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陆七娘诈死出榆关
2025-02-07 16:18:16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这时,刑堂舵主胡灿招呼进四名壮丁来,把吴青、陆七娘索绑起来,到外面去行刑。此时神坛的附近布置得十分严厉,房上房下全有临榆本舵的弟兄把守着。胡灿把他们两人枷出来,自己也加了一番小心,只令把他们二人架到台阶下,就在神坛门前行刑责打。别的舵主们因为欧阳尚毅并没吩咐,不敢跟出来,好在只隔着一道门,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立刻惊觉。胡灿他是恨透了吴青和陆七娘,此时令自己监刑惩治,用刑的刑杖这里倒现成。因为凤尾帮离开龙头总舵,凡是各分舵的舵主们,只要准许立坛的,全是作威作福。他这时唤一个弟兄,把一条鸭嘴棍提过来,喝令先责打吴青。

  那吴青此时是愤怒已极,说不出心里是什么味来。因为自己在凤尾帮中,身份地位全比别人高,掌着外三堂刑堂香主。现在以一刑堂效力的舵主胡灿,是自己直辖的弟兄,欧阳尚毅竟派他来监刑。吴青实在难以忍受这种凌辱,他此时仍然是倒绑着双臂,他虽则估料自己不能脱逃走,但是到这一步,不破死命抗拒一下,也太把过去的脸面丢尽了。这时他和陆七娘让四名弟兄架着才到了台阶下,被推在台阶旁等候着。

  胡灿站在台阶上是十分快意,海鸟吴青居然能落在自己手中施刑责罚。凤尾帮没失败时,自己哪会有今日这种局面。可是这时吴青因为和陆七娘站得靠近了,竟自低声招呼道:“忍辱偷生,可不如破死挣扎一下,怎样?”

  他这么说话,在身边本有两个弟兄,他们不会听不见。可是因为刑堂舵主胡灿,是一个难惹的人物,他自从来到临榆舵上,眼里万分看不起七星鞭周斌和他所率的这帮弟兄。所以这帮人也是恨透了他,明是听到吴青说的话,有安心逃走之意,他们竟自装作没听见,不过手里可紧紧地抓住吴青。可是陆七娘看到眼前的形势,想逃走实不容易,就没答出声来。吴青可是安心成不成也试一试,因为早晚也是送命在他们手中,眼前这顿责罚更要打个皮开肉绽。他竟自不再等待陆七娘答出话来,双臂下暗暗地运力,腕子上用足了力,双拳紧握,背后暗暗地把两个腕子一交,猛然用足了力量,双臂一振,竟把绑绳挣断。抓着他的两个弟兄,左边这个被他一晃身,用肩头向这弟兄胸前猛撞,竟自给撞了出去,倒翻在地下。他双臂已从背后还过来,左手劈胸一把,把右边这个弟兄从自己的右侧猛往前一带,右手已把他手中的刀夺过来,随手一刀,把这名弟兄砍翻地下。跟着刀尖子往自己脚当中一穿,那绑绳全给挑断。

  这时一阵大乱。胡灿猛喝了声:“大胆吴青,你敢逃走?”纵身扑了过来。不过他是赤手空拳。

  陆七娘她此时想把背后的绑绳挣开,她可没有那么大的力量。胡灿这一扑来,吴青迎面就是一刀猛砍上去,胡灿往旁一侧身。这吴青手底下动作十分敏捷,他把刀往回一撤,刀尖子竟向抓着陆七娘的一名弟兄扎去,这名弟兄一闪身,躲避他这一刀时,被吴青一抬腿踢出五六尺去。他已经扑过来转到陆七娘背后,把刀背贴着她脊背往下穿,刀穿入她倒绑着的双臂内。刀刃子往绳上一搭,陆七娘也在用力挣着绑绳,立刻把绑绳割断。

