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金钱镖力斗活报应
2025-02-07 16:13:22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欧阳尚毅虽然十分惊异,可是自己不肯离开这里。他已经拿定了主意,任凭你是什么人,只要不向我挑战,我欧阳尚毅决不先行动手。他仍然隐身在城头上,等待着堵截陆七娘。

  就在这时,忽然瞥见沿城墙下西南一片荒林小路间,隐约似有两条黑影,忽隐忽现,竟向城墙这里扑奔过来。欧阳尚毅认为这是那陆七娘和吴青了,自己赶紧把身形隐起。欧阳尚毅此番已预备了下毒手之心,因为凤尾帮中处治一个有地位的人,按帮规讲,决不准你任意责罚杀害,够上香主的身份的人,错非是内三堂、外三堂的老师们亲自主持神坛,才能宣布帮规。并且够了香主的身份,就是龙头总舵上也得请祖师的神刀神杖用刑处治。如今欧阳尚毅却要当机立断,不为这些坛规所累。好在自己是龙头帮主以下的首座,尚还担当得起。所以此时掌中已扣了三枚金钱镖,只要是陆七娘和吴青一露面,就要向穴道上和致命处招呼,好歹地先把他二人打伤,不叫他们逃出手去。这样对付人是欧阳尚毅入江湖道以来,四十年中所仅见的事。

  那两条黑影刹那间已经渐渐地扑奔城墙这边。欧阳尚毅仔细辨认之下,认为大致不差,定是这两个叛帮背教之徒前来送死了。这时这两条黑影已然贴近了城下,他们又往西飞纵出去十几丈外,奔了一条残缺的马道,两人一前一后,飞纵上城头。欧阳尚毅此时已然看清,头里正是陆七娘,后面是吴青。自己往起一耸,竟施展开“蜻蜓三抄水”的绝技,贴着城墙边一起一落,只往那前面垛子上微微一贴,又复腾身而起,往前只两个纵身,已经相隔陆七娘和吴青只有两丈左右,猛然手扬处,口中喝了个“打”字,金钱镖脱手发出,一枚是奔陆七娘的左耳旁;那两枚却奔吴青上身打去。欧阳尚毅从不轻发暗器,这种金钱镖出手,劲疾异常,赶到这三枚镖离着陆七娘和吴青还有数尺远,蓦然间,在城墙外口竟有人“扑哧”一笑,但见三枚金钱镖同时“铮”的一声完全落向城下,全被人用暗器给截回去。

  那陆七娘和吴青虽则没被镖打伤,可发暗器和发笑声,已经把二人吓得丧胆亡魂。这两人好似已知道什么人在此堵截,决不想动手答话,全是不约而同地往右一斜身,顺着城墙上面如飞地向西逃下去。

  欧阳尚毅愤怒异常,认定是那金七老在此等候,故意地破坏自己,不叫自己得手。他此时看这暗中和自己为难的人,就在自己丈余外墙的外口荒草之间,双掌一穿,身形矮着,腾身纵起飞扑过来。可是欧阳尚毅身形往这一片荒草间一落,暗中潜伏的这人往起一腾身,已到了城墙的垛口,在垛口上轻轻一落,却往起又一纵身,竟往城墙下翻去。在他身形纵起时,欧阳尚毅惊异得哦了一声,已经看出此人并不是金七老。这人竟穿着一件两截儿长衫,分明是那以离魂子母圈威震净业山庄的活报应上官云彤了。欧阳尚毅不禁咬牙切齿,认为今夜有这么两个硬对头,自己非栽在他们手中不可,在痛恨之下,誓要和此人一拼。他脚下一点,也横蹿过来,追到垛口上。

