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解之毒

 

2021-05-12 14:55:30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我们都会死的。人早晚都会死的，是不是？师兄说得对，这毒没解，留下它有什么用？”
　　弘依一边念叨，一边把那短竹筒拿出来，在沙滩上挖一个洞，将这短竹筒埋上。
　　“这样，世上就再也没有这无解药的剧毒了。”
　　弘依自念叨着。他脸色苍白，看着众人，笑一笑：“还有两个时辰，人才会慢慢死去，这活在世上的两个时辰，干啥不好？为什么要在这愣愣瞅人？”
　　他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向天池。
　　“如果我死了，就去染这一池水。不，不，若是那毒散了呢？不，不……三哥，我对不起你，不能回京都去照顾你的小妹了，不能把她嫁出去了，我活不过两个时辰了……”
　　众人这时如梦方醒，既然无幸，何不珍惜这两个时辰。
　　三姬互相一望，心意早是相通。
　　她们三人抱起弘澧，到乘槎河边，天池出口处，把弘澧放下，轻轻地把他的头发打开，为他洗漱头发、洗面，然后梳成长长的发辫。
　　“公子，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弘澧眼含泪花，点头，哽咽着。
　　秋三妹说：“我们姐妹三人都是弃儿，多蒙公子不弃，愿意留下我们……”
　　弘澧一笑。
　　“世道不好，我们都被权势抛弃……”
　　弘澧突然说：“三妹何必伤感，你们三人何不仿效佛库仑洗沐的故事，沐发天池，也是一大快事……”
　　人面桃花笑了：“公子真是可人儿……”
　　三姬就分别在这儿沐发临池。
　　弘雨和拂儿对望一眼，他们的心意已决。
　　能死在一起，复有何憾？
　　只是带累了慧珠。
　　慧珠珠泪盈盈：“能和公子小姐一同去死，对慧珠也是快事了。”
　　弘雨望着弘依：“只有他死得孤单、凄苦……”
　　慧珠慢慢走近了弘依。
　　“七公子，我来陪你好么？”
　　弘依的眼睛一亮，哈哈笑了：“慧珠，慧珠，你真是天人，你就陪我在天池边散散步吧……”
　　慧珠走过去，挽起了弘依的手臂。
　　弘雨望着三姬与弘澧，望着弘依与慧珠，看着满地的尸首，凄然一笑：“看来，只有死能让人这么亲昵，这么不可分离……”


　　太阳落在山巅之上了，时间已近黄昏。
　　霞光已然落在池上，染点上了星星红色。
　　弘雨看着三姬沐发，忽然感慨了一句：“多美啊……”
　　他突然脸色苍白，长长地啸了一声：“来，都来！”
　　众人不知出了什么事，都飞身来到弘雨身边。
　　弘雨笑笑，惨然对人面桃花一揖：“还劳你仍去池边，在那儿沐发洗面……”
　　人面桃花不明其里，但就去了，在池边沐发。
　　这时，人们呆住了。
　　他们看见了长白山天池边的奇景。
　　人面桃花的身影落在这霞光里，人影映在池水之中，在她前面，出现了一棵巍巍的树影，一棵奇妙莫测的树影。
　　山峰落池，成了神奇树影，这实在是他们平生仅见的绝景。
　　弘澧与弘依马上神色一变。他们脸色苍白，轻轻地说了声：“神木，神木……”
　　他们这时才明白，清宫内史记载的康熙帝驾幸天池，爱姬在池边黄昏沐浴，让康熙帝见到了这一奇幻之景，便将这水中之峰影名之为“神木”。
　　这确实是全天下最神奇的树。
　　这树不光搬不走，伐不成，而且只可以在月圆之夜黄昏日落时见到。
　　弘依说：“你说，雍正帝他……知不知道此事？”
　　弘雨轻轻一叹：“他有权可见皇帝起居录，自然知道这树是水中之树，池上之影……”
　　弘澧、弘依都不讲话，他们的眼里都冒出怒火。
　　他们明白了雍正帝的用心所在。
　　他们明白了雍正帝的狠毒用心，但他们已然中了天下无双的毒，知道了这个又有什么用？
　　弘依突然说：“我悔……”
　　他想说，我后悔杀了你们，不若我们一齐回京都，我们去杀了雍正，杀了这个一心想毁我们大家的刽子手……
　　他没说出口，但弘澧与弘雨都听明白了他的心意。
　　弘澧、弘雨突然在一边抓住了弘依的手。
　　他们心里都十分悲凄。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给我们神木令，又派来这么多大内高手来追回神木令……”
　　弘雨笑一笑，他想，想明白这事也没什么用处了。他们现今只有一个时辰可活了。
　　三姬在池边望着弘澧。
　　弘雨推他：“去吧……”
　　弘依也去和慧珠在乘槎河边，坐于石块之上，慧珠眼里突然都是泪。
　　“你怕了么？”
　　弘依悄悄问，他抓起了慧珠的手。
　　慧珠摇摇头：“我只是想，干嘛要发现这种无解的毒药，对于天下的有情人，这不是太残酷了么？”
　　弘依心里十分懊悔，他低下了头，不再讲话。如果现在他手里握着的那只短竹筒，他甘愿剁断自己的手，也不愿用它向世人射毒。


　　拂儿流着泪。
　　弘雨笑一笑：“其实，我们已经好好活过了，是不是？”
　　拂儿强笑着，点点头。
　　“我想，把他们……两位老人埋在一起……”
　　弘雨点点头，两人走向九天秀女和一痴老人。
　　这两个生不能在一起的老人静静地躺在一起。
　　“我们把他们……埋在沙滩……”
　　拂儿流了太多的泪，她已经无泪可流了。
　　弘雨和她默默地用手挖着沙子。
　　挖出一个坑。
　　他们就去抬两位老人。
　　一痴老人被放下在坑里。
　　他们又去抬九天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