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铁家父子

 

2021-05-25 16:15:31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铁子英与铁当心冲出来，再循旧路，回到了山坡上。
　　铁子英不由得一叹，回头看那苑家祖茔，看看便流下泪来。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叫道：“苑九爷，铁子英无脸再见你了！”
　　铁当心看着老父满面是泪，不由得也是心痛，他说道：“爹，我们回去吧。以后我们便依着苑老爷子的做人，好好做事。他们都是疯子，他们会害了苑老爷子，他们会不得好死的！”
　　他恨恨地咒骂了一顿，心内好生解气，但一想到了苑九，想到那个被人砍了头的苑九，心里便一阵阵痛。
　　铁子英心内一阵悲怆，他心道：我老了，苑九爷的仇不定能报，但我儿子还是年轻，他必是会替苑九爷报仇的。
　　铁子英道：“当心，你知道，是那五个人杀了苑九爷的。”
　　铁当心答道：“我知道，爹。”
　　铁子英说道：“他们是徐无特的徒弟，你如今的本事不能杀得了他们，但你要答应我，替苑九爷报仇！”
　　铁当心跪在地上，说道：“爹，你放心，我会替苑九爷报仇的。”父子两人坐在坡上，看着苑九的祖茔，曾几何时，江湖人看在眼里尤如神圣地的苑家祖茔，如今成了江湖人的鹰吻之物，他们此时在那祖茔里，正为争夺财宝秘籍大打出手呢。
　　忽地，有人问道：“铁老英雄，你错了。”
　　铁子英忽地一跳，他再无疲惫之色，喝道：“你是谁？”
　　那人一叹，说道：“局外人。”
　　局外人，就是说他不是那些在苑家祖茔抢劫的江湖人了。
　　铁子英问道：“我错在哪里？”
　　那人说道：“江湖人都有廉耻之心，但到了苑家祖茔，人人忘了廉耻二字，那是为什么？因为苑家祖茔里的东西太过诱人了。秘籍能养人一世，以至百世。珠宝能活人无数，使人立成豪富。你铁老英雄怎么退出来了，既是苑九已死，你抢他的东西，他也不会在九泉下恨你。就算你不抢他的东西，他也不会在九泉下感谢你一样。既是如此，你怎么不抢？你抢了苑九的东西，你就会是一个一夜暴富的人，你会成为江湖上的第一人。你想好了没有？”
　　铁子英问道：“我想什么？”
　　那人悠悠道：“如果你想抢苑九的东西，我会告诉你苑九还有什么最珍贵的珍宝在哪里，你会拿得到。他们谁也拿不到的。”
　　铁当心忽地说道：“你既是知道，为什么你不抢？”
　　那人一怔，像是奇怪他们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一会儿才答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铁子英朗声道：“莫非你以为你做得到，我们父子做不到？”
　　那人笑笑，说道：“你知道我是谁？”
　　铁子英问：“你是谁？愿赐大名。”
　　那人一笑：“名字，粪土耳！我只是苑九坟墓的看墓人。”铁子英突地恨声：“你是苑九爷的看墓人，他们在墓里抢劫，你怎么不去管？”
　　那人说道：“我是疯子，才会看守苑九的墓。他们都是疯子，他们才会抢苑九的墓！我一个疯子，怎么能敌得他们那一群疯子？”铁子英看不到那人，他心道：那人看守苑九爷的坟墓，他也无奈那些抢墓藏的人，我铁子英更是无法了。看来苑九爷的坟墓是该有此一劫了。
　　那人说道：“既是你恨那些抢苑九爷的秘籍的人，你为什么不替苑九爷报仇？”
　　铁当心急道：“我们怎么报仇？他们每一个的武功都不差。”那人笑笑：“你去拿苑九的秘籍，拿那些最上乘的武功，你练好了，便可替苑九爷报仇了。”
　　铁子英叹息道：“我与儿子一时心如死灰，我们不愿再理江湖是非了，我们想退隐江湖。”
　　那人正色道：“苑九爷已死，如果没有人替代得了苑九爷，你想他会怎么样？”
　　那人一句话，顿时惊呆了铁子英父子，两人一时无话。
　　过了好久，才听得那铁子英问道：“你是说，我们能替得了苑九爷？”
　　那人笑笑，说道：“不错。你就是苑九爷，只要你愿意。”
　　铁子英思前想后，他想着，如是他做了苑九爷，替苑九爷报仇的机会，必是不少。他也可入了苑九的祖茔，去拿苑九的珍藏。那样他便不算是盗取苑九的东西了。他能做那个天下第一的苑九么？铁当心大声道：“爹！”
　　他心里也十分担忧，怕爹会陷入一种困境。
　　那人慢慢说道：“苑九爷已死，但苑九爷人还在，他们没有苑九爷，便会成一盘散沙。你为什么不做？”
