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情深能死死能生
2025-03-29 10:07:49   作者:阳朔   来源:阳朔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这时赵鹤、曲洋上前躬身道:“参见教主,参见左使。”
  任我行摆摆手道:“自家兄弟,不须多礼。赵兄、曲兄弟,你们为教务辛劳不已,任某感激不尽。请入坐罢!”
  赵鹤传令下去,重整筵席,五人分宾主坐定,赵曲二人陪在下首。
  五人再饮数杯,任我行忽地举起手中酒杯,站起身来,走到风清扬面前。
  风清扬与向、赵、曲三人也站起身来,以示尊敬。
  任我行道:“风大侠,你武功高强,一手独孤九剑出神入化,此是江湖上人所共知之事,但我任某更加仰慕的还是你仁侠为怀,不系荣利,有情有义,见识卓绝,此乃唯大英雄能本色。
  来,任某不才,敬你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风清扬道声:“教主言重了,”陪着喝下手中杯酒,心中微微纳罕,道:“教主如此廖奖,风某愧不敢当。教主心中有什么话,不如直说出来,风某洗耳恭听。”
  任我行哈哈大笑,道:“风大侠快人快语,好,我有一个问题请教,风大侠对我日月神教观感如何?”
  风清扬一怔,没想到他会直截了当地发出这一问,一时倒也不明白任我行是何用意。他素来心胸坦荡,略一沉吟,侃侃道:“在下数年之前与‘飞爪神魔’范一飞范兄和这位赵兄相见,又与青海旗主贺子路打过交道,那是与贵教交手之始。
  “实不相瞒,其时在下对贵教作为殊不以为然。
  “其后又与尊师‘魔尊’前辈会猎于古庙高山,他才具武功,都是武林不世出的人物,只是心胸欠广阔,手段也殊不磊落,不是成就大业之人。
  “我身在华山派中,数百年来与贵教为敌,有所仇视那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但近一年来,我先是得杨逍前辈照拂倍至,对他人品风度倾倒之至,昨夜又亲闻教主刑赏分明,惩处教中败类,嘉赏有功于民者。
  “然则日后贵教能向何处去,风某一介武夫,不敢断言。教主若肯禀持目下宗旨,那是武林幸事,也是黎民万众的幸事!”
  他这番话放胆直言,毫不避讳,向问天在一旁眼放异光,赵鹤却是变颜变色,一颗心怦怦直跳,深恐会触怒教主。
  曲洋静静倾听,钦佩之情不禁自面上流露出来。
  任我行神色如常,听风清扬把话讲完,朗声笑道:“风大侠胸怀荡荡,见识卓绝,任某倒真是双眼不花!
  “不瞒风大侠你说,若是你说以前的神教令人佩服,那未免是矫情伪饰,若说日下的神教没有起色,又未免见地凡庸,任某都会瞧你不起。
  “我受师傅一手调教,终生感恩不尽,但多年来对他老人家的心胸和手段却并不甚以为然,以故师傅虽屡次命我出山辅佐于他,我都婉言谢绝。
  “此番我出掌神教,便是要依我的法子,轰轰烈烈地做几件事,我倒要看看,最后我日月神教和几百年备享盛誉的那些假道学们相比,谁是真正的名门正派!”说罢哈哈大笑。
  风清扬听他说来入情入理,又豪气干云,不由胸中一热,道:“任教主志向高远,风某佩服。不过名门正派中还是好人居多,败类小人,无古无今,所在多有,全称之为假道学,倒也未免过分。”
  任我行一怔,忽地醒悟,肃容道:“风大侠,任某失言无状,莫怪莫怪。”
  风清扬微微一笑,道:“不敢。”
  他虽对任我行将正派名门一概称为“假道学”颇为不悦,那自是将自己出身的华山派也包括其中了,但任我行这番话激昂慷慨,深得其心,小小失言,倒也真的没放在心上。
  任我行笑道:“风大侠,不瞒你说,任某虽多年来僻处山林,不在江湖上走动,但江湖人物,倒也略知一二,嘿嘿,武林中能人异士不少,但教任某打心眼里喜欢佩服出来的,你还是第一个。
  这样罢,你我投缘得紧,甚么风大侠、任教主的这类客套也就省了罢,从今日起,你我兄弟相称,风兄你意下如何?”
