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〇三回 陈红英献身施蛊术 额经略击虎得妖人
 
2023-07-20 20:51:00   作者:赵焕亭   来源:赵焕亭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且说遇春猛地推开那美妇,大喝道:“你这贱妇毕竟是什么邪物!怎敢通没羞耻,无端戏我?难道你是陈红英一党么?”那美妇亦怒道:“杨遇春,你死到临头,还如此张致,俺且叫你识得陈红英!”遇春大怒,急待跳起来去抓美妇,无奈身软如绵。正这当儿,却闻院中有人大喝道:“杨遇春你休不识好歹,一如今你身擒兵散,俺家冷教目业已提兵去捉额某,你还敢如此倔强?”

  “嗖”的声闯进一人,正是方中。用剑一指美妇,向遇春道:“不瞒你说,这便是俺家陈教主。如此的抬敬于你,无非是看你是条汉子,不忍杀掉,令你弃暗投明,辅佐新运。你若执迷不悟,也就难怪俺老柳咧。”说罢,一挤丑脸子,就要扬剑。红英微嗔道:“这时节用不着你,还不退去,俺自有法儿令他归降。”于是方中耸肩而出。这里遇春气愤已极,反索性一言不发,却因面前娇滴滴的美妇就是那杀人不眨眼、名闻天下的陈二寡妇,但见他眉儿,眼儿、手儿、脚儿通没些异人处,无非是妖艳绝伦,他就能煽动教乱,创造这场大劫?

  正在暗自诧叹之间,只见红英格格地笑道:“杨遇春,你既落俺手,不愁你不服事于俺。俺本想以礼相待,收你作第一外宠,同创大业,今既如此,俺看你倔强到那里去。”说罢,一声娇唤,忽由殿外意进四个十七八岁的美男,不容分说,将遇春推抱登榻,各捉手足,顷刻已仰面朝天。遇春怒极,更不作声,只给他个把心一横,看他怎样。不想两雏鬟含笑趋近,一个便与遇春解衣掠裤,那一个更是老气,便伸进纤纤玉手,一阵摩弄。再看红英时,业已自弛亵衣,露着白生生下体,含笑近榻,两雏鬟闪身一笑的当儿,说时迟,那时快,红英流眸登榻,只用平向下一探,遇春大骇,顿然觉淫思火炽,中峰特起。原来他所服红丸,却是红英秘制的一粒春药。

  当时遇春愤愤之下,自悔误入牢笼,辱身至此。窘极之间,忠愤填膺,赶忙一正心神。再看红英,那里还花嫣柳媚,简直像一个粉面罗刹,爬在自己肚儿上,就要吸精饮血一般,(天下美人,皆当作如是观。)于是一阵骇怒,顿然间中峰立缩。然而红英如何肯罢,依然地扑抱遇春,尽其妖媚之技。你想这种事儿,一头儿热,如何成功?当时遇春咬定牙关,通不理会。倒累得红英淫性大作,欲罢不能,便抛了遇春,拉了一个美男,竟就一张躺椅上兴云布雨,又命其余美男和垂鬟侍女等,捉对儿就榻下地毯上任意交媾。这一来,满室春光,好不撩乱,真个是有声有色,极尽妍媚淫荡之致。

  在红英之意,是引动遇春情怀,那知遇春心神一正,便如老僧入定一般,任你群魔肆侮,他只是不闻不见。红英没奈何,只得和方中商议,总要想法儿制服遇春,便拨了几名精细守卒,将遇春暂押入望天窟水牢内,以便慢慢劝说于他。当时方中便想命田禄,一面去突攻林樾,一面请红英出其不意,引一队精兵去抄袭额公大营。那知红英因劝降遇春不得,心下有些不高兴,便道:“额某老迈,不足介意,他所倚恃便是杨遇春,俟俺设法劝降他后,那额某反掌可擒。”因此只命田禄去突攻林樾一阵。

  如今且说额公兵驻起凤桥,便飞檄调取滕荟,随营听用。初接到梁国安的捷报,十分欢喜,继而接到遇春欲诚劝田禄的密禀,老头沉吟一回,只嘱咐遇春小心在意,又惟恐或有意外,所以又遣戚雄、孟扬驰赴遇春军中,相助进战。老头儿筹划都定,只盼滕荟到来,俟闻得遇春得手后,便命滕荟从间道袭击襄阳,以为擒贼擒王之计,那其余股匪,自可不劳而定咧。(此计若成,教乱立定,却没得好书看也。一笑。)

