
　　风仗雨到处搜了一遍，未有收获，只好回去。
　　韩晓雪早已在府外等他，风杖雨低声问道：“有什么发现么？”
　　韩晓雪探头反问。风仗雨低声道：“发现一道黑影，在客栈附近掠过，可惜太快看不清是什么人？”
　　韩晓雪脸色微变，道：“莫非托钵还不肯干休？”
　　“看身形不是他，只怕是托钵的同伴！”风仗雨吸了一口气，道：“进去吧，是祸是福目前咱们也改变不了！”两人进内，分别回房。
　　风仗雨也不睡觉，只坐在炕上练功。真气在体内走了几个大周天，只觉神清气爽，精神焕发，便出房上屋顶，提早值夜。
　　一夜过去，将军府平安无事，眼看天色已亮，风仗雨方再回房，他坐在炕上把此行之经过想了一遍，找不到足以致命的错误，但令人思疑之处，却有不少，单只是芙蓉率队南下，已足以引人思疑。其他的自己心急要文妃向延禧要纸扇、段飞红自己也向延禧要纸扇最后自己却由德妃处得到金纸扇，如果延禧细心或疑心较大的，已足以让他下令暗中调查。
　　段飞红在大内突然失踪，自然也会引起思疑，他们一定会认为段飞红跟自己离开上京，由此又会引起一连串之怀疑，换而言之，这半年多来，他苦心的经营，上下讨好，并取得延禧之信任及宠爱，极可能败于一旦！
　　风仗雨忽然想起德妃萧师姑来，那女人不但目光锐利，而且心思玲珑，机智奸狡，实在不易对付，如今她便陪伴延禧左右……想到此，风仗雨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将军府无事，不等于从明他们昨夜也能平安！他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赶过去看个究竟。
　　就在此刻，房门外有人道：“风兄出来吃饭吧！”风仗雨开门出去，原来是萧长荣。两人联袂步向大厅。“风兄，昨夜城内没有什么发现吧？”
　　“没有，也许是小弟杞人忧天了，不过上次的经过，实在让人难忘！”
　　萧长荣道：“风兄职责所在，谨慎一点是应该的。其实咱们也很紧张，生怕出事。”
　　风仗雨不敢示否，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做侍卫的，总得保护皇姑安全！”两人到了大厅，芙蓉尚在睡觉，耶律明澄陪他们共进早饭。
　　韩晓雪找了个借口离府去了。风仗雨返回房内，心神不宁，取出金纸扇来看，心中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把父王及不肖子几个字涂掉。涂掉虽然可以绝了后患，但拿此把交给老神仙，他会不会相信？他肯不肯“收货”？如果他借口不是他要的那一把，又会产生什么后果？会否对温子谦等人暗中下毒手？
　　他想得很多，觉得十分烦躁，在辽京大内，虽然身在虎穴，他也从来未试过这样彷徨、焦虑及无助。
　　看看太阳升起老高了，他才去找芙蓉。芙蓉刚梳洗完毕，她一见风仗雨便问：“昨夜我宣布今天休息，未征求过你，不知你会不会不高兴？”
　　“不是不高兴，是有点担心。”
　　芙蓉一怔，问道：“你担心什么？这一路来不都是风平浪静吗？”
　　“前晚他们发现托钵的行踪……不，托钵到段飞红的帐篷去探查。”风仗雨道：“他为何会暗中尾随咱们？”
　　芙蓉怒道：“皇上不在京师，是谁命令他的？”
　　“他有很好的理由去南京，因为他是明珠的师父。”风仗雨道：“当然这是借口，否则大可光明正大，而且还可以打着顺道保护皇姑的旗子！”
　　芙蓉有点不知所措地道：“你是说不是皇上派他来的？德妃那贱人，可是比鬼还精灵！”
　　“目前虽然不知道，估计不是，也许是他自己对咱们有疑心，所幸段飞红一直女扮男装，又跟男的住在一起，他未必看得出来！”
　　芙蓉稍稍松了一口气，稍顿又问：“你有什么良策？”
　　风仗雨无奈地摇摇头。芙蓉又道：“不如下午起程吧？”
　　“如果托钵缠上咱们的，你说早点走便能甩掉他么？还不如依照计划，表示咱们心中坦然。”
　　芙蓉叹了一口气道：“这方面哀家是大大不如你，便由你拿主意吧，明天在何处歇息？”
　　“明天得辛苦一点，走三百里路，到檀苏歇息。我会派萧长荣提早出发，先去打点一切。”
