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2-05 17:13:34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萧传英仍连动都不动地,先吸口长气,慢慢调匀,方自苦笑说道:“刚才那记硬拚,我是主力,首当其冲,脏腑间,也一样受了伤啊!否则,‘黑煞阴风手’只要能再提高两三成的威势,濮阳刚也必应横尸,他还能够走得动么?”
  赵家鼎神色奉承地,“呀”了一声道:“萧总管,你也受了伤么?你……”
  萧传英摇手接道:“我还懂得保护自己,大概不太要紧,还是来谈谈这今天几乎使我们海上弟兄丢尽脸面的濮阳刚吧,他虽暂时脱身,我却决不相信他能活着走下‘少室’?”
  赵家鼎恍然道:“对了,他走的是‘西北’方向……”
  萧传英阴笑道:“濮阳刚以为‘西北’乃是‘生门’,其实却属‘绝地’,何况他又先挨我‘黑煞阴风手’,身受内伤,就把这份功劳,让给罗家辉和桑二娘吧!”
  “哈哈……哈哈……”
  这是赵家鼎和萧传英认为濮阳刚业已自投天罗地网的得意狂笑!
  人欲成功,必须切戒得意,因为得意之下,每每容易忘形!
  萧传英与赵家鼎以为濮阳刚已往西北方自投死网,却不知濮阳刚虽踉跄行往西北,才一转过峰角,步履便止,如今正藏身在一块大石之后。
  不是濮阳刚突然不走,而是他的伤势不轻,需要服药,需要调息!
  濮阳刚也知残余的萧传英、赵家鼎二贼,照样受伤,以眼角余光,发现他们未追自己之下,遂藏入石后,先服了两粒丹药,并利用机会,略调气机,和缓脏腑间令人相当难受的翻腾激荡!
  就在他调气行功之间,萧传英与赵家鼎的得意笑语,恰好随风入耳!
  由于萧传英和赵家鼎也受了伤,他们在决定不追濮阳刚,把这场功劳让给罗家辉和桑二娘后,便也在吕氏兄弟的遗尸旁盘膝坐下,调息起来!
  他们坐了下去,濮阳刚却站了起来!
  因濮阳刚所服,也是上好灵药,虽不能完全疗伤,但在连服两粒,又略为调气行功之后,自觉已不碍行动,连一身功力,也可以提到九成,只不过因伤减损了三成左右。
  故而,他要走,必须趁着萧传英坐下去的时候走,不能等这相当难缠的“毒心鹰王”站起来后再走!
  那么,如今濮阳刚听了萧传英等背后得意之言,知晓机密,一定会避免危机,改道而行,不再走向西北!
  不然,濮阳刚偏偏走的正是西北,丝毫没有改变!
  他本来就有点牛脾气,加上天性嫉恶如仇,在知晓罗家辉竟事先设谋,打算对自己发动恶毒袭击之后,越发决心将计就计,誓诛此獠,不把他放过手去!
  濮阳刚心本不粗,如今成了早知机密的有心人,自然更心细如发!
  他神目如电,再一细心观察,便已看出罗家辉正坐在前面数十丈外一片削壁之下,壁上离地六七丈高之处,盘郁着大堆藤蔓!
  萧传英口中既说埋伏有罗家辉、桑二娘二人,却为何少了一个?
  根据当前情势,桑二娘多半是隐身在大堆藤蔓之中,由罗家辉在前面诱敌,等自己身临壁下,再发动某种恶毒手段,加以猝袭!
  敌情判断既明,濮阳刚遂手抚胸膛,步履不稳地,跄踉现身走出。
  恰在此时,又有阵凄厉而颇有音节的怪异声息,隐隐传来……
  这本是“毒心鹰王”萧传英一向用来传讯的“白骨吹”,但如今却变成了罗家辉的“催魂吹”!
  因为“白骨吹”的音节含意,是通知此处伏兵,濮阳刚已来,并身上带伤!
  这种讯息,与濮阳刚手抚胸膛,身形不稳,足下踉跄的佯装模样,恰好配合得天衣无缝!