  那额公待遇士卒,脱略不过,都以儿子畜之。只要士卒们不犯军法,彼此便嘻嘻哈哈,老头儿高起兴来,或赐一筒关东烟,或赏一杯老白干,士卒膺赏,视为无上荣耀。这日额公料理军事毕,便秃头趿屦,踅到帐外,命一班善习扑跤的护卒较艺为乐。老头儿看得起劲,便亲自下场,比示他们两路手法。众护卒一齐伏地欢呼,额公却大笑道:“不中用了,吾这副老手脚终不及君等少年。”

  正说着,人报滕荟已到,额公大悦,便一迭声唤进来。只见滕荟遍体行装,精神炯炯,赶忙趋跄近前,参谒如礼。额公抚掌道:“水底鱼,来得正好,咱少时再说正经,且与老夫较量三合,叫他们(指护卒。)瞧瞧手法。”原来额公性儿,随口便是诙谐,颇有与人无所不狎侮之风。在侍卒等一向见惯,倒不以为奇,只是滕荟忽见额公如此态度,倒有些不得主意,赶忙悚然退立。额公将长袍儿略为扎拽,举手道:“来来来,较艺之道是不准客气的,咱不过玩一场子,叫他们认认手法罢了。”说着,“嗖”一声,一个箭步,(闹判狡狯,固自尚在。)直取滕荟。

  滕荟没法儿,只得荡开手法,和老头儿推拦靠抱,便用那大手搏的路数,一路颉顽进退,真个是灵猫一般,工力悉敌。那知老头儿越来越猛,毫不客气,也不知是觇滕荟的木领,还是自家卖老力气,逡巡之间,一把叉牢滕荟,却顾护卒大笑道:“你们看,俺摸得个大鱼儿。”说着,右腿进步,向滕荟档中一插,两膀一甩,便是个双龙撼山的大甩手。(的是扑跤手法,写来翔实。)这一来,滕荟却吃不住劲儿咧。

  原来武功家较艺,真是当场不让父,举手不留情。滕荟虽然逊让额公三分,然而到此胜负关头,不禁不由便施展出全副能为。当时滕荟叫声“不好”,趁甩势一跤跌翻,只脊背略为沾地之间,额公再进步,想要将他扶起。不想滕荟卖弄轻身之功,猛一提气,真是个风鱼跃浪势,“嗖”一声窜出三丈来远,趁势用一个回风顺流的姿式翻转身,贴地跑来。(一路字句法都映切“水底鱼”,然却是为下文探险望天窟伏线。)

  这里老头儿一下扑空,百忙中他又穿了双厚底镶云的大鞋子,足下一顿的当儿,顿时甩脱一只。老头儿抚掌狂笑之问,滕荟早拾履呈上,于是众护卒齐声欢呼。额公却拖住滕荟,一竖大指道:“俺输给你咧。好好,这才使俺放心,待两天袭取襄阳,俺是派你去定咧。”滕荟摸头不着,正要随额公进帐细问一切,恰好林樾使人到来,飞报遇春遭赚,并田禄趁势攻营之事。气得老头儿连连跺脚,骂骂咧咧,便向滕荟略述遇春欲诚劝田禄,致入牢笼,一面令他飞赴林樾营中,探明遇春被赚后一切情形,设法儿专救遇春,一面伤令全营警备,以防教匪们或仗邪法,来搅扰大军。

  原来这时教匪中,诸般邪法,千奇百怪,自倡乱五六年以来,大家传说,添枝加叶,越发弄得闻者心惊,其实是些障眼法儿,惑人心目。当时湖北颇有几个端正士绅,倡办团练,练乡兵,筑坚圩,以谋自卫。只要武备充实,教匪也就不敢去犯,并大家相诫以正心之法,便可御邪。再就是准备了猪狗秽血的激筒,以备不虞。至于额公,更不以邪法为意。然而营中兵卒们却未免悄悄准备,既奉到额公加意警备之令,太家逐夜留神,这也不在话下。那知活该恶人当灾,那个四魔中的罗有高,他竟想趁火烧鱼来加害额公。

