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男人聚会怕女人

 

2021-05-27 12:12:24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三十里外，有人在看守。
　　就是飞来蚊子，在三十里外也得看一看，是母的，射杀！每隔二十步，便有一哨，哨立的人是男人，睁大了眼睛。
　　他们散出去三十里，派出了上千人看守，只是看守着三十里中间的这一间凉亭。
　　凉亭上有几个人。
　　这几个人的来头大了：少林主持和气大师、武当掌门承生道长、江南慕容青公子、北派十三家大豪主人钟思凡、江南江门掌门人江十惠。
　　他们坐在凉亭里，人人端坐。
　　无茶，无酒，无水，只是枯坐。
　　自从五年前苑九死后，天下无事，他们五年不聚。
　　但这一次的聚会非比寻常。
　　先是少林寺的和气方丈问道：“慕容公子，你走时家里知道不知道？”慕容青苦笑，说道：“我头一回连妻子都没告诉，只是跑了出来。”
　　和气方丈再看看承生道长，承生道长说道：“我们武当山上没有女人，我一路上也没看到女人。”
　　和气方丈再看钟思凡，钟思凡如今不像是五年前的样子了，他很斯文，慢慢说道：“我不曾对任何人说我去哪里。”
　　和气方丈再看江十惠，江十惠笑一笑，说道：“我自己独自出门的。”
　　和气大师低下了头，诵一声佛号：“我们一聚，只为女人。”
　　女人怎么啦？
　　一年前，少林寺后山无形无果大师的坟墓上，总是有女人的亵衣挂着，让人难堪。在少林寺全寺人念诵经文的大典上，经幡上也挂着三件女人的亵衣。
　　少林大哗。
　　和气方丈说道：“少林寺自有苑九事件后，便全寺不振，此次更是……咳……”
　　他神情郁郁。能让少林方丈也心情不好的人，会是谁呢？
　　武当派的掌门承生道长脸通红，他吞吞吐吐说：“上个月，在武当山上看到玄武剑滴血……”
　　玄武剑是武当派的镇山宝剑，轻易不出的，怎么会滴血？
　　承生道长也叹，说道：“我去看了，而且……而且……”慕容青不耐烦了，问道：“莫非道长有什么不能说的么？”承生道长厉声道：“有什么不能说，只是那血不是男人的血，不干净而已。”
　　原来是女人的污血，竟滴在武当派的镇山宝剑上？！
　　钟思凡的神色变得古怪了，他低头不语，慕容青忽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钟公子那里也会有些古怪。”
　　钟思凡说道：“不错，我在古北有一家马场，在洗马山庄有一家更大，一个月前两家马场都失马。”
　　慕容青问道：“你丢了多少马？”
　　“不多不少整两千匹。”
　　两千匹马，足以武装一支军队了。
　　慕容青问道：“莫非没查到是谁干的？”
　　钟思凡扬头，说道：“说来你也不信，两千匹马没了，谁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两家马场的主人也同时失踪。”
　　两千匹马啊，不是小数，竟是在一夜间全都失踪，岂不是怪事一件？
　　钟思凡说道：“我去看了，足足有几十人方才能赶得那批马走，走得很有规矩，不曾走失一匹。而且全是马场最好的良驹。”
　　江十惠见人都看他，他慢慢说道：“敝门没别的怪事，只是没了十弟。”
　　众人皆失声道：“江训？”
　　江十惠点头，说道：“十弟本来在铸剑崖，从来不出江门的，那一日没了，连家眷都没了。”
　　江训是天下第一铸剑师，他的失踪让人更是揪心。
　　忽地，有快马声传，人到马到，滚鞍而来，直奔凉亭而来，一来便坐下，问道：“有什么事？”
　　和气方丈、钟思凡、慕容青都看着他，那眼神十分奇特。他是唐门的新掌门人唐八，鲁莽的唐八。
　　他突地一拍桌子，叫道：“莫非你们那里都出了事？”
　　慕容青说道：“江公子没了铸剑师，少林寺出了女人内衣，武当剑的镇山剑上涂了经血，钟公子的马场失了两千匹马，还有江南慕容家丢了数百万计的珍宝，你说严重不严重？”
　　唐八的头上汗更多了，他盯着众人，眼睛失神，好久方才说道：“如果我告诉你，唐门后山的所有暗器都丢失了几袋子，你会说什么？”
　　众人吃惊，看来他们所有人都波及到了，是谁这么大胆？对这些人挑战，岂不是向全武林挑战？
　　和气方丈问道：“会不会是苑九的余孽，死灰复燃？”