  那胡灿此时已然把兵刃撤到手中,二次已经扑过来。陆七娘脚下是没绑着,她这左侧尚有一名匪徒,看见这两个叛逃要逃走,他竟举刀要砍,被陆七娘左手往他胳膊上一搭,一剪腕子把刀给夺过来。可是她并不帮着吴青动手,而顺着这大院墙根下,直往前跑出去,为的是借着这个机会脱身逃生。这时吴青已被胡灿劫住,吴青手底下虽比胡灿高,一来他身上已有伤痕,二来双臂捆绑多时,此时尚在酸麻,动作不灵,所以虚砍一刀,赶紧翻身逃走。陆七娘此时可蹿上了二道门的屏门上面。吴青拼命地逃出来,到了东墙下踊身一纵,蹿上东墙头。可是偏着北一点,东厢房屋顶上原有本舵弟子把守着,这时竟喝一声,从房头猛扑下来要堵截他。吴青在这时决不愿再和别人动手了,脚点墙头要往跨院这边纵身时,蓦然从跨院这边墙根下发出一声冷笑,跟着踊起一条黑影。此人这种身形纵起,如同一缕黑烟,是直上直下。吴青已然探身下纵之势,险些被这黑影撞下墙头。

  这黑影拔起来往下落,已经离开他四五尺远,确落在墙头上。这一带黑暗异常,耳中竟听到这人一声招呼:“吴青要往西天大路错走下去么?”

  这人竟自在这很狭的墙头上猛扑过来。吴青只好右脚顺着墙上往左一滑,斜身甩刀向这人横砍过去,以为这种地方足可以把他砍下去。可不知刀递出去,这人由墙头又复腾身而起,吴青只觉得头顶上一股子风声过去,身左侧又是哈哈一笑道:“临死还要挣扎。”这条黑影竟自从他头顶上过去,落在身右侧又扑过来,身形这种轻巧灵活,真叫人心惊。

  吴青再往回一带刀,又往右侧递刀猛截时,这人又一腾身纵起,这次已经隐入黑影中。吴青一拧身向下一窜,哪知道从墙外面又纵起一人,身形是猛往他身上扑,任吴青有大本领也无法再闪开了。此人的双掌竟自打在他胸头上,倒栽着往墙里摔下去。

  那陆七娘正和吴青一样,也没走脱,她一阵飞步疾驰到了屏门那里,身形往起一纵,脚登短墙往屏门外纵,门外发出一声喊,只有一个“打”字,一片瓦迎面向她打来。陆七娘用脚一点墙,倒翻下来,往墙上一落,竟斜往西面纵身窜过来。这时胡灿也追赶过来,厉声喝着:“无耻淫孀,你还往哪里走?”脚下点地,腾身而起。他是从陆七娘的左侧落下。就在同时,从前院屏门外的墙下,猛翻起一条黑影,往陆七娘身右侧墙头一落,此人轻叫了声:“下去!”双掌猛向陆七娘身上打来。掌风力到时,陆七娘一闪身,就觉有一股极大的力量撞到身上,身躯一晃,往左一栽,正和胡灿撞在了一起,这两人谁也在墙上站不住了,同时往墙下翻去。胡灿被她撞得先下来,身形往下一落,往后倒退。陆七娘赶到身躯掉下墙,确又往胡灿身上倒去。这也是胡灿命该如此,陆七娘夺得一口刀,尚提在手中,她倒不用动手,身躯往后退,刀在手倒提着,刀尖正扎在胡灿的小腹上。胡灿本是脚底下绷不住劲,哪还能躲闪,刀尖子已撞到小腹上,他努着力地一摔身,刀尖子竟穿过肚皮,“扑哧”一声,斜穿过去。胡灿仰身栽倒,陆七娘可也砸在他身上。她可并没受伤,身躯往右一滚,把刀摘出来,已经挺身跃起二次图逃,往屏门的两边一纵身,腾身蹿过来。西房上面有总舵弟兄把守着,她往房头上一落,一名弟兄抡刀向她砍来。陆七娘此时可再不顾什么闯祸了,左脚顺着房檐往上一抢步,身躯一斜,掌刀向他一翻,正砍在这名弟兄的右臂上,他“哎哟”一声,在房坡上一滚,“当啷扑通”,刀和人一块儿落到西房下,这名弟兄竟这么冤枉的活活摔死。陆七娘一转步,已经越过房坡,才往两房坡一纵身时,蓦然从两三丈外扑过一人,往房檐上一落,竟自低声喝道:“陆七娘,死约会的又来了,你往哪走?”