  原来罗有高一班人,自升为二等教目,跟随田禄以来,五六年间,剜坟刨墓,割折小儿,真是无恶不作。依然钩搭着夏氏,旧情不断。好在冷田禄业已厌弃这块唾余,那毕得立又是个松王八,一切取公开主意。惟有蒲三利,还往往掺在里面起腻。这时他们领了一干狐鼠党辈,便在起凤桥左近任意价出没胡为。有高和夏氏又习得变畜邪法,往往趁夜间攫逐小儿,吓人掠财,无所不至。毕、蒲两人却不会变畜本领,然却会些不完全的隐身小法儿,过了那作法的时辰,便或露衣角,或露足趾,甚至齐截截露出一颗脑袋,虚悬空际,十分可怖可笑。两人自知不成功,也不敢出去作闹,只暇时用资笑乐而已。

  这时蒲三利掺在夏氏里面,倔头强脑,居然和有高抗衡,已不像从前恭谨模样。有高怙惙在心,也非一日,及至闻得遇春被赚之信,有高暗想道:“如今这两个厌物(指毕、蒲。)挡在俺面前,俺总不能独占夏嫂儿。俺趁势先毁他们,然后自立奇功,偷取得额某首级,不但夏嫂儿是俺独占,倘若教主见喜,俺一下子爬到高枝上去,这个乐儿就大咧。”算计已定,便向毕、蒲一说所以,竭力怂恿。毕、蒲听他说得天花乱坠,易如反掌,真个有些踊跃。夏氏恶狠狠地唾道:“你两个别不知死活咧,那额公福大命大,不消说是正不怕邪,凭你两个那等没考究的隐身法,便想去取他首级?没的枉送了小命儿,屁也不值。”

  有高道:“这也难说,俺因是兄弟义气,所以让你们去建此奇功。你们既畏首畏尾,且看俺老罗的手段。”夏氏笑道:“你的手段只会变夹尾巴狗,巧咧还是个母子货。”三利跃然道:“别作笑谈,罗兄这主意倒也不错。俗语云:‘蛇无头不行,兵无将立乱。’咱真取得额某首级,也是件奇功哩。”有高拍手道:“对呀,胆小不得将军作,待俺取得首级来,你们莫要后悔。”蒲、毕一听,都争着要去,末后议定,还是三利去。

  夏氏再三嘱咐莫忘时辰。那三利十分高兴,挟了利刃,大踏步便行。看看去了两个更次,不见回头,有高道:“三利为人颟顶,或者半道上反悔了不去也未可知。毕老哥,你素来机灵,去瞧瞧吧。”得立不知是坏计,欣然便行。这里有高闲得没干,便独据夏氏,玩了个称心足意。原来夏氏本有床第工夫,自和冷田禄交接以来,更加了些填肌内视之术,所以有高想毁蒲、毕,据为己有。当时两人直缠至五更时分,蒲、毕两人只是不回。

  有高暗揣己计得售,越发高兴。夏氏究竟关心,又推开有高,遗人到额公营前探探消息。只见蒲、毕两颗脑袋业已高标在营门之外,并有布告道:“妖匪蒲三利、毕得立两名,夤夜窥营,枭首示众。”那夏氏得知凶耗,放声大哭,有高道:“不须悲痛,俺今夜便去替他两人复仇。”夏氏没奈何,只得由他。

  原来当夜额营中有一班值夜的护卒,巡逻一回,都聚在值帐中赌博消遣。大家正在摆弄钱注,有一人偶一回头,忽见自己方才下的一大注钱竟自不见。此人素来机警,料得同伴中没有草鸡毛,(俗谓无赌品者。)便暗暗留神,故意地又下一注,双手掩面打个呵欠,却从指缝中瞅去,忽见烛光一晃,突地一只大手由案下伸来。此人太叫,一把捉牢。同伴料得有异,忙取准备的秽血向案下一阵乱泼,顿时弄得蒲三利全身出现,贼睛灼灼,面目如鬼。