　　铁子英说道：“我怎么能做得了？我不行！”
　　那人一笑，淡然道：“我说你行，你便能行。你愿意不愿意？你要是愿意，我便出来见你，你不愿意，我见你也白见。你不答应，我便走了。”
　　说罢那人便欲走，忽地失了声音，他走了，走得远了么？铁子英看看铁当心，铁当心看看铁子英，他们知道，那件大事会在他父子间发生。忽地铁子英叫道：“前辈，留步！”
　　那人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来：“你想好了？”
　　铁子英声音很是惊奇：“你没走？”
　　那人说道：“我从来没有听说有人不愿意做苑九的。”
　　铁子英说道：“好，我愿意做。只是怎么做，还望前辈赐教。”那人大笑，说道：“你看看我，便知道我是谁了。”
　　此时铁子英忽地觉出身后有人，他一回身，看到一人。
　　他不是苑九么？他的模样，正是救过铁子英，救他一家性命的苑九苑老爷子！铁子英大喜过望，他与铁当心都趴在地上，给苑老爷子叩头，说道：“原来老爷子无恙，这我就放心了。”
　　他两人此时心意，是想着，苑九老爷子不在那坟中。看来那个苑九是假的了，原来苑老爷子对江湖人的恶心早就有防备，这一次他们真的是白费了心机了。
　　一时喜极，铁子英父子竟是悲声而泣。那苑九笑道：“我知道你父子的心意，多谢了。”
　　一个谢字从苑老爷子的口中说出，竟有多重？他们父子深知此情此意，感动极了，再拜致谢。
　　苑九说道：“你愿意做一个苑九么？”
　　铁子英说道：“老爷子说笑了，苑老爷子是世代相传的，我怎么能做得了老爷子？”
　　那苑九笑道：“世事有真有假，我苑九也有真的，也有假的，只要在世上，能匡扶正义，便是真的了。”
　　铁子英此时已是完全信了那人，他问道：“我与前辈要去哪里？”
　　那人说道：“你先与儿子分手，然后才能去做苑九。”
　　他再正色对铁当心说道：“如是你父亲做了苑九，此生你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不能对人说知此事。你自己知道苑九就是你父亲，那就是了。”
　　铁当心看着父亲，眼中不由流出泪来，他跪在尘埃，对铁子英道：“父亲保重！”
　　铁子英也知父子彼此再无亲近，他说道：“你也当心！”
　　铁当心眼中流泪，但想着父亲从此便是威名震天下的苑九，便也减了一些悲伤，说道：“父亲，我走了。”
　　铁当心走在路上，两人一直看他走远。
　　那人说道：“铁子英，从今你再也不是铁子英了，你也得忘了你的本来拳法。你从今便是苑九，你做得越像，那些人越是在江湖上不敢横行，如是你能做足苑九爷子，天下的坏事便会少了许多。”铁子英此时豪气满胸，他说道：“好，我便来做做看。”
　　两人如飞似地去了。
　　铁当心走下了山坡，迎面看到了两个女人，她们正向山上走。
　　铁当心认得其中一人，那是医隐卢傻子的老婆子快三刀。
　　他正要低头过去，那快三刀叫道：“站住，站住！”
　　铁当心只好站住了。
　　快三刀像是看要宰杀的小鸡，前看看后看看，看够了铁当心，问道：“你进了苑老爷子的祖茔？”
　　铁当心不会扯谎，他答道：“是。”
　　那快三刀拍拍手，说道：“你看，我说不找他了，不找他了，你偏要找。来晚了，看不到好景儿了。喂，小子，你拿到了什么好东西？”
　　铁当心看到了她身旁的那姑娘光艳逼人，十分美丽，更是不敢抬头来看，他说道：“我没拿什么东西，我与父亲一齐走出来，我们拦不住他们，他们在那里抢东西。”
　　快三刀大声道：“小子，你没拿东西，说死了我也不信。你让我翻翻看！”
　　平时的铁当心最是不怕人说，此时他心里作怪，想着怕这两人冤他，便说道：“你不信，便翻一翻看！”
　　他真个等着那快三刀翻他。
　　快三刀咯咯笑着，不怀好意地看着那望月，再看看他，说道：“我怎么翻你一个大男人，你自己拿出来看看吧。有什么，拿出来看看，有珠宝，我们也不要，只是看看，好不好？”
　　铁当心说得十分诚挚：“我真的什么也没拿，我只是与父亲出来了，我们拦不住他们，我们不拿，他们拿他们的好了。”
　　望月看他，那目光十分倾慕。快三刀看在眼里，她笑说道：“对啊，望月姑娘，我怎么就不信世上人的一句句谎话？你翻一翻他，好不好？”
　　望月一听得快三刀让她去翻铁当心，不由得心头鹿撞，低头说道：“我信他，你让他走好了。”
　　快三刀大声道：“你怎么能信他？他是你什么人，你这么相信他？他说，他父子两人，对了，你父亲拿那珠宝走了，你一个人走，对不对？”
　　铁当心大声道：“你休污辱我父亲！他是个好人！”
