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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闯大祸 孤注一掷
 
2020-01-19 11:20:16   作者:易容   来源:易容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崔玉璇领命,疾往厅外走去,少顷工夫,双手捧着一只玉盘进来,盘中放着一本纸色业已转黄的经籍,青布书函,业已褪成了灰色。
  东西席之间,靠墙置有一张短几,崔玉璇将短几拖出数尺,将玉盘列于几上,然后将孟康桌上的半杯毒酒置于盘中,与“达摩内典”一起陈在众人眼前。
  两方的人,俱皆猜疑不已,不知孟康在那半杯酒中放下了什么绝毒之物,居然敢夸普天之下,无人能以解救。
  “天巧星”孟康手捋银须,含笑朝狄抱寒道:“以老弟的功力,服下此酒后,如不遭遇外力,尚可保得住两天不死。”
  狄抱寒淡然笑道:“多说何益,让他们手底下见输赢吧。”
  侯亮与小鸾咏原本皆是精神百倍,此时见事情闹大了,两人不觉都紧张起来,小鸾咏偷眼在狄抱寒脸上一掠,见他神情淡漠,彷佛无动于衷,接着目光瞟向司徒砚梅脸上,司徒砚梅眼中泪光浮动,亦正怔怔的朝鸾咏望着。
  “天巧星”孟康咳嗽一声,道:“咏儿,你们怎的尚不动手?”
  帅遇春接口道:“当场不让父,贤侄女不可手软。”
  卫天冲最是厌恶此人,闻言冷声道:“呸!奴颜婢膝的东西!”
  帅遇春厉吼道:“老儿骂谁?”
  卫天冲傲然道:“老夫所骂何人,那还用得着问么?”
  帅遇春怒发如狂,手按桌面,便待飞身扑起。
  邓横陡地转面道:“帅老哥,别人想将场子闹散,我们何不看完热闹,再来清算总账?”
  帅遇春牙关一挫,强捺住满腔怒火,一双凶睛仍不肯离开卫天冲身上。
  侯亮忽然高声道:“都不用吵,瞧咱们的!”
  说罢收敛起一贯的飞扬跋扈,垂手而立,满面肃容的目注鸾咏道:“姑娘请。”
  他这一摆开架式,敌我两方,人人暗自点头。
  名家之后,果有不凡之处,小鸾咏亦是庄容肃立,微微敛衽,低声道个“请”字。
  行罢礼后,两人同时目注对方,盘旋游走,活开步眼。
  侯亮聪明绝顶,机智过人,情知孟康敢于在这种场合,让鸾咏与自己动手,并且设下圈套,激使狄抱寒以性命作赌,则孟鸾咏必有胜过自己的把握,是以这一战不但极可能为师门遗羞,而且狄抱寒的一条性命,十九也会断送在自己手中。
  想通这层道理后,侯亮打定一个未虑胜,先虑败的主意,一上来便展出师门绝学“乱五行迷仙遁法”,一上来便身如飘风,自顾自的满厅游走。
  小鸾咏早得机宜,智珠在握,一见侯亮愈走愈快,顿时路法一变,反着方向奔走,成了侯亮在外围奔大圈,她在核心走小圈。
  蓦地,小鸾咏娇若银铃的低喝道:“有僭!”