  这活报应他竟自从城头上猛翻下去,身形只往城墙的半腰上一贴,“燕子穿波”式斜纵上去,竟落到城根下荒草间,下面又黑,立刻踪迹渺然。欧阳尚毅自己认为,今夜不止于要败在这两个对头之手,女屠户和吴青也定要逃出手去,此时不是负气的时候。活报应上官云彤只好任他避去,先行捉拿女屠户和吴青要紧。欧阳尚毅把身形往下一矮,纵跃如飞扑了过来,向西追出有一箭多地远。这一带的长城年久失修,离开关口越远,残破得越厉害,上面荒草丛生,连那城墙的半腰上也生长出树枝来。追赶了这一箭地远,欧阳尚毅在应付这种局面,手段可并不弱,他早把身形隐秘起来。并在追赶女屠户时,竟自把轻易不肯脱掉的长衫脱去,更运用开自己三十余年来所锻炼的轻功提纵术、草上飞行的绝技。这种“草上飞行”可是名不符实,只是相沿的年代很久,全不肯再改变名目,事实绝没有那么轻的身形。在树帽子上施展轻身提纵法,那已经是绝顶的功夫,若在草梢上,那是绝没有的事。这种名目不过是形容得到极处,在草地上身形起落,全凭脚尖一点之力,脚底下只要凭借着一点力量,即可二次腾身,踏在草地上时,草梢倒下去草根不断,人飞纵过去后,着脚处的草仍然能恢复原状。

  欧阳尚毅此时,一边搜寻着两人的踪迹,一边沿着长城往西飞驰过来,眼中忽然望到一处靠城墙的外口,残缺的地方很大。因为在自己的计算下,他们往城外翻时,在这双方劲敌追击下,绝不敢施展“壁虎游墙”之功,因为那种功夫是背贴到城墙上,没法子再隐蔽形迹,所以他们必须找一跃而下的地方,才敢翻下去。既然追出这么远来,望不到陆七娘、吴青的踪影,眼前这段残破城头,正是他们可以翻下去的地方。这时欧阳尚毅已经借着一片荒草把身形蔽住,往城外仔细打量时,贴近城下虽则有着脚的地方,但是前面有一段极大的山沟,正作为护城的城壕。这个地方,以他二人身上那份本领,似乎还不容易就渡过去。除非仍然向东翻回去,扑奔关口一带。可是关外也有营幕,也有防守的官兵。欧阳尚毅认定了反正他们离不开附近一带,定要设法飞渡这道山沟,自己遂也从这城头上翻下去,落在了城根下,竭力地隐蔽着身形,穿着丛林茂草,往前面排搜下来。才出来有二十余丈远,耳中似乎听到些异声。贴着城根下竟自有一片芦苇,约有七八丈长的地方,芦苇的梢时时在颤动着。欧阳尚毅索性稳定着身形,不出一点声,贴在城根下静静地看着。刹那间,自己停身之处忽然“叭”的一声,不知从什么地方飞过一块石头来,撞在城墙上落到草中。稍沉了沉,三四丈外几株榆树旁,地上又有一声响,有一件东西打在地上,跟着上面树枝“哗啦”一声,枝叶折落,上面的宿鸟惊飞起来。欧阳尚毅仍然是不去理它,跟着东响一声,西响一声。过了片刻,那芦苇丛中发着一片轻微的声响,竟自从里面慢慢地溜出两条黑影,脚底下走得极慢,不带一些声音,只有分拨着芦苇发出些微声,若不是身临切近的人也不易觉察。欧阳尚毅注目观察,果然是女屠户和吴青。

  这二人从芦苇丛中出来,彼此一语不发,直奔山沟边,顺着山沟往西稍动着,还不住地往山沟里查看。因为山沟里有五六丈的地方,又在黑沉沉的夜里,辨不清对面的形状,不敢贸然施展轻功往对面纵。欧阳尚毅既看到他们,索性看看他们用什么方法要渡过这条山沟。他们二人凑到一处,附耳低声商量了一下,竟自顺着山沟边往西紧走下去。欧阳尚毅知道他两人不会再逃出手去了,索性等他们走出数丈外,自己才贴着城墙根荒草略少之处,轻着身躯,也渐渐地往前移动,在后面跟缀。顺着山沟又走出来十多丈远,见两人已经停身在山沟边上不动。那陆七娘又连着抛了几次石块,向四下试探是否有人跟缀,她忽然竟自大胆把火折子取出,背着身子把火折子晃着了,伏身在山沟边上,向山沟查看一时后仍然举起。

