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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逃亡之人
 
2020-04-08 18:18:30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在北方,秋天来得很早。
  一个汉子正在俯身摘瓜,他的神情很认真,他看着那一个个瓜,心里很舒畅。他是下了功夫的,也流下了汗水,他现在要有收获了,他此时的心里当然很是惬意。
  他抱着一个瓜,心里很快活。
  他的脸上升起了笑意,他的嘴角上有一丝快乐的微笑。他的脸上没有别的特征,只是他的嘴上有一个很明显的疤,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疤,上下嘴唇如果合在一起,便可以看出他的嘴唇上有一个明显的疤,这是一枚金钱的疤痕。
  他看着眼前的瓜,乐得很。

×      ×      ×

  他看到了一群人骑着高头大马飞奔而来,他一向只是一个只管种地不问世事的人,所以他仍然只是低着他的头,看着他的瓜,一心一意地摘瓜。
  谁料得到,这些骑马的人竟然都奔到他的地边来了。
  竟然都下了马。
  有许许多多的人,都下了马,都来看他弄瓜。
  他看到了有一辆小车慢慢驰到了地头,车是一辆很华贵的车子,马是一色的雪白的龙驹,赶车的人一声吆喝,马车便立时停住了。
  从车上走下了一个女人,她急急地在车边搭下了一个软软的垫子,这垫子是一块很华贵的虎皮缝成的,虎皮的斑纹很好看,看上去非常名贵。
  便有两个女人上去,扶着一个人下车。
  这是一个残废的小女孩子,她弱不禁风的样子,让人看了很是生怜,她慢慢地下车,坐在了那块软垫子上。
  两个女人都过来,一人一边,轻轻抬着她,走向了这个正在摘瓜的人面前。
  摘瓜的人就站了起来,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见到了大人物时的那种惶惑神情来。
  他的双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他看到了,这一个坐在软垫子上的女孩子是一个很好看的女孩子,她的眉毛很美,她的皮肤很白,她的笑意很可亲,她的脸也很俊秀。
  她的心也很快乐,她看着这个正在摘瓜的人,笑了。
  “你种了瓜?”
  他咧嘴乐了一乐。
  她又问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了,对不对?”
  这个种瓜人是一种见到了大人物时的那种恭敬,他毕恭毕敬地听着,不答一句话。
  女孩子却唱了起来。
  “正月正,是新春,
  说起咱们是咱们,
  种的啥呀,
  老乡们?
  种的瓜,
  一棚棚;
  种的豆,
  一盆盆;
  种瓜得瓜,
  种豆得豆,
  谁种下冤仇,
  早晚得申……”
  这个种瓜人的脸色一变,但他马上又笑了,他笑得很开心,因为他看出了这个小小年纪的女孩子实在是一个很可爱的小丫头。
  女孩子看着他,慢慢问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一个妻子,一个女儿。”
  女孩子乐了,她哈哈地笑:“原来你是有天伦之乐啊,是不是?你有妻子,还有女儿……不错,真的不错……”
  这人不语。
  女孩子瞅着他,对他说:“你说,一个人如果做了一点亏心事儿,你说,他是不是会睡得着觉?”
  那个人低着头,轻轻道:“小人不知道,小人只知道做事,天天劳动身体,一累了,也就睡得着了。”
  女孩子道:“你放下你的活儿,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
  这人却也不答,只是放下了他手里的一只瓜,他坐在了那只瓜上。
  女孩子道:“有一个人,他名字叫做血忠,他做的事一点儿也不是忠,他把毒下在他主人的食物里,他一天天慢慢下毒,让他的主人不知道,他为了这个,得到了一袋子珠宝。他终于把他的主人毒倒了,最后到了那一天,他走出了这个城堡,他拿到了一袋子珠宝,他从此再也没有踪影了,你说,他这个人该死不该死?”
  这个摘瓜人的手一直在抖,此时他的眼猜突然露出了一种痛苦的神色,他看着这个女孩子,他的手抓住了一只瓜。他的眼里满是痛苦。
  女孩子道:“你看,他是不是该死,他现在死,是不是晚了一点儿了?”