  这人往前一欺身,陆七娘吓得胆裂魄飞,真正的死冤家、活对头,活报应上官云彤竟自截住她。她这样惊弓之鸟,漏网之鱼,哪还敢动手,努着力地向左一拧身,脚下用力一点房坡,腾身而起,反往北逃下来。这正是往死路上逃了。

  陆七娘挣断绑绳逃走,摔伤了本坛弟兄、刀扎了胡灿,吴青也从墙头上掉下来,其实全不过在刹那间,坛内已经听得外面发生变故。欧阳尚毅从神坛纵身蹿出门来,别的人可也全跟着闯出门来。吴青这时却也斜扑往北夹道通后院的小门那里,他腾身才蹿上门头上,后面又是一道大院子。他往下一翻身,从这神坛正厅后檐的转角发现一人往这边一纵身,喝声:“吴青,你报应到了,别叫欧阳老儿丢人现眼了。”

  话到人到,身形到了他近前,伸掌向他胸膛上便打。吴青往后一摔身,用掌中刀往这人腕子上一截,可是因为相距太近,虽然黑暗,也能辨出来人,正是燕赵双侠追云手蓝璧。吴青虽有一身本领,这是他见过的人物,十二连环坞净业山庄双侠会八老,那是多么精纯的武功,自己哪是他的对手。他一刀砍过去后,还算有自知之明,一拧身,翻身一纵,仍然窜过这正山门,往前院逃回来。吴青此时就叫神志已昏,往里面逃,哪还逃得了。身形才往这院中一落,欧阳尚毅已然望见了他,一声怒吼:“好大胆的吴青,你还敢在香主手中挣扎?”

  欧阳尚毅脚尖一点,身躯飞纵过来。吴青见后面有敌人,面前有欧阳尚毅,今夜绝不会逃出手去。把心一横,反倒把死生置之度外,掌中刀往胸前一翻,手端刀探身而进,迎着欧阳尚毅腕子向外一振,刀尖奔他的心窝扎来。欧阳尚毅从鼻孔中哼了一声,脚底下没动,只上半身向左一晃,右掌并食中二指照着刀身上一点,把吴青的刀荡得向左甩出去。欧阳尚毅此时左脚往前一滑,身形欺进来,右掌猛往回一撤,左掌贴着右臂下穿出去,翻掌向吴青的右边上打去。这一掌是实打实的,“砰”的一声,吴青被震出三四步去,身躯往地上一倒,鼻口全蹿出血来,可怜这么个铁铮铮汉子,竟死在临榆舵下。

  那女屠户陆七娘往北逃下去,但是好像鬼打墙一样,往哪逃,哪里有人拦着,只离不开这院子。陆七娘正从正面的厅房上蹿了下来,眼中已然望到了吴青被欧阳尚毅一掌震死。自己知道眨眼间,个人不过也是这么收场。这时欧阳尚毅已经呵斥了声:“陆锦云,你还想挣扎到几时?”

  陆七娘忽然见焦宏、柳森各执兵刃,一左一右从屏门那边围了过来;张凤洲、唐鹤寿也全从东房上面飘身而下。欧阳尚毅更站在西北角这里,自己已成网中之鱼,哪还有逃走之望。这时焦宏、柳森已经纵身往这边蹿过来,陆七娘猛然把掌中刀向二人掷去,口中却在招呼道:“焦宏、柳森,你陆舵主用不着你们费事。”说到这儿,便向吴青死尸那儿猛一纵身扑过去,身形吴青的上半身一扑,那情形是用手去摸吴青的口中和胸窝,随着大叫了声:“吴青,我害了你,鬼门关上你可等我一步!”她喊了这句,竟又向欧阳尚毅招呼了声:“欧阳香主,咱们来世再见了。”她竟低着一纵身,蹿到正房的墙角,只见她一低头,向壁上撞去,听得“哎哟”一声,撞得力量过猛,身躯倒转回来,仰面朝天摔在地上,只动了动,立刻直挺,已然死去。

