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痛惩奸徒
 
2023-03-13 10:52:24   作者:辛弃疾   来源:辛弃疾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苏东二乃在等机会,他不急于上。他明白,如果自己把这人刺死,自己必也免不了挨上一钩,如今胜负已定,又何必急于一时呢?他闪动在冷芒外冷笑不已。
  而朱全早已把张放仁引过来了。他几次不得手,他心中就有些急。
  忽然,朱全发觉原坐在地上的两个受伤的敌人现在快到斜坡那儿了,不由大叫:“叔叔,他们逃了。”
  苏东二厉叱一声:“杀!”
  马占水不杀,他狂劈七次回身就逃,口中厉叫:“张兄,退!”
  张放仁抛下朱全就跑,迎面两匹健马由包大山拉过来了,这二人跳上马背就往山坡下狂奔而去。如今,这一场厮杀结束了。
  这一场拚搏只死了一个人,大侍卫王天柱挺尸在草地上还瞪着眼。
  朱全处理好自己的臂伤就去牵马了。
  苏东二的身上伤了五个地方,都是因为他会挨刀,才未被杀死。
  伤是伤了,但当朱全为他敷了药之后,他取出了笛子,趺坐在王天柱尸体附近吹起来。那是《血魂曲》呀。
  苏东二面对地上一滩滩的鲜血,他那笛声更见凄凉,也听得人低下头来。
  朱全就拉着两匹马木然地站在那里。
  苏东二与朱全二人并肩往西南方缓缓地驰去。苏东二对于朱全的表现十分满意。
  “阿全啊,你已是高手人物了,且记一句话,有刀不杀人这句话。”
  朱全一怔:“叔叔,什么意思?”
  笑了,苏东二道:“刀需有刀魂,乱用者必自焚,记住,除非不得已的任务之外,轻易不可出刀。”
  朱全道:“我知道了,叔叔,咱不乱杀人,却也要为正义而出刀,是不是?”
  苏东二道:“不错,你以后自然会明白。”
  这二人就快到古北口了。
  长城外草原广阔,回头一看远大无边,苏东二看了一眼,立刻拍马直往古北口关隘驰去。朱全也追上去了。
  古北口也是国界,女真国的人若想入关,那得关口边防加以验证才放人。
  苏东二与朱全到古北口那关口外的关防堤边,忽地传来一声暴吼:“站住!”
  另一声音叱道:“干什么的?”
  那时候也讲求三通与三不,关外的人若想进关来,查得严格,盘问得清楚,然而关内的人想去关外开荒,方便极了,一律放行。
  如今苏东二带着朱全进关内,有得盘问的。
  苏东二与朱全下得马来,他们随身带的也很简单,只不过苏东二把要回太行山的地点娘子关对守城的人说了一遍,而且也亮出二人小小的防身刀。
  当然,一锭五两重的银子是少不了的送给了守城人。
  已经可以通过了,忽地从城内过来一个中年军官,这军官查看苏东二,身边除了刀之外,便是一支笛子,他双目一亮,道:“贵姓?”
  “姓苏。”
  “他呢?”
  “我的侄儿。”
  那军官一声淡淡的笑,道:“回太行山到娘子关呀?”
  “不错。”
  那军官一声沉吼:“去了关外几年?”
  “两年三个半月。”
  “嗯,你倒记得清楚。”
  他看看两匹健马,又道:“为什么折回来了?”
  苏东二道:“遭人欺压,何如在家乡劳作,官长啊,在人地头上你就不得不低头,我是个不想被异族欺压的汉人,所以回来了。”
  那军官哈哈一笑,道:“说得好,好。”
  他伸手指向关内长城内的一家平安客栈,道:“去,今夜你们住在那家客栈。”
  苏东二听得一怔,这官儿管得也太多了吧,管我住什么客栈。
  只不过当他再一看那官儿,不似有什么恶意,他也不放在心上了。
  苏东二刚要走,忽又听到那官员一声喊:“喂,你们等一等。”
  苏东二与朱全刚进关,立刻拉马站住了,道:“官爷,有事?”
  那军官再上下看看苏东二与朱全,道:“是不是刚同满州人打架了?”
  “这伤你是看到了的。”
  “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苏东二道:“能狼难敌众犬嘛!”
  那军官哈哈一笑:“这是说他们的人多,杀你们两个人了?”
  苏东二道:“而且是个个身手不凡。”
  军官担忧似的:“他们有几个?”
