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追云手一怒惩三凶
2025-02-07 15:27:01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彭氏已经看出来,这绝不是盗贼行抢,分明是寻仇报复,她说什么死也不放手。卢茂田自知不出去是不行,他老娘已年将八旬,也听到情形不好,摸着黑往堂屋奔,把炕前的小凳子、油灯、便盆全都撞倒,响成一片,老婆婆抓住门框,算是没摔倒下,挣扎到了堂屋中。卢茂田心疼老娘,要等她到了近前,自己就不容易再出屋子了,只得狠着心肠喝了声:“你撒手。”猛然把彭氏推倒地上,把门拉开,一抬腿,把风门子踢出去,纵身出来,一看院中这三个帮匪,自己就知今夜算死定了,休想再逃出他们手去。

   这追魂叟酆伦就是自己的追魂要命人,当初凉星山从他手中逃出活命,自己蒙淮阳派掌门人鹰爪王开恩释放,资助我盘费,叫我逃到清风堡绿竹塘暂避一时。只为自己待了数月之后,心中悬着家中老母妻子,数年未归,现在脱出凤尾帮,投入淮阳派门下,从此做了好人,回家也觉脸上光彩。所以向副堡主徐道和请求回家看望一番,一两日后定然返回清风堡,情愿永远在这里效力。回家之后,老母还健在,妻子无恙,儿子已经八岁了,心里很是高兴,家中本有些田产,过去跟族人争执的事,经五六年的工夫,再也没人提了。他母亲对于他回来,再也不肯放他走了。卢茂田也觉着一个做儿子的把这么大年纪的娘扔在家中不管不顾,实是良心有愧,虽觉着不赶紧回转清风堡绿竹塘,实在辜负了鹰爪王一番恩放之意,打算在家中多住数月,看看母亲的身体还是照样的结实,自己再婉转着说。劝来劝去,哪又想到自己住在这偏僻的地方,对头人竟找上门来,这真是命里该当,生有处、死有地,还是不应该落个外丧鬼,而死在家中。自己明知道跟他们动手,三人中哪一个也比自己高得多。追魂叟酆伦,这老贼本领大,手底下又黑又辣,反倒要多找些痛苦,更盼望着不把老母妻子连累。好汉做事好汉当,遂即前迎过来,狂笑着说道:“酆七爷,我这小地方,竟劳你七爷的大驾,我卢茂田这种小卒可真有些不敢当。七爷,我不叫你费事,请你把我带到哪个坛口处置,我痛痛快快跟你走。事到如今,我是毫无办法,好汉做事好汉当,这总够朋友了吧。”

   追魂叟酆伦从鼻孔中哼了一声道:“卢茂田,你自己明白很好,叛帮背教的不止你一人,不过办这种事的全得够人物。你这种在坛下效力的牙光,也敢这么对付本帮,我就不信你有这么大胆量。所以我早打定主意,哪时遇上你,我先把你的心拿出来看看,你怎的竟敢安这种心,使唤这种手段。卢茂田,七爷慈悲你,这趟线上没有本帮舵口,现在立坛也太费事,七爷还有要事在身,更不值得为你这小卒耽误大事,我就在这里慈悲你吧,你还不给我跪下。”

   这时,卢茂田倒身跪下,他身后竟有两人哭着叩头求饶命,正是他老娘和妻子彭氏。卢茂田回头略看了看,向酆伦说道:“七爷,凉星山的事我已经不再分辩,落在你手中,就全凭你处置,也就很说得下去了。我身份虽小,按帮规说,我还有直辖舵在,就是不能亲自开坛,你也得把我带到别的坛口上,好领受祖师爷遗留的帮规。现在咱们讲不清,我只求你跟我结个鬼缘,让我离开家中,就是把我碎尸万段,也决不怨恨你七爷。你看,做了帮匪不是出家的和尚,谁都有父母妻子,我这么大年岁的娘、年轻的媳妇、八岁的孩子,我自己做了祸事自己承当,你就忍心叫我在一家人面前血流满地么?七爷你多开恩吧,请你把我带出村外,我至死也感激不尽。”

   追魂叟他好似铁打的心肠,哪里肯听卢茂田的请求,冷笑一声道:“酆七爷偏不要你称心如愿。”

