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2-05 17:07:08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语音至此略顿,十分关切地,目注段天心道:“段姑娘,你……你在何处等我?请尽量静养,切勿劳动,自己保重一些!”
  段天心倒似乎蛮看得开,嫣然一笑,秋水倾情地,流波注目说道:“多谢关少堡主,但人生寿夭前定,祸福二字,不必看得太重,关少堡主续命有药,当然最好,否则,便请来趟‘不归苑’替我收个尸吧!”
  关长风大出意外地,“咦”了一声道:“‘不归苑’,那是极有名的风月场。”
  段天心苦笑道:“未必风尘皆龌龊,由来浊水出青莲!关少堡主前来‘不归苑’时,你不必找段天心,你应该找我的风尘艺名‘天星女史’……”
  语音才落,白衣已飘,她虽然肩上带着“蝴蝶镖”伤,居然比关长风走得更快地,先行隐入暗处。
  关长风有点发呆,更有点关切,摇头自语道:“这位段姑娘,究竟是什么身份?武功不弱,心肠更好,看来我该尽力找找江留云、江穿云兄妹,为她度厄消灾,赶快走趟‘不归苑’了。”
  边自语,边自闪动身形,也向海小天可能藏处,也就是江氏兄妹可能追去逞凶的几处所在,逐―寻找!

×      ×      ×

  关长风要找江氏兄妹,当然先找海小天,要找海小天,当然是先去海小天之师丁老爹与丁老爹爱女丁香所居的那几间茅屋。
  但尚未到达丁家茅屋,关长风目光偶瞥,便看见一家酒楼廊下,拴着一匹神骏白马。
  他眼力既佳,记性又好,一看便认出是匹具有千里脚程的“玉狮子”马,仿佛正是江留云的坐骑。
  大喜之下,关长风便暂时不去丁家茅屋,举步登楼。
  才上梯口,一名店小二便迎了过来,陪笑问道:“关少堡主是一位?还是另有朋友?是用饭?还是饮酒?”
  关长风忽然发现这店小二竟是海小天易容变服所扮,不禁诧然:“海小弟,外面为了一颗‘富贵荣华印’,几乎闹翻了天,要出人命,你怎么还不快回家去,侍奉你师傅,竟有此闲情逸致,跑来当起店小二了?”
  海小天一面为关长风带路,安排座位,一面眼泪在眶中打滚地,苦着脸儿,低声答道:“我师傅的三间茅屋,已被烧光,他老人家和丁香姐,不知逃到哪里去了,那班江湖人又太凶,我……我……我想在此,避避风头……”
  海小天边自答话,边以嘴角向隔桌呶了一呶。
  关长风不必回头,已以眼角余光,瞥目隔桌上坐的正是姿色尚称不恶,但神情却微觉阴刁的江留云。
  他因急于要找的正是江家兄妹,既见江留云在此,遂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海小天借着替他拂拭桌椅,暗把一个沉甸布包,放在关长风面前桌上。
  关长风一见布包的份量、形相,便知其中定是那块群雄併夺的“富贵荣华惊堂木”,不禁目注海小天,讶然问道:“你……”
  一个“你”字才出,海小天便压低语音,咋舌聋肩接道:“这块烂木头,根本毫无用处,又能惹祸招灾?关……关大哥,你是好人,就请你替我处理,或是索性丢掉它吧!”
  关长风蹙眉笑道:“好,我来处理,你即当上了店小二,就先替我弄个一壶好酒,四盘小菜来吧!”
  海小天身形转处,巾往肩上一搭,果然架势十足,拉长腔调,向楼下高声喊道:“小菜四盘,好……酒……一……壶……”
  但他刚刚走到梯口,准备往楼下取酒菜时,却恰好碰见了正从楼下匆匆走上来的江穿云。
  江穿云更是目光如鹰,一眼便看出海小天的伪装,把他臂胸一把抓住,几乎提了起来,厉声问道:“海小天,任你滑溜,这回你可跑不掉了!说,究竟要‘印’?还是要‘命’?”