  风清扬微一沉吟,他虽渐对日月教的人好感日增,但与教主这样的“大魔头”称兄道弟倒还真地没有想过。
  一霎之间想到此事若被本派众位师兄或其他侠义门派得知,不但自己落下“交结魔教”的恶名,怕于华山派也是名声有损。
  想到此处,便欲婉言回绝,一抬头,见到任我行一副真挚豪迈的神情,不由得心中一动,暗想:这任我行存志高远,为人洒落,这样人物怕是普天下也没有几位。
  他既瞧得起我,一个称呼又算得甚么?
  与他交结总也胜于和左思慈,丁逊之辈称兄道弟。众人不解,那有何妨?
  想到此处,拱手道:“如此甚好,任兄,向兄,小弟高攀了。”
  任我行、向问天忙道:“风兄言重了。”五人一同大笑。
  笑声甫落,任我行挥挥手道:“赵兄、曲兄弟,你两人且回避一下,我与风兄有几句话要说。”
  赵鹤、曲洋唯唯退了下去。
  风清扬与任我行称了一声兄弟,心头反而一轻,甚是舒畅,忽见他命赵曲二人回避,一时倒不知他葫芦里卖的甚么药。
  这时堂上只剩下任我行、向问天与风清扬三人,任我行与向问天对视一眼,忽地向风清扬深深鞠下一个躬去。
  风清扬大惊,道:“任兄、向兄,这是做甚么?”
  任我行道:“风兄,小弟有一事相求。”
  风清扬满腹狐疑,道:“任兄有话何妨直说,小弟若做得到,自是情愿效劳。”
  任我行喜动颜色,问道:“真个如此?”
  风清扬见他敲钉转脚,知道此事无论于他于己,都必甚是为难,道:“任兄若有为难之事只管说,只消此事不与风某的原则相悖,又不违于武林道义,自当相助。”
  任我行笑道:“风兄放心,此事既不违于武林道义,亦与风兄为人之宗旨吻合——”他上前一步,稍稍压低声音道:“我想请风兄屈尊出任神教的副教主!”
  他这句话声音不大,风清扬却宛中雷击,颤声道:“你说甚么?”
  任我行肃容道:“风兄,我出掌神教数月,一向有志整顿教风,使神教发扬光大,称雄武林,但教中积年弊深,教众又是良莠不齐,鱼龙混杂,我与向兄弟两人之力,实在难以从心。
  这段日子之中,我一直物色一位才略武功均堪称顶尖的人物,请他助我一臂之力。
  风兄若能允准,我三人联袂行侠江湖,轰轰烈烈地干一番大事出来,那才不枉称英雄豪杰!”
  任我行本是个极其精细干练之人,但自接任教主以来,诸多教众对他面上虽然恭敬,背地里却因他年轻,资历又浅,颇多阳奉阴违之举,往往令旨下到中途,便即无影无声。
  他与向问天都对此事甚是担忧,商议良久,都觉须寻一位武功人望都甚是了得之人,许以副教主的高位,三人同心,才可在短时期内威服教众,克成大业。
  他素来雄心勃勃,欲使日月教压服少林武当,执武林之牛耳,这也是效仿先贤求贤若渴,礼服下士的遗意。他此番与风清扬接席而谈,见他气宇轩昂,正是自己心目之中的理想人选,风清扬有大名于武林,隐隐是名门正派的一面旗帜,有这样的副手,正派中人必定信心摇动,甚或前来归服,那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他与风清扬谈话虽然不多,对其为人却了解得甚是深透,知道以“仁侠”二字打动于他,或会成功,上述用心虽然不能明言,他此际所说也皆是肺腑之言,极是诚恳。
  风清扬一时之间,心乱如麻,他万万不曾料到任我行会提出这样的邀请,且许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
  这还在其次,任我行所说的“整顿教风,造福于民”八字倒真使他怦然心动,可自己终究是华山派中之人,怎可身入魔教?
