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古森林中
 
2020-02-25 15:01:34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谢小红看见这具六尺铜棺,便秀眉紧蹙地,“呀”了一声说道:“青姐,事情不妙了呢!”
  聂小青问道:“怎么不妙?”
  谢小红面色颇为沉重地,缓缓说道:“此事倘若只是‘冷竹先生’查一溟掩人耳目之计,则只消堆座空坟便可,又怎会在坟中真有棺木呢?”
  聂小青想了一想,面色忧郁地,点头说道:“红妹说得有理!”
  谢小红指着那具六尺铜棺,继续说道:“青姐,你再仔细看看这具棺木!”
  聂小青仔细注目,看出这具棺木的木质极佳,绝非凡品,材头之上,并镌有“严慕光之柩”五字!
  聂小青看完之后,默然无语!
  谢小红苦笑说道:“严相公若非真死,坟内不必有棺,纵然‘冷竹先生’查一溟心思周密,防备有人不信此事,挖坟验棺,则也不会费尽心力地,去搜寻这样一具不易寻得的上好棺木,空埋其内,看来……”
  聂小青脸色铁青地,接口叫道:“红妹不要说下去了,虽然严相公看来已是真死,但事既至此,我也只好‘不到黄河不死心’了!”
  谢小红骇然问道:“青姐仍要开棺?”
  聂小青咬牙言道:“为了我们研究如何安慰姑娘,使她不致过分悲痛起见,我定要开棺,看个水落石出不可!”
  谢小红点头说道:“我也主张开棺,但在开棺之前,必须有所准备!”
  聂小青问道:“准备什么?”
  谢小红微叹一声说道:“棺内倘若真是严相公遗体,我们难道听凭他暴尸暴骨不成?”
  聂小青愧然说道:“事不关心,关心则乱!古人这些话儿,真是经验之谈,丝毫不错!我平素尚能沉静,今日却被这突变噩耗,刺激得神智昏昏,若非红妹提醒,我必然莽撞下手,毁坏棺木,真无法善其后呢。”
  谢小红苦笑说道:“青姐,今日我们姐妹二人,都是忽而糊涂,忽而明白,必须彼此提醒,才不至莽撞躁切,铸成大错!”
  聂小青点头说道:“红妹说得不错,来来来,我们一同下手开棺,小心一些,莫使棺木损坏!”
  谢小红蹙眉应命,遂与聂小青在一种沉重心情之下,动手开棺!
  棺盖才开,棺内便散发出一片中人欲呕的尸臭气息!
  聂小青、谢小红屏息忍臭,向棺中注目细看!
  这具尸体,死去已有不少时日,却因棺木上佳,故而尚未完全腐尽!
  但这种半腐死尸,不仅难于辨识面貌,并比那些尽腐枯骨,及未腐新尸,还要狰狞百倍!
  聂小青、谢小红对这尸体面貌,注视良久,也未能认出究竟是否严慕光?只可以确定是具男尸而已!
  面貌虽已难辨,衣着却太以使她们触目惊魂,那一袭儒衫,分明是严慕光时常所著。
  聂小青怔了半天,失声泣道:“红妹,大概差……不……多了?”
  谢小红取出一方丝巾,一面掩鼻,一面点头地,顿足叫道:“青姐,你还说什么差不多了?你……你来看,这尸体腰下,不是还放着严相公那根玉笛,及所用‘弧形箭’么?”
  聂小青注目一看,立即与谢小红重行把棺盖盖好,忍不住珠泪狂流,失声痛哭!
  因为武林人物对于惯用兵刃、暗器,视若性命,绝不离身!如今既在棺中殉葬,则那具半腐男尸,虽然面貌难辨,也可断定是严慕光了!
  谢小红一面泪落如珠,帮同聂小青重行钉棺覆墓,一面悲声道:“青姐,严相公是真的死了,我们应该怎么办呢?究竟告不告诉姑娘这桩目睹事实?”
  聂小青想了一想,摇头说道:“不能告诉姑娘,因为姑娘跋涉天涯,费尽苦心地到处追寻严慕光相公踪迹,倘若获知这种惊魂噩耗,可能会禁受不住。”
  谢小红皱眉说道:“我也觉得不能实说,但却该怎么讲呢?”