  关长风脸色方变,江留云已遥向江穿云摇手叫道:“哥哥,不必再难为海小天,他身上已经没有‘富贵荣华印’了!”
  江穿云有点惊奇,也有点愤怒:“‘富贵荣华印’呢?是被谁捡了便宜?”
  呛啷……
  这阵龙吟脆响,是关长风把自己那柄,剑柄铸成“羊头”形状,双角微翘的“吉祥剑”,突然拔出鞘来。
  江穿云望了关长风一眼,挑眉问道:
  “关少堡主,你拔剑则甚?‘关家堡’和‘江家堡’,正式要翻脸了?”
  关长风暂未答话,剑光微掣,挑开外裹布包,现出那块镌有“富贵荣华”字样的“惊堂木”来,再轩双眉,缓缓说道:“江少堡主是指这块‘惊堂木’吧?这可不是我巧取豪夺,捡了便宜,而是海小天小兄弟,心甘情愿,送给我的。”
  江穿云见那“惊堂木”,果在关长风的桌上,只得放了海小天,悻悻地说道:“关长风,你到真会说风凉话,东西业已到手,还说是没占便宜。”
  关长风先把“吉祥剑”呛啷归鞘,再向江氏兄妹,一抱双拳含笑说道:“贤兄妹既对这块‘惊堂木’,如此重视,我们似可以谈笔生意,无需大家抓破脸了……”
  江留云秋波流媚,嫣然笑道:“甚么生意?是长风兄想把这颗‘富贵荣华印’,作价卖掉?还是要我们再去寻找‘吉祥如意印’,大家合作,平分那‘日剑’、‘月刀’,和吃不完,用不尽的敌国财富‘金星宝藏’?”
  关长风摇头笑道:“一来‘关家堡’不缺黄白之物,何必卖印?二来,关长风秉性不贪,我也并不企求甚么‘星星、月亮、太阳’,愿意把江湖中掀起无限风波,与人合作寻宝!”
  江留云碰了一鼻子灰,不禁皱眉说道:“那你不成为说废话了,还有甚么生意可谈?……”
  关长风接口笑道:“当然有生意可谈呀,自从有人类、有社会以来,最古老的生意,就是‘以货易货’!”
  江留云正待点头,江穿云已抢先说道:“那也先得看看你所开出来的,是甚么价钱呀?万一,你若想换我的项上人头,江穿云就恕不遵命……”
  这时,海小天已不害怕,从楼下把酒菜送来,并替关长风,把杯中斟满。
  关长风举起杯来,饮了一口,目注江穿云笑道:“穿云兄,你何必说得那么有血腥气呢?关长风只想用海小兄弟送给我的这块‘富贵荣华惊堂木’,换一粒江家‘蝴蝶镖’的独门解药而已。”
  江留云闻言,一旁面带妒色问道:“关少堡主,那位相当漂亮的神秘白衣女郎,是你的红妆密友,她……她和你已有了啮臂之盟?……”
  关长风俊脸微红,摇头答道:“江湖道义之交,今天才刚刚认识,连她的姓名身份,居住何处?我都不大清楚。”
  这样答话,虽因江氏兄妹,为人狠毒,替段天心防有后患,但大半也是实情。
  江穿云觉得以药换印,大有便宜,生恐关长风收话反悔,遂赶紧接口说道:“好,好,这桩以物易物的生意,谈成功了,我奉送关少堡主一粒江家独门解药。”
  说完了立从怀中取出玉瓶,倾了一粒朱红色的丹丸,向关长风含笑递去。
  江留云突然伸手相拦道:“哥哥,‘鸳鸯夺命,蝴蝶追魂’,虽是‘江家堡’震世绝学,但你用的是‘鸳鸯胆’,我用的是‘蝴蝶镖’,关少堡主既想不惜代价,救那白衣神秘女郎,还是吃我的药,来得对症有效!”
