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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他是我,我是谁?
 
2021-05-12 14:39:11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拂儿怔立在当地,手里提一口莫邪宝剑。
  一老一少站在她面前。
  她知道这两个人想置她于死地。
  她也想亲手杀死这两个人。
  三人站在地上,都蓄势待发。
  但经验老到的一老一少从她眼里看到了一丝沉迷,看到了一腔悲郁。
  他俩心里暗暗高兴。
  他俩是眼见得九天秀女疾驰下山的,才决定回来杀死这个年轻人。不管他是不是“一式三绝”,杀了他,天下就再没有这鬼影似的步法,就没有让人头疼的三绝绝艺。
  他俩像上次杀死弘雨一样,更有把握杀死这个年轻人。
  弘雨比这年轻人更有功力,虽然他也口口声声自称他就是嗜书如狂公子弘雨。但一老一少心里明白,他的功力比弘雨差了许多。
  他们知道,自从在影壁山悬崖上和弘雨那一场恶斗以后,再没有比那一次更惊心动魄的恶斗了。
  一老一少都抓起了武器。
  一少拿出了那只“叫妈妈”。原来这“叫妈妈”是用上好的金钢铸成的线,前头那小小的叫嘎嘎上有无数探出的毒针,他就用这带毒针的“叫妈妈”勒扯别人的兵器,还用那带毒针的叫嘎嘎来扰心神,惑敌阵。
  一老拿出了那半截孤拐,这是精钢铸就的孤拐,刚才一阵竟被这个书生一剑挥成两截,这叫他又羞又怒。
  “杀了他,那把莫邪宝剑归我!”一老喊。
  “我要那柄鱼肠剑!”一少喊。
  两人俨然已经胜券在握。
  拂儿仍然在心里忖度。原来那个天天跳“北里之舞”的小妹是她的妹妹,她怎么会有这么个妹妹呢?她长这么大也没有听见妈妈讲过父亲,而那些大内侍卫们在背里见了妈妈也是又惊又怕,她隐隐约约听得他们讲,似乎皇上很喜欢妈妈。她长大了,也迟迟疑疑,她以为自己是一个公主,是雍正皇帝的外妃们生的孩子,不然不会被那些大臣们优渥有加。她的内心里一次一次把她的出生描述成她母亲在清渊阁里和皇帝相会的结果,她把她居住的豪华与气派的高贵当成是皇帝女儿的必然。她从来没有想到她会有一个父亲,他是一个武林中人,叫一痴。她也从没有想过她有一个妹妹,叫芙蓉小妹,是天下人人唾弃的“艳水四姬”之一。
  她飘然举剑,铛啷一声,剑与拐相碰。
  一老当然是急急收拐,他在心里叫骂,这个狗东西一式三绝,不独步法独步天下,连这宝剑也是举世无双的利器。
  这一声铁器铿锵使她幡然省悟。
  现在,她什么都不能想,也什么都不该想,她现在该报仇了,给她的小妹报仇,给她的心上人弘雨报仇。
  她一声怒喝,双剑齐举,冲向一老一少。
  一老一少蓦然长身而退,他们忌惮她宝剑上的剑气。
  她一跃而再跃,让一老一少不得还手。
  看来,她似乎占尽了先机。
  这时,在林子边上,有一个穿着破烂毛皮的年轻人,正在注视着她的两支宝剑。
  他一边看,一边摇头。
  他缓缓地踱出林子,站在三人一边,看他们恶斗。
  那一边,还有一个俊俏后生。这是慧珠,她手握宝剑,随时想冲上去助阵。
  她也面带喜色,以为拂儿这次一准会成功。
  一老一少飘身后退。
  “又是这鬼步法。”一老念叨。
  “又是那三绝老头儿的玩艺儿。三绝老头下了多少崽儿?怎么这一式三绝杀也杀不完?”一少脸上带着苦相。
  “你到底是谁?”一老歪着头问。
  “我是一式三绝。”她沉声回答。
  “你是谁?”一少也问。
  “我是嗜书如狂书生弘雨。”她又回答。
  一老一少就互换了一下位置。
  拂儿当然看不出,这个位置没什么必要换,她这么认为。
  那个呆呆地看她的褴褛少年就咦地吐出了一声惊讶。
  一老一少和拂儿当然都看见了他,但谁也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他那打扮,太寒酸了,像一个山里的穷叫化子。
  一老一少又是一同长啸,这一次他们又施出了那看家本事“老少求近”。
  在慧珠和拂儿眼里,这简直是水泼不进的一套拳掌拐线齐施的狠毒功夫。
  可少年见了,只是点点头。
  一老一少攻势大盛,这拂儿的剑气就越来越弱了。
  一老飞起一拐,那支鱼肠古剑嗖地一声飞了出去。
  一少见那剑脱手,心里一喜,一纵身就飞了出去,去取那剑。
  谁知他身子甫落,手仍空着,回头一见,鱼肠古剑已落在那少年之手。
  “拿剑来!”一少喊道。
  褴褛少年一笑,仍手提剑不给他。
  一少刚要上前施杀手,那边一老吼叫:“剑飞不了,先杀人要紧!”