  濮阳刚在走到距离罗家辉所坐背后那片山壁,约莫五六丈远之际,便装作无力再走,寻株大树,倚树坐了下来,摆出一副调气疗伤姿态!
  他认为采取如此距离,罗家辉身后壁上,藏在大堆藤蔓中的桑二娘,不论有何歹毒手段,也绝不会对自己施展!
  而罗家辉只要凶心一动,接近自己,则这万恶凶徒,便不可能再有所侥倖的被他飞上天去!
  果然,他才坐下,罗家辉便站起来……
  罗家辉因接“白骨吹”之讯在先,已知濮阳刚身上带伤,遂想独占功劳,哪里肯听凭他从从容容的喘息调息……
  这位鼻子有点发红的阴恶凶人,一面举步,一面得意笑道:“濮阳大侠,我的劝告,不会错吧!进‘少林寺’,易如反掌,出‘少林寺’,却难若登天!幸亏你还记得我这老朋友的‘西北方乃是生门’之语,走到我所防守阵势,罗家辉或许会看在昔日相识份上,卖点交情,否则……”
  话犹未了,濮阳刚已故意以一种中气不太足的语声,接口喝道:“罗家辉,你不要啰嗦,我濮阳刚以寡敌众,何曾怯战丝毫?虽然挨了萧传英老儿的一记‘黑煞阴风手’,脏腑间略受震伤,但宋天彪的那些爪牙们,还不是连死带伤,足有七八个么?”
  罗家辉一惊问道:“有七八个,伤的死的是谁?”
  濮阳刚道:“我怎认识?只知道与萧传英合手齐上,被我以‘霹震掌’力,活活震死当场的,是叫吕氏兄弟……”
  罗家辉闻言之下,悚然一惊,失声说道:“连吕天民、吕天德兄弟,都死在你的‘霹雳掌’下了么?……”
  濮阳刚心知道罗家辉奸刁异常,自己再若多言,容易漏出马脚,遂不等罗家辉的话完,便佯作脏腑间伤势已发,人坐不住,全身微颤的摇摇欲倒之状!
  罗家辉见状,以为自己即将手到功成,独建奇勋,遂得意狞笑喝道:“濮阳刚,中了我家萧总管‘黑煞阴风手’的,哪里会有侥倖之人?念在昔年相识一场,我看你也差不多了,且再加上一点劲儿,把你送进鬼门关吧!”
  他是在落井投石,大打落水狗的情况下,欺负濮阳刚,也吃定了濮阳刚,认为对方在他掌下必死,故而大着胆儿,直呼“濮阳刚”,把甚么“濮阳大侠”的客套称呼,也干脆免掉!
  他是掌随声发,果然濮阳刚似已无力抗拒、闪躲,只是全身发抖!
  粗看上去,是全身发抖,细看上去,却是右臂部份,抖得特别厉害!
  罗家辉毒计得逞,左拳已操之下,难免有点心浮气躁,他不会,也不肯再细看了,他只怕煮熟的鸭子,还会飞天,等不及地双掌凝劲,猛推而出!
  距离近了,掌力到了,……情况变了,霹雳响了!……
  所谓“霹雳”,不是响自青天,是响自濮阳刚那只抖颤得相当厉害的右掌之上!
  爆响,红光,焦臭,狂笑……
  濮阳刚陡然一扬右掌,双方合手而生!
  红光是他把“霹雳掌”力,凝聚到了极致,掌心中闪射出一股挟有轰隆声息的火热赤红光芒!
  焦臭是罗家辉阴谋算计濮阳刚,结报反遭恶报,不单应掌飞魂,并几乎在濮阳刚誓所必杀,全力施为的“霹雳掌”下,变成了一段腥臭焦炭!
  好,漏洞来了,最后的“狂笑”二字,颇有问题!
  难道应掌飞魂,尸成焦炭的罗家辉,还会发笑?
  “焦尸”若能发笑,岂不成“僵尸”了?
  作者倘想自圆笔下疏漏,定会说这所谓“狂笑”,是发自杀了罗家辉的濮阳刚口内!
