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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2025-03-29 14:15:06   作者:阳朔   来源:阳朔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朱三和乐广立时发觉自己已被逼处下风,马如龙的出手并非如暴风骤雨,而是轻飘飘浑若全不着力,但却迅疾无比,所攻击的角度更是诡异莫测。
  这正是马如龙先讲下“点到为止”的秘奥,他的出手虚飘飘不含内力,并无杀伤性,但只要被点到,对方便输了。
  朱三乐广一时不察,上了恶当,心里连珠价叫苦不迭,只得把他这些虚飘飘的招式当成重手法拆解,唯恐被沾上一下,如此拆解起来可谓功倍事半。
  五十招甫过,二人已感有些吃不消了。
  在这五十招间,二人纯取守势,兀自左支右绌,险象环生,最令他们吃不消的是马如龙出招的诡异莫测,乐广招式精纯,别家招法一式不取,这也正是武林中人所谓的“正路子”。
  但他见多识广,于各派招法无所不窥。朱三则是所谓的“野狐禅”,旁涉百家,贪多务得,却也尽得神髓,他原以为自己可谓“博杂”了,不意却碰上了马如龙这位“博杂”宗师。
  马如龙兼涉百家,却只是用其皮相,内力依然是自己师门嫡传,在内力上可是丝毫“杂”不得,各家招法在他手上使将出来,便往往变异常轨,看之似正,触之实偏,但两人都无法将招式接实,自也无法探明,只觉得他的招式诡异,难以猜解。
  若仅如此倒还罢了,更令他们心骇的是马如龙变招之诡异,他刚使出一招嵩山派的“开窗望月”,下一招顺势而成应是“雪拥蓝关”,朱三拆了一招“开窗望月”,心中、手上均已做好拆解“雪拥蓝关”的招法,不仅可拆解无误,且可顺势反击。
  孰料马如龙使出的却是峨眉派的兰花拂穴手,堪堪击在他使出的拆解招法的空门上。倒仿佛他看清了对手的招式,又把空门故意凑上去一样。
  他哪里知道马如龙的这套功夫就是按招法的生克练出来的,先使出一招,下一招必是针对破解这一招法的空门而发,是以前一招似乎是专为后一招而设的陷阱,如此循环往复,以致无穷。
  朱三拆了十几招后已明白其理,偏生他对百家功夫浸淫愈深,愈难摆脱其影响,见招拆招已成他本能的反应,而马如龙出招变招之快又不容他有想上一想的工夫,他感到自己仿佛是头被牵着鼻子在沼泽里打转儿的笨牛。
  乐广虽以独门拳脚相抗衡,却比朱三也好不了多少,主因也在于他对马如龙所使招式的思维定式上,这种思维定式一旦固定,想改变难于登天,此时二人都暗恨自己对各派招法所知太多,倘若只练一门功夫,对别派招法懵然无知,到不致如此窘困了。
  马如龙转瞬之间又攻出十几招,这套功法他已使得纯熟无比,兴致酣然,挥洒之际将两名对手左右缠绕在一起,那一记记招式仿佛一条条看不见的蛛丝将二人紧裹其中。
  乐广额上早已见汗,情知再这样打下去,自己绝对无法撑过五十招,暗自心惊马如龙的气息怎会如此悠长,而他已有气息难以为继之感他牙关一咬,动了拼命的念头,拼上挨上一掌,用重手法反击,即使拼上两败俱伤,朱三却可乘机下手了。
  念头虽存心中,却一直无法实施,只因马如龙招式一出,他的身体便自动做出响应,这正是一流高手苦练多年才磨练出来的本能反应,此时却反成为阻碍。
  朱三也和他一般想法,但他陷得更深,难以自拔,但他内功不如乐广精纯,变招之际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间隙越来越长,若是他自己,早已喊停认输了,但此战事关两人颜面,他也只好苦苦支撑。