  聂小青道:“我们先埋好严相公,然后再细细商量,一定要撒上一个极为圆满的瞒天大谎才好!”
  谢小红连连点头,两人重复为严慕光堆好坟头,竖好墓碑,聂小青向谢小红凄然说道:“红妹,严相公是姑娘的意中情郎,如今死了,我们又曾对他极为不敬地,挖坟开棺,惊动尸骨,心中难免歉然,不如向他磕个头儿,赔个礼呢。”
  谢小红“噗通”一声,双膝跪倒,泪流满颊地,悲声叫道:“严相公,我虽然极为恨你,曾经想把你痛痛快快地,打上一顿,但你既是我主人的情郎,又已死了,我只好委屈一些,向你磕头赔礼!但愿你生为糊涂人,死作聪明鬼,在九泉有灵,能够知道我们姑娘对你的一片真情,保佑她莫要过分悲伤才好!”
  祝祷过后,果然恭恭敬敬地,向严慕光坟前,拜了三拜!
  聂小青拜完起身,双手托腮,坐在一方巨石之上,沉思不语!
  谢小红等了约半盏茶,便自不耐烦地,扬眉叫道:“青姐,你想好主意没有?”
  聂小青皱眉说道:“红妹莫急,这个主意不好想呢!”
  谢小红道:“青姐,不是我急,是恐怕姑娘要急,我们来了不少时候,她万一放心不下,亲自赶来,岂不一切秘密,都将揭破了么?”
  聂小青被谢小红一言提醒,觉得她这种顾虑,确有可能,遂紧皱双眉地,点头说道:“红妹虑得有理,我们一面回去,一面思计!”
  谢小红闻言,遂与聂小青一同回转令狐楚楚所隐身等待的松林之内!
  但眼看转过前面峰角,便是松林,聂小青却仍一筹莫展。
  谢小红急道:“青姐,你若想不出主意,我们见了姑娘,只好说是严相公已随‘冷竹先生’查一溟,四海云游,不在冷竹坪上,来暂时搪塞搪塞!”
  聂小青无可奈何地,点头说道:“这样也好,但姑娘倘若问起严相公与他师傅查一溟,既然不在冷竹坪,我们怎知此事……”
  谢小红不等聂小青说完,便自说道:“这个谎儿好圆,我们就说是曾遇山民,眼见他师徒相偕下山行道!”
  聂小青方一点头,忽又目注谢小红说道:“红妹,我照你的话儿,先去回覆姑娘,你却赶快回转冷竹坪,把两桩漏洞,弥补一下,免得姑娘万一亲去游赏,看出破绽,势将不可收拾!”
  谢小红翻着两只大眼,向聂小青问道:“青姐,你要我去弥补什么漏洞?”
  聂小青道:“第一桩漏洞是‘冷竹先生’查一溟在茅屋中所留那张‘师已老、徒已死,万丈雄心从兹止,此豸娟娟,终为祸水’的笺纸!红妹或是把它藏起,或是毁掉,不能给姑娘看见!”
  谢小红点头说道:“不错,这张纸儿,决不能给姑娘看见,但第二桩漏洞,又是什么?”
  聂小青摇头苦笑道:“方才红妹比我明白,如今怎的又糊涂了?第二桩漏洞,自然是严相公的墓碑,你赶紧把它暂时取走,秘密藏好,使严相公埋身之处,成为无主孤坟模样!”
  谢小红连连点头,但忽又问道:“青姐,我们必须互相把话套好,才不致漏出破绽,姑娘倘若问我为何独留冷竹坪?未曾与你同回,你是怎样答覆?”
  聂小青想了一想说道:“我就说出恐姑娘等得着急,先回报讯,红妹则留在冷竹坪上,还要仔细查看一番!”
  谢小红闻言点头,立即重又回转冷竹坪上!
  聂小青见谢小红返回冷竹坪,遂缓步绕过峰脚,向松林走去!
  世间往往百密一疏,聂小青与谢小红用尽苦心,拖饰破绽,但却忘了一个极为明显漏洞!
  她们忘了她们手中各自多了一根“冷竹先生”查一溟所赠,罕世难得的“阴沉宝竹”!
