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贪心大祸殃

 

2021-05-27 18:04:54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唐门的后院一向是唐门的森严之地，但自从绿仙儿嫁与了唐心，唐门的风气好像也变了，后院不那么森严了，有许多人来来往往，甚至经过老太太的那屋子，也不那么静寂无声了。
　　世态炎凉，眨眼更易，如今很少有人把老奶奶看在眼里了。都是有了那个绿仙儿，她答应许多人，背下心法给人。许多人巴结她还来不及呢，哪里有功夫去看老奶奶？
　　这一日，老太太派人去叫绿仙儿，叫她来说有要事。
　　从来儿媳、孙媳都得给老太太拜安的，这是从人家大户学来的规矩，说是没有规矩不行，像唐门这样的大家如是没了规矩，岂不是全都乱了套吗？可老太太拿绿仙儿没辙儿，她知道绿仙儿不会听她的，何必去找她惹气，自找没趣儿呢？
　　可她召绿仙儿，一定是有事。
　　绿仙儿也陪笑，对老太太说道：“老祖宗，我请安也来不了，让老祖宗怪罪了吧？”
　　老太太脸上有笑意，说道：“我有事求你，你来了就好了。”
　　绿仙儿看着老太太，心道：怪了，她一向不求我的，怎么会有事儿求我？
　　老太太说道：“你看看，她们三个都在……”
　　蓦地从屏风后闪出那三位姑姑来，她们都是老太太的女儿，一个嫁到了京西吴家，她丈夫是开一家小小镖局的。还有一个嫁到了江南许大户，她的丈夫是一个瘸子，成天好玩耍赌博。再一个嫁到了北方钟家，那丈夫与钟思凡是亲叔伯兄弟。三位姑姑都是笑面迎风，来捧着绿仙儿，她们扯着绿仙儿，夸道：“怪不得我家小心子看中了她，要我是男人，我也娶她，看她那水灵灵的样儿，真个是天下少有的娇嫩啊。”
　　“可不是吗？我对我家那个老鬼说道，要是你赶得上我一半儿，我就是我家的少奶奶了。”
　　再有一个笑说道：“少奶奶，你看着点小心子，他可是我唐家的好苗儿，你说是不是？他从小便知道心疼人，我自他小便知道能得他济啊，我对他可是比对别的人更好。”
　　绿仙儿笑一笑，说道：“有什么事儿，三位姑奶奶说出来好了。”三位姑奶奶互相看一看，说道：“绿仙儿，我们知道你面子大，我们那夫家底子薄，你也明白，如果我们能得一点儿东西，在夫家可就吃香了，求求你，教我们一点儿那秘籍功夫，好不好？”
　　大姑奶奶说：“绿仙儿，你就教我们一点儿北溟神功吧？”
　　绿仙儿笑一笑，说道：“北溟神功是顶尖的武林高手所学的，你们学不来。”
　　二姑奶奶说道：听说那阴功秘籍是女人学的，而且那个慕容公子学了它，还变成了女人呢，我们女人不是可以学了吗？绿仙儿，你就教我们那阴功秘籍吧？”
　　绿仙儿说道：“阴功秘籍更是神功，你们的底子，一学准得走火入魔。”
　　三姑奶奶一撇嘴，说道：“绿仙儿，你就教我们一点儿好东西，我们都是自家人，学了也感谢你，你说是不是？”
　　老太太说道：“绿仙儿，我可是从来未求过人，我求你一回，你帮帮她们，她们在夫家过得不那么好，你要是教她们点儿压箱子底儿的本事，她们就有得闹了。”
　　老太太看着绿仙儿，说道：“听说你把那几大门派的掌门都请来了，教他们那些绝世武功，肥水不流外人田啊，绿仙儿，你教教她们吧。”
　　绿仙儿看着那三个姑奶奶，平时最能嚼舌头的，就是这三位姑奶奶，如今她们也来求她了，如是她们直接来求她，那还算是事儿的，可她们搬出老太太来，可就算是混账了。绿仙儿说道：“谁说的我教那几大掌门？”