  不,不是濮阳刚,他虽全力施展“霹雳掌”,一举击毙罗家辉,稍泄胸头恶气,但身受重伤在前,须提劲施为在后,如今正赶紧调气行功,平静脏腑气血,以提防另一强敌桑二娘的继续出现,他哪里还笑得出来?
  发笑之人,究竟是谁呢?
  是桑二娘!
  濮阳刚一点都没有猜错,桑二娘右手握着一只黑色圆形铁筒,左手握着一只六角形的黄色铜管,便藏身在壁上大堆藤蔓之内!
  如今,她从藤蔓中现出身来,相距五六丈地,收了“嘿嘿”狂笑,遥向濮阳刚喝道:“濮阳刚,我早算准,罗家辉设个圈套套你,结果可能作法自毙,反把他自己套进!如今情况,半点不差,足以证明我桑二娘着实有点眼力!”
  濮阳刚理都不去理她,甚至连看都未向桑二娘看上一眼,只顾调气行功,平抑犹在激荡的胸中气血!
  桑二娘把那干瘪嘴皮,披上一披,也阴森森的叫道:“濮阳刚,你不必再作戏了,桑二娘不会像罗家辉那样贪功,那样笨拙的,再送上前去,上你恶当!我告辞了,离你这难惹难缠的家伙远点,看看宋大王的一着棋子,是怎样安排分配?好在‘少林寺’的这场花样,刚刚开始,如火如荼的热闹节目,还多得很呢!”
  语音一落,这显然比罗家辉更为阴刁的桑二娘,果从壁顶腾身,不攻而退!
  濮阳刚以眼角余光,暗察情势中,不禁看得又恨又喜!
  恨的是这桑二娘委实太刁,下次若再相逢,自己非先搏杀此妇不可!
  喜的则是她走了也好,否则,她手所持,显系“五云喷火筒”、“慑魂钉”等猛烈毒辣火器,若加施展,自己脏腑有伤,纵可勉强抵御,或是闪避,也必大损元气,影响伤势!
  他镇静不动,直等确认桑二娘已退,罗家辉已死,此外再无伏兵,而自己胸中气血,也渐趋平静之后,方下得“少室”,回转“群贤客栈”。
  朱二先生与淳于策、关长风、海小天等,把濮阳刚少林之行的经过听完,均不禁暗暗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这时,段天心已从外面端了一碗水儿,进入上房中屋,向濮阳刚双手递去,说道:“濮阳兄说得口干了吧,请把这碗‘无根水’喝掉……”
  口渴宜用“茶”解,却辛辛苦苦去找来这么一碗“水”则甚?
  何况濮阳刚接过手中,看来水色暗绿,隐有异香漂浮,越发知晓水中必有蹊跷!
  不过,此时若问,未免多余,也有点对不起段天心的殷勤之意,遂佯作不知,接过碗去,三口两口便自喝干!
  但,水一喝完,濮阳刚咂咂嘴唇,神色立变地,以一种万分感激神色,目注段天心道:“段姑娘,‘黑煞阴风手’虽然厉害,濮阳刚已度一劫,尚不致命,只要修养数日,定可复原,你……你不要对我恩惠太重,糟蹋了甚么‘灵芝草’‘大还丹’吧?”
  段天心失笑道:“我哪里会有那么好的东西?不过是因此次‘关家堡’之行,承蒙关伯父喜爱,得了不少赏赐,其中有根‘通天犀角七簪’,用‘无根水’研磨,可疗内伤,才借花献佛,为濮阳兄磨去了两三分而已……”
  濮阳刚并不言谢,只对段天心神色感激地,深深看了一眼,并对关长风抱拳拱了拱手!
  这是他听说“犀角簪”乃关承祥所赐,遂也对关长风表示饮水思源,一样铭感之意!
  这时,海小天忽向淳于策笑道:“淳于先生‘少林’战云已急,宋天彪与梁芳的双魔聚会,眼看就在目前,时光已甚紧迫,不容再丝毫浪费!濮阳兄已回,朱老人家内有段姊姊作为贴身卫士,外有濮阳兄和我海小天,充任警戒保镖,安全不会有甚问题,你和我关大哥的‘长风谷’取宝之行,应该及时进行,尽快动手!”