  良久,风清扬淡淡地开口道:“任兄襟怀高旷,小弟佩服无已,盛情美意,也已心领。只是小弟身属华山一派,背叛师门,是违于武林道义。
  “小弟赋性懒散,不耐烦治事理人,若当此要职,又与小弟做人宗旨不合。
  两位如此抬爱,愧不敢受。”最后这十个字一字一顿,说来铿然有声。
  任我行面色一变,旋即哈哈大笑道:“风兄此言差矣!我请风兄出任副教主,不仅是为我一人一教,乃是为整个武林、为无数百姓请命,这非但不违武林道义,亦是风兄中心所愿。
  “佛家讲:‘居士但有佛心,虽不出家,亦可为大菩萨成佛’,风兄又何必汲汲于门户之见呢?”
  风清扬正色道:“佛门广大,善门亦广大,但若真正礼佛,在家不如出家,若真心为善,处善类之中亦较处恶类之中为佳。
  “我非指贵教为恶类,然敝派在江湖上声誉强于贵教,那是人所共知之事。俯拾即得,又何必远求?”
  他越说越响,道:“任兄,我有一言相劝:任兄愿挽回日月教之形象,整顿教风,造福于民,那是武林盛举。
  “只教任兄与向兄诚意为之,可期必成,贵教人才济济,亦势必为武林尊崇。
  “风某闲云野鹤,多我一人不为多,少我一人不为少,还是莫要使小弟为难的好!”
  任我行与向问天见他如此决绝,神色俱极沮丧,对望一眼,摇了摇头。
  任我行重重叹一口气道:“可惜呀,可惜!”
  风清扬笑道:“风某一介武夫,本是粗才,有何可惜?任兄不必介意。”
  任我行看他一眼,脸上神色变得甚是怪异,缓缓道:“风兄,我不仅是可惜日月教无缘,任某福薄,延揽不到你这位奇才——”
  他抬头看看屋外天空,幽幽地道:“日头一起一落,便是一天,大好日子就这么飞梭般逝去。
  “风兄,我可惜你一身好功夫,却见不到明天的日头啦!”说到最后,语气又转森然。
  风清扬大怒,右手已握住剑柄,厉声道:“任兄此话怎讲?”
  任我行不去看他,自管自地低声道:“风兄,我委实不想得罪于你。只是我神教百年来与武林各派积怨深重,难以化解,无论日后为善为恶,我都绝无与各派和解的打算。
  “风兄大好身手,大好年华,又有头脑,又有见识,这样人物不能入我教中,与我为友,那就是我任某之敌。有这样的敌手,我势必寝食难安——”
  他抬起头来,双目炯炯,盯住风清扬,恳切地道:“风兄,我爱惜你一身才干,敬重你的义气胆略,可惜老天不教我们走到一起去,为本教大业着想,今日你不会走出这个门槛!”
  风清扬始则大怒,听他这番说话,心下反而释然,冷冷道:“任兄,你既存此心,那便是瞧我风某不起。请出手罢,风某能否走出这个门槛,并非你我能定,全看风某的造化了!”横剑当胸,斜睨向任向二人。
  任我行长叹一口气,低声道:“向兄弟,取我的剑来罢。”
  向问天上前一步,恭声道:“教主,属下素来仰慕风兄武功,若能亲身讨教,虽败犹荣。”任我行点了点头,道:“向兄弟,多加小心。”
  向问天缓缓解下腰带,手腕用力一抖,“呛”的一声轻响,外层皮面脱去,里面精光耀眼,竟藏了一把软剑。向问天肃立一挥,道:“风兄,恕小弟无礼了。”
  风清扬见这把软剑矢矫灵动,宛如一条活蛇一般,而剑刃上隐隐有一层紫色光晕,大非常物,心下不由一凛,亦肃容道:“向兄不必客气。”
  向问天微笑道:“小弟武功低微,剑法更是难入方家法眼,可是天缘巧合,小弟手中这柄软剑却是前代神物,有个名目叫做‘紫薇软剑’,风兄是要多加小心的了!”
  他态度温和,说到“小心的了”四字,手中软剑却如毒蛇吐信,连出四剑,直刺向风清扬双肩双腿。
  风清扬见这四剑发若电闪,落点奇准,剑身虽软,他内力贯处,却如笔如矢,迅捷诡异中大有威猛之气,不禁脱口道:“好剑法!”三字说完,手中剑也依样刺出四下,直指向问天双腿双肩。
  依照剑理,他不守来势,反攻敌手,所指之处又是一样,那是毫无用处;按照规矩,这等打法好似“你打我一掌,我中你一脚”,迹近无赖,但风清扬这四剑后发先至,所指之处较向问天所指处高低有别,俱是关节要害。
  向问天这四招若是使得实了,那便是先将自己关节送到剑上,虽只一瞬,亦足令他发出的四招使不出力来,徒劳无功,这其间毕竟有先后之别。
  向问天识得厉害,四剑只出到一半,便即收回,喝道:“独孤九剑只攻不守,果然厉害!向某大开眼界!”