　　大姑奶奶看着绿仙儿，笑说道：“绿仙儿，他们可都是混账家伙，那些武当派的人还杀死过我家掌门人八奶奶呢，我看你得小心点儿，做他们的盟主，可是不容易啊。”
　　绿仙儿说道：“我教你们，我教你九阴白骨爪。”
　　那三姑奶奶笑了，说道：“这个好，我那老家伙要是不听我的，我一爪就抓死他！”
　　绿仙儿再对二姑奶奶说：“我就教你九阳折梅手好不好？”
　　二姑奶奶说道：“好啊，好啊，你教我什么都行啊。”
　　绿仙儿对大姑奶奶说道：“我教你阴阳八法吧？”
　　大姑奶奶也笑了，说道：“你是最好的人了，我愿意，我愿意。”
　　在唐门内宅的秘室里，从前这里是唐八与绿仙儿的秘室，在这里度过了许多欢乐的夜晚。三个人呆在秘室里，一间秘室一人。足足学一个月有余，三个人也练得有些声色了。
　　绿仙儿来了，她每日来看看她们三人。
　　绿仙儿问大姑奶奶：“你对老太太说我坏话，你都说一些什么？”
　　大姑奶奶正在笑着，忽地那笑僵在了脸上，她急急地说：“没有啊，没有啊，我都说你好。”
　　绿仙儿忽地噗哧一笑，说道：“我不会介意的，我教你阴阳八法，我再从头练一次你看看。”
　　大姑奶奶看着，一直看完了，绿仙儿问道：“你看懂了？”
　　大姑奶奶笑着说：“看懂了，行了，行了。”
　　绿仙儿说道：“你看懂了，慢慢练吧。”
　　大姑奶奶直门儿道谢，绿仙儿走到门口，忽地再问她一句：“你对老太太说了我什么坏话？”
　　大姑奶奶陪笑说道：“女人嚼舌头，哪里有什么好话，绿仙儿，你就高人抬手，过去这一段吧。”
　　绿仙儿倏地出手，一爪抓在大姑奶奶的咽喉上！
　　她叫道：“你去地狱，再说我的坏话吧，你去告诉唐六，再不就告诉唐八！”
　　大姑奶奶叫嚷，但叫不出声来，只是咕咕噜噜地叫了几声，头便耷下来了。
　　绿仙儿在看着二姑奶奶练习，她忽地说道：“住手吧。”
　　二姑奶奶的本事比大姑奶奶更强些，她的九阳折梅手打得虎虎生威。她傲道：“你看我的本事不差吧？”
　　绿仙儿说道：“不差，只是你学了九阳折梅手，不知道会去折谁的头？”
　　二姑奶奶一听话头不对，忙陪笑说道：“绿仙儿，你弄差了，都是她们两个对老太太学舌，对你不好，我总是劝老太太，要她对你好一点儿，你知道不知道？”
　　绿仙儿说道：“你忘了你也是一个姑奶奶，你说我的坏话不会少。”
　　二姑奶奶看她杀气腾腾，叫道：“看在心儿的面上，你放过我！”绿仙儿一冲，那二姑奶奶自然是用九阳折梅手来对付她，她叭地一击，打折了二姑奶奶的手臂。二姑奶奶哪里受过这个，她哇哇地哭起来。
　　绿仙儿说道：“你应该死在九阴白骨爪下，你知道不知道？”
　　她叭地一击，只抓在那二姑奶奶的头盖骨上，只听得咯咯响，那血便从她的头上流出，流过她的眼睛，流过她的下颏，她说道：“你是一个灾星，一个祸害！”
　　二姑奶奶没说完话，人便倒地死了。
　　绿仙儿看着三姑奶奶，三姑奶奶比她两个姐姐都更精明，她看着绿仙儿来了，便停了势，说道：“我练的这阴功，算不算是阴功秘籍里的，是不是最厉害的武功？你说，我要教我丈夫练这武功，他会不会变成一个女人？”
　　绿仙儿心里骂道：你算什么玩艺儿，你还要教你那狗丈夫，他早晚也是一个死！她笑道：“那怎么能？阴功秘籍里有许多秘技练了不会变的。”
　　三姑奶奶笑说道：“那我就放心了，我会教他，你说行不行？”
　　绿仙儿笑指着她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知道不知道？”
