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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洛水瘦瑚
 
2021-05-18 16:31:47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李小妓泪流双颊。她沉沉地站立船头,望向那人,恭敬地一揖:“我很惭愧,不知天外有天。看来狂痴书生赠琴,不负前人了。面对先生,我不敢言琴……”
  李小妓抓起船头那一张琴,轻轻将它投诸湖水。
  那人一愣,要阻止,已然不及。
  这时,喝酒的大汉起立,昂然一揖:“先生果然天人,一曲高奏,我忘了生死之忧。不知先生能不能移船过来,喝上一杯酒?”
  那人起身而笑:“为什么不能?琴即是琴,酒即是酒,怕我不善饮酒么?”说罢,从船上移身过来,船荡了几荡,那人身子也摇了几摇,险些掉到湖里去。
  李小妓望定那人,又惊疑又失望。
  两船就首尾衔接,在瘦湖上荡。
  曲折九道,道道可通。船就荡得随意。
  喝酒的汉子笑:“我这里被先生一曲,奏得心境空明。人之生死,一下子看淡了,心思明澈如镜,皆先生之功。我们一人一坛,牛饮这美酒如何?”
  那人笑:“好。”
  李小妓垂头望水,不语不言。
  两人一会儿喝下了六坛酒。喝酒的汉子已然醉了,酒已八分。那人也双目眊眊不知所之。
  李小妓一叹:“你呀,醉成这样,不待出手,人就已经死了。”
  喝酒的汉子与那人仍在牛饮。他们现在只知道酒,而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什么其他事情了。
  有人嘿嘿冷笑:“喝成这个样子的人,不如马上死掉才好。”
  一个人一掠数丈,如一片飘絮飞上了小船。
  小船骤添一人,不沉不浮,不惊不止,那人轻功显然惊人。怪的是那人是个车轴汉子,身子很高大。
  喝酒的汉子尽力睁眼,说:“你是‘系绳儿’?”
  那人点头。
  喝酒的汉子皱眉苦思:“孔方庄,孔方庄,有万钱,有千贯,还是百两,五铢什么的,听说最近有一个女孩子,叫一两。‘系绳儿’没听说……”
  车轴汉子冷笑:“不管千贯、百两、万钱,都得用一条绳儿系。明白么?”
  喝酒的汉子喃喃道:“不明白。”
  他回头冲那人:“喂,抚琴的朋友,你得回你自己船上去了。”
  那人显然也醉了,对这杀气腾腾的相峙还没觉出,话语也说得不清:“不,不,还有三坛……咱们喝光它。”
  车轴汉子笑了:“滚下去吧,那酒和这个女人,都归我了。”
  李小妓似才惊醒,冷冷一瞥:“你说谁是‘这个女人’?”
  车轴汉子不笑了:“你。”
  李小妓:“你做梦。”
  车轴汉子狞笑:“一会儿我刀放在你那白白的脖颈,你巴不得为我抚琴,暖酒……”
  李小妓:“做梦!”
  车轴汉子话冷:“那你只会是一具尸体……”
  李小妓突然眉飞色舞:“对呀,那时我就只会是一具尸体了。”
  喝酒的汉子站了起来:“好,我钟离玉领教你的高招。”
  他冲上去,轻飘飘一记杀手。
  他一出手,便知他酒未喝多。
  喝多的人能沉步凝神,拳出如风么?喝多的人能啸吼沉重,一招一式都不露不失么?
  他毕竟是京洛大侠。可惜,他遇上的是孔方庄的“系绳儿”。
  车轴汉子欺身而上,一招直击双肋,把头上面部都露于钟离玉眼前。
  钟离玉贪功,双手直击太阳大穴,出拳变掌,一式为“双龙探珠”。
  “系绳儿”一出手,掌变为指,飞点钟离玉八道大穴。
  钟离玉顿时僵立在船上。
  车轴汉子冷笑,面对李小妓:“你是不是要马上变为尸体?”
  李小妓冷冷说:“别靠近,你靠近我就自尽。”
  车轴汉子当然不敢靠近,他当然不愿让这美艳女人自尽。
  他回头对那人说:“你滚吧,我不杀你。”
  他又对那个驾船人吼:“滚!”
  那人跳下湖,游几下,上岸去,奔跑如飞。
  只有那后船瞽者不见,亦不动。
  那人显然喝糊涂了,说:“来喝酒吧?杀人没有喝酒好。”
  车轴汉子狞笑:“我还是先杀人,然后再喝酒。”他慢慢移步过来。
  李小妓突然叫他一声:“且慢!”
  车轴汉子站住了。
  李小妓眼似湖水,其情柔柔。
  “先生一身琴技,已经不着一点人间尘念,何必死于一个屠夫手下?为琴为人,先生走吧。”
  那人笑:“好,好,走,走。”
  他像要起身走掉,又摇摇头:“不行。喝了人家的酒,就得管人家的事儿。”
  他对车轴汉子说:“你放了他们,我为你奏一曲如何?”
  车轴汉子冷笑。
  李小妓也认定这无疑是给打劫上门的强盗两块梨膏糖。
  车轴汉子大怒,说:“看来你只好死了。”他出掌如风,击向那人。
  那人眼看就要血溅船头。李小妓已目不忍视,钟离玉长叹一声。
  忽见那人出手,慢慢伸出两指。两指如筷,夹住汉子右手。
  车轴汉子冷笑,右手便变成黑色。
  钟离玉惊呼:“黑砂毒掌,快放手!”
  可那人不觉,仍钳住一只手不放。
  钟离玉知道无望,索性不看。那人一双善琴的天下无双妙手这回眼看就完了。
  但很出人意料,那人的两指仍然钳住车轴汉子的右手。
  车轴汉子狞笑,左手缓缓伸出,这一只手掌是红色的。
  钟离玉惊呼:“赤阳毒掌!”他心灰意冷,此人左右手施两种毒掌,天下人沛莫能御。
  谁能想到,那人不明生死,竟能又出手如钳,用二指钳住这赤阳毒掌。
  黑砂毒冷,赤阳毒热,神仙也受不住,何况血肉之躯的凡人?那人眼见得不活了。
  车轴汉子突然长叹一声:“我知道你是谁了。”
  那人笑:“你当然知道我是谁了。”他轻轻一呼,面纱便飞入湖水。脸上有三处刀痕。
  车轴汉子说:“你是柳不恭。”
  那人笑:“我是柳不恭。”
  车轴汉子说:“你不能杀我。你欠孔方庄恩情。十年避居之情。”
  柳不恭很淡漠:“我欠钱不多十年避居之情。不欠你,我没用你系金子、银子,铜钱。”
  车轴汉子低头,不讲。
  柳不恭一叹:“再说,我给了你机会……”
  车轴汉子说:“不错,你给了我机会。”
  柳不恭缓缓松开了手。车轴汉子颓然倒地。他双目不闭,瞪着柳不恭。
  柳不恭:“你放心,我会告诉钱不多,是我杀死了你。”
  车轴汉子一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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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不恭朝钟离玉笑笑:“为什么不把这三坛酒都喝掉?”
  钟离玉放声大笑:“你这个笨蛋,没看见我被人封了穴道么?你不来解我,反而逗我酒虫。存心要我出丑么?”
  柳不恭笑,隔空连连指点钟离玉。
  钟离玉一飞而坐,手拍封泥,捧起一坛酒:“这一回,看谁先醉。”
  李小妓莺语带笑,人也飞来:“还有我呢,一人一坛好不好?”
  驾船的是那个瞽者了,他虽然看不见,但听得见笑,就脸上也带着笑容。笑得很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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