  马如龙左掌使出第九十二招“手挥琵琶”攻击朱三,五指如弹琵琶般抹向他的颈部,右手则是一记“花开富贵”,撞向乐广胸膛。
  朱三气息一滞,动作稍缓,马如龙五指已掠上他的咽喉,朱三忙不迭仰身闪避,避开咽喉要害,却被马如龙顺势拍在他的琵琶骨上,口中喊道:“承让。”
  朱三心头一凉,知道自己输了,一时间血脉偾张,发皆上竖,大喝道:“再比一场。”
  双掌蓄满内力,向马如龙击去。
  马如龙虽在朱三身上得手,攻向乐广的招式也不免迟缓,一直被压得喘不过气的他总算抓住了机会,先后退后一步,避开马如龙的攻势,随后猱身直上,掌劈脚踢,攻向马如龙后背,和朱三同时发出。
  两人出招之后,却发觉失去了对手踪影,乐广掌劈向朱三的面部,那正是瞄准马如龙后颈的,脚却踢向他的下阴,招式凶狠阴毒,这类招式一向为女子所惯用,乐广作为阉人,却也和女子差不多,同属阴人也。
  朱三双掌原是击向马如龙小腹,现今却直奔乐广而去,这是他情极拼命的招法,真有渴骥奔泉之势。
  二人均大惊失色,招式全力而发,想收回亦已不能,电光石火间,二人的招式已击到对方,所幸二人功力超卓,内力已收回大半,却也拼了个两败俱伤。
  朱三避开了乐广踢向下阴的一脚,却被他一掌劈在脸上,打得鼻血长流,而乐广也被他双掌击在小腹,被击飞出去。
  马如龙闪身一旁,却也看得赫然心惊,他还不知这二人内力如此了得,幸亏他把二人引入比拼招式的圈套中,若真被他们缠上,比拼起内力,自己此时还真不是对手。
  朱三的属下早已进入院子观看这场惊心动魄却也眼花缭乱的比斗,他们一直看不清究竟谁占上风,也不敢出声叫好,待见到两位首领竟自相残杀起来,无不惊骇欲死,心中料定,这是马如龙暗施诡计使然。
  三位分堂主一见首领倒地,不待吩咐,一拥而上,把马如龙围起来,另有两人去扶朱三和乐广,另外五人都亮出暴雨梨花针,对准马如龙,虽事出仓促,这十人动作却丝毫不乱,显见训练有素。
  “住手!”一直提心吊胆在屋内观战的三娘子冲了出来,有两人欲上前拦截,却被她突出两剑逼退,一阵风般冲到马如龙面前,紧紧抱住他,要用身体保护他。
  众人均愕然不已,他们知道和马如龙在一起的是两仪堂的一名女弟子,两仪堂是什么东西,他们眼睛里根本没地方放,然而三娘子这一出手却让他们唬了一跳,哪儿又冒出一个高手?
  马如龙笑道:“别怕,他们不会动手的,朱先生,你不想食言而肥吧?”
  他心中笃定,这些他只是看住他,没有朱三的命令绝不会出手。
  朱三捂着鼻子,眼冒金星,他推开前来扶他的属下,摇晃一下站了起来,他不理马如龙的问话,而是走到乐广面前。
  乐广面色蜡黄,满脸沁出黄豆大的汗珠,显是强忍剧痛,他说不出话,只向朱三摇摇头,又点点头,朱三和他相处日久,已明其意,摇头是不让他发问,以免示弱,点头则是告诉他自己并无大碍,不必担心。
  朱三这才转过身,晃晃脑袋,手也从鼻子上放了下来,鼻血已经止住了,只是嘴角衣襟血迹斑斑,已无复内堂总堂主的形象,他看着马如龙,既痛恨又佩服,痛恨他使自己出乖露丑,但对他出手之迅疾无比、招法之刁钻诡异却也钦佩。
  “你赢了,马如龙。”他半晌才愤然道,“不过,如果我们不是单单比较招式,而是以真实本领相拼,我们不会败。”
  马如龙笑道:“或许吧,那只有下次比过才知道。”这场比试他打得随心所欲,酣畅无比,心中大感过瘾。
  朱三咬牙道:“你走吧,我不会食言。但你记住,只有两个时辰,你最好逃得远远的,藏得深深的,别让我们找到,否则躺在地上的就是你了。”
  马如龙怒气上涌,他推开三娘子,走到朱三面前,冷冷道:“你说的倒像我怕你们似的,有胆量就把你们堂口告诉我,我去拜会你们的令长上,我也不必你们给我时间逃命,你们现在就可以动手。”