×      ×      ×

  这个人慢慢站了起来。
  他回过头看着远处。
  在那一边,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小小的茅屋,茅屋里还冒着一丝一缕的炊烟。在那间屋子里,昨天还洋溢着欢声笑语呢。
  他看着这一干人,一行人中,有几个是他看得明白的,五个很丰俊神秀的人,像是江湖上传闻的正义五雄,还有九个人,人人都是刀插在左肋下,这是独门的标志,是千山九刀的独家刀法。只有千山九刀才知道,从肋下出刀是最快的出刀法了。
  他叹了一口气,慢慢看着这个笑嘻嘻的女孩子,他轻轻问道:“你是谁?”
  女孩子道:“我姓血。我姓鲜血的血,可不是大雪的雪。”
  他看着这个女孩子,低下了他的头。
  好一阵子沉默。

×      ×      ×

  女孩子道:“我想等你讲话,我想知道,你一见到了我,你会讲什么……我想了好久,我就不知道你会讲什么。”
  这个种地的男人好半天没有出声,最后,他哑着嗓子道:“我什么也讲不出来。”
  女孩子道:“我们远来是客人,你让一让,让我们去你的家里做做客……”
  男人的眼里有了慌乱,他忙道:“她……她们不知道……她……不知道……”
  女孩子道:“她不知道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她不知道什么?她是谁?”
  男人不吱声了,他像是说漏了嘴,他不肯再说一句了。
  女孩子盯着他,说道:“好吧,咱们进屋去吧。”
  男人突然一声叹,说道:“你们要做什么,尽管冲我来好了,她们什么也不知道,你何必对她们施威风?”
  他此时站了起来,在风中,他的身子站得笔挺。
  他也是一个很高的汉子。
  女孩子乐了,她对着众人道:“我们还是进屋去好了,我们总不能站在这风里说话呀。”
  一行人当然得听她的,都默默进了屋里。

×      ×      ×

  屋子里,有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女孩子,这女孩子才刚刚有十岁左右。
  这个被抬进了屋子的女孩子乐了,她看着这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笑道:“我刚刚想到了一个办法,我可以杀死他们两个,然后带这个小小的丫头回去,让她也尝一尝我受过的罪,你看好不好呀?”
  这男人突然眼泪也流出来了,他大声吼道:“不!不!你要杀就杀我好了,你何苦冲着这个孩子来?”
  坐在软垫里的女孩子的声音冰冰冷:“是么,我也是一个孩子,但你杀死了我的父母……”
  男人不语了。
  他的女人凑向了他。她惊慌地看着男人,她的眼里有询问,她的眼里有求援。
  但她看到了男人的眼光,她看到了他眼里的失望,他以前那么有力的眼光变得只有软弱,只有乞怜。
  他怎么了?
  女孩子对他的女人和他的孩子说:“你们的丈夫和父亲,他杀死人了。他原来在一家庄子里做活儿,他出卖了他的主人……他给他的主人下毒……毒死了他的主人家两个人,毒死了主人家的仆人十六个人……”
  这男人突然大声道:“我没下毒!我要是下了毒,你怎么会不死?”
  女孩子一叹道:“我有一件东西,是蜀中唐门的掌门人唐十先生送给我的生日贺礼,你可以看一看,我因为有了它,我才没有死……”
  她就从她的玉颈上撩起了一条玉链,这一条玉链是雪玉,是长白山寒热不侵的雪玉。
  血珠狠狠道:“血忠,你看,我是不是得让你尝一尝种瓜得瓜的滋味儿?”
  血忠不语,情至如此,他再有何话可说?