  一少一听,纵身飞去,又围攻起那拂儿来。
  拂儿左手施掌,右手施剑,开合无力,击不退一老一少的上下齐施。
  那褴褛少年就开了腔:“嗐,这人也算是会了一式三绝,怎么这么不会变通?这掌也是剑,剑也是掌么……”
  拂儿听了,全然不能理会。
  褴褛少年十分不满,他认为这个拂儿很笨,为什么不懂得左右手互援互换的道理呢?
  他不知道,如果会了“一式三绝”的绝艺,再会这左右手互换的道理,一老一少会这么从容么?
  “唰——”地一拐,那拂儿就向后退去。
  “嗡嗡嗡——”,那“叫妈妈”一晃,拂儿又向后退。
  这褴褛少年还在沉思。这书生好面熟。他说他是弘雨,是嗜书如狂公子弘雨,又是一式三绝老人。是的,他熟悉这人,这人是会这步法,是会这剑法,是会这掌法,而且他也是手里有这么一柄莫邪宝剑。
  他是弘雨,那么我是谁呢?
  他看看手里的那柄鱼肠古剑,这剑他也熟悉。
  他是谁呢?
  他想起了那山崖,想起了在影壁山上那一场恶战,想起了老少齐攻把他打下山崖,想起了教他的珠儿……
  他想起了一切。
  那么,眼前这人肯定是那个小姐了,这个站在一边的就是那个慧珠了。
  “你是慧珠!”他两目炯炯。
  那丫环正焦躁不安,只向他急急地点点头,又去看那一场恶斗去了。
  那么,这场上的就是那个小姐,那个三次救了他急难的小姐。
  难道她是为了给自己报仇?难道她是为了报答他留下的“一式三绝”的那几本秘籍?难道她真是为了他,才不惜性命地死死拼斗?
  他感慨万分,不由轻轻地叹了一声。
  这时,一少正用“叫妈妈”缠下了拂儿的帽子,让她一下子露出一头秀发。
  慧珠惊叱一声,冲了上去,被一老一拐击得向后退出几丈远。
  一老一少正欲向拂儿齐施杀手。
  恰恰在这时,弘雨发出了一声叹。
  这一声轻叹立时让一老一少住了手。
  “怎么啦?弄出了鬼狐障,老绝户怎么是个女的?”