  这时,令狐楚楚果已等得微觉不耐,步出松林,向冷竹坪方面眺望。
  她见聂小青独自归来,不禁讶然问道:“青儿,你为何去了这久?红儿怎未回来?”
  聂小青故意装出一副不高兴的神色,噘着嘴儿,皱眉说道:“姑娘,你不知道‘冷竹先生’查一溟,在‘冷竹坪’外,布下多少厉害神妙阵法?我和红妹,好容易才能进入冷竹坪,却均气个半死!”
  令狐楚楚扬眉问道:“是不是‘冷竹先生’查一溟老前辈怪癖得蛮不讲理?”
  聂小青摇头答道:“那查老先生若是蛮不讲理,倒还好办,可惜的是我与红妹根本没有方法和他讲理!”
  令狐楚楚何等聪明?闻言之下,蹙眉问道:“莫非‘冷竹先生’查一溟老前辈不在冷竹坪么?”
  聂小青点头说道:“姑娘说得不错,冷竹坪上只有几间茅屋,及万竿冷竹,丝毫未见人迹!”
  令狐楚楚顿足说道:“我们又是空跑一趟,不知道严慕光到底是否被他师傅自祁连山冰魂谷中带走?”
  聂小青佯作娇笑说道:“姑娘,这桩哑谜,总算被我们打破,严相公是被他师傅救走,如今正跟随查一溟老先生云游四海!”
  令狐楚楚得知自己所料不差,又惊又喜地,含笑问道:“冷竹坪既然无人,你们怎会得知此事?”
  聂小青笑道:“我和红妹,拼命搜过冷竹坪周围,总算遇见一位山民,问出他曾目睹查一溟老先生,率同严相公,下山游侠!”
  令狐楚楚闻言,满面安慰神色地,嫣然笑道:“只要他已在他恩师身边,我便放心的了!目前虽因来迟一步,不曾相逢,但明年清明的白龙堆之会,彼此定可见面!”
  聂小青心中一惨,暗想除非把‘白龙堆’改成‘黄土垄’他们才可相逢,主人对于严慕光这样痴情,他日万一获知噩耗,却是如何得了?
  令狐楚楚心中极为高兴,以致忽略了聂小青脸上的神色变化,只是含笑问道:“青儿,红儿为何未曾与你同返?”
  聂小青笑道:“红妹还在冷竹坪上,再复仔仔细细地察看一番,青儿是恐怕姑娘等得心急,才先行回转禀报!”
  令狐楚楚妙目一翻,含笑说道:“好容易才游趟北岳,严相公虽然业已离开冷竹坪,我却还想去看看他们师徒的定居之地!”
  聂小青见不出自己所料,令狐楚楚果然要上冷竹坪一游,知道姑娘人极聪明,倘若相拦,必起疑窦,遂毫不迟疑地,含笑说道:“冷竹坪景色清幽,姑娘既然想去,便去看看也好!”
  说完,便即转身引路,陪同令狐楚楚,重向冷竹坪上走去。
  令狐楚楚目光略转,忽然注视到聂小青手中的“阴沉竹”上,不禁“咦”了一声,诧然问道:“青儿,你手中这根竹儿,像是罕世难得的‘阴沉竹’呢?”
  聂小青闻言,陡的一惊,心中暗叫不妙!
  因为关于“阴沉竹”之事,自己忘了与谢小红预先约定怎样回话,少时万一两人所答不同,岂不……
  念犹未了,令狐楚楚又复说道:“青儿,你为了何事失神?怎不答我的话儿?”
  聂小青无可奈何,只得随口编造理由地,苦笑说道:“姑娘看得不错,这根竹儿,正是‘阴沉竹’,但怎会到我手中之故,我却有点不好意思说呢!”
  令狐楚楚看了聂小青一眼,失笑问道:“青儿怎的这等说法?难道你是偷得来的?”
  聂小青笑道:“和偷差不多少,查老先生与严相公所居茅屋之中,门户未闭,却放着两根‘阴沉竹’,我与红妹便一人取了一根!”
  令狐楚楚听得蹙眉说道:“青儿,你和红儿怎么都学坏了,为何随便拿人东西?”