　　三姑奶奶笑，悄声说：“他不是外人田，他是我的田，我的肥水正好灌他的地，你懂什么？”
　　两人正嘲谑着，忽地那三姑奶奶失色了，她叫道：“你做什么？”绿仙儿正把一把毒针扎刺在她的后背上。
　　绿仙儿咯咯笑着，她说：“你忘了我是什么人了，你们三位姑奶奶一齐谤我，我要你们死得不明不白！”
　　三姑奶奶叫道：“我要吃药，我要吃药，你你……”
　　她掏出药来，看看够到了眼前，硬是放不到嘴里去，她哀求地看着绿仙儿，但绿仙儿只是笑着看她，说道：“你受了针毒，这是唐门的，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懂不懂？”
　　三姑奶奶扑通倒地了。
　　绿仙儿洗她的手，洗得很仔细，她听到了一声叹息，那是一声饱经沧桑的叹息。
　　绿仙儿怔住了，她忽地盈盈而笑，叫道：“是老祖宗，是不是？”老太太看着她，说道：“我一间间房间来看，我都看到了，她们都死在你的手上？”
　　绿仙儿笑了，说道：“不错，她们都说我的坏话，所以她们都死了。”
　　老太太说道：“绿仙儿，人说话不能欺心，你早就想杀死她们了，早早晚晚你必得杀她们，你何必找借口？”
　　绿仙儿大笑，说道：“不错，我是得找借口，没有借口，我怎么杀他们？我杀了她们，你一定心疼了吧？”
　　老太太说道：“我着忙赶来，想阻止你。我想你一定与那个慕容青有情，起先我没想明白，以为你是喜欢心儿，但这些日子我看心儿的脸色就明白了，你只喜欢那个慕容青，你只喜欢他！”
　　绿仙儿像在梦里，她说：“是吗？我只喜欢他吗？我如果只喜欢他，怎么还三番五次的嫁与你唐门？”
　　老太太一叹，说道：“你喜欢做唐门的掌门人，你要害得唐门人全都死光，我没算计到，我真该死！”
　　说到了该死，老太太似乎流了泪。但正在此时，老太太的手扬起来了，从她的手里飞出一片光芒！
　　直射向绿仙儿，绿仙儿忽地咯咯笑着，大声道：“老太太，你真的是老了，你怎么能与我动手？”
　　她冲上去，那些针芒忽地没了，都聚在她的心窝上。
　　老太太说道：“原来唐门的‘聚神’在你的手上，怪了，是六儿给你的，是不是？”
　　绿仙儿笑了，说道：“你错了，是唐八给我的，他也死得不冤。”老太太看着她，说道：“你要我怎么死？”
　　绿仙儿悄悄说：“你太老了，你怎么死都是该死了。我本来想一片一片肉割你，但我怕费力气，还是你自尽而死吧，省得我动手。如果我动手，你就惨了。”
　　老太太看着她，忽地说道：“绿仙儿，我反正是要死了，要不要我给你看看命相？”
　　绿仙儿笑：“你看我有什么命，是不是能做武林霸主？”
　　老太太说道：“你是短夭之相，早晚必死在人手，而且是死在一个女人的手上，你不得好死！”
　　绿仙儿大笑，说道：“告诉你吧，我是慕容青的人，她也是一个女人，她也喜欢我。你知道我们俩人在一起时，谁是男人，谁能主事？是我，她什么都得听我的。他本来不敢去动那些秘籍的，他说七大门派的人看守着，谁也动不得。我教他法儿，我说我进去看一看，只是看一看，有什么要紧？他强不过我，便叫我进去了，那一天，我进去了，看的第一部书，是《九阳折梅手》，只看了一遍，我说走吧。他说，你看完了，我可是告诉你，再也不会进来了。我说行了，我再也不看了，我只看了一种。他笑说，那《九阳折梅手》只是最差的几部中的一部，我说我不看了，没什么意思。待得我们出来，我便打给他看，告诉他，我学会了九阳折梅手，你没看他那脸色，像是看到了鬼……”