  这两人已然毙命,欧阳尚毅哼了一声道:“自作孽不可活,这是叛帮背教淫乱无行之徒的下场。”

  欧阳尚毅说这话时,突然听得正房的屋脊后有人发着一冷笑哼了一声。欧阳尚毅听得上面的人暗地里含着有讥笑之意,一下腰猛一耸身,腾身而起,向屋上扑去,喝问道:“什么人?”可是再找这发话声的人,已经无影无踪。欧阳尚毅此时十分愤懑,飘身下来。张凤洲、唐鹤寿已经过去查看胡灿的伤势,仗着伤处往上偏了些,还不至于立时废命,把胡灿搭进了屋中,他们随身全带着极有灵效的刀伤药,这些江湖道对于治疗伤痛,比那伤科的大夫不弱,把胡灿伤痕扎好,内里服下去无疮铁扇散,足可以保住他性命。

  欧阳尚毅认为奇耻大辱,现在女屠户陆七娘、海鸟吴青虽则全死在临榆舵上,可是自己以天凤堂香主的身份,在这里开大坛振帮规,依然没把他们处治了,无形中就算栽在要命金七老手中。欧阳尚毅此时是心意已决,自己打定了主意,先把临榆舵闭坛,个人从此也隐姓埋名,不在江湖道上和别人争长短了。不过方才房上那种冷笑之声,分明是讥笑我欧阳尚毅软弱无能,我现在倒要给他们看看,我天凤堂香主开坛振帮规是否可以孚众望。欧阳尚毅二次上香,朝着祖师座位参拜毕,转过身来。欧阳尚毅虽说是一个帮匪,但是他在十二连环坞掌着极大权柄,也算轰轰烈烈一时,到如今看到眼前这种坛口,他几乎落下泪来。凤尾帮想不到会落到这种地步。原本临榆舵就是将立大坛,胡灿这一受伤,张凤洲、唐鹤寿忙着救人,不能跟着来站班伺候;临榆舵的周斌伤势很重,一脸病容,宣河舵主柳森、乌鸦嘴舵主焦宏,因为动手时衣服全被扎破,也全挂了轻伤。试问凤尾帮开坛时,若是这种情形,何以服众?欧阳尚毅痛心之下,回手把炉中香抓起,这一来反把坛前值班的几位舵主吓着了,因为吴青、陆七娘已死,本也开坛抓香行刑,这是最厉害的一种处治,不到不得已时,不敢这么使用,这么使用时,无论什么人都无法挽回,坛前这几位怎的不怕?

  欧阳尚毅向下说道:“女屠户陆七娘,身犯十大帮规,罪在不赦,凤尾帮立帮以来,赏罚严明。陆锦云曾受祖师慈悲多年,竟自敢畏罪自杀,不受帮规处治。现在本座秉承祖师遗规,陆锦云仍应受戮尸之刑。姑念为女弟子,求祖师慈悲,另用斩尸之刑,由柳森、焦宏二位立时行刑!”

  欧阳尚毅这话出口,手中这炷香猛地往地上一摔,火星四溅。柳森、焦宏齐答了个“遵谕”二字,转身闯出坛口。两人一出屋门,惊得目瞪口呆,见靠墙角上哪还有陆七娘的尸身?两人要喊不敢喊,想回来不敢回来;还是柳森一抬头,望到上房后坡尚有本舵弟兄,他纵身上房,向后坡那弟兄一点手,把他唤到近前问道:“陆七娘尸身是谁移走的?”

  这个弟兄被柳森这么一问,他往下一探头张望,不禁咦了一声道:“这可怪了,这半晌没有人来过,怎会把尸身移走?吴青的尸身不是还在那儿么?”

相关热词搜索:离魂子母圈

上一篇:第十一章 金钱镖力斗活报应
下一篇:最后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