  聂小青笑道:“茅屋门户未闭,我们不拿,也可能会被别人拿走,岂不太可惜了!”
  令狐楚楚摇头说道:“宁可被别人拿去,我也不许你们擅取,少时到了冷竹坪上你与红儿把‘阴沉竹’归还原处,并替查老先生把门户锁好,将‘泰山双绝’与‘嵩山三友’的那封联名书信,留在桌案之上!”
  聂小青虽然觉得自己与谢小红,好容易才获得“冷竹先生”查一溟,各赠一根“阴沉竹”,如今竟要平白丢掉,未免有些可惜,也无法可想,只好点头应命!
  令狐楚楚一面率领聂小青,施展轻功上峰,一面扬眉说道:“青儿,红儿许是在冷竹坪上,发现了什么岔异?不然怎的还未回转?”
  聂小青也因谢小红处理那两桩漏洞,不需要这久时间,心中觉得有些诧异,遂含笑说道:“姑娘,我们走得快些,赶去看看!”
  令狐楚楚点头提气,功力骤加,宛如绝世飞仙,凭虚举步!
  她们主仆二人,这一增加功力,那消多久?便赶到了冷竹坪上!
  但冷竹坪上,居然未曾见有谢小红的踪迹。
  这一来,连聂小青都深觉奇异,暗暗着慌,柳眉双蹙地,“咦”了一声说道:“红妹那里去了?莫非出了什么事儿?”
  令狐楚楚摇头说道:“红儿最爱生事,莫要管她!她若从别路去往松林,不见我们之时,定会来此寻找!”
  她一面说话,一面便自缓步走入那几间茅屋之内。
  聂小背心中一跳,因为她不知谢小红为何失踪,万一“冷竹光生”查一溟所留那张“师已老,徒已死……”的笺纸未被谢小红取去,则令狐楚楚只一寓目,定将立即发生不可收拾的滔天大祸!
  她正在愁肠百结,担忧万分之际,令狐楚楚已自书桌之上,取起一张笺纸,注目观看!
  聂小青几乎“哎呀”一声,叫出口来,眼前微觉发黑,芳心腾腾乱跳,险些急得晕了过去!
  但令狐楚楚看完笺纸,神情上居然没有太大变化!
  聂小青见状微愕,大著胆儿问道:“姑娘,这是一张什么笺儿?”
  令狐楚楚“咦”了一声,伸手把笺纸递过,并向聂小青含笑问道:“青儿,你们方才来此之时,不曾发现这张笺纸么?”
  聂小青接过一看,不禁心内立宽,原来这张笺纸,并非查一溟所留,上面两行龙飞凤舞字迹,写的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
  聂小青看完,向令狐楚楚问道:“姑娘,你看了这两句话儿,好像颇为高兴?”
  令狐楚楚点头笑道:“我当然高兴!第一,这十四个字儿,是严慕光亲笔,足见你们所获他是被查老前辈救出阴素梅脂粉魔窟之讯,十分正确!第二,他已承认与阴素梅的那段纠纷,属于失足之恨,颇有悔意!”
  令狐楚楚越是往好处猜想,聂小青的心中,便越觉得难过!但却不得不顺着她的口风,佯笑说道:“姑娘说得极是,严慕光相公既有悔恨失足之心,则以后的一切事儿,就容易办了!”
  令狐楚楚缓步出室,长叹一声说道:“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目前我因确知严慕光业已安然脱离魔窟,心中极为高兴,先把冷竹坪畅游一番,藉这雄奇幽秀的北岳山光,泄却心头积郁!”
  聂小青无法劝阻,只好点头称是,随侍在令狐楚楚身边,陪她眺览景色!
  走来走去,无可避免地,走到严慕光的坟前!
  令狐楚楚面色忽变,目光凝注坟头,仿佛有所疑虑。
  聂小青心头又在卜卜乱跳,竭力镇静,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问道:“姑娘,这冷竹坪周围,云隐层峦,螺堆列嶂,景色确实不错,你怎么不去欣赏,老看着这座坟头则甚?”
  令狐楚楚微嗔说道:“青儿,我一向喜爱你胆大心细,今日却怎如此粗心?你难道不曾看出这座坟头,内有蹊跷?”