  身形已然拔地而起,居高临下,一片剑光如千道金蛇,洒将下来,罩住风清扬全身,口中叫道:“你再接我这一招!”
  风清扬只觉光晕耀目,一霎之间眼前恍如出现一道紫色的墙壁,心知这柄软剑果然怪异,他身在空中,纵然刺出二十剑,也不当如此炫目。
  看来他其中只有一招是实,其余虚招和这面紫色剑光皆是为此一剑而设。
  一想到此,当即对来势不挡不架,如不闻不见,看准向问天的小腹,以简御繁,一剑挑了上去。
  “当”的一声轻响,双剑相交。紫光霎时消失无踪,向问天也落下地来。
  向问天摇头道:“佩服!佩服!”他这句话乃是肺腑之言,风清扬与任我行都听了出来。
  要知向问天这一剑唤作“紫气千幻”,非用这把“紫薇软剑”方可使出,他人在空中,瞬间刺出十八剑,其中只有一剑刺向敌手咽喉要害,敌手若目为紫色所迷,不知何者是虚何者是实,只消略一犹豫,剑锋便已穿喉而过。
  但他这剑法疾攻上盘,唯有小腹之处是唯一的空门。风清扬一剑指出,其快无比,则他的第十八剑未及施出,小腹已被刺中,于是向问天连忙刺出四剑,接这一招,虽挡得住,“紫气千幻”这一招都又是白使了。
  二人双剑相交,凝在空中,向问天微笑道:“小弟这把软剑另有一妙,风兄小心!”
  话音未落,手腕向右一拧,“喀”的一声轻响,软剑剑身如灵蛇般,直盘上风清扬的剑刃。
  剑尖更如活了一样,噬向风清扬的手腕。
  风清扬一惊,撒手扔剑,右手成掌,疾在剑锷上一推。那把青钢剑遇此大力,犹如飞龙出海,直穿过软剑的盘缚,袭向向问天前心。
  向问天不虞有此,软剑已在外门,收势不及。
  危急之中一个“倒踩七星步”,身形向后猛射出去。他去势如飞,不亚于流星劲矢,那把剑却也如影子一般紧紧跟随,眼见一人一剑已飞出五丈有余,再向前便是墙壁。
  向问天突地向下一沉,两只手指已如铁钳般夹住剑尖。他避过宝剑穿心之厄,又得了风清扬的青钢剑,自己的“紫薇软剑”却也落在了风清扬手中。
  权衡之下,虽可说未分胜败,实是吃了点小亏。
  向问天二次落下地来,只觉二指隐隐作痛,他指上功夫虽然厉害,但以血肉之躯对抗贯注大力的精钢剑刃,一钳之下,也被割伤。
  他不禁心下骇然,这三招乃是他平生绝技,自得这柄软剑以来特地钻研出来的。
  第一招唤作“紫霞四出”,第二招唤作“紫气千幻”,第三招唤作“紫蟒缠身”,夺敌兵刃,百不失一,哪知被风清扬轻描淡写地一一破掉,自己还受伤见血,那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之事。
  风清扬见他这三招连环而出,极精妙诡谲之致,倒也不禁大是佩服,暗道:半年之前我若遇见此人,虽不致受伤,宝剑也必被他夺了去。
  当下拾起向问天适才落在地上的软剑,双手捧了过去,道:“奉还向兄宝刃。”
  向问天面有惭色,也将风清扬的青刚剑递了过去,道:“风兄神技,向某自愧弗如。”
  风清扬微笑道:“向兄剑法独成一家,适才这三招精妙之极,小弟险些伤在向兄剑下,实在谈不上输赢。向兄若再肯赐教,小弟欢喜不过。”
  向问天横了他一眼,见他语气由衷,毫无讥刺之意,不由大生知己之感,恭声道:“小弟不能胜过风兄,再战无益。”
  转身来到任我行面前,道:“属下无能,甘领教主责罚。”
  适才他二人交过这几招,向问天虽略吃些亏,那也实在是未分输赢,只是他情知自己上手三招绝技便被风清扬破去,委实没有其他法子再能胜他。
  他自重身份,情知不敌,不愿多所纠缠,当下罢战。
  任我行点了点头,道:“风兄剑法果然出神入化,那也怪你不得。风兄,任某技痒,还想讨教。”
  他此时声言出战,原是有车轮战之嫌,然风清扬适才只与向问天交手三招,体力消耗微乎其微。
  此节任我行既是深知,风清扬心地光风霁月,也未想到他接着挑战有何不对,横剑道:“任兄请。”
  这时向问天早手捧上一件形状奇长的匣子,任我行搬开匣盖,取出一把黄澄澄的剑来。
  这把剑长五尺二寸,剑身光芒灿烂,竟然不可逼视。
  风清扬眼见他拿剑时手臂一沉,心中不由暗暗纳罕:这把剑如此沉重,难道竟是黄金所铸?