   这时,那宣河舵主柳森呵斥道:“姓卢的,你栽了,现在在七爷面前说这种现世话有什么用。小子,你还不跪下。”

   卢茂田听到柳森从中帮火加油的话,把眼一瞪道:“姓柳的,赶尽杀绝、下井投石,你不嫌伤天害理么?凤尾帮已经全帮覆灭,你们还到处逞凶,姓卢的不过比你们早死一时,你跟我姓卢的还充的哪门子好朋友,我没有把你这舵主放在眼内。”

   那宣河舵主柳森厉声呵斥道:“卢茂田,到现在还敢在你柳舵主面前这么发威,你难道不怕宣河舵主手段厉害么?”

   沙河舵主马龙骧向柳森道:“到现在他还敢不听七爷的命令,咱们先让他躺下吧。”

   这两人往前一凑,左右同来向卢茂田用刀一晃,各自抬腿向他身上踢来。这卢茂田并不软弱无能,因他们来的人多势众,自知动手是绝逃不开他们手下。此时见两人全扑过来,他已经倒着往后一纵,竟退到上房屋门口,柳森、马龙骧两人这一脚踢空了,越发大怒,那柳森喝道:“卢茂田,你敢不受帮规处治,我叫你零碎死。”

   这时卢茂田的老母和他妻室彭氏,竟自从地上爬起,想护着卢茂田,被那宣河舵主柳森蹿到这娘两个身后,伸手把彭氏的发髻抓着,往后一带,一抬腿,先把老婆婆踢倒地上,彭氏也被他踢出数步去。卢茂田此时见老母这大年岁被自己所累,却从宣河舵主柳森身旁蹿过去,跪在地上,向酆伦叩头道:“酆七爷,我求你开一线之恩,把我带到外边处置。谁无父母,谁无妻子,我一人叛帮背道我一人当了,我不能连累父母妻子,七爷你开恩吧。”

   柳森、马龙骧二次扑空,这时再扑过来,两人各用刀背向卢茂田身上招呼了两下。卢茂田虽是手按着地,竟把脸撞在地上,依然是哀求他们道:“柳舵主、马舵主,不必再赶尽杀绝,求你们给我留一线生路吧。”

   这时,追魂叟酆伦却厉声喝道:“卢茂田,你既知道犯了重大帮规罪不容死,如今遇到七爷手中,你一见面就该叩头认罪任凭处置,你还敢叫我依帮规立坛清理你这叛徒?我倒是想答应你的要求,可是话出在你口里,酆七爷就是不听你这一套,我只问你领罪不领罪?”

   卢茂田此时也是声色俱厉地惨呼道:“帮规虽严,也不能不近人情,我没有非分的要求,酆七爷你竟不能网开一面,我卢茂田做帮中叛徒,但我不愿做人世间的逆子。酆七爷,帮规中第二条是什么?怎么七爷你竟不答应我的要求,凤尾帮中也不要不孝之子。”

   酆伦立刻恶狠狠唾了一口道:“卢茂田,到现在还在你七爷面前讲十大帮规、十大戒律。你心中早有帮规两字,你也不敢这么吃里爬外了。”

   这时,卢茂田的老母爱子心切,他的妻室彭氏也夫妻情重,竟不顾生死地爬起来扑了过来。那老婆扑到卢茂田身上,哭着说道:“这位好汉爷,你可怜我八十多岁的人吧,饶他这条命吧。”

   那彭氏却叩头说道:“七爷,我丈夫犯了死罪,我情愿替他一死,叫我婆母入了土,我仍生生世世不忘你七爷的大德。”彭氏竟自往地上叩头哀求。

   卢茂田此时比死还难受,自己咬紧牙关,一回身向老娘道:“娘,你算没养我这儿子,不必再求,没有我的活路了。”

   他说着这话,一咬牙把他老娘的两手推开,用力往后一推,将老娘摔在地上。那柳森又把彭氏的发髻抓住往旁一摔。卢茂田猛然蹿起来,从追魂叟酆伦的身旁纵出去,飞奔东厢房南头的墙角,拼着命往起一纵身。这是一个矮墙头,卢茂田虽是练了几年功,他的轻身术可差得多,此时在不顾生死之下算是把墙头攀住。

   那追魂叟酆伦、宣河舵主柳森、沙河舵主马龙骧哪还肯叫他走开,竟自怒喊了声:“好小子,你还敢逃命,看你能逃到哪里?”