  朱三不禁语塞,他还真不敢把总堂地址告诉他,那时天底下最大的机密,他冷笑道:“马如龙,你也甭嚣张,现在动手你也得不了好处,我只是不想食言,你有本事就在这里再呆两个时辰,咱们重新来过。”
  马如龙洒然一笑道:“本公子要呆便呆,要走便走,岂是你能管得了的。”
  他还真被将住了军,赶紧找个台阶下来,心里却痛惜机会丧失,他此番正是要想方设法查明金百组织,人家自投上门,他却只能逃避。
  朱三知道他是心虚,冷冷一笑,总算找回点安慰,他也是忖度单凭十一位属下,五具暴雨梨花针未必能毁掉马如龙,才肯故示大方,他和乐广也都需要两个时辰疗伤,他现今脑子里依然断裂一般剧痛,只是强忍着而已。
  马如龙领着三娘子,背上打好的行囊,牵着马悠然自得地走了出去,他刚出门,朱三便赶紧摸出药瓶,吃了两丸止痛的药,乐广那面也是赶紧服药,就在地上盘膝运功,疗起腹内的伤痛了。
  马如龙口中说得轻巧,心里可不敢有丝毫怠忽,骑上马如箭一般赶路,他现在才知道金百合势力有多大了,连镇上的小混混们都被他们纳入麾下,他是被先前的赌友出卖了,他心中反复回想着四个字:羽翼已成。
  他还需要六天才能功德圆满,那时就不知是谁要逃之夭夭了,但这六天他要躲在哪里而不会被他们发现,他简直想不出会有这样的地方。
  三娘子见他眉头紧锁,忙问道:“你又受伤了?受伤了可别撑着,咱们赶紧找地方疗伤。”
  马如龙摇摇头,三娘子不信:“那两人恁地厉害,都受了伤,你怎会没受伤?”她知道他有受了伤硬撑着的毛病。
  马如龙回想起适才那两场大战,兀自乐不可支,笑道:“想和本公子斗法,他们还嫩了点。”
  “嫩了点?”三娘子失笑道:“他们可够老的,那个老头子都是爷爷辈的。”
  她看到他眉开眼笑,少有的得意状,这才相信他没有受伤。
  “对,和他们斗法,我为什么要躲?”
  他心里仿佛突然开了一个窍,同时心里暗道惭愧,才意识到自己是被那位“风婆婆”打得吓破了胆,一见强敌便先想到逃,虽说他仅有四成内力,但这四成内力也足可当得一流高手。
  “你怕不怕?”马如龙问道,“怕?怕什么?”
  三娘子被他没头没脑的话弄糊涂了,马如龙笑道:“我是问你怕不怕那些人?”
  三娘子想了想,老老实实道:“怕还是有些怕的,但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怕。”
  马如龙又想起她使出的那两剑,虽尚嫌稚嫩,却已颇具威势,他果然没有看错,她先天禀赋极佳,先前练的武功虽俗不可耐,根基却扎的极牢,稍加调教造诣便已不凡,假以时日,成就也会相当可观。
  想到这里,他那马缰轻提,盘马向左,进入他已准备绕过的城里。
  一个时辰后,朱三和乐广两人已恢复如常,朱三还特地找来一面菱花镜,仔细观察自己有无破相,他一向风流自赏,对自己的容颜比女人犹为爱惜。
  桌上摆了一具沙漏,听着细沙一点点滴下的声音,乐广几欲发狂,他绕室彷徨,就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
  朱三劝道:“乐老您还是出去走走吧,您再盯着这劳什子,它也不会多滴一些。”
  乐广怒道:“那就砸了它,咱们为甚要遵守那见鬼的约定?它滴一下,那小子就能逃出十步,等它全滴完了,那小子还不逃到天边了?”
  朱三道:“乐老放心,我早已布好眼线了,他逃得再快,也逃不出咱们的手掌,只是这小子诡计多端,能否除掉他倒是大问题了。”
  听他这样说,乐广心里安稳些了,他纵横江湖三十多年,鲜遭败绩,此次是头一次受伤又是伤在自家人手上,这火窝的大了,他厉声道:“下次见到这小子,不要和他废一句话,更不要和他订什么约定,划什么道儿,一见面就废了他。”
  朱三心中微愠,暗道:“道儿是我划的,约定也是我立的,可当初首先走进院子的就是你,你若那时见面就打,我又何苦多此一举?”