  她也倾出几粒丹药,但不取朱红色的,是取了一粒墨绿色的,放在桌上。
  江氏兄妹说话之际,不住眉来眼去,面带诡容,关长风并未注意,但这种情况却被冷眼旁观的机伶鬼海小天,看在眼内。
  关长风忠厚老实,收起那粒墨绿色的丹丸,便把“富贵荣华惊堂木”重新包好,含笑交与江氏兄妹。
  刚才是江穿云比较毛燥,如今却换了江留云沉不住气,几乎像抢夺似的,一把接过布包,便向关长风神色匆匆告别,拉着江穿云,下楼而去。
  关长风目送江氏兄妹去后,向海小天笑道:“海小兄弟,你逛过‘不归苑’么?”
  海小天俊脸微红,有点不太好意思地,向关长风看了一眼,突然鼓起勇气,扬眉说道:“关大哥,你……你不要看不起我,对……对于那种秦楼楚馆的无边风月,我……我见识过两三次了……”
  但话方至此,又似有甚顾忌,伸手捂住了自己嘴巴,先向四外一望,再改用低声说道:“关大哥,这是对你,我才说老实话,你可千万不要替我抖露,丁香姐若是知道了,定会生气,让师傅罚我写字、读书,足不出户,那可把我闷死!”
  “好,我不抖露你的风流艳迹,你再陪我去逛趟‘不归苑’吧!”
  海小天有所为难地,苦着脸儿道:“现在,正是上座时刻,酒楼生意挺好,我要当店小二啊!”
  关长风笑道:“店小二不必当了,逛完‘不归苑’,就设法找你师傅,你若是找不着师傅,无处安身,不妨索性到我‘关家堡’去。”
  海小天听得关长风愿以“关家堡’对他收容,立时眉飞色舞,脱掉店小二的围裙,与关长风一同下楼,边行边自笑道:“关大哥,我陪你去‘不归苑’,可不是想白玩白吃,开甚洋荤,而是怕你找不着那位神秘白衣姑娘,她在‘不归苑’中,恐怕不姓‘段’呢?”
  关长风哦了一声道:“海小兄弟竟……竟认识她么?”
  海小天神气活现地,应声答道:“段姑娘去‘四海居’听书时,虽然略易容貌,换了装束,但我还可以看得出,她八成儿就是在‘不归苑’中,色冠群芳,被称为‘花魁’,不肯轻易见客,脾气有名高傲的‘天星女史’?”
  关长风想起段天心临去之言,大喜点头说道:“对,对,段天心姑娘,就是‘天星女史’,有了海小兄弟这位识途老马,我可以不必像只瞎蜜蜂般,在‘不归苑’花丛之间,乱撞乱飞!”
  海小天笑道:“不能乱啊,花儿虽好,毒刺却多,一个把握不住,便难免……”
  话方至此,突然顿住话头,手指前方,向关长风笑道:“关大哥,前面街口,向右一转,就是‘不归苑’了。”
  关长风虽然已有“江家堡”的独门解药在身,但因对段天心印象甚好,极为关切,仍自闻言之下,加紧脚步。
  到了“不归苑”门口,已有胁肩谄笑,善伺颜色的龟奴等人迎上,兜搭生意。
  海小天抢前一步,神气活现地,向龟奴大声发话说道:“我关大哥,关少堡主驾到,庸脂俗粉,一概无缘,关大哥要单点‘花魁’,叫你们‘不归苑’中,那位架子最大的‘天星女史’见客。”
  “关大哥”三字,并不惊人,但“关少堡主”,却威风不小,尤其是关长风随手递过的一锭白花花的“元宝”,更使那名龟奴眉开眼笑,躬身哈腰,业已不像乌龟,简直变成了一只虾米!