　　绿仙儿对着老人哈哈而笑，她笑得很得意。她悄声说：“你不知道，每一个男人都有弱点的，他们在那一点露出来时，最需要的就是一个知疼知热的女人，你懂不懂？你活了那么大的年纪，应该懂的。”
　　老太太看着她，看不懂眼前的人，难道她就是那个懂得老人心意的绿仙儿，就是那个天天笑盈盈的绿仙儿？
　　“我就再与他进去了，这一次次是拿那个傻瓜肖依做饵，她做的饭菜很香，便请那些看这秘籍的人喝酒，每一次只毒倒一人，拿了他的钥匙，再制出一把新的钥匙，最后七把钥匙都有了，我们便进去看书。我们一起看书时，他对我那么好，他端着水，看着我，天热时，他给我擦脸上的汗，他心疼我。他是我的妻子，他只能是我的妻子，他对我像一个妻子对他任性的丈夫，你知道不知道？”
　　老太太看着她，知道她是疯了，但像她这样的疯子，竟做了唐门掌门人的媳妇儿，看来大事不妙了。如果她真心算计唐门，唐门的几百年基业便栽在她的手上。
　　老太太说道：“绿仙儿，我待你不薄，你不能逼我……”
　　绿仙儿笑了，说道：“你们唐门的人也没一个好东西，连那唐六都算上，你知道不知道唐八是怎么勾上我的？就是唐六病重了那时，他来我房里的，你的儿子没一个好玩艺儿！”
　　老太太叹一口气，说道：“你只要放过了心儿，我便放心。”
　　绿仙儿笑笑，说道：“你放心好了。”
　　她冲上去，一只手捏在那老太太的喉核上，叫道：“你死了就安心了，不然你管那么多的事，太累了些！”
　　她捏着老太太，只是一声脆响，便见老太太一倒。
　　唐心看着那些掌门，他也要习新的功法，便很忙，他忙得顾不得绿仙儿了，此时他刚刚进入北溟心法的第一层境界，但他的内功便较从前有很大的提高，他对着石壁，推出一掌，听得见飒飒的掌风，他笑了，说道：“早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让谁知道，只有他自己明白。
　　他听到了一声惨叫，但他再听听，没有任何声音，他笑着摇了摇头，想着绿仙儿的话，那个女人令主不会来，她在等着与绿仙儿一斗。如果到了那时，唐心能练到六七层功力就好了，那样他就可能与那个女人令主的手下一战。看来那个紫衣女的功夫也很深，就是几大门派的掌门也不见得是她的对手。如果唐心能胜得了她，那时……
　　唐心的心狂跳起来，他要胜过那个女人，甚至胜过那个女人令主，那也不是不可能。
　　他看到了绿仙儿，看到绿仙儿满面是笑地站在他的眼前。
　　唐心笑笑，收势站住，对她说道：“我已经好几天没见你了。”
　　他说话时满是柔情，绿仙儿依在他的怀里，轻声说：“你要练功，自然是顾不上我了。再说我也得练，是不是？”
　　唐心大声道：“你一定得练，你要是练不好，胜不了那个女人，你就得死在她的手下，我怎么能甘心？”
　　绿仙儿笑笑，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死在她的手上的。”
　　两人拥抱着坐了一会儿，绿仙儿说道：“我真的愿意你不是唐门的人，也不是什么掌门，那时我们两人在江湖上闲走，走到哪里便是哪里，有多好？”
　　唐心笑笑，说道：“你乐意做掌门人，我知道。”
　　唐心知道她只是一时说话，一旦到了江湖上，她乐意颐指气使别人，恨不能天下人都归她门下，怎么会过那种平淡的日子？
　　但他只是笑笑，不愿再说。
　　就是他再说，绿仙儿也仍是绿仙儿，她决不是一个平平淡淡的女人。
　　虽说是拥美在怀，但总有一种不那么踏实的感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