　　慕容青摇摇头，说道：“他们全都散去了，而且五年内能看出他们在干什么，和气方丈当年送我慕容家湖光山庄一大笔银两，那是白费的么？”
　　承生道长问道：“那个孟死在哪里？”
　　和气方丈说道：“他仍在后山，在无形无果大师的坟前石壁，天天念诵经文。”
　　钟思凡忽地问道：“慕容公子，我想问的是……”
　　慕容青笑一笑，说道：“对不起，钟公子，我妻子自与我成亲后，她天天在屋子里绣花，再不曾走出去看看武林纷争。就是小妹，最近也不常走出来，她不愿意参与男人间的事儿。”
　　那会是谁？和气方丈说道：“我下了帖子，不让女人知道，不让任何人知道此事，便是我疑此事尽是女人做的。看少林寺里的事儿，所做所为像是女人而为，但洗马庄马场与唐门的事儿就不像了，看来是有一场大阴谋。”
　　如果真的有大阴谋，他们必不会袖手旁观，但难的是，他们如今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人家得了马，得了暗器，得了许多的银两，他们还会做什么，他们一无所知。
　　和气方丈说道：“我据少林寺的事儿，看来是女人所为，意在讥讽少林，做事只像女人一样，没有什么分寸。但我后来听得几位说话，便知事实远非这般简单，讥讽少林是小事，血染武当剑是挑战，至于得了唐门的暗器，怕会遗患无穷啊。”
　　唐八说道：“我已派了人手，通知所有在外地的弟子，全都回唐门，我要准备等待，看他还有什么动作。”
　　慕容青一叹，说道：“不会了，不会了，拿你的暗器，也不是要夺你的唐门，只是拿去祸害江湖罢了。你只是做好准备，如果有谁带着死人去找你，你看怎么对他说就是了。”
　　唐八的脸上更是冒汗，他结巴道：“怎么说，我怎么说？我能说出我的暗器丢了的事么？我能告诉他们么？”
　　慕容青说道：“你最好是说出去，让人知道。”
　　钟思凡说道：“不可！如是说出去，不等他们用此暗器，江湖就乱了，那时会有人乘机出手杀人的。”
　　唐八叫道：“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我们唐门不要受苦了么？”慕容青说道：“唐掌门，你能不能说出你那看守的人手情形？”
　　唐八叹气道：“要说有人能偷出我的暗器，我说死都不会相信。但真的有人偷了，我也不知，真个是奇怪的事儿了。”
　　原来唐门有一个黑水崖，在那崖上有暗器制作的一个场地，在那里负责的是唐八的弟弟唐十一。
　　唐十一一生不曾走出唐门，他只是一个柔弱得像女孩子的男人，他只是迷恋于暗器，从不愿意出来。他带着的弟子在那里，那些弟子成亲了，妻子也在那里面制作暗器，夫妻一生一世都是暗器的制作者。如是生下了孩子，便把孩子放在外面，由亲人抚养，到了她与他老时，六十岁左右了，方才可能走出来，在唐门养老。在唐门有这样一个养老所，叫休闲堂。在那里有上百个唐门的老人，她们有男有女，有的是一家一家，有的只是一个孤独老人，他们一生一世的精力都贡献与唐门的暗器制作了。
　　唐八想想，还是觉得怪，他说道：“你们也知道，唐门暗器分几品，我放在最里面的一格里的都是极品，有两种还是新制出来的，不曾用过。”
　　慕容青神色一肃，问道：“那新暗器必是十分厉害？”
　　唐八大声道：“我怎么知道？只有十一弟知道，反正那暗器出来了，江湖上的人都得对唐门忌惮几分。”
　　钟思凡性子鲁直，他大声道：“就是说，你唐门能用这暗器恐吓江湖了？”唐八默然。
　　什么人能做出此事？
　　慕容青说道：“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那人会是谁？孟死既是在少林寺，他不会出事的。肖依在我家，她也不会出去闲游。只是看一看那些苑九的余党，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动静。”
　　钟思凡说道：“我已派去几个兄弟查看那偷马贼，如果有消息，我会来报的。”
　　和气方丈说道：“只是少林近来总有可疑的人物来来去去，上个月在藏经阁看守的老僧和思师弟说，他看到过一个女人，她坐在藏经阁上念书，书声琅琅呢。”
　　慕容青问道：“以和思大师的身手，那个女人该是逃不掉的。”和气方丈不语，他抬起头来看看慕容青，忽地说道：“慕容公子，我记得当年破了苑九，因各大门派干涉，便不得不把苑九祖茔内的秘籍都送去了你家，当场封存的。说好了，如要开启，必得七大门派在你家的七人同时在时方可开启。不知道你是不是遵了这条规矩？”