  并敝开嗓门,拉开了声音喊道:“关少堡主驾到,单点‘花魁’,‘天星女史’见客哪……”
  关长风并不喜欢这种趋炎附势场面,他是皱着眉头,走进门口。
  虽然,海小天事先交代,庸脂俗粉,一概无缘,龟奴也拉开嗓门,高呼“单点花魁”,但那一身肥肉,胖嘟啷的鸨母,仍带着三四名粉红黛绿,花枝招展的妓女们,迎了上来,堆脸奉承谄笑说道:“喝,关少堡主,难得驾临,可是我们‘不归苑’的天大荣幸……”
  海小天嘴角微披,“哼”了一声:“少来这样,耍贫嘴,你可耍不过我,我关大哥急于瞻仰‘花魁’,‘天星女史’怎么还不出来,她的架子,可真不算小啊!”
  鸨儿向海小天白了一眼,因有关长风作他后台,又不敢得罪,遂陪着笑脸说道:“我家姑娘,今天身上有病,不太舒服,关少堡主能不能屈尊一些,去她的‘天星阁’呢?”
  海小天刚一瞪眼,关长风已然一点都不生气地,接口点头说道:“好,我去‘天星阁’看她……”
  “看她”二字才出,又取了一锭五十两的元宝,递向鸨儿,指着随她一同迎接自己的几名妓女,微笑说道:“这锭银子,分给她们几位添妆买花粉吧,请带路‘天星阁’……”
  难怪这“不归苑”是当地第一流的销金窝,居然占地虽广,并还小有楼台之胜。
  “天星阁”是在后园中的一片莲池水榭之上,远隔烦嚣,十分清幽脱俗。
  鸨儿把关长风、海小天带到阁中,段天心一身素雅服装,正在倚床小憩。
  段见关来,刚刚起立,关长风见她神色已颇憔悴,遂甚为怜惜地,拱手笑道:“姑娘不必多劳,尽管歇着,关长风走马章台,只想清谈片刻,无需酒肉笙歌,除了我这海小兄弟以外,一切闲人都请回避了吧!”
  段天心点了点头,向伺候自己的一名青衣女侍婢说道:“小莲,桌上现有刚烧的‘江心水’,和‘雨前茶’,你去吩咐他们,不奉我吩咐,任何人都不准入阁惊扰,酒菜果盘等庸俗饮食,也一概免掉,无须加以准备。”
  小莲刚应了一声,关长风又取出一块黄金,赏给鸨儿。
  如此豪阔出手,加上“关家堡”少堡主的威震江南身份,怎不使那既爱钱,又畏势的鸨儿把他视为小祖宗、活财神,事事唯命是从,喏喏连声,赶紧拉着小莲,一齐避了开去。
  段天心见鸨儿等退出“天星阁”,遂向关长风笑道:“关少堡主,你既来得这快,又复满面春风,大概我‘蝴蝶镖’之厄能解,一条小命,可以保住了吧?”
  关长风点头笑道:“虽然幸不辱命,但这笔功劳,却该记在海小天兄弟头上……”
  段天心方自一愕,关长风又复说道:“我是用海小兄弟送给我的‘富贵荣华惊堂木’,换了江留云一粒‘蝴蝶镖’的独门解药!”
  关长风话完,立从怀中取出江留云所给的那粒墨绿丹丸,溶入杯中,变成一杯墨绿色的液汁!
  段天心秀眉略蹙,望着海小天道:“哎呀!海小兄弟,你怎么这样傻法?那块‘惊堂木’,可能便是关系重大的‘富贵荣华印’,你……你当真送给江留云了?……”
  段天心手中端着那杯墨绿汁液,她是边自说话,边自举杯就唇,准备一倾而尽。
  海小天突然连摇双手,急声叫道:“段姑娘,你……慢点喝,先用发间银簪,试它一试,比较来得稳妥!”
  段天心本已举杯就唇,闻言果然听从海小天的话儿,停住不饮,从发间抽根银簪,插入药汁。
  银簪才一着药,便立即变色,黑了一半。
  段天心信手一泼,药汁溅处,地面上竟起了一片火光!
  关长风钢牙挫处,怒哼一声,俊脸上布满了愤怒羞惭的无比难堪神色!