  淳于策暂未作答,两道深沉睿智的目光,在同室诸人的脸上,不住扫来扫去。
  段天心不解道:“淳于先生,你在看些甚么?”
  海小天接口道:“淳于先生,是‘能者’,能者无所不能,何况他又是古今宽的朋友,定也精于风鉴!我猜他是在看相,看看我们有无晦纹煞气?再决定能不能和关大哥抽空走趟‘长风谷’呢!”
  淳于策以一种赞许眼色,向海小天点头笑道:“海小弟太聪明了,猜得丝毫不错,我发现各位均无晦纹,关少堡主更是满脸喜气,‘长风谷’之行,委实大可一试,并定有相当收获!”
  海小天笑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淳于先生和关大哥不如明天就去……”
  这回,淳于策却向海小天连连摇头,含笑说道:“海小弟这回可落下乘了,既然事不宜迟,为甚么等明天呢?应该马上就走,或许到了明天,你关大哥已经可以送你一柄‘赤阳辟邪剑’,或是‘冷月夺魂刀’呢……”
  海小天最好热闹,闻言之下,高兴得几乎打跌地,目光微注关长风,欲言又止!
  关长风自然知他心意,含笑摇头叫道:“海贤弟,你不要想和我同去‘长风谷’,需知得宝事小,防卫朱老人家事大!倘若你不甘寂寞,我们便掉换一下,你随淳于先生取宝,我来担任警卫……”
  海小天不等关长风的话完,便连摇双手接道:“不行,不行,牛吃稻柴鸭吃榖,各人自有各人福!我海小天尚有自知之明,浪荡江湖,一条穷命,倘若有甚么得宝福份,慈惠老禅师也不会指定要我把那‘富贵荣华印’,送给关大哥了!”
  关长风失笑道:“贤弟分明欲言又止,像是有话未曾出口,既非想去‘长风谷’,却是甚么事呢?”
  海小天扬眉答道:“好,关大哥既然直问,我也无妨直说……”
  语音略顿,向自己腰间摸了一把,含笑说道:“关大哥一向对我太好,这次各种兆头显示,‘长风谷’之行,多半定入宝山,不会空手,与其等你回来时,选七选八,推三推四,还不如早点告诉你,我心中想要的,是件甚么东西!”
  关长风最喜欢海小天的,就是他的痛快淋漓!闻言之下,点头笑道:“贤弟快人快语,倘若‘富贵荣华’与‘吉祥如意’双印,真能天从人愿,合璧致用,则所得也无非‘星星、月亮、太阳’而已,贤弟说吧,你想要‘赤阳辟邪剑’?‘冷月夺魂刀’?抑或‘金星宝藏’?”
  海小天聪明绝顶,因对朱二先生身分,业已料透几分,遂应声笑道:“好,就算业已得宝,由我献策分配,但却先得向淳于军师,借支将令……”
  他一面说话,一面向淳于策拱手为礼,淳于策遂不等他话完,便自接口笑道:“海小弟无须借令,尽管便宜行事,我看你分配得是否妥当?你先说说,谁应该得那富堪敌国的‘金星宝藏’?”
  海小天笑道:“关大哥、段姊姊、淳于先生、濮阳兄,和我海小天,大概谁也不会爱好金银,故而这敌国资财,应该……”
  朱二先生哈哈大笑道:“海小弟是指该归我了,我是金银眼,富贵心,一身俗骨……”
  他显是在开玩笑,但海小天却有点神色惶恐地,向朱二先生作了一个长揖,陪笑说道:“老爷子,别生气,别多心!没有您的‘富贵命’、‘齐天福’哪里消受得了所谓‘富堪敌国’的‘金银气’呢?阿堵之物,您当然也不会爱,但可以用来救济淮河一带,数以百万计的灾黎哀鸿们啊!”
  朱二先生笑了,看着海小天连连点头……
  海小天道:“淳于先生渊深海阔,成就太高,兵刃对他,似乎已无用处?段姊姊有了关伯母所遗的‘天凤剑’,不仅吹毛折铁,尺寸更恰合女子使用,濮阳兄有他自己用惯合手,威力极强的‘龙虎日月轮’,故而,若能获得‘赤阳辟邪剑’,关大哥应该留以自用!”
