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早已曲终人散
 
2019-07-08 11:23:54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这纸角并非书柬,只是一张碎纸,纸上也未署名,仅仅写着凤舞龙飞的“拜登嘉贶”四字。
  司空远气得把这张碎纸,掷向宇文奇,剑眉双剔,怒声叫道:“老人家请看,这是谢帖,不是留书。但其上又未署名,叫我们怎生猜测得出,是谁在向我们道谢拜登嘉贶?”
  宇文奇接过碎纸看了两眼,便待揉碎丢掉。
  司空远慌忙摇手叫道:“老人家不要丢掉,把这张谢帖给我。”
  宇文奇见他接过碎纸,颇为慎重地随即收入怀中,不禁诧声笑道:“司空老弟,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如此一张碎纸还具有收藏价值?”
  司空远应声答道:“这张纸儿虽然破碎,但其上“拜登嘉贶”四字,却绝非常人所书,银钩铁画,凤舞龙飞,写得极见工力,晚辈收藏起来,日后追查此事之时,也可对对笔迹。”
  宇文奇赞道:“老弟此举确够细心。但目前问题重点,不在追查谁把那箱红货盗走,却在这红货被盗走后,我们如何向镇威镖局去交代呢?”
  司空远微一皱眉说道:“我们不能不对此事负责,只好自己认赔……”
  宇文奇以一阵哈哈大笑,截断了司空远的话儿,摇头道:“老弟家资丰厚,虽对这点红货可以认赔,但身在客中,天涯浪迹,追寻血仇之下,也未必能够赔得出吧?”
  司空远苦笑说道:“晚辈身边,只带些应用金珠,对此巨额赔偿,自然不便……”
  宇文奇接口笑道:“既然不便,索性不赔。”
  司空远听得骇然问道:“索性不赔?这等逃避责任,似非侠士所为。若把镇威镖局主持人害得倾家荡产,在道义上不也过意不去?”
  宇文奇微笑答道:“没有关系,我们可以另谋补救之策。”
  司空远见宇文奇那副泰然安祥神色,知他定必成竹在胸,遂抱拳笑道:“老人家有何妙策?晚辈愿闻高论。”
  宇文奇不慌不忙,手捻银须,慢吞吞地说道:“我们自己不赔,却可以找人来赔。”
  司空远蹙眉问道:“谁肯这样倒霉,这样听话,来替我们顶缸赔款?”
  宇文奇双目之中精芒如电,嘿嘿怪笑说道:“这就叫弄假成真,这就是栽赃嫁祸。我们可以掉过头来帮助镇威镖局,在仰钵峰头一会之上,硬向罗刹教索还那箱红货。”
  司空远闻言之下,不禁剑眉深蹙。
  宇文奇笑道:“老弟蹙眉则甚?莫非嫌我所想的办法不好?”
  司空远苦笑说道:“办法虽然极好,但实现起来,恐有相当困难。因此事并非罗刹教人物所为,他们必会百般辩解。”
  宇文奇狂笑说道:“老弟放心,武林人物最忍受不得的,就是一个气字,凭我宇文奇的三寸不烂之舌,包管气激的罗刹教中人物,不单不加辩解,并会拍着胸脯,自行承认此事。”
  司空远向宇文奇看了一眼,目光中仍自流露出惑然神色。
  宇文奇含笑问道:“老弟是否不相信我会有此口才?有此能力?”
  司空远道:“老人家神通广大,妙策多端,但这样一来,我们在参与仰钵峰头之约时,又要易容变姓,不能用本来面目。”
  宇文奇失笑道:“颇愿化身千万亿,旱为霖雨暑为风。老弟难道不觉这种举措,极饶趣味,何必非要用本来面目则甚?”
  司空远目注宇文奇道:“宇文老人家,你打算用什么身份为镇威镖局助阵?”
  宇文奇笑道:“我们劫镖之际,既系蒙面黑衣,诿称毒手煞神龙飞天,和罗刹一龙身份,则根本不必易容。我就用无相追魂宇文奇本名,老弟也仍用玉面神龙管不平便可。因为这两个名儿曾在插云岭下义助方万川,与罗刹教结仇,如今拔刀相助,岂非更为合理?”