  声未落,倏忽一掌,欸然朝侯亮袭去。
  这出手一击,虽无凌厉威猛的势道,其灵捷奇幻,却不在场中许多驰名江湖的高手之下。
  侯亮不声不响,左掌一竖,先封敌势,右掌一挥,疾往鸾咏肩头拍去,出手奇快,四座群豪无不惊凛。
  狄抱寒前在玄武湖畔,并未赶上侯亮与小鸾咏动手,对侯亮的胜负,实在没有丝毫的信心,其所以甘愿拿自己的生命作赌注,一则见侯亮人单势孤,自己若不替他撑腰,恐怕他心中难受,再则长孙萼杀了孟圣,也怕孟康迁怒自己,暗中将“达摩内典”毁了,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迫不得已,将生命孤注一掷。
  此时见侯亮守则严,攻则敬,凝神一志,心正意诚,不觉衷心大慰的暗念道:“想不到这孩子尚可造就,我何不在临死之前,将‘天疑九势’与‘二相神功’传授于他。”
  不提狄抱寒暗自思忖,且说小鸾咏一掌击出,忽见侯亮左掌一封,右掌拍向自己肩头,当即塌肩滑步,让过侯亮击来的一掌,接着双手如电,霍地朝侯亮拂去。
  这双手一拂,名为“天孙织锦”,非但神奥莫测,而且姿态美妙。
  侯亮自忖这一招化解不了,双足疾挫,朝鸾咏身后转去。
  霍然间,鸾咏倒踩一个七星步,素腰半扭,纤掌一抬,倏地往侯亮胸前印去,两下一凑,恰到好处,生像侯亮自行撞上鸾咏的手掌一般。
  侯亮惊汗一炸,身躯疾扭,如负箭之狼般的疾窜开去。
  鸾咏一掌业已触着侯亮的衣衫,被他硬以绝快的身法逃离掌下,顿时把握先机,跟踪上步,追在侯亮身后再发一掌。
  侯亮窜出数尺,蓦地暴喝一声,错步沉腰,一拳撞向鸾咏的手掌。
  鸾咏收回右掌,左掌随即拍出,刹那之间,与侯亮以快打快,对攻了七招。
  陡地!侯亮刚刚旋身右转,孟鸾咏轻描淡写的娇躯一旋,再度巧妙绝伦的欺进侯亮身前,抬手一掌,快如电闪地往他肩头拍去。
  西面群雄,无不神色大变,司徒砚梅惊悸尤甚,脱口叫出一声。
  侯亮惊怒交迸,他天赋异秉,资质极佳,三岁时便随申元化练武,六七岁时便在江湖上鬼混,练武虽不勤奋,所学却皆能得其神髓,临敌机变,便是久闯江湖的高手,也少有人能以望其项背。
  孟鸾咏二度神妙之极的一掌拍来,侯亮在又惊又怒又急之下,猛然塌肩下沉,接着以目力难见的速度,奇快无匹地往地面扑去。
  “天巧星”孟康手拍桌面,笑声高喊道:“好,孺子可教。”
  孟鸾咏十拿九稳的一掌竟尔击空,不禁激起一股强烈的争胜之念,一声娇喝,双腿连环飞起,直往小侯亮身上踢去。
  侯亮急仆身躯,堪堪避过一掌,人未离地,孟鸾咏的双足飞踢而至,侯亮以掌代足,双手在地面猛地一挫,劲风起处,身躯平着地面,激射出七八尺远。
  人未站起,一个念头在侯亮脑中疾掠而过:“迷仙遁法不能再用!”
  狄抱寒旁观者清,较侯亮看得更为明白,孟鸾咏两次旋身出手,皆是掌在意先,无的放矢,待得招势用出,侯亮刚好凑上,狄抱寒微一转念,心下即已恍然大悟。
  “是了。”狄抱寒暗忖道:“孟康与申元化素有嫌隙,两人不知动过多少次手,孟康心思灵巧,岂能不设法破解申元化的‘迷仙步法’,瞧这情形,孟康虽不能胜过申元化,这小姑娘对付侯亮,大概是不成问题了。”
  狄抱寒猜得一点不错,孟康每次与申元化动手后,总是惮精竭虑,追想动手时的情形,设法在没有毛病中,找出申元化招式间的缝隙。
  自那日玄武湖畔,孟鸾咏与侯亮打过一场后,“天巧星”孟康即将自己平日所设想克制申元化武功的招式,拣精要处传授于鸾咏,原意是鸾咏若与侯亮再次动手时,可以出奇制胜,羞辱申元化的面皮。