  倘若真的如此,岂不是需六七百两金子?
  哪怕是武林中第一华贵的兵刃了。
  果然听见任我行朗声笑道:“风兄莫怪,小弟因生就了几斤蛮力,一般的剑使来太过不称手,因此上打造了这把四十七斤重的金剑。
  “称手是称手了,却未免有些暴发户的俗气。”
  风清扬听他说话,心中暗暗惊讶:此人内功必定奇高,向来使剑以轻灵见长,他这把金剑竟有四十七斤之重,那是远胜于一般的铜锤和狼牙短棒之类的重兵器了,那又岂只是几斤蛮力的事情?
  他知今日遇上了生平罕见的劲敌,当下不敢大意,守紧门户,道:“任兄请。”
  任我行一笑道:“有僭了。”
  金剑出手才一尺光景,黄光闪处,“嗡嗡”之声便即大作。
  他这一剑直击过来,势不可挡。
  风清扬脱口赞道:“好内力!好剑法!”
  眼见他金剑来势如此猛恶,自己长剑若被他荡上,必定寸寸断折,而出手之际,他浑身上下又无丝毫破绽,当下反手挑向他右腕上“合谷”、“外关”两处大穴。
  任我行见这一剑既快又准,赞声“好”,手中金剑竟不变招,直贯过去。
  风清扬大惊,心知自己长剑挑实了,自可废他一只右手,然而他金剑若落下来,自己便是肋骨断绝,大有性命之忧。
  眼见他离自己又近三分,剑尖颤动,指向任我行咽喉。
  任我行料不到他先前一招竟是虚的,而这一变式又是不得不救,金剑只好收回。
  风清扬哪里会与他金剑相碰?
  手腕一沉,削向任我行双腿,任我行出剑挡开。
  两人剑路一个威猛开阖,一个轻灵精巧,截然有异,转瞬之间,已拆到八十招上下,双剑竟未一碰。
  任我行越斗越是骇异,心道:我这套剑法乃是穷五年之功,集十余家剑法菁华所创出来,共有九十九招,每招六个变式,自以为繁富机变,威力奇大,那是天下无双,怎地风清扬便如从小拆解熟练的一般,而所用招式精妙犹在自己之上?
  自己内力浑厚无比,但这半日却无从施展,搔不到痒处,这……这当真令人难以捉摸了!
  殊不知此刻风清扬心中也是惊疑不定:此人内力怎地如此浑厚?
  眼见他金剑横挥直击,隐隐有风雷之声,自己竟是不敢正撄其锋,这般斗将下去,何时方是了局?
  比之慕容恪,任我行的内力怕要高出两筹,比之自己最为忌惮的慕容绝,此人怕还要略高一些,生平所见人物之中,当以任我行武功为第一。
  眼见任我行出招越来越快,内力却毫无衰竭之像,自己稍一疏神,便要输在他的手下,“慕容绝”那三字在脑中一闪,风清扬心念一动,已有计较。
  当下守住灵台清明,眼中所见,只有一点金黄的剑尖,见招拆招,见式破式。
  再过得十数招,眼见他一剑刺向自己腰胯之间,心中大喜,手上使一个“黏”字诀,长剑侧转过来,已搭在金剑的剑脊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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