  乐广看出他的心事,忙道:“小朱,咱家不是怪你,这事咱家也有责任,咱爷们儿可被那小子整治惨了,这仇非报不可。”
  “那是当然。”朱三心中释然,旋即却又浮上一抹阴影,这次比斗马如龙虽说以巧取胜,却是完胜,况且这“巧”,也是实实在在的武功,并非投机取巧。
  假若他功力全复以后,即便不取巧,自己也会输得比今天还难看。
  还有十一天,他默默算着马如龙功力全复需要的天数,却不知实际上只需要六天。
  马如龙找到城中最大的酒楼,点了一桌最贵的菜,要了最贵的酒,他告诉掌柜的:“不要最好的,只要最贵的。”
  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便像使鬼推磨一般,掌柜的和几个伙计忙得都快飞起来了。
  三娘子始则目瞪口呆,继而诧异失声:“你这是作甚?可是要庆贺你赢了那两人?”
  马如龙笑道:“那没什么,我只是要冲冲秽气。”
  三娘子纳闷道:“秽气?你身上沾了什么秽气吗?我怎么没闻到?”
  马如龙道:“你不懂,我说的是心里的秽气。”
  三娘子摇摇头,她真的不懂,可看到马如龙摆出的这副好像明天就不过了的架式,还是不以为然,她节俭惯了,这一顿饭比她两仪堂一年总收入还要多。
  这一顿饭她吃的很多,一则早饭没吃,二则舍不得大把银子买来的精美菜肴扔掉,她从不饮酒,却也在马如龙的哄劝下喝了半碗,那可是一百五十两银子一坛的百年老酒。
  一层楼上的客人都看着这一桌,却不免有些嫉妒,因为伙计们为了一千两银子,对这些客人都待搭不理的。
  “狗眼看人低。”一位少年客人冲着长了飞毛腿似的伙计骂道,伙计早被人骂惯了,只当没听到。
  这家酒楼自开张以来还未办过千两银子一桌的盛筵,能多赚银子固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喜兆啊,说不定城里城外的乡绅财主会见贤思齐,以后每天都来办上一桌,那才叫财源滚滚,他好像看到神龛里的财神都开眼笑了。
  “老弟,你就甭生这闲气了,人情逐凉暖狗眼看高低,咱们走江湖的,还看不破这一点?”同桌一位长者感叹一声。
  那少年好事的人,因忿懑又多喝了两杯一拍桌子道:“这家伙是什么来头?敢如此张狂,是家里银子发霉了,还是没把天下人放在眼里?”
  他恼怒之下声音不免大了些,整个楼层的人都听到了,所有人的眼睛又立马盯在他身上。
  马如龙停杯笑道:“小兄弟,你是在说我吗?”
  那少年众目睽睽之下,岂甘示弱,站起身嚷道:“说你又怎样?我就是看不惯你这气焰。”
  “说得好!岂止看不惯,而且要打杀!”又一个声音从楼梯口传来,随即上来一位身着水绿色绵衣裙的姑娘,马如龙一见,头立时大了十倍心里叫苦不迭,三娘子也是花容失色,心里扑通通直打鼓。
  来人正是花容的弟子花千颜,她一见马如龙,正所谓仇敌相见,分外眼红,但她也知道不是马如龙的对手,并不急于上前拼命,她拣张空闲的桌子坐下,把腰间长剑往桌上一放,喝道:“伙计,给本姑娘来桌一千五百两银子的酒席,不要最好的,只要最贵的。”
  众人轰然叫好,那位少年更是拍掌加跺脚,恨不得多生几双手脚,他原本就被酒壮足了胆,而今有美女助阵,益发心雄胆壮。
  那位伙计被花千颜说的数目吓着了,虽说盼着这种事,却不敢奢望会来的这样快,他走过来打躬道:“姑娘,您说要来多少银子一桌的?”