  至于今日这个赌局,确系“天巧星”孟康所设计,他算定侯亮会来赶热闹,也曾想到狄抱寒与长孙萼之事或许变卦,狄抱寒可能去而复返,但却没有打算要狄抱寒的性命,如今情势一变,一切倒似特为狄抱寒而设了。
  侯亮贴地平飞,躲过孟鸾咏的连环双足,两手一撑,翻身一跃而起。
  孟鸾咏两腿踢空,足尖点地,反身向侯亮跃来,侯亮双手下垂,两眼杀机隐现,一待孟鸾音跃近,霍地左手微引,右手五指微曲,一爪向鸾咏心口插去。
  这一爪以心行气,以气贯指,蓄劲如开弓,发劲如放箭,侯亮虽然乍学初练,功力又浅,却也使得破空劲响,声势夺人。
  孟鸾咏心下一惊,侧身暴退,双手交相拂出,“嗤!”的一声,自肘以下,半截罗袖被侯亮撕在手中。
  “天巧星”孟康惊魂乍定,情不自禁的开口道:“看家本领,传得愈早愈好,嘿嘿,天巧星倒成了傻子。”
  原来侯亮所使名为“五阴鬼爪”,较之大力鹰爪,螳螂爪,白骨爪等功夫狠过十倍,是“鬼仙”申元化仗以成名江湖,生平才不过使用三两次的看家本领,这种狠毒功夫,侯亮小小年纪,实不该传授于他,而且他内功太浅,学了这种功夫,既无实用,又易招致杀身之祸。
  唯是“鬼仙”申元化行事怪僻,侯亮又是娇纵成性,这次金陵相见,硬是磨着申元化传授了修练“五阴鬼爪”的法门,侯亮日以继月的练了五天,此刻施展出来对付孟鸾咏,倒是勉勉强强的派了一点用场。
  孟鸾咏衣袖被侯亮撕断,不觉又羞又怒,动了肝火,娇躯一退即进,双掌纷飞,攻势如江河倒泻,绵绵不绝,招招击向要害,虽然人小力弱,其威势仍然不小。
  侯亮的胜负,关系着狄抱寒的生死,他早已横下心肠,宁可自己身死,或是杀了鸾咏,因而不能生出孟府,无论如何,也不能败在孟鸾咏手中。
  四十招一过,两人均是脚下虚浮,口中喘息不休,侯亮的内力原较孟鸾咏绵长,只是使这“五阴鬼爪”,过于消耗功力,而且撇下使用已惯的“乱五行迷仙遁法”不用,打起来也倍觉吃力,是以这会工夫,两人皆到了力竭势尽的地步。
  二人虽然都是孩子,由于关连到狄抱寒的生死,因而两方的人,俱皆摒息静气,目不旁瞬地全神贯注场中,像司徒砚梅及卫天冲等人,更是心情沉重万分,彷佛自己的生命,也在这两个孩子的手中一般。
  满厅之人,谁都知道两方的胜负决于一瞬,狄抱寒原是听天由命,心中颇为开朗的,这时不知怎的,脑海中忽然现出两副面庞,一是容貌已毁,黑纱深垂的长孙萼,一是病入膏肓,形消骨立的花墨兰,英雄气短,儿女情长,霎时间,狄抱寒的心头,升起一抹淡淡的哀愁。
  蓦地!两厢之人不约而同地离座而起。
  场中胜负已决。
  久战之后,两人均离了思考,顺着本能地打着,侯亮一爪抓向孟鸾咏胁下,鸾咏挥掌下斩,猛击侯亮的手腕,侯亮沉臂回收,足踏乱五行迷仙步法,闪电般的朝鸾咏背后转去,孟鸾咏顺乎本能,娇躯一扭,一掌朝侯亮肩头推去。
  两人都是强弩之末,孟鸾咏一掌将侯亮推得原地一转,自己也往旁跌出了几步。
  若论点到为止,侯亮是输了。
  小侯亮微一怔神,竭尽全身余力,一头往兵器架上撞去。
  狄抱寒厉喝道:“岂有此理!”
  喝声中,人由桌后激射而出,千钧一发之下,抓住侯亮的一条小腿,将他硬生生的拖住,侯亮的头顶离兵器架的棱角,所隔不过半寸距离。
  狄抱寒将侯亮放落地上,声色俱厉的道:“枉你自命不凡,岂不知凡事尽力而为?你已尽力,当于心无愧,其余的事,你那里顾得许多?”