  关长风道:“我也有我家传的‘吉羊剑’啊!”
  海小天道:“一来,顾名思义,‘赤阳辟邪剑’的威力之强和锋芒之利,可能胜于‘吉羊剑’,二来关大哥家传撒手绝学‘天风七式’之中,便有两招合运精妙剑法!倘若双剑在身,与梁芳老贼恶斗时,以‘吉羊剑’吸住老贼全神,‘赤阳辟邪剑’再倏然出手,或许巨邪可辟,梁芳便难逃天诛的了!”
  关长风笑道:“这样说来,海贤弟是想要那柄‘冷月夺魂刀’了?”
  海小天道:“我觉得从名字上听来,这是一柄锋芒冷厉无匹的‘圆月弯刀’,形状便与观音菩萨颈后头上的那轮‘佛光’相若,我若用来施展慈惠老禅师所传授的‘救苦救难’和‘大慈大悲’两招,一定再妙不过……”
  说至此处,顿住话头,向濮阳刚笑道:“濮阳兄,我刚才听你叙述在‘少林寺’外,独闯重围,连诛八寇的那段经过,好不热闹过瘾,假如有机会让我碰见这群万恶贼徒,我也要一口气儿,杀他六个七个……”
  濮阳刚看了海小天一眼接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啊!海小弟,我一口气儿,杀了八个,你应该杀上九个十个才对……”
  海小天拱手道:“你是大哥,小弟只望追随,怎敢僭越?但万一好运临头,我所杀六七名恶寇之中,竟有海盗头子‘金鳌大王’宋天彪在内?则朱老人家的‘功劳薄’上,海小天还会抢个‘第一功’呢……”
  一席话儿,把大家都逗得哈哈大笑!
  笑声之中,淳于策首先离席而起!
  关长风自然也就跟着站了起来。
  段天心敏慧解意,虽知关长风如今便要与淳于策赶去“长风谷”寻宝,却决无半丝对他难分难舍,惜别伤离情状,反而坐得离朱二先生更近一些,不停伺候烟茶,表现出一种最理想的贴身卫士模样。
  淳于策看在眼中,笑在脸上,慰在心头,与关长风双双向各人告别,出得“群贤客栈”,行向西南。
  关长风见西南方有片巍峨山影,约在数十里外,遂向淳于策笑道:“淳于先生,‘长风谷’就在……”
  淳于策接口道:“离此不远,我们出镇之后,足下只一加劲,约莫一个时辰,便可到地了!”
  关长风忽然想起一事,嘴角微牵,但又竭力忍住。
  淳于策笑道:“关少堡主何事欲言又止?我们之间,应该是无话不谈的了!”
  关长风是因觉得朱二先生神情气宇,太以高华,自己对他又有一种无法形容的亲切心灵感觉,想向淳于策探询探询这位老人家,究竟是何真实身分?
  但话到口边,又自加以顿住!
  因他觉得朱二先生的气宇神情,高华绝俗,决非常人,万一竟是当今天子,微服南巡,则自己一问之下,淳于策不说实话不好,说了实话,亦有许多不便!
  这种怀疑朱二先生是当今天子微服南巡之念,决非关长风的神经过敏,他有三种理由,支持他产生了这种想法。
  第一种理由是天子姓朱,当朝时,自然是朱大先生,则微服出巡时,何尝不可以自称为朱二先生。
  第二种理由是濮阳刚已是一流武士,淳于策更是比武士品格更高的军师地位,像他们这等人物,似乎绝不可能甘心充任寻常人的师爷护卫。
  第三种理由是朱二先生曾取出一面敕赐金牌,命濮阳刚送交少林方丈,悬供不引人注目之处,使梁芳来时,见牌不拜,先犯“欺君之罪”!
  试问,寻常人的身上,哪里可能会有这种非蒙特渥圣眷,无法获颁的敕赐金牌!
  关长风越想越觉大有问题,遂赶紧截住自己的话头,决定把这闷葫芦,暂时保留,莫加打破,索性大家装装胡涂,反而比较容易相处!