  “晦气!晦气!”一少装得十分老成。
  “你听是谁在叹?”一老脸都变了色。
  我用这颗脑袋担保,这一回可真是那个老绝户来了?”一少说。
  两人不再管顾拂儿,都退了回来,向四外瞧。
  没有人。除了那个破烂少年和这个已经被一击倒地的人,没有别人,没有那个叫天下武林人谈之色变的“一式三绝”老人。
  弘雨轻轻地走上去,他突然觉得他的心又怦怦急跳起来,血在身体内汩泊流动得很快。
  “我就是一式三绝。”他说。
  一老一少惊讶地互相看了看。
  “我就是嗜书如狂公子弘雨。”他又说。
  一老一少不由得裂嘴笑了。
  “到底是一式三绝名头大,是不是?”一老问。
  “可那个嗜书如狂公子弘雨是个什么东西,你们都乐意冒充他?”一少问。
  “我就是弘雨。”他很心平气和。
  “这个人就是那个弘雨?”一少摇响了“叫妈妈”,这玩艺儿嘎嗅叫,叫得人心烦得要死。
  拂儿咬着牙,恨恨地看了弘雨一眼。
  笑话,这个山林野人怎么会是弘雨?
  弘雨笑一笑,走到了一老一少面前。
  他突然平平地向一少伸出去左臂,而且这臂伸得老远,胳膊伸得直直的,如是招式,也已经用老。
  一少就微微哂笑,他伸手叼腕,想一下子弄折这山林小子的腕子,让他混一个残废,省得他如此不识趣。
  谁知手一伸出去,抓了个空,而且眨眼之间,弘雨的手臂又松松地垂在他手臂之上。
  如果这个山林小子刚才是会几下子武功,被弄折的就不是这小子的腕子而是一少的手腕了。
  一少不由得心一惊。
  “小心!”一老喝道,他也看出了蹊跷。
  三个人就站成了对峙之势。
  拂儿看着,突然没了兴致。
  她爱弘雨,她苦苦研习“一式三绝”,以为这是天下不传之秘,谁知道她那么郑重地说:我是一式三绝,我是弘雨,竟被这一老一少弄得如此狼狈。糟的是,不知从哪里钻出来这个野小子,他也说他是弘雨,他是一式三绝。如果他是弘雨,他是贝勒公子,那她不就真是皇帝之女的玉叶金枝了么?
  她冷冷一笑,说了声“走”,和慧珠就默默地走了。
  只剩下了一老一少和弘雨。
  弘雨当然知道她走了,一老一少也知道她走了。
  如果她是一式三绝,他们绝不愿放她走,但她是一个女子,这又另当别论了。
  重要的是要杀死这个山林里不知死活的穷小子,他搅了他们的好事。
  一老一少下了决心。
  他们想一击致命。
  可弘雨并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他在望山林。
  好了,如今他知道他是谁了,他不是那个嗜书如狂的公子弘雨么?他不是那个一式三绝老人么?他要去杀死这一老一少,杀死所有手指甲染得黑黑的人,他们杀死了他的亲人,那个救过他一命的山里姑娘珠儿。
  他气凝神闲,待而不发。
  一老一少突然弓身,纵身飞起。
  就是乒乓对了十几招。
  一老一少又退回原地,止足不住,不得不退回去十几步。
  一老一少惊讶地互相望望。
  他们真不知道刚才这一下是怎么回事。
  他们真不相信世上会有人能敌得住他们的绝艺“老少求近”。
  他们以为这一下不过是偶然,就互递一下眼色,换了一个位置。
  弘雨的左右手只抖了一下,左手就成了拳,右手就变成了掌。
  一老一少不由得大惊失色。
  “一击双搏?”
  这个破衣褴褛的少年会“一击双搏”,他竟然会那种天下的至上武功“一击双搏”!
  他们不信。
  于是,他们凝立不动,突地变换了几个姿势。
  他们身子一动,弘雨的手只一抖,便拳掌分开,快得叫人瞠目。
  一老一少呆住了,半天没动地方。
  他们眼见了弘雨的手势,那每一式不待他们发出,他便应变在先了。
  一老一少脸色变了,他们呼啸一声,纵身飞逃。
  两人朝拂儿她们的相反方向奔去。
  弘雨轻轻抖抖袍袖,他叹了一口气,不知是叹没有和这一老一少拼死而搏呢,还是叹气这身衣服实在是不堪入目。
  他慢慢朝拂儿她们走的方向追去。
  他不急,他不要去追什么人,他要赶去看那株神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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