  侯亮双目之中,泪珠滚滚,咬着牙一语不发。
  狄抱寒心中不忍,抚着他的头顶温言道:“咱们还欠人家的珠宝哩,你不交出,岂非言而无信,回去之后,立即命人送来吧。”
  侯亮泪珠簌簌而下,目光掠过狄抱寒身旁,怔怔的投在玉盘中的那杯毒药酒上。
  狄抱寒微微一笑道:“等闲的口服毒药,三两日内,尚还要不了我的性命,今日晚间,你到镖局后面那栋屋子中来,我将‘天疑九势’及‘二相神功’传授与你,切记不可让萼姐姐得知我中毒的事,她身怀‘天螭珠’,若然妄想救我,定必落于孟康的罗网之中,切记切记,你去吧,留心被人跟踪。”
  侯亮泪眼汪汪的将头一点,转身朝厅门外走去,到得门边,忽又反身站定。
  狄抱寒轻笑一声,道:“你大概是放心不下,怕我承受不住,当场死去。”
  说罢转身,从容朝陈列玉盘的短几走去。
  司徒砚梅心如刀割,颤声叫道:“师哥......”
  狄抱寒转面朝她望去,只见她满面泪痕,娇躯微微颤抖,于是摇头一笑,道:“傻孩子,这没有什么。”
  说罢走到短几之前,端起酒杯一仰而尽。
  众人但见他身躯一幌,接着站稳,缓缓地放下酒杯,将玉盘中的“达摩内典”翻了几页。
  侯亮呆了一瞬,翻身朝门外跑去。
  狄抱寒转过身来,缓步走入自己的座位,面色灰败,眼中已无丝毫光釆。
  卫天冲一待狄抱寒入座,立即递过一粒药丸,道:“好在未赌不吃解药,不管有效无效,老弟先呑下这粒药丸吧。”,
  狄抱寒勉强挣扎出一丝微笑,气若游丝的说道:“孟康之言,大概没有差锗。”
  为免辜负卫天冲的一番好意,狄抱寒仍然接过药丸,一口呑入腹中,司徒砚梅也走到狄抱寒身后,将她那粒自己也不舍服用的丹丸塞在狄抱寒手中。
  “天巧星”孟康捋须一笑,扬声道:“老夫这毒,纵是整粒‘毒龙丹’也解之不了,我看姑娘还是不要糟塌了那粒灵丹吧。”
  狄抱寒也怕浪费了这粒生死人而肉白骨的罕世良药,遂将手中的丹丸向司徒砚梅递去。
  司徒砚梅不接丹丸,却带着眼泪,向“天巧星”孟康道:“老前辈自己有解药么?如果有的话,我可否以这粒丹丸与老前辈交换。”
  她想得太以天真,只是众人见她那种自然流露的纯洁温柔,谁也不忍对她讪笑。
  狄抱寒自呑下半杯毒酒后,五脏中有如钢刀刮,烈火烧一般,如今全凭内功修为,强以内力与剧毒相抗,内腑五脏,却在逐渐不断的遭受腐蚀,卫天冲的一粒解毒丹,确然没有什么用处,此时见司徒砚梅与孟康谈起交易,不禁强忍痛楚,连声叹息道:“唉!唉!与虎谋皮,真是傻孩子。”
  “天巧星”孟康乾笑一声,朝司徒砚梅道:“不瞒姑娘,这毒药是从别人手中辗转得来,老夫自己也无法解救。”
  司徒砚梅追问道:“是由谁手中得来的呢?”