  这时,身后的吴青发了话。他说道:“七娘,我看我们已经走到了尽头,你不用再挣扎下去,人活百岁终须死。我吴青在江湖中也闯了二三十年,今日落到这种地步,也算我命该如此。咱们不如临死落个干净,跳在山涧里,不比被擒获落在他们手中好得多么?我们落个临死不屈,还不失绿林道英雄本色。七娘,你认为怎么样?”

  陆七娘竟自“哦”了一声道:“怎么,你想死?我可没想到你这么没有志气,我陆锦云可算是痴心的妇人了。遇到这么点阻挡,就至于这么灰心,那刀架在脖子上,你定然叩头求饶命了。哼!我错看了你!”

  她说到这里,吴青低声呵斥道:“七娘,你这全是什么话?你敢轻视我。我觉得我跳涧而死,我是死在你的身上。不是为了你,凭吴青怎么会落到了这种地步?我绝没有一句抱怨你的话,我认为咱们是冤、怨、缘。你若是这么轻视我吴青,我可要对不起你了。”

  陆七娘冷笑一声道:“吴青,你对不起我又该怎样?敌人已经四下追赶我们,我们应该临死也挣扎一下,不能白白地落在他们手内。所以我认为你在这种时候要想投涧而死,是太没志气,不到了最后一步,我决不肯甘心。我认为无论怎样,也要设法飞渡过这段山涧,我们只要逃开今日这个局面,依然会有我们的天下。以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事到临头,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你叫我怎不恨你?吴青,不要错了念头,你我全有一身本领,掌中刀,囊中暗器,再不济也能料理他两个。要往鬼门关去,也拉个做伴儿的。活不了时,七娘自然会告诉你。我看前面那一段很窄,或许蹿得过去,随我来!”她竟一把抓着吴青的胳膊,顺着山沟边往向外突出的沟口扑过去。

  欧阳尚毅认为,真要是容他们蹿出山沟去,张凤洲、唐鹤寿不一定准赶到了,非被他们逃走一个不可,还是即刻下手为是。他立时一个“旱地拔葱”式,向那山沟边上猛扑去。他是贴着一片树林子边上,从几株较矮的小树上越过去,身形纵起丈余。突然从小树的那边也飞起一人,竟猛往欧阳尚毅的身上扑来。这人出现得十分突兀,欧阳尚毅身形悬空,这非和他撞在一处不可了。欧阳尚毅猛然丹田里气往下一沉,把往上耸起的式子卸了,身形一落,脚点着小树帽子,在那枝叶上一点;脚底下借着这点力量,竟自倒纵了回来。可是突然发现这人竟落在小树上。欧阳尚毅身形往地上一落,一抬头打量这人,这人在树顶上竟自“扑哧”一笑道:“香主别来无恙?”

  这一下子把欧阳尚毅气得羞愤欲死,这分明是在十二连环坞净业山庄以一对离魂子母圈会斗群雄的活报应上官云彤。他竟自在这时赶到,来阻挡自己捉拿淫孀陆七娘和吴青。欧阳尚毅在愤怒之下,双掌一分,已经腾身而起,用“龙形穿手掌”向小树帽子上打去。欧阳尚毅此番对于活报应上官云彤,也算是用上进手的招数,要和这活报应一决生死。身形扑去,这是连人带掌一块儿进。可是他往树顶上一看时,活报应明是占着优势,不过他不知安着什么心意,决不接招,偏偏等着欧阳尚毅身形已经到了树帽子上,他才往后一个“金鲤倒穿波”,从树帽子往上拔出来,倒翻下去,竟往一人多高的荒草丛中落下去。欧阳尚毅更不顾忌活报应的暗算,丝毫没有停留,也向这片荒草丛中扑进来,可是人已失踪。这一耽搁不要紧,女屠户和吴青竟在这时也是死中求活地猛然向出沟对面翻过去。