  苏东二道:“再多,也被我杀死杀伤逃走了。”
  军官手一让,道:“请。”
  苏东二与朱全走向平安客栈,正有几个边防军士提着酒袋走了出来。
  沿着一条大道,古北口的这条街也算够热闹的,来往的客人多一半是关内的移民,他们到关外去开荒。另一批人是挖棒槌的一—挖人参的人,至于做毛皮生意的人,就更是不在话下。
  这儿的热闹也是分季节的,一年四季只有冬季最冷清,春暖花开时,关外垦荒去,夏秋之季才是做生意的。
  平安客栈中住了一位常客,他已经住了快两年,他不走,当然没人赶他走。
  这位常客短小精悍,与守关的军士们混得熟,尤其是那位守城军官,几乎已是自家兄弟了。就在朱全把马鞍扛上肩,苏东二已往平安客栈中堂走的时候,又见那军官来了。
  那军官对伙计吩咐:“看到了吗?这二位刚由关外回来,身子受了点伤,快弄间好房间先叫他们歇着。”
  “刘爷,你的朋友?”
  “不错。”
  那伙计立刻接过马鞍,对苏东二与朱全两人道:“请跟我后面来。”
  伙计把两人引到一间大客房中,那军官可没进来,他反而匆匆地走了。
  太神秘了,朱全也发觉有些不对劲。他向苏东二使眼色,苏东二却冷笑了。
  门外有另一个伙计在回应:“汾酒一坛,四个大件,刀削面四碗。”
  这是谁在吩咐呀!真能吃,请客不是?
  苏东二见伙计放下马鞍,立刻吩咐道:“久已未吃家乡的刀削面了,你去拿两碗来,外加个拼盘,汾酒一壶。”
  小二尚未回应,有个矮壮汉子只一闪晃间便已站在苏东二的面前了。
  苏东二怔住了。
  矮汉也吃惊地愣然咬唇。
  就听门口的那位军爷道:“小于,是吗?”
  矮汉不回头,但却点头,道:“不错,就是他,进来吧,今夜咱们喝个痛快。”
  姓刘的军爷抚掌走进门来了,他拍拍朱全笑道:“年轻人,你的眼神精灵,必然功夫不差……”
  朱全道:“不敢,不敢。”
  伙计又问苏东二,道:“客官,你要的东西……”
  矮汉这才对伙计道:“刚才吩咐过了,你去吧。”
  伙计走出,矮汉已把房门关上了。
  一张方桌四边坐,—一边坐一个,矮汉看看朱全,道:“你是……谁?”
  苏东二道:“别问那么多,于风,你先说,他是不是咱们的人呢?”
  他的目光落在姓刘的军官身上,那矮汉于风又笑道:“你放心,边防爷们都恨魏老太监,他们更恨东厂番子,你放心吧。”
  苏东二道:“霍先生可还好?”
  于风道:“自从你突然失了踪,我惨了……”
  “怎么说?”
  “你应该想得到的,霍先生在用人之际,你突然不见了,他命我南七北五省的好一阵找你,我上哪儿去找你?”
  他叹了一口气,又道:“太行山这里,我也发现你杀了几个番子,就是不见了霍先生关心的三个人,嗨,我在想,莫非你保着他们逃往关外了?”
  苏东二道:“你猜对了。”
  于风道:“可是我到关外什么地方去找你?关外那么大,我可急了。”
  “你为什么急?实情实报呀。”
  “什么实情实报,霍先生也出来找你了。霍先生身边的大头张与大手陈,两个人为了救霍先生,差一点死掉,那一场厮杀真惨烈。”
  苏东二道:“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今天吧,娘子关西北方的大山里。”
  苏东二道:“霍先生必生我的气了,唉。”
  于风道:“霍先生不生你的气,霍先生却对我不满,因为我那一次未守在你的附近就走了。如果我在,也许你就走不了啦。”
  苏东二道:“那时情形令我不能自己呀。”
  于风道:“霍先生生了我的气,他命我再找你,找不到活的,死的也要见尸。我想了一番,觉得你不会在关外耽得久,也许会很快地回来,所以我守在这儿等你。”
  他指着姓刘的军官,又道:“一年多来,我结交的好兄弟,他叫刘明山。”
  苏东二立刻站起来,朝着刘明山施一礼。
  刘明山点头笑了:“坐,都是自己人了。”
  伙计把酒菜送上来了。四个人吃着酒菜,朱全也喝了不少。
  苏东二便把他如何救下朱英一家之事说了一遍。
  姓刘的军爷火大了,他似乎多吃了几杯酒,可也并非是酒言酒语。
  “娘的老皮,爷们守着边关尽喝西北风,朝中却在你争我夺的,便是一家人也干上了,寒心哪。”
  于风拍拍刘明山的手背,道:“刘兄,搁在心上,千万别惹祸上身。”
  刘明山沉声道:“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不了不干,咱们回家吃闲饭。”
  于风道:“怕的是闲饭也吃不成。”
  他又问苏东二道:“兄弟出了关,你们又怎么混日子呀,怎么此刻才回来。”
  苏东二道:“呆不住当然要回来。”
  于是,他再把镜泊湖发生之事说了一遍,听得于风与刘明山两人啧啧称奇不已。
  于风道:“你的珍珠女人是仙人呢。”
  苏东二取出两粒避毒珠托在掌上,道:“看,这就是我的珍珠送我的呀。”
  有一种伤感出现在他那充满了风霜的脸上,令人也为他忍不住一声叹惜。
  刘明山道:“长白山怪事,似你兄弟遇到的,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奇怪呀。”
  苏东二道:“也许有一天她会进关来找我的吧。”
  刘明山道:“没问题,只要我在这里,必定欢迎她到咱们关内来。”
  苏东二立刻举杯,道:“刘兄,我先拜托你,这杯酒我敬你。”
  刘明山干了酒,笑问一边的朱全道:“你就是小王子了,是吗?”