  原来蒲三利专门好赌,又爱个小便宜,他用隐身法混入额营,误打误撞地恰遇着护卒们正在赌博,触动所好,竟忘掉所事,猴在一旁观看良久,忍不住暗抓一注钱,便藏身案下,乐得什么似的。若说三利这当儿,威实实的二等教目,还短这注钱花么?俗语说得好:“狗改不了吃屎”,三利本是鼠窃出身,这也就难怪他咧。当时三利大悦之下,那里还理会什么时辰?及至二次仲手,恰好时过手现,所以被捉。

  当时众卒由案下拖出三利,先打了个尽兴,然后问明他姓名并党伙之类,大家缚了他,便想报知额公。那机警护卒道:“据三利之话,就许有党伙续来,咱不如伏在营外要路,准备捉人,一并价再去上报为是。”大家听了,拨两人看守三利,即便如计而行。果然为时不久,又从要路上捉得个该晦气的毕得立。原来得立颟颟预预,脚下慌张,行近要路口,绊了一跤,后襟上挂了挺长的一根棘枝,他也不晓得。

  众卒忽望见一根棘枝凭空地半竖飞跑,不由都暗暗会意,猛然地取出激筒,向棘枝“噗”的一射,便见现出一人,回头就跑。大家赶去,揪鸡子似地揪来,一问姓名,正是三利一党。于是大家踅回,业已天色将明,便连三利押赴大帐,禀知额公。额公命提进蒲、毕,略问他们隐身邪法,便笑顾左右道:“山鬼伎俩,只以自速其死。教匪邪法,大抵如此,汝等观此,可以释然了。”便命牵出斩掉示众,殊不以为意。

  不想这夜三更时分,额公料理了一道陈叙军情的章奏,又命某参谋草了两道调兵的檄文,用过经略的大印,方和某参谋相对坐谈,忽闻帐外风声怒吼,飞沙走石,帐外护卒一阵喧哗,并乱吵道:“虎!虎!”额公大怒,“霍”地提剑出帐。这时淡月朦胧,便见一只牯牛似的大黄虎,一抖毛威,竖起懒龙似的大尾巴,震天价一声巩,直向额公扑来。额公倏然一矬身,冲过扑势,顺手一剑,那虎已掉身来攫。

  好额公,虽然上了几岁年纪,那茹南池一家技击,(回映前文,筋脉都动。)端的非凡。只一阵飞腾剑击,那虎已负伤数处,狂吼连连。少时,爪尾乱动,又发作一阵惨叫的怪响,额公运剑将那虎逼近帐门,众护卒各挺标枪,方要攒刺,只听某参谋大喝一声,由帐门飞出一物,“啪”的声正中虎额。说也不信,那虎“呵呀”一声,翻身便倒,就地一滚,顿时化为一个鸟大汉,业已呻吟成堆,负创不起。众卒齐上,顷刻捉翻,拾起那飞出之物,却是经略印匣。原来某参谋仓猝中取印击虎,不想竟镇破了化畜的邪法。至于这假虎为谁,也就不必点明了。

  且说额公回帐,提进化虎的罗有高,研问再三,知是教匪中著名的恶目,当时大怒,即命推出斩首,和蒲、毕一并示众。可笑有高为了个鸡皮三少的夏氏,想毁蒲、毕,自己也便交代咧。可见古来那个真心夏氏以一妇人死掉许多人之记载匪诬咧。如今再说那夏氏,见有高化畜而去,竟又被额营枭示了首级,当时痛悔之下,便也瞧科有高一番坏意,想起和得立夫妇情长,不由暗叹道:“可怜他如此结果!看来在贼中胡闹终没收煞。俺当夜里偷得丈夫的头来,掩埋了他,自家脱身贼中,寻个收园结果吧。”(以此一念,乃能善终。)算计已定,只待晚间行事不题。

  且说那捉得蒲、毕的一班护卒,知得营中又捉得化畜的罗有高,越发的十分高兴。这夜晚,大家出营,巡至要路口一所破瓦窑地面,大家坐地稍息,有的敲火,吸筒旱烟。正这当儿,忽听窑后窸窣有声,大家踅去一望,却是一只花山羊,见了众人,就要跑去。其中一卒大笑道:“俺正有些肚饿,咱且捉来烧吃吧。”说着,信手一激筒射去,只见那羊娇滴滴一声“呵呀!”扑地便倒。

  正是:化羊昔有三娘子,异事今看一妇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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