   在这暴喊声中已经全蹿上房来。那宣河舵主柳森是从他身后追过来,东房转角这是很狭的地方,也只容一人施展。这柳森他见卢茂田身躯已经翻到墙上一半,这匪徒手下也是真快,他往起一纵身,喊了声:“下来吧!”一纵身,刀尖子正向卢茂田的后胯上扎去。他是纵起探臂扎卢茂田,刀尖子已然捅到,猛然“叭”的一声,一片瓦正打在柳森的手腕上。他身躯悬着,没法躲、没法挡,刀也出手,人也掉地上,腕骨已伤,疼得他哎呀怪叫道:“好小子,还敢暗算我。”

   追魂叟酆伦、沙河舵主马龙骧全已经追到近前,卢茂田已努着力翻出了墙头,落在地上。可是酆伦、马龙骧也全跟踪而下。卢茂田他是没想逃命,只为是离开老娘妻室的眼前,不叫他们看到自己身首异处。他落在下面,只往前跑出几步去,也正是这小巷外的街上。追魂叟酆伦脚底下快,已追到他身后,也是想先把他扎躺下,要下凶狠的手段把卢茂田肢解了,问他的口供。刀递出来,脑后的风声到,酆伦一翻身,用刀往后一挂,叭的一声,又是一片瓦撞在墙上,他们这才知道暗中还有人,酆伦招呼道:“马舵主,你别叫这小子跑了,他暗中还有同党埋伏呢。”

   瓦片分明是由房上打来,酆伦仍然拧身蹿上来,只是房上没有一些踪影,只有卢茂田的街门“哗啦”一声,门已鼓开,一人闯出来,正是宣河舵主柳森,他右腕受伤甚重,想往房上纵全不成了。他左手提着刀,把街门拉开,一心想报仇,要亲手给卢茂田几刀以解恨。这还算卢茂田家门有德,院中的婆媳两人全已连急连痛心晕倒地上,倘若他翻回去,毫不费事,婆媳两人就得送命在他手中。这也不是他心软没想到,一半还是惧着追魂叟酆伦,恐怕他怪罪下来,此人是翻脸无情,所以他也紧追出来。

   卢茂田闯到街心,马龙骧已经跟踪赶到,举刀向他肩头上劈来,刀才抡起来,对面的房顶上又是一声喝打,马龙骧再想闪身已经来不及了,这一下正打在他的骨环上,右手往后一扬,立刻一条右臂酸麻,手上无力,刀也撒手。追魂叟酆伦扑到房上,查看不出暗算的人,二次翻下来,见马龙骧又已受伤,他咬牙切齿脚下用足力,往前一拧身,已到了卢茂田的背后。卢茂田也想逃开,可是脚底下没有他快,已经被他追上。那追魂酆伦喊了一声:“我看你还往哪里逃?”手中的锯齿刀竟向卢茂田背后扎来。

   卢茂田业已觉得他的刀尖子点到了脊背,就在这时,忽然面前一阵风扑到,一条黑影好快的身形,他连人的相貌全没看清,被人突顺手牵羊往前一带,卢茂田踉跄地撞了出去。追魂叟酆伦分明这一刀已然扎上,忽然卢茂田逃开,眼前现身的也正是破坏他们这场事的人,他身形瘦小,手中又没有兵刃。追魂叟酆伦他哪还管来人是谁,掌中刀往外一展,“凤凰展翅”,正向追云手蓝璧的脖颈削来。好厉害的手段!追云手蓝璧往下一矮身,缩顶藏头,口中却喊着:“好猴崽子,你敢跟我老头子行凶。”立刻双臂一分,竟向追魂叟酆伦右臂上点来。追魂叟酆伦并非弱者,虽还没辨清来人,但这种躲刀递招之手法,分明是一个能手。他趁着往右用力之势,右脚往后倒退顺势一滑,一个翻身,已经倒转过来,遂用“怪蟒翻身”拦腰斩。这酆伦是力大刀沉,刀锋劲疾。追云手蓝璧左掌点空,追魂叟酆伦这一变招,蓝大侠已经腾空而起,旱地拔葱,往上拔起来七尺多高,下来已经落在他身后,“乌龙探爪”,口中还是喊着“打”,照这追魂叟酆伦的脑后击来。酆伦往前一抢步,一斜身,手中的锯齿刀猛地一个倒卷帘式,已经翻回来,往蓝大侠的右臂上便劈。