  狄抱寒转面道:“师妹快别问,由孟康处得来的解药,我宁死也不吃。”
  司徒砚梅不再讲话,接过那粒内含六分之一“毒龙丹”的药丸,不声不响的投入狄抱寒面前的酒杯中,狄抱寒无声一叹,目内酸酸的望她一眼,端起酒杯,连丹带酒饮入腹中。
  司徒砚梅不再入座,就在狄抱寒椅后站着。
  铁云大师见此事已了,心想尽早结束与孟康之战,以便狄抱寒早点离此,设法解救腹内所中之毒,遂由座中起立,跨步往场中走去。
  帅遇春忽然飘身入场,神情嚣张的敞声笑道:“大和尚且慢,今日之会,务必尽欢而散,灵华派的绝世武学,留作压轴好戏吧。”
  铁云大师虽是修行之人,脾气却十分火爆,但念自己是今日一行人的主脑,深觉不宜举止冲动,当下浓眉一剔,目射精光的望着帅遇春冷冷一哼,重新退入自己座中。
  西首群雄,皆与铁云大师一般心思,希望狄抱寒早早离开,设法解毒救命,卫天冲心急尤甚,眼见帅遇春那种趾高气扬的神气,直气得站起身形,端着满满的一杯酒道:“老夫自恨无能,无法将此酒点滴不漏的泼在老狗身上。”
  帅遇春狞声一笑道:“老狗也自知无能,谁若自信能够,老夫倒愿意赌上一赌。”
  说时双目上翻,狂傲之态,溢于言表。
  突然间,“天西一叟”瞿宫浩手臂一伸,越过邻座的“美髯公”司徒彦,健腕一翻,神奇万端地将卫天冲手中的杯酒夺了过去,随手一抖,对着帅遇春猛然浇去,口中冷然道:“你既不信,老夫便泼与你看。”
  “天西一叟”瞿宫浩的动作也不见得太快,帅遇春见他酒杯一倾,不觉纵声一阵狂笑,笑声中双足微垫,身形腾空便起。
  不料,瞿宫浩这随手一抖,全身功力业已尽透杯里,众人但见一片灰蒙蒙的淡影,电闪云飘的朝帅遇春身上飞去。
  帅遇春双足才离地面,哈哈狂笑声中,右臂一呑一吐,使出他太原帅家独擅的“出云手”,一掌朝着飞近身前的酒雨挥去。
  突地,怪事发生,那片灰蒙蒙的淡影飞近帅遇春身前三四尺处,倏地势道加疾,但见白影一闪,顿时点滴未漏的浇上帅遇春身上。
  奇事又生,那酒一沾上帅遇春身上,帅遇春立即发出震天价一声惨嘷,身躯摔落地面,滚动不休,口中惨号不停,彷佛烈火焚身一般。
  两面的人,皆为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所震动,“天西一叟”瞿宫浩寿眉紧皱,诧然转面朝卫天冲望去。
  “天巧星”孟康飞身下场,五指挥洒,凌空点了帅遇春十几处穴道,帅遇春知觉顿失,双目紧闭的仰卧地上,众人只见帅遇春自胸以下,至小腹而大腿,衣衫皮肉,全已焦黑稀烂,血肉模糊,令人不忍卒睹。
  狄抱寒暗暗忖道:“这是什么毒药,瞧这姓帅的全身肌肉皆已扭曲,其毒性之烈,似乎较自己所饮的那杯毒酒尚要过之。”
  司徒砚梅更是心惊肉跳,一双纤手扶在狄抱寒椅背上,不住的颤抖。
  “天巧星”孟康双目如电,转面盯在卫天冲脸上,口中发出一阵夺人心魄的冷笑。
  卫天冲冷冷一哼道:“你看我作甚?卫某身边有的是解药,你打算如何取法?”
  “天西一叟”瞿宫浩忽然朝着卫天冲双手一拱道:“天冲兄,我不知道你也在酒中做了手脚,姓帅的虽然可恶,我如此伤他,只怕他死不瞑目。”
  卫天冲由囊中摸出一只小瓷瓶,扔向“天巧星”孟康道:“外敷内服,皆是此药,这是瞿大哥的情面,你若不服,尽管向卫某叫阵。”
  “天巧星”孟康冷笑一声,接住药瓶,转手交于孟飞道:“将帅大爷搭下去,速即命人调理。”
  孟飞将手一挥,两名家人立即上前,将帅遇春抬出厅外,孟飞也跟在身后走了出去。
  铁云大师忽然走下座位,禅杖一顿,沉声问道:“孟施主,你是愿意一个一个的斗下去?还是宁愿与贫僧一决胜负,了结这桩杀徒的公案?”