　　快三刀冷笑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好人？你说他是好人，便是好人了么？”
　　铁当心此时恨不能让快三刀快滚，他说道：“我不与你说，我要走了。”
　　快三刀说道：“你走不了，你做了坏事，还不肯认，你不是一个诚信君子！”
　　望月此时忽扯住了快三刀，说道：“你放了他，让他走好了。”铁当心慢慢走开了，他一步一步走下山去，心情灰黯得很。他心想道：我不是那种人，我让快三刀看我是个坏人，那还不要紧，可我让那个美艳的女孩子看我是个坏人，我怎么甘心？
　　快三刀忽地笑了，她看着那个走下山去的铁当心，对望月说道：“他不愿意让你看他是个坏人，他一定会回来，对你再说的。”
　　望月心不在焉地说：“你怎么知道？”
　　果然那个铁当心慢慢踅回来了，他对快三刀说道：“我想让你知道，我不是一个坏人。”
　　他慢慢脱下了长衣，再脱下了中衣，最后只剩下了一件衣服，他问道：“你看，我身上什么都没有。你看清了么？”
　　那快三刀失笑道：“你走好了，你再怎么说，我也不会信你。”铁当心说道：“我只是不想让人冤枉我，你不信我，我便来告诉你。”
　　铁当心虽说是对快三刀说话，但他眼睛只是瞅着望月。
　　望月本来是一个快言快语的女孩子，此时竟也脸色羞红，不敢看那铁当心。她心道：我是苑老爷子的侍妾，我怎么能对这种凡夫俗子有心？只是我看他好笑罢了，我便笑他，看他好玩，我才看他。不然在江湖上，看到像他一样的男人，我才不屑一顾呢。
　　但说是说，想是想，她的眼还是不断地一瞥那铁当心，看他那魁梧的身子，心在乱跳。
　　快三刀说道：“好，好，你走好了，我信你了。”
　　铁当心对她二人道：“你们要去苑家祖茔么，还是别去的好。”望月忽地说道：“苑家祖茔怎么去不得么？”
　　铁当心一听得她说话，顿时心慌意乱，她的声音如莺啼燕语，叫他心里慌乱，他忙说道：“我去过那里，此时他们正在抢东西，你们去，多有不便。”
　　快三刀冷笑，说道：“我们去，也抢一点儿东西，那样才好。”快三刀扯着望月，一直向苑家祖茔而去，临走时，望月再三看铁当心，心里有些不舍。
　　铁当心走下了坡，他忽地遇上了钟非禹，看到了钟非禹，他非常快乐，叫道：“钟大叔，你怎么在这里？”
　　钟非禹说道：“我看那些人贪心不足，一味去夺苑家祖茔的珍宝，我看不惯，便下山来了。”
　　铁当心说道：“钟大叔，你的话真合我意，我与父亲也是看不惯他们，便下山来了，他们此时还在那里抢东西呢。”
　　钟非禹看了铁当心几眼，说道：“你父亲在哪里？”
　　铁当心有心不说，便吱唔了一下，钟非禹看在眼里，心道：原来这小子还有心思，怕他们父子也不是好人。
　　铁当心说道：“我父亲留在苑家祖茔，他有事要做。”
　　钟非禹心道：看来铁家父子的良心也是坏的，他父子两人是从苑家祖茔来的，不拿一些珍宝，怎么会轻易下山？
　　他笑道：“好，我与你走，我们下山去好了。”
　　两人默默而行，一直向山下走去。钟非禹突然问道：“你父亲是不是离开了苑家祖茔？”
　　铁当心说道：“他走了，我不知他去了哪里。”
　　钟非禹一笑，再不言语，突然他伸手出来，一把抓住铁当心，一劈便把他劈倒。
　　铁当心哪里料得他会这样？他大叫道：“钟大叔，你何苦害我？”
　　钟非禹冷笑，说道：“你去了苑家祖茔，你再离开，只能是一个死人。凡是与苑老爷子为敌的人，都得一死！”
　　看他掌劈要落，铁当心的眼前忽地闪出那个与快三刀在一起的姑娘来，他心道：你要知道，我因为到过苑家祖茔，便要被钟非禹杀死了。你知道我死了，不知会不会为我一掬同情之泪？
　　他忽地扬声道：“钟大叔，我冤枉！”
　　钟非禹蓦地停住，他冷冷问道：“你有什么冤枉，说出来听听！”铁当心大声道：“我父亲他……”
　　钟非禹冷笑：“你吞吞吐吐，一定是你父亲拿了苑家祖茔里的至宝，逃走了。”
　　铁当心大声道：“他不曾拿苑家祖茔里的至宝，他如今已是苑家的人了，怎么会拿那些宝物？”
　　钟非禹看了铁当心一眼，很是奇怪地看他，忽地说道：“你说明白，如是你说不明白，我便杀死你！”
　　他掐住铁当心的脖子，恶狠狠地用力！
　　铁当心正想告诉他，父亲已是当今的苑九，因苑九已死，父亲便决心替代他，父亲与那个看守苑家祖茔的人一齐走了，从今后再有一个纵横江湖的苑九，那个人便是他父亲了。但他话到了喉头，突然吞咽了回去。他知道钟非禹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