  但他哪里会想得到,他的想法,并不全对,朱二先生的真实身分,虽颇特殊,却并未特殊到他所想象的特殊地步,只和关长风本人,有一种极为特殊的微妙关系!
  淳于策看出关长风有话想说,含笑一问,关长风便轻描淡写地,移转话头笑道:“我没有甚么吞吞吐吐的难言之事,只是因快到地头,想先请教淳于先生,关于取宝一举,有甚需加特别注意之处,莫要被我胡里胡涂,慌慌张张的弄乱步骤!”
  淳于策笑道:“所谓取宝成败,多靠福缘,哪有成算?我们到得‘长风谷’中,相机行事便可,用不着过于紧张,关少堡主,请把你的‘吉羊剑’,和‘如意镖’,借我一看。”
  关长风掣出“吉羊剑”来,掉转剑柄,又取了一枚“如意镖”,一并向淳于策递了过去。
  淳于策接过镖、剑,方在端详,关长风索性把海小天送给自己的“青铜乌龟”,和“玉雕牡丹”也都送过。
  淳于策把这四件东西,略一把玩赏鉴,含笑说道:“‘乌龟’同‘富贵’,‘牡丹’象征‘荣华’,‘吉羊’正是‘吉祥’,‘如意’更别无分号!关少堡主居然集‘富贵荣华’,‘吉祥如意’于一身,那‘日剑’‘月刀’和‘金星宝藏’,不归你还会归第二人么?”
  关长风见边说边行,已到山区,前面岩岫幽深,左面右面,各有一个狭窄谷口,遂向淳于策笑道:“淳于先生,照你所说途程远近看来,琶业已抵达地头,但不知所谓‘长风谷’,是在左边?还是右边?”
  淳于策一面把那四件东西,交还关长风,一面笑道:“我们向右走吧,左边的路儿,太以阴森,宛如鬼域,根本不必去走!”
  关长风当然以淳于策这既是军师,又是识途老马之意是从,遂立闪身形,向右面山谷的狭窄入口纵去。
  但这时却有一阵极为阴冷的寒风,从谷中向外拂出!
  关长风因此谷名叫“长风”,以为谷中本就风大,并未在意,但被他闪往身前,以致落后两步的淳于策,却突然喝道:“关少堡主小心一些,这是人为掌力,不是谷中只在‘子午’两时,才偶然发作的天然阴风!”
  关长风闻言,双掌当胸,微一凝功吐劲!
  但他一来秉性平和,二来尚不知来人身分,故而凝功吐劲之举,只是意在防身,不在挫敌,并未发动甚么反击回震手段!
  虽然如此,却也试出谷内阴风来势,虽不明急,但暗劲却属极强,显非俗手所发。
  随在阴风之后,果有鬼魅似的轻捷人影,随后自谷内飘出。
  那是一个形容相当猥琐,身材极矮,仿佛只有五尺左右的黑衣老人,两只三角鹞眼,却神光十足,一双扫帚眉间,也隐隐腾起了凶煞之气!
  他因见自己所发阴风,居然能被关长风神色自若的消诸无形,不禁鹞眼双翻,低哼一声说道:“少年人,身手蛮不错嘛!你是哪里的‘关少堡主’?听说太湖关家堡关承祥的大儿子,青出于蓝,声誉甚好,有‘江湖中一条小龙’之称,大概就是你吧?”
  关长风微一抱拳,正待答话,淳于策已走得与他并肩而立,接口笑道:“风来水上,云度寒塘,彼此毫不相干,无须问甚来历,套甚近乎,阁下出谷,我们入谷,各走各的路吧!”
  黑衣矮瘦老人把眼一瞪道:“我已空跑,你们又何必上当?此处藏宝,又属江湖中不实流言,这谷中哪有甚么‘日剑’‘月刀’和‘金星宝藏’?”
  淳于策笑道:“各人有各人缘福,或许这位关少堡主,正值鸿运当头,而阁下却缘福不巧……”
  黑衣矮瘦老人怒道:“你敢对我讥讽,莫非找死?”
  边自说话,边自左手微扬,五指如钩,皮肉均搭骨上,形如鸟爪,并渐渐转青黑色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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