  海小天叫道:“关大哥,你不要难过,我是发现江留云在给你丹药之时,似乎曾和她哥哥江穿云,鬼鬼祟祟地,挤眉弄眼,才怀疑有诈,先请段姑娘试上一试!如今幸喜段姑娘未中毒汁,你又何必……”
  关长风一拍茶几,愤然站了起来,但又无可奈何地,坐了下去,失声叹道:“江留云对我作弄,并不要紧,但他们兄妹,已化鸿飞,却叫我在仓卒之间,还为段姑娘能到哪里去寻‘蝴蝶镖’的对症解药?”
  关长风并不是擅于词令之人,但诚中形外的由衷倾吐,往往比任何花言巧语,却来得更具力量!
  这几句话儿,他便是冲口而出,毫未加以雕琢,轻于己己,重于人人,使段天心听得芳心中一阵熨贴,好不感动,海小天则暗挑拇指,越发佩服!
  关长风语音才了,段天心满面含着微笑地,反而向他安慰说道:“关少堡主,请不必替我耽忧‘蝴蝶镖’的毒力,要明天才会发作,我们还有整整一夜时间,可以畅叙,可以详谈,段天心托迹风尘,阅人无数,看得出,你是位佼佼不群的侠义汉子,江湖之龙!故而想在我毒发断气之前,奉托你一件大事!”
  这番话儿,表面上甚是洒脱,骨子里却极为凄凉!
  关长风心中好生怜惜,毫不考虑地,点头说道:“段姑娘请吩咐吧,只要是不悖情理,天大难事,关长风赴汤蹈火,一力承担!”
  段天心起立敛衽,向关长风称谢笑道:“多谢关……关兄大义千金之诺,关兄听说过‘七星会’吧?”
  关长风道:“我听说过,‘七星会’是江湖侠义组织,专门上维天理,下顺人情,中匡国法之不逮,和鱼肉百姓的东厂锦衣卫们,作善恶义利之斗!”
  段天心拱手笑道:“谢谢关兄对本会赞许之语,因为我明天要死,今天已不必再对什么‘本身秘密’,加以保留,告诉关兄和海小弟吧,我是‘七星会’中的‘摇光堂主’。”
  关长风着实一惊,想不到托身风尘的段天心,居然还是“七星会”的一堂之主,也听出几分她的言外之意,遂抱拳笑道:“失敬,失敬,段姑娘既倾诉了这桩身分上的重大秘密,莫非‘七星会’有何义举,需要关长风稍效微劳,帮帮忙,尽点力么?”
  段天心螓首微颔答道:“兵部侍郎尹大人,忠言直谏,被权监梁芳陷害,押入天牢,全家遭祸,其独子尹至中,也发配岭南,漫漫长途,朝夕难保!‘七星会’激于义愤,期为忠良,保全骨血,准备在这一带设计义劫尹公子,段天心受命主持,偏偏身中毒镖,无能为力,遂想奉托关兄……”
  关长风义形于色,接口说道:“段姑娘,不必再用甚么‘奉托’字样,江湖中见义勇为,关长风当仁不让……”
  段天心纤手一扬,挡住了关长风的慨然发话,轩眉正色说道:“关兄且慢作慷慨承诺,先把利害关系,搞搞清楚再说!这件事儿,若能作得圆满,不露痕迹,固然可削弱东厂威风,保全忠良骨血,稍振江湖正气,但万一事败,或是被权监爪牙,抓着什么把柄,这是连累家门的灭门重罪……”
  关长风泰然自若地,接口笑道:“段姑娘,关长风懂得利害,但凡事只论其当为不当为,智者不惑,勇者不惧,基于三大理由,灭门之罪,可以一笑视之,这桩事儿,我关长风是插定手了!”
  段天心以一种极度钦佩的目光,盯在关长风的俊脸之上,问道:“关兄,我能不能听听你的三大理由?”