  令狐楚楚这几句话儿,听得聂小青在芳心狂跳之外,又沁出一身冷汗!只得便装糊涂到底说道:“姑娘,青儿委实变糊涂了!我到如今还看不出这座坟头,有甚值得注意之处?”
  令狐楚楚看了聂小青一眼,缓缓说道:“我觉得这坟头有三点可疑之处,推断出坟中所埋,定非寻常人物。”
  聂小青越听越觉花容失色,银牙微咬下唇,竭力矜持,提心吊胆地静听令狐楚楚加以分析!
  令狐楚楚说道:“第一点可疑之处是冷竹坪乃‘冷竹先生’查一溟,及严慕光师徒二人居住清修的北岳武林圣地,怎会允许不相干的寻常人物,埋葬于此?”
  聂小青暗叫糟糕,主人令狐楚楚目光犀利,心思灵敏,她所提出的第一点疑问,便使自己难于将其驳倒!
  虽然难驳,也不能胡扯一番,聂小青遂佯作娇憨地,扬眉笑道:“姑娘,会不会有人乘查老先生与严相公江湖行道,冷竹坪暂无人踪之际……”
  令狐楚楚不等聂小青话完,便自摇手叱道:“青儿简直胡扯,有谁会先来探听出查一溟师徒已离冷竹坪,行道江湖,再大费心力地,把具死尸搬上恒山,埋葬在这冷竹坪旁的竹林之内?”
  聂小青连自己都觉自己胡扯得不成理由,不禁玉颊微红,耳根一热,粉颈低垂,默然无语。
  令狐楚楚继续说道:“第二点可疑之处是这座坟头,为何没有墓碑?”
  聂小青想不到自己已命谢小红移去墓碑,主人反倒因此生疑,赶紧面含娇笑,接口说道:“这桩问题容易解答,定是坟内人在江湖中结仇甚众,才为了死后安静,不欲立碑贾祸!”
  令狐楚楚面色略霁,微微笑道:“青儿这一次的意见,与我相同,但也由此可知坟内所埋之人,具有极不平凡身分!”
  聂小青此时心中一面叫苦,一面盘算,倘若主人令狐楚楚疑怀难释,命自己动手挖坟,却是如何应付?
  念犹未了,令狐楚楚又复说道:“第三点可疑之处是这座坟头,既无墓碑,为何又曾新近遭人发掘过呢?”
  聂小青因对主人令狐楚楚所提三项疑点,无一能驳,竟然灵机大动,想出一条以攻为守妙策!高挑双眉,娇声含笑说道:“姑娘,你说得不错,我也深觉这坟中所埋之人的身分,太以可疑,我来把坟挖开,看个究竟好吗?”
  以攻为守,本是妙计,但聂小青如今用来,却变为弄巧成拙!
  令狐楚楚出于聂小青意料之外地,点头笑道:“这个主意极好,青儿赶紧动手,把这坟头挖开,看个究竟!”
  聂小青闻言,宛如晴天霹雷,震响当头,惊得心魂欲碎!
  但又不敢形诸神色,只好咬紧银牙,低头答道:“青儿遵命!”
  聂小青心惊胆战,慢慢动手挖坟,令狐楚楚却因不知其中奥妙,神色悠闲地,含笑观看!
  墓中棺木,已现一角,聂小青正自芳心如绞,六神无主之际,蓦然听得冷竹坪上,传来一阵厉声狂笑!
  聂小青正愁无法解决目前的天大难题,现闻厉笑之声,遂赶紧把坟土略为归原,向令狐楚楚叫道:“姑娘,我们不再挖坟了,死人骨头,有何好看?还是去看看是什么人物,敢到冷竹坪上撒野?”
  令狐楚楚微一点头,当先缓步出林,并漫声道:“何方朋友,光临冷竹坪头?”
  这时,冷竹坪上,站着一位胖大灰衣僧人,及一位瘦小枯干的黄衣老叟,仿佛是刚从“冷竹先生”查一溟所居的茅屋之中走出。
  令狐楚楚认不得这黄衣老叟及灰衣僧人,对方也不认识她就是名满乾坤的“蛇蝎美人”令狐楚楚!