  司空远闻言,也深以宇文奇所说为是。两人遂准备易容所需的面具衣物,静待到时去往仰钵峰头,帮助镇威镖局与罗刹教人物,作一场狠烈搏斗。
  他们随意游赏之下,会期已近,司空远不禁向宇文奇苦笑问道:“宇文老人家,后日便是会期,为何这幕阜山中,仍不见有甚江湖人物走动?”
  宇文奇微笑说道:“老弟不要着急,镇威镖局为了夺还巨额镖银,罗刹教为了不愤被人嫁祸,均所必赴此会,甚至于……”
  司空远见宇文奇语音忽顿,遂愕然接口叫道:“老人家,甚至于怎样?你……你为何不说下去?”
  宇文奇双目之中,精芒电闪,笑嘻嘻地答道:“甚至于连那捡了便宜,盗走我们所埋红货之人,也会前来看看热闹。”
  司空远有点不以为然,扬眉说道:“他盗走那笔红货,定必远走高飞,还敢抛头露面,来……”
  宇文奇接口笑道:“盗宝之人便是抛头露面,又有谁能认出他来?何况根据一般心理,对于自己的得意杰作,自己定最为欣赏。那盗宝之人极可能在坐享其成以后,笑吟吟地坐在一旁,静看别人为此拼的天翻地覆,神嚎鬼泣。”
  司空远听的深深动容,连连点头说道:“老人家这种分析,确是经验老到的高明之话,可能性显然极大。”
  宇文奇笑道:“老弟既觉得我的这种推测可能极大,则我们于参与仰钵峰头一会之时,对与会群豪,均须密切注意,每一个都不可轻易放过。”
  司空远颔首说道:“那是自然……老人家,后日便是会期,我们可否如今便去仰钵峰头,潜伏起来,看看以阴狠损毒出名的罗刹教徒,会不会暗起凶心,安排下什么毒计?”
  宇文奇微笑说道:“老弟此言,深合我意。但我们既欲前去仰钵峰,便应立即易容变服,才较方便。”
  司空远因自己是冒用了罗刹一龙名号,劫取红砂手洪祥所保红货,遂认为罗刹一龙必会愤怒赶来。
  倘若这罗刹一龙,就是为了吹箫白衣少女,曾与自己做了番莫名其妙的生死之斗的黄衣书生,则一见自己的庐山面目之下,必然又起穷缠恶搅。
  自己并不怕他,更想斗他,但目前若是斗得过早,必然搅乱大局。
  故而,宇文奇一提议易容变服,司空远便首先赞同,立即付诸行动。
  易容结果,宇文奇年轻了一些,变成五十来岁的游方道人,司空远年长了些,变成三十六七的中年道士。
  他们相视一笑,缓步走向仰钵峰头。
  一直到了峰下,仍未发现有丝毫扎眼之人,和扎眼之事。
  宇文奇眼珠微转,哼了一声说道:“司空老弟,这会前情况,过分平静,恐怕到了双方与会之时……”
  司空远不等宇文奇话完,便神色凛然,接口点头说道:“老人家所说有理,我已隐隐意识到后日在这仰钵峰关,必然血雨腥风,酿成一场相当惨重的武林浩劫。”
  宇文奇向他看了一眼,含笑说道:“老弟怎么又悲天悯人起来,莫非有些后悔了吗?”