  “天巧星”孟康左手扶住青藜杖,右手一捋银须,呵呵一笑道:“老夫是主随客变,任怎样皆可,不过么,这姓卫的可得留点什么,否则孟康如何向朋友交待?”
  卫天冲坐在位上,纵声一笑道:“卫天冲若不带点什么,今日还不想走哩!”
  铁云大师肃容道:“贫僧等来至金陵,原欲与孟施主尽力一拼,不料孟施主突遭大变,独子丧了性命,铁云等将心比人,因而有息事宁人的打算。”
  “天巧星”孟康将手一摆道:“大师悲天悯人,孟康私心佩服得紧,不过这人情却不领受,孟康报杀子之仇,是周旋到底,不死不休,大师还宜不改初衷,贯彻原意才是。”
  卫天冲使毒的技巧天下无双,“天巧星”孟康对他何尝不是深怀戒惧,帅遇春所以敢于那般狂妄,不过是仗着孟康指示了几点机宜,赠了两粒极具辟毒神效的丹药,其实是否管事,孟康暗自亦是惴惴。
  瞿宫浩与司徒彦久着盛名,孟康虽然深信两人不是自己的敌手,但自己这面,是否还有人敌得住两人,却是大大的一个问题。
  最令孟康不安的,还是耽心侯亮找来了申元化,有他来此,孟康可要左支右绌了,是以铁云大师有意与他一战而决,他心中实是千肯万肯,只是碍于身份,唯恐留下语柄罢了。
  铁云大师见他态度强硬,不禁怒气横生道:“加此说来,灵华派便与孟施主誓不两立了。”
  “天巧星”孟康微微一笑道:“大师理宜如此。”
  铁云大师厉声道:“既然如此,铁云先领教领教孟施主的武功。”
  “天巧星”孟康敞声道:“大师赐教,孟康敢不奉陪。”
  铁云大师禅杖一摆,厉喝道:“孟施主请!”
  “天巧星”孟康道一声“请”,青藜杖虚空一指,佯攻铁云大师的右臂,铁云大师禅杖一挑,一招“金钩挂玉”,迎着孟康的杖头便点。
  双杖一交,发出“噗”的一声轻响,铁云大师的禅杖重达百四十斤,是当世之中,最重的一根兵器,孟康的青藜杖不过木质极硬,年代久远,是一件古玩,全重七斤,大概算是举世最轻的长兵器了。
  两人一触而退,心中各自惊凛,“天巧星”孟康一杖横扫,口中扬声道:“伽蓝崩天劲果是不凡,大师不用慈悲,也让孟康开开眼界。”
  倏地,一名家人亡命般的窜入厅内,一见孟康正与人动手,直急得手足无措,连连掉头回顾。
  黑影一闪,“断魂仙”长孙萼飘身进至厅内,满厅之人,俱皆神色一变。
  “天巧星”孟康叫声:“大师且住。”
  那家人见长孙萼立在自己身旁,直吓得背膝展展,双股不摇而颤,气也不敢出,屁也不敢放,一张面孔,没有丝毫人色。
  “断魂仙”长孙萼闯入大厅,一双剪水双瞳陡地精光暴射,注目向狄抱寒脸上看去。
  自“天巧星”孟康与铁云大师开始过手后,狄抱寒即两腿交盘,垂帘跌坐在椅上,就这展眼工夫,面色已由灰败转成了苍白。
  司徒砚梅侍立在狄抱寒椅后,一见长孙萼进来,顿时惊喜欲绝,俯身在他耳旁低声道:“师哥,萼妹妹来啦!”
  “毒龙丹”绝世神物,果有难以想象的功效,虽只六分之一,狄抱寒呑下之后,腹内立生异样的变化,当下连忙闭目打坐,凝神敛气,以内功接引灵丹的效应,此时忽然听说长孙萼已到,不禁又惊又急,双目霍地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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