   追云手蓝璧连被他递了三招,见这匪徒手底下非常厉害,喝声:“好猴崽子,你这叫恶贯满盈。”身子往下一杀,这次再不躲闪,他竟自见招封招,见式破式,挑、砍、拦、切、擒、拿、封、闭,完全施展小巧的功夫夹着淮阳派的点穴手,直奔他的穴道。掌法这种厉害,追魂叟酆伦虽然把全身本领施展出来,只是不能丝毫取胜,并且只走了六七招,已经把刀法散乱。可是这时那宣河舵主柳森从门口出来,因为腕骨被伤,酆伦下来动手,他竟悄悄地从黑影中顺着墙根转过去,已经追上了卢茂田。那卢茂田知道已经有人来搭救他,虽没有惜命之心,他也想脱过这一次劫难。可是帮匪竟不容他走开,在这种情形下,他可要拼命支持一下了。这时柳森已追赶过来,他右臂受伤不能动作,左手提刀猛砍,卢茂田虽没有他功夫好,尚还可以和他招架一时,并且口中也在怒骂着:“姓柳的赶尽杀绝吗?”

   追云手蓝璧听到那边又动上手,心恨这帮匪们过于毒辣,手底下可加了力量,心想一不做二不休,除掉一个,多给江湖上去一个祸患。追魂手酆伦也是屡气之下想下绝情。正在追云手蓝璧一翻身时,他用刀虚往蓝大侠的背上一点,果然追云手蓝璧从右往左一翻身,把刀尖子让开半尺,用大手的二指往他刀身上一弹。追魂叟酆伦用的本是虚招,猛然往回一撤刀,他却是腕子底下猛然用力一拧刀柄,扁着刃身,右臂往外一斜,正往追云手蓝璧的右脚上横削来,这一招他变化得非常妙,式子非常疾,换在其他人不死必伤。哪知道追云手蓝璧身躯一缩,凹腹吸胸,脚下不动,只脊背微往外一躬,追魂叟酆伦的刃头正穿着蓝大侠的蓝衫前扎空。他这用足了十分力量,人跟刀是一块儿进,追魂手蓝璧一甩他的右手腕子,右掌错骨分筋,这一掌从他右臂下打来,那追魂手酆伦竟自一声惨叫,被蓝大侠往外一送,直把他掷出了四五步去摔倒在地,立时毙命。追云手蓝璧往回一斜,一个飞龙形式,飞扑过来。卢茂田此时已经被宣河舵主柳森左手刀连剁伤了两处,脊背血流如注,也正拼命地往前逃走,可是脚底下不给他使唤了,乡村的道路又不平整,脚底下一绊向前倒去。这柳森一声狂笑,他刀已抡起,这匪徒无论到什么时候也是阴毒,他竟向卢茂田的双足上剁去。追云手蓝璧已经落在他身后,一伸手把他左臂抓住,他还待挣扎,追云手蓝璧喝声:“猴崽子,我叫你自己报应!”右手把他握刀的手掌连刀柄抓住,往他项上一抹,扑哧一声,喉管已经给他割断,蓝大侠一抬腿,“乓”的一脚,连人带刀踹到墙角。蓝璧哈哈一笑道:“这才是报应临头。”赶到卢茂田身旁,见他已经醒转,正在挣扎着坐起,蓝璧已经到了面前,说道:“姓卢的,伤得怎样,活得了活不了?”

   卢茂田叩头说道:“救命恩人,我卢茂田这条命算你赏的,虽有两处伤,我想还死不了。”

   蓝璧道:“对,你不能死,家中还有不叫你死的人,你的血流得过多了,跟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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