  欧阳尚毅从入江湖以来,就没栽过这么大的跟头。已经到了自己手中的人,竟自仍然被他逃出手去,自己还有何面目再在江湖上闯。咬牙切齿之下,也从山沟这边飞纵过去。可是陆七娘和吴青此时已把身形隐去。欧阳尚毅才翻过山沟来,跟着听着身后有人低声招呼:“欧阳香主不要着急,我们从高处已然望到他们的踪迹。方才若是能够跟踪追赶,也不会叫他二人逃走,欧阳香主焉能抵敌这么些人?”

  事到临头也只有舍命一拼了。这时唐鹤寿、张凤洲已经赶到。欧阳尚毅遂向唐、张二人呵斥道:“无论如何,非在天明前把这二个叛帮背教的奸夫淫妇生擒活捉不可。不得已时,你们尽管下手取他二人性命,若再叫他们逃出手去,我欧阳尚毅只有拔剑自刎。”

  可是欧阳尚毅此时心慌意乱,不能再辨别事情的厉害,以唐鹤寿、张凤洲二人对付陆七娘和吴青,还未必能得手。那海鸟吴青也是凤尾帮中著名的人物。而唐、张二人在追过来的路上,不是受那金七老和活报应的阻挡,而是那燕赵双侠老大蓝璧、老二蓝和。欧阳尚毅知道这些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认定了今夜是自己的生死关头,金七老和上官云彤已难对付,这要再加上燕赵双侠,我欧阳尚毅焉能抵敌这些人。他吩咐完了后,立刻一下腰,腾身纵跃,向前搜索下去。

  唐鹤寿、张凤洲,一个扑奔东南,一个扑奔东北,也往前追搜下来。这种地方,路径荒僻难走。因为离开关口那边已远,这是一座接连乱山头的地方,到处里乱草树木,坎坷难行。欧阳尚毅不顾一切地,顺着一条小山道如飞地向前追赶,已经离着那山沟有一里多地。这里是一段极险要的地方,乱石成堆,荒草过人,一处处野木横生,荆棘满地,脚踏在上面得留着十二分神,稍一疏忽,就容易被荆棘藤蔓绊倒。欧阳尚毅仗着一身轻功,本领过人,在这上面轻蹬巧纵,身形起落如飞,闯过一段极难走的路,往一处较为宽大的小山头上扑上来。因为到了上面能够仔细辨别四下的道路。离着上面还有两丈多高是一个斜坡,欧阳尚毅脚下一点地,腾身纵起,才往那上面一落时,突然在道旁一排小树林中,有人带着轻蔑的笑声说了句:“你才来!”

  欧阳尚毅恐怕遭到他的暗算,身形往头上一落,赶紧往旁一闪身,喝问道:“什么人?”可是并没有答声。欧阳尚毅知道此人隐身在树林后面,怒声叱道:“既要和我欧阳尚毅做对手,竟自这么藏头露尾,你算什么江湖道的朋友,欧阳老师倒要见识见识你。”

  说话间伸手把背后的剑撤出鞘来,左手剑诀往剑身上一按,往下一矮身,腾身纵起,竟向小树林中猛扑进来。这种行动分明是犯着江湖大忌。可是欧阳尚毅不顾一切地往小树林中闯了进来,剑在头里,身形往里一穿时,掌中剑已经往起一挥,随着落下去之势,这口剑在自己头顶上一个剑花盘旋了一下,树上的枝叶被这口利剑斩得四下纷飞。欧阳尚毅已然穿入林中,这后面并没有多宽的地方,隔开这排小树只有六七尺远,就是突起山头一座石屏,高有三四丈。欧阳尚毅脚下一停,猛听得头上面有招呼道:“欧阳老师,到今日你还执迷不悟,要为那贪心过重的武维扬作最后挣扎,这实在太不明智了。依好朋友的劝,趁早洗手江湖,不管他们这笔闲账,任凭他自生自灭岂不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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