×      ×      ×

  血珠笑了,她大声道:“血忠,我告诉你,我想了好多好多日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置你……”
  血忠道:“要杀要剐由你便。”
  血珠乐了,她笑时显得很天真,她的脸上有一种残忍,一种像她这样的小丫头所不该有的一种残忍。她冷冷道:“我一定要你受罪,我一定要你活活受罪……”
  血珠大声道:“来人,把那个瓜的中间剖出一个洞来。”
  就有人在那只瓜的中间剖了一个大大的洞。
  血珠便命人把那个女孩儿强摁入那个洞中。
  女孩儿的头被摁入洞中,她的声音便没有了,她只能吱吱唔唔地有一点儿声响。她人又小,便无力挣脱,只是挣着,没有一点儿力气。
  女孩儿的母亲大声叫,拼命吼,向女孩儿的身上扑,但有人揪住了她,她动不了。
  她只能哭,她只能吼。
  血珠一挥手。
  人便放开了那个女孩儿。
  女孩儿的脸憋得通红,她的脸变得青紫了,她起先大声哇哇吐着,然后就哭出声来了。
  血珠道:“血忠,你看着,这可是不算什么,你杀死了我的父母,我受的罪比她多得多,你知道不知道?”
  血忠恨不能与她一拼。
  但他的穴道受制,他的哑穴也被点了,他只能怒目而视。
  血珠道:“再来一下子……”
  就再来一下子。
  又把那个女孩子的头摁入了瓜里。
  这一次的时间更久。
  女孩子的母亲大声骂着,她用一切她能想到的污秽语言骂血珠,但血珠看也不看她,她的脸色苍白,只是盯着那个被活活憋在瓜里的女孩儿。
  终于,她挥了挥手。
  女孩儿的头被抬起来了,但她已经没有气儿了,她已经被活活憋死了。
  血忠目眦尽裂,眼里冒血。
  女人一声一声地凄叫,她的声音很惨,像是一只失群的野兽。
  血珠看着血忠。
  她让人拿出了一把刀来。
  她说道:“血忠,你看,这就是你偷出来的那把碧血刀,它现在又在我的手里了。”
  血忠瞪着双眼看着这把刀。
  血珠道:“天下最勇血如洗,是不是?我看你也是咱们血家的人,我要杀死你,你千万别大惊小怪的,好不好?”
  血忠的嘴角流血,这是他咬出的鲜血。
  血珠一声喝令:“把他的女人带过来!”
  两个人带着他的女人过来。
  血忠的眼睛瞪着狠狠看着血珠。
  血珠挥起了刀!

×      ×      ×

  刀光一闪!
  女人一声尖叫。
  一刀把女人的身上衣服削落。
  她的身上再也没有一点儿布缕儿了。
  血珠就又是一刀。
  唰——
  一刀落下,她的身上便少了一片肉。她的乳没有了一只,鲜血便如泉涌。
  血珠倏忽出手,一一疾点她的大穴。
  血止住了。
  血珠道:“我告诉你,血忠,我要让你看着,我要砍她三十六刀,让她刀刀见血……”
  血珠说话的时候,她的牙是咬着的。
  又是一刀!
  便又见到了一片长长的肉从女人的身上脱落。
  这是从她的后背上砍下的。
  血忠的眼里满是泪水,他不敢再看,他的眼睛看也看不到了,他的眼里满是泪水。
  女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正义五雄的老大祁正雄看不下去了,他轻轻一礼道:“令主,她已经快要死了,你就给她一刀,省得让她受罪,好不好?”
  血珠一声怒吼:“胡说!省得她受罪?我受罪时,谁看见了?我受的罪比她多不多?你们那时一个个都在哪里?”
  她大声吼着,一刀接一刀地砍。
  在她的眼前,女人的身上鲜血淋漓,肉一直被砍削而落。
  女人成了一具骷髅了。
  血忠一声闷哼,他昏死过去了。

×      ×      ×

  血珠觉得无味儿了。
  血忠不醒,有什么意思?
  她一声令下:“浇醒他!”
  就用冷水浇他。
  血忠醒。
  了点通了他的穴道。
  他牙根紧咬,他盯着血珠:“恶魔,恶魔!你是一个恶魔!!”
  他一头向前撞去,他的头击在了墙石上,碰得鲜血直流。
  满地都是瓜,瓜上都是淋淋漓漓的鲜血。
  一地死人,三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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