  “一千五百两的。”花千颜响亮地重复一遍。
  “这个……”伙计迟疑一下,“小店有个规矩,凡一桌超过五十两的都要先付银子,还望您老鉴谅。”
  花千颜冷冷道:“怕我付不起?”伙计赔笑道:“不是,而是用料天多,也太贵,小店本小,垫付不起。”
  花千颜明知他是怕自己付不出银子,但也言之有理,她只是要和马如龙赌这口气,身边还真没恁多的银两。
  她稍一犹豫,伙计已经明白了,正想说两句风凉话,花千颜一挽袖子,把玉腕上一只赤金镯子褪了下来,拍在桌上。
  伙计掂掂那只镯子,虽是实心的,也不过十两左右,按金银以一兑十的比率,也不过抵得十两银子,但镯子做工精致,价钱能翻上一倍,也不过八十两上下,再高估也过不了百两,离一千五百两差了一大截呢,他面露难色道:“姑娘,您这镯子可值不了恁多呀。”
  “你眼瞎吗?”花千颜大怒,指着镯子中间嵌的珍珠,“这是东珠,这颗珠子就值五千两。”
  掌柜的忙走过来,拿起镯子端详一阵,赔笑道:“姑娘,小店不是珠宝店,不敢断定这珠子的价值,离这儿不远就有家珠宝行,您先去那把珠子当了,拿着银子再到小店来。”
  客人们大都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对珠子并不陌生,眼见这只是颗一般的珠子,高估不过二百两,况且昂贵的东珠绝不可能嵌在镯子里,这也是珠宝的常识,这姑娘说值五千两,显然是放讹。
  马如龙走过来,拿起镯子故意装着行家的样子看了半晌,点头道:“这就是东珠,而且是东珠中的上品,姑娘说五千两太少了,应该值八千两。”
  掌柜的冷笑道:“公子,您说值八千两,那您掏银子把它买下呀?”
  马如龙举起镯子晃晃,喊道:“各位有没有出钱买的,这可是天底下最便宜的买卖,八千两的珠子只卖五千两,有没有,若是没有就便宜在下了。”
  他这一嚷嚷,众人轰然鼓噪起来,纷纷骂道:“骗子,”“骗子”,“托儿”,“托儿”。
  众人无不认定花千颜和马如龙是一伙的,两人故意在这里斗富,一唱一和不过是想把不值钱的珠子卖个天价,连被花千颜的出现弄得热血沸腾的少年也恨恨地看她两眼,坐了下去,江湖中局诈无数,这种骗局实属小孩子把戏。
  马如龙对喧嚣的叫卖充耳不闻,笑道:“姑娘,好像没人买,只好由在下买下了。”
  他掏出一叠银票,数出一张五千两和三张一千两的银票,放在桌子上。
  “哪个要卖你?”花千颜一把夺过镯子,戴在腕上,这镯子是她师傅的遗物,她焉肯卖掉?不过是和马如龙斗气,暂时用一下。
  “你们是自家人,你当然不会卖他,还是留着骗别人吧。”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响起。
  “谁说的?站出来?”花千颜霍然站起,气得两手冰冷,眼含热泪,却没找到说话的人。
  马如龙的心思并不在花千颜和满楼客人身上,而是一直想找出那位“风婆婆”藏在哪里,上次他被打残了,这次可得用心周旋,万不能再和她对耗内力。
  众人都用冷漠蔑视的目光看着花千颜,她虽然蛮横惯了,对此也无办法,她强忍泪水,收起剑转身走去。
  马如龙大为诧异,看样子她真是一个人来的,他随口道:“姑娘,请代我向尊师问好。”
  花千颜身子蓦然一震,慢慢转过身来,已是满脸泪水,厉声道:“我师傅已被你害死了,你还假惺惺充好人?等我杀了你,你自己去地下问候吧。
  “马如龙,你记着,我花千颜和你没完!”说完腾腾腾下楼去了。
  马如龙如中雷殛,呆若木鸡,心里却念如电转:这怎么可能?我和风婆婆只交过一次手,而且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她怎会说我害死她师傅,但看她的神情不像有假,他晃晃头,直感匪夷所思。
  他生性不好记恨人,而且对武功高强的前辈都有种由衷的敬意,他意识到“风婆婆”真的死了,虽感轻松,却也蓦地感到一阵悲伤。
  真如汉高祖哭韩信,既喜且悲。
  楼上的客人们却用恐惧的目光看着他,又认为他是杀人如麻的江洋大盗,纷纷脚底抹油,下楼结账后走了。片刻后,楼上只余他和三娘子两人。
  “哥,咱们走吧。”三娘子走过来挽住他的手臂,见他痴痴呆呆的样子,心中却潜生醋意,以为他是被花千颜的美貌迷住了,她对那妖怪似的老太婆的死可是心花怒放,当时的情景她至今思之,余悸犹存。
  “吉凶悔吝生乎动,诚哉斯言,我一向低调过活,而今张狂一次,就惹出一番是非。”他心中又是一番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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