  只见司空远目闪神光,朗声答道:“对于罗刹教下那些万恶凶徒……”
  话音至此,剑眉忽剔,蓦然吸气飘身,右移八九尺远。
  宇文奇也与司空远采取相同动作,相反方向,左纵出一丈二三。
  原来,就在司空远说到“对于罗刹教下那些万恶凶徒”之际,当空有四五线银亮光芒,微作电掣。
  虽然银芒极细,又是在月夜之下,无声飞来,令人颇难发觉。
  但宇文奇与司空远,是何等功力?照样及时发觉,一左一右地飘身闪避。
  “叮!叮!叮!叮”银芒打空,未中人身,才在山壁上发出了四声脆响。
  宇文奇与司空远不看壁上,齐把四道炯炯眼神,注向峰头。
  因为这四线银芒,是从一座小峰头上飞下。
  司空远见这小峰头不过只有二十来丈高下,遂真气暗提,传声喝道:“何人如此无耻,发动鬼祟阴谋,且请现身一会。”
  峰上寂然,毫无答话。
  司空远一声怒啸,身形拔起,宛如俊鹄摩空般,飞扑峰头。
  宇文奇经验老到,知道对方既未答话,人必早走,遂不随司空远一同行动,只是走向壁前,察看那四线银芒,究是何物?
  一看之下,看出是种极为细小的银色飞针,但在这种极为细小的飞针尾部,却还铸有一只更为细小的精巧飞凤。
  这时,司空远业已扑了个空,又从峰头飞降。
  宇文奇含笑叫道:“老弟,发现敌人没有?有收获吗?”
  司空远皱眉说道:“毫无所获,我最看不起这等不敢明面交手,只敢暗算伤人的无耻鼠辈。”
  宇文奇摇头说道:“老朽觉得敌人恐怕不是无名鼠辈,其不愿明面交手之故,并非胆怯,可能另有原因。”
  司空远愕然问道:“老人家怎会有这种看法?”
  宇文奇回手在壁间拔下一根银色飞凤细针,拈在手中,向司空远加以展示,并含笑答道:“老弟看清这种飞针了吗?我是根据此物,而作判断。”
  司空远伸出右手想把那根飞凤银针,接过细看。
  宇文奇缩手一笑,翻袖疾挥,把飞针化作一缕银光,射向一片丰草之内。
  司空远弄不懂他何故如此,微怔叫道:“老人家……”
  三字才出,便被宇文奇连连摇手,截断话头,并向飞针射处指了一指。
  司空远目光微注,见适才飞针所落的尺许周围,草色突告黄萎。自方恍然说道:“原来这种飞凤银针,通体淬有剧毒?”
  宇文奇点头笑道:“会期将届,大敌当前,老弟务宜特别小心,对任何可疑之物,均应避免直接以手触碰。”
  司空远脸上一热,目注宇文奇道:“老人家,你自己呢?你也不是赤手拔针的吗?怎竟不怕那针上剧毒?”
  宇文奇哈哈大笑说道:“老弟不必为我担心,宇文奇虽不擅于用毒,辟毒却有专长,大概当世武林之中,尚不至于有甚奇异毒物,能够毒得倒我。”
  这几句话儿,仿佛吹得太大,以致使司空远本想向宇文奇请教辟毒之法,都有点不便出口。
  他剑眉双蹙,把目光移到壁间另外三根飞凤银针之上,问道:“宇文老人家,照你这么说法,你定然知道这种飞凤银针来历……”
  话犹未了,宇文奇便摇头说道:“我并不知道这种歹毒暗器是谁所用,但老弟适才一骂罗刹教,针光遂闪,尾部又铸着精巧飞凤,则发针之人,岂非可能是罗刹一凤?”
  司空远被他一言提醒,颔首说道:“老人家猜想得极有道理,可惜,可惜。”
  宇文奇笑道:“老弟可惜什么?”
  司空远目闪神光,扫视四外,朗声答道:“可惜这位姑娘只有暗袭之能,却无明斗之胆。否则我便先会会这罗刹一凤,倒要看看……”
  宇文奇微笑说道:“老弟不要着急,今日已夜,只要忍过明日一天,包管你在仰钵峰头,可以和罗刹一龙或罗刹一凤,放手尽兴,来番龙争虎斗。”
  司空远默然不语,脑海中轮换幻现了四条人影像。
  第一个人,自然是使他望穿秋水,嚼尽相思,在十三孔桥之上失约不见的白衣佳人。
  司空远凡属回忆任何人事之事,第一个总是想到了她,他觉得仰钵峰头的会期在即,罗刹教人物必现,自己从此便将面对实力极强的血海深仇,作艰苦殊死斗争,倘若那位素心人,偎倚身边,携手作战,不知会给自己多少慰藉?会使自己增强多少勇气?