　　慕容青的脸色难看起来。如果这一句话是别人问，他必是会对那人翻脸，但问话的是少林方丈和气大师，他无法发怒。
　　慕容青说道：“少林派的和雨大师、武当派的非人、江南江门的江非公子、北方钟家的钟思玉、华山派的许思独、峨嵋派的灵秀姑娘、还有我慕容家的慕容霜，他们七个人轮值，看守那些秘籍。我说过的，不要把它们放在我湖光山庄，你们不听，我有什么法儿？只是方丈为什么要问这件事，我有些不明白了。”
　　和气方丈说道：“我少林寺上月有一次，在夜半时有僧人听到了‘阴鬼三笑’。”
　　慕容青顿时毛孔悚然，他说道：“不会！世上该不会有人会那鬼功夫！”和气方丈说道：“那是一个月圆夜，月盈夜时，鬼啸便烈，听得人说，那鬼啸声很是悲凄，让人听去，忍不住想哭。当时僧人功力浅些的都哭了，要不是有我和痴师弟在，那一天准会死人。”
　　慕容青听得不动声色。
　　他心道：会是谁？如果说在那苑家祖茔，足有上百人知道那些秘籍，但能看过它的，最可疑的，也就是卢傻子了，再就是铁子英铁老英雄，他两人说是云游去了，到江南一带，不知踪影。会不会是他两人呢？
　　慕容青说道：“如此说来，事儿大了，我看不如我们去看看湖光山庄，看看那些封存的秘籍，有无动过。再做道理。”
　　当下六人一齐起立，走出凉亭。慕容青哨叫一声，在旁久立的一个大汉躬身行礼道：“不知公子有什么吩咐？”
　　慕容青说道：“带马！”
　　六骑疾驰，一直奔至湖光山庄。
　　有名的江南水乡秀，看去湖光潋滟，水色宜人。在小小湖上，有无数小舟划水而过。远处是荷香，正在绽朵儿，看去清气逼人。
　　和气方丈一叹，说道：“怪不得慕容公子慧心兰质，原来这里这么淡远。”
　　众人一边称赞着湖光水色，一边齐下了船，待得船划动起来，便凉爽起来了。人都无意于山水，只待得那船到了对岸，上了岸，便奔山庄而来。
　　山庄是一个大大的院落，究竟有多少房屋，也看不清楚，只见错落有致的，都是齐齐整整的房屋。进了院内，花香拂人，直至上房，慕容青说道：“不必待茶，只是去后院看看。”
　　走至后院，便是一片树林，树林里忽地闪出一人，喝道：“什么人！？”
　　看看那人，却是武当派的非人。非人看见了师叔承生道长，不由得大喜，说道：“师叔来了，师叔安好！”
　　承生道长也笑，与他寒暄，再一齐走过去，进了一个小院。
　　院座在山坡上，后面都是悬崖，只有前面有一石桥，过了桥，远远看到了两人，一个是少林的和雨大师，一个是江南江门公子江非。
　　众人也不多说，只是过去，看看到了院内，再看到了慕容霜笑着迎出来，她笑嘻嘻道：“今天是什么风，吹来了这么多的人？”
　　慕容青瞪了她一眼，她吐一下舌头，还是止不住咯咯笑起来。众人因她的笑，变得脸色好看不少。
　　江十惠说道：“慕容公子有妹妹如此，会总是开心的了。”
　　慕容霜大声道：“他开心不开心，关我什么事儿？”
　　众人到了院内，看着那扇石门，慕容青说道：“叫齐所有的人，来开门验看！”
　　就来齐了七个人，他们是：慕容霜、江非，和雨大师、非人、钟思玉、许思独、灵秀。
　　七个人上来，先是和雨大师打开了第一层锁，再是非人打关了第二道锁，钟思玉来打开了第三道，江非打开第四道，许思独打开了第五道，灵秀打开了第六道，最后是笑嘻嘻的慕容霜打开了第七道锁。所有的人都站在门外，他们七个人无权进去验看那些秘籍。只是和气方丈、慕容青、承生道长、江十惠、钟思凡、唐八六个人进去了。
　　先从拳掌看起，没人翻看过。再看兵械间，竟是也无人动过。再看内功间，忽地慕容青说道：“慢着！”
　　他看到了一点儿痕迹，那木制的棂格上，竟有一点点儿红。
　　他用指甲挑起那一点儿红，嗅一嗅，说道：“江南的胭脂，桃红坊的胭脂！”
　　人都对慕容青的话深信不疑，慕容公子不懂，谁还懂这个？
　　谁会进这里来？而且是一个女人？再看下一间，那是阴功间，放着苑九的阴功心法与他所有的重要秘籍。
　　这是最重要的一间。
　　慕容青在门外，便沉声说道：“不用看了，这一间进去了人，而且也是女人。”
　　和气方丈问：“慕容公子怎么知道？”
　　慕容青说道：“很香的香气，上千两银子才能买得到的珠粉的香气！”众人进去了，他们翻看着书籍，慕容青说道：“我些书是我与和气大师放的，所有的书都有人翻过。”
　　和气点头，也证明慕容青说得对。
　　是谁？是谁翻看了所有的秘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