  朱全道:“天下最可怜的小王子,还不如生在百姓家里平安。”
  他感慨地又道:“错生帝王家,又逢在乱世,我只想早早地回去见我父母。”
  苏东二道:“快了,迟不过两天马程,咱们就会赶到五台山。”他对刘明山与于风又道:“三王爷五台山出家作掩护,这件事不能叫人听了去。”
  刘明山拍着胸脯,道:“你放心,这件事太重要了,咱们不会轻易告诉别人。”
  于风道:“苏兄弟,你身上这些伤……”
  苏东二道:“打从镜泊湖起,几乎两千里一路逃回来,算一算我两人也是闯了五关才到此地呀。”他带着几许唏嘘地又道:“我的珍珠与我们一起闯过四关,她一点也没抱怨我,唉……但不知她如今怎么样了。”
  于风道:“一路可遇上些什么样的人物?”
  苏东二道:“哼,还有关内逃去的三个魔崽子。”
  “神行太保”于风听得关外还有自关内去的人物,他心中一动,道:“三个躲在关外的人是谁?”
  苏冻二道:“男的是‘河涧阎罗’屠天云,女的有两个,一个乃屠天云的相好‘老超度’葛红,另一个女的乃是‘花蝴蝶’东方水儿。”。
  “神行太保”于风双肩耸动,道:“这些魔崽子们躲到关外去了?”
  苏东二道:“我好像听说他们是刺杀两位王爷的人,是不是?”
  于风道:“不错,东方水儿的蝴蝶镖射死了二王子,江湖上不少人在找她。”
  苏东二道:“她却躲在清原禅寺与那百里和尚姘上了,哼,只可叹百里和尚和他的徒弟王天柱已死,只怕这女人又不知到什么地方找她的避风港去了。”
  于风道:“屠天云与葛红二人也弄死不少义土,霍先生已找他们很久了。”
  苏东二道:“真可惜,没有杀死他们,可惜,可惜。”
  那姓刘的军官此刻插上一句,道:“这些狡猾之徒,如果再去找,必已不在原地了。”
  于风道:“我天明就上路,刘兄,这一年多的相识,知道军中兄弟们一片赤胆忠心,不为朝中奸佞小人所用,太令人感动了。”
  姓刘的军官道:“好像于兄弟此去不再来了?”
  于风道:“很难说,刘兄,很幸运能认识你,咱们彼此保重,来,我敬你……”
  大伙齐举杯,干了杯中酒,姓刘的起身走了。
  这一夜很平静地过去了。
  苏东二与于风二人关在一间客房中直谈到深夜。
  这一夜四人围坐一张桌子,虽是剖腹挖心地坦城相待,但正应了古人的那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一大早姓刘的便来了。
  这位守城官刘明山是来送行的,他也骑着马,那光景是打算要远送一程了。
  苏东二与朱全二人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那于风认识姓刘的一年多,直到昨天才说出他是太行山霍天行的人,而且是苦守在古北口等他欲找的人了。
  如今苏东二回来了。
  苏东二还带着三王爷的独子回来,特别地愉快了。
  刘明山昨夜吃酒的时候,还大骂朝中出奸臣,东厂番子害死了义士,他那种忿怒的样子,谁也知道他是个忠义之士,侠义人物。
  已经离开古北口三十多里地了,苏东二劝刘明山别再往前送了,并约定他日见面醉上三天。
  于风对刘明山也至城地抱拳,道:“刘兄,回去吧,兄弟只要有空,必来刘兄这儿请教。”
  刘明山愉快地道:“休得忘了刘明山,三位一路上好走了,我在这儿不送了。”
  苏东二三人拨马便往五台山方向驰去,那是仅有的一条山路。看,刘明山嘿嘿地笑了。他的笑与吃酒时候的笑可就不一样了。
  刘明山还立在高坡上,他自言自语:“唔,原来是这样呀,难怪了,找遍天下无踪影,哈……”他拨马便走,他那模样可真的轻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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