  黄衣老叟瞥见竹林之内,走出这样一位天姿国色的绝代佳人,不禁双眉微挑,向灰衣僧人笑道:“五弟!想不到‘冷竹先生’查一溟不在,这冷竹坪上,竟会有女主人出现,我们就问她一问也好。”
  灰衣僧人点了点头,拿掌当胸,念了声佛号答道:“贫僧智通。”
  黄衣老叟也向令狐楚楚笑道:“老朽艾天泽,姑娘与‘冷竹先生’查一溟,是怎样称谓?”
  令狐楚楚妙目中电射奇光,扫视了智通和尚,及自称艾天泽的黄衣老人一眼,轩眉笑道:“原来是‘世外八凶’中的‘白骨弥勒’,及‘百臂殃神’!查老前辈是我师执长者,因事离山,两位远上北岳,有何见教?”
  “世外八凶”中排行第三的“百臂殃神”艾天泽,听令狐楚楚对“冷竹先生”查一溟,称为师执长者,遂起了轻视她是后生小辈之心,神色一傲,冷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能不能代查一溟担当一切?”
  令狐楚楚嫣然一笑说道:“天大的事儿,我也敢担当!我叫令狐楚楚!”
  这时,聂小青已自林中走出,默然无语地,侍立在令狐楚楚身侧!
  “令狐楚楚”四字,震惊得“百臂殃神”艾天泽,及“白骨弥勒”智通和尚,傲气全消,讶然问道:“姑娘是名满乾坤的‘蛇蝎美人’么?”
  令狐楚楚笑道:“蛇蝎美人这个外号不好,我打算设法换上一个!”
  “百臂殃神”艾天泽向“白骨弥勒”智能和尚看了一眼,双眉微挑,转面对令狐楚楚说道:“令狐楚楚既然愿代查一溟担当一切,我们要向你请教一件事儿!”
  令狐楚楚扬眉问道:“什么事儿!你尽管请讲!”
  艾天泽脸色颇为沉重地,发话说道:“查一溟前些时曾把一位少年人,带到冷竹坪上!”
  令狐楚楚点头笑道:“那少年人是他徒弟,师傅带领徒弟回山,是天经地义之事,还劳动你们前来追问则甚?”
  艾天泽冷然一笑,摇头说道:“令狐姑娘,你弄错了,我所说的少年人,名叫罗静石,外号人称‘南荒玉霸王’,不是查一溟的徒弟!”
  令狐楚楚摇头诧道:“南荒玉霸王罗静石?慢说冷竹坪上,决无此人,我也不曾听说过武林之中,有这么一号人物?”
  艾天泽皱眉说道:“罗静石姿质极好,年岁轻轻地,便已名满南荒,得称‘玉霸王’之号!我们有事到处寻他,因听人言,罗静石曾与‘冷竹先生’查一溟同行多日,可能已返恒山,故而特地赶来,谁知竟连查一溟也不在此?”
  令狐楚楚笑道:“查老前辈是与他弟子严慕光,一同江湖行道,此处也不曾见着什么‘玉霸王’罗静石的踪影,艾朋友所获传闻,可能有误。”
  艾天泽知道以“蛇蝎美人”令狐楚楚身分,决不会作谎言,遂颇为惶惑地,双眉紧蹙说道:“此事是我一位知友相告,不致有误,但照事实看来,却又显然不确,倒把我弄得糊涂了呢。”
  令狐楚楚笑道:“艾朋友最好还是再仔细打听打听!”
  艾天泽无可奈何地,点头说道:“罗静石既不在此,我弟兄也只好另处打听,但却仍烦令狐姑娘,向‘冷竹先生’查一溟,转告一语!”
  令狐楚楚明知自己在短时期内,也未必见得“冷竹先生”查一溟,但却不得不点头笑道:“艾朋友要我转告什么话儿?”
  艾天泽一双鹰目之中,精光电闪地,沉声说道:“那位‘南荒玉霸王’罗静石,身后有极大来头,请令狐姑娘转告‘冷竹先生’查一溟,千万不可对其伤损分毫,否则武林之中,必将立遭重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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