  关长风笑道:“兵部侍郎尹大人,是为国家建树过汗马功劳的大大忠臣,江湖行侠,敬忠仗义,上顺天心,段姑娘,我这第一桩理由,过得去吧?”
  段天心笑道:“光明正大,冠冕堂皇,当然过得去,第二桩呢?”
  关长风取杯在手,饮了一口茶儿笑道:“第一桩理由是上顺天理,第二桩理由是中顺人情,段姑娘既不辞倾吐‘七星会’的重大秘密,向我开了玉口,关长风又怎能不识抬举,不卖你这个面子?”
  既与自己有关,段天心不便置评,只有嫣然一笑。
  关长风不等她再复发问,先行说道:“第三点原因,外人无法得知,是我私人秘密,段姑娘大概决想不到,尹至中和我,竟是相当不错的儿时旧交,在理在情,我也应该为我这家遭大难,身入缧绁的老朋友,尽点力吧!”(校对按:“缧绁”同“缧絏”。)
  海小天一旁听得,义形于色地,向关长风叫道:“关大哥,你将来义救尹至中时,定需不少人手,可得把我海小天也给算上一份!”
  关长风决不轻视海小天,正在点头微笑,远处突有“壳……壳……壳壳……壳壳……”的木鱼敲击声息,以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的“喃喃”佛号,隐隐传来……
  海小天突然精神一振,站起身形,向关长风抱拳笑道:“关大哥,我要暂时告辞!”
  关长风诧道:“你去哪里?段姑娘虽然吩咐‘不归苑’中一切闲杂人等,都不准进入‘天星阁’中烦扰,却未把海小天包括在内,你这小兄弟,是唯一例外!”
  海小天手指远方笑道:“我听那木鱼和佛号声息,有点像是我的佛门朋友少林小罗汉嘛?遂想找去看看,他们身边,若是带有甚么足以袪毒疗伤的少林妙药,或许便可帮助段姑娘,逃过这场劫数!……”
  话完,根本不等关长风和段天心表示同意与否,身形一闪,便走出“天星阁”外。
  关长风何尝不想他真能弄些少林的妙药,来为段天心度厄消灾,遂目送海小天,点头笑道:“这位海小弟,人极热心,也聪明调皮得极有趣味!”
  段天心取起茶壶,替关长风斟了一杯香茗,凄然说道:“关兄,我们说话之间,时光过得飞快,外面人声渐寂,即将定更了吧?”
  关长风走到窗前,推窗一看天光,点头说道:“不错,天已定更……”
  一语方出,发现段天心脸上神情不对,连忙以关切语音问道:“段姑娘,你……你……你怎么了,且把我关家的‘续命神丹’,服上一粒……”
  段天心摇手不接关长风所递过的一粒朱红蜡丸,苦笑说道:“关家‘续命神丹’,虽是武林怀宝,但只能疗伤,不能袪毒,何必为我糟塌掉了?我是觉得风萍遇合,好不容易才与关兄结识,谁知再有半夜光阴,便作人天之隔,难免有点……”
  段天心不过一面说话,一面神情凄恻,但关长风却听得鼻间奇酸,控制不住,有几滴英雄珠泪,从眼眶中滚了下来……
  段天心发现关长风落泪,赶紧收了愁容,换了笑脸说道:“我也真是,彼此总共只有半夜相聚光阴,怎可还害及关兄英雄气短,如此伤感则甚?来来来,以茶代酒,段天心生面别开,以技侑觞,关兄是要听我弹曲琵琶?还是看我舞趟剑呢?”
  关长风道:“段姑娘伤毒在身,怎宜劳动?千万不要把关长风当作客人,你若累了,尽管上床歇息,否则,清谈片刻,等待海小弟可有佳音,常言道‘吉人天相’,我决不相信像段姑娘这等一位瑶池玉女,无垢青莲,会在江留云的‘蝴蝶镖’暗算之下,便告萎然凋谢!”
  段天心发出一声苦笑,忽然瞥见窗纸上似有黑影闪过。
  她“咦”了一声,站起身形,便去推窗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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