　　“到了檀苏离析津府已不远，相信便安全了！再不行可即派人提早南下通知耶律望，着他派人到檀苏迎接！”
　　风仗雨心头一动，道：“好，我这就去安排！”
　　风仗雨找到萧长荣，低声道：“你找两个精细的子弟兵，午饭后便先骑马赶去南京析津府，请耶律望暗中派大军到檀苏迎接。”
　　萧长荣沉吟了一下才道：“好，小弟这就去找人。”
　　“明早你五更便带先锋出发，今天吩咐耶律明澄多做些干粮！”风仗雨望着他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虽然麻烦辛苦一点，但却可换来平安！”萧长荣不敢吭声，立即去安排。
　　风仗雨老是觉得心神不定，有点坐立不安，也不知何处出了问题，心血来潮，觉得该去看看贺娘，当下问了她的住所，立即找去，到了房门前，正想伸手去敲门，忽然心头一动，闪身在侧，再贴在墙上，凝神静听。
　　过了一会儿，房内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外面好像有人？”
　　贺娘道：“你不用疑心，大概是有人去找皇姑。”
　　那人又道：“你拿定主意，到了南京之后，便随我离开，咱们找个无人的地方隐居。”
　　“你刚才说的话，都是心里的话？”
　　“这些年来，难道你还不相信我？”
　　风仗雨心头怦怦乱跳，还以为是萧奉先派人来找她，再听下去似是另一个男人，而且是贺娘的旧情人。
　　心念电闪间，又闻贺娘问道：“也不计较我以前发生过什么事？”
　　“师姐，小弟的心唯天可表，若违背今日对你的承诺，五雷轰顶！你必须拿定主意，而且要不动声色，师叔也来了辽国，绝对不能让他知道你我之间的事！”
　　贺娘声音有点紧张：“师叔为何来辽国？是因我而来的？”
　　“应该不是……不过还是小心一点为上。”那人又道：“我会在暗中保护你。此地不宜久留，我先走了！”接着便听到一个轻微的开窗声音，料他由窗口溜掉了。
　　风仗雨忖道：“贺娘至今不嫁，是不是因为他？他若是她师弟，为何不能光明正大地相爱？为何她要跑去辽国？他师叔是谁？昨夜那个黑影莫非便是他？”
　　一连串问题涌上心间，风仗雨无法得到答案。他轻轻吸了一口气，便伸手去敲门。
　　过了一会儿，房门才打开。贺娘一见是风仗雨，脸色登时变了，风仗雨也不打话，双眼直瞪着她。贺娘让开等他进去，随即将门关上。
　　“你在外面听到了？”
　　“我与你的关系不比一般，来到门外听见房内有男人的声音，守在外面待那男的走后再敲门，相信不会让你觉得我是个卑鄙的小人！”
　　贺娘道：“我正想告诉你，你我之关系从此一刀两断，日后只是同僚。”
　　“你要告诉我的应该不止这句话？”
　　“他是我师弟，以前也是情侣，因故分开，今日重逢，旧情复燃，如此而已，岂有他哉！”
　　“男的未婚，女的未嫁，为何不能光明正大地恋爱？为何害怕师叔追踪？你是否被赏梅道人逐出门墙？”
　　贺娘坦然地道：“最初是因我杀了一个他们认为无辜的人，对我一直有看法，后来因我与师弟相爱，他却将我逐出门墙！”说至此，她目光居然有怨恨之色。
　　“这又是什么原因？令师弟叫什么名字？”
　　“他叫梅修武，自小便甚得家师宠爱，但师父却认为我心术不正，一直不肯正式收我为徒，只能算是一个记名弟子，他认为师弟爱我是个错误，阻挠不成，一方面赶我下山，一方面将他软禁起来！”贺娘愤愤不平地道：“他表面平和，其实十分偏激，内心又固执，他师弟都无法与他相处，很早便离开师门，甚少与他来往。”
　　“他师弟又是谁？”
　　“我从未见过他，只知他叫何三岭，听说天赋甚高，但赏梅却妒忌他……”贺娘吸了一口气道：“我自小便在这种师父底下生活，你说我性子不会偏激？不会喜怒无常？不会遇事再三考虑？而让你觉得我做事三心二意，多疑善变？换作你自小在这种环境中长大，也会如此！”
　　风仗雨对她不觉生出同情心，沉吟道：“虽然我不一定如此，却能理解你！”
　　“这件事希望你不要告诉皇姑，也请你放过我！”
　　“一定！你找到真爱，我有什么理由阻挠？希望仍将我当作好朋友，不做对我不利的事！”风仗雨离开，贺娘望着他的背影，双眼露出感激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