  第二个人,是方家琪。
  这位清丽绝世的娇憨侠女,对司空远一见钟情,使司空远虽已先被桥上失约的白衣佳人,占据了整个心房,仍不得不勉强腾挪出一些地方,对她关怀备至。
  方家琪回家省亲,发现爹爹方万川,哥哥方家驹,双双惨死之下,定然肝肠痛断,芳心尽碎,誓死寻仇。如今她若在眼前,岂非恰好从罗刹教来此赴会人物身上,打听那毒手煞神龙飞天的踪迹?
  方家琪倩影幻灭,代之以罗刹一龙。
  在司空远的脑海以内,始终认为那位骄狂绝顶,曾与自己作过一番恶斗,双方胜负未分的黄衣书生,就是罗刹一龙。
  他想起罗刹一龙之故,并非记帐,而是忘不了当时构成自己与黄衣书生之间的恶斗原因。
  当时,是为了那位酷似桥上失约人的吹箫白衣少女,罗刹一龙既因此震怒,自然与那白衣少女,关系密切,莫非她就是罗刹一凤?
  司空远虽未出口,心中始终有这种猜疑,直到今夜,才把这种猜疑推翻,认为不能成立。
  因为那吹箫白衣少女,若是罗刹一凤,更就是桥上失约人时,她绝不会施展飞凤毒针,对自己……
  想到此处,司空远身上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忍不住身形忽闪,宛如云飘电掣,掠上峰头。
  他想起自己业已易容,那罗刹一凤纵或就是桥上失约人,也不会认出自己。
  司空远委实对于他那位心上人,相思欲绝,渴念成痴,才有这种再度登峰的疯狂动作。
  适才,银针甫发之际,他已扑了个空,如今时隔甚久,他哪里还会有甚收获?
  照理说来,虽然如此,照事实说来,却属不然。
  司空远才一扑上峰头,便发现一株大树之后,站着一条人影。
  时光已夜,星月不朗,又隔了一株大树,自难看清对方容貌,只可以看出那黑影身段异常苗条,定是妙龄少女。
  司空远心中相思成痴,认定对方就是自己苦念之人,不禁狂喜欲绝,猿臂双伸,飞身扑去。
  一来,司空远再度登峰的动作,太以突然;二来他功力极高,身法绝快;三来,那树后女郎,又有点不愿躲闪。
  其实,前两项原因,完全多余,只要有第三项原因,那树后女郎,便定然会被司空远的飞扑动作,抱了个结结实实。
  司空远适才一温香入抱,宇文奇也自飞上峰头。
  这位无相追魂之来,并非故意大煞风景,而是见司空远突然上峰,生恐他有所闪失,才赶紧跟踪接应。
  司空远把树后女郎,抱在怀内以后,方知弄错,幻觉一灭,立即放手回身。
  但才一回身,却见宇文奇业已宛如电闪雷奔,凌空飘坠。
  这一来,把位司空远窘得俊脸发烧,直想有个地洞,钻了下去。
  原来,那树后女郎,竟是几乎与自己有一段肌肤之亲,三绝神君董大空的爱姬宓绿。
  不过宓绿此时,已非昔日那等风流娇媚之状,而是满面泪渍,神情悲切已极。
  宇文奇上得峰头,见司空远竟把宓绿紧紧搂在怀中,正想调侃几句,突然发现宓绿如此神情,不禁失惊问道:“宓二弟妹,你……你还认得我吗?”
  宓绿闪动秋波,先向司空远投过一瞥幽怨神色,然后目注宇文奇,苦笑叫道:“宇文大哥,你们易容之术虽甚巧妙,但我仍已从对话及语声之上,有所辨认,否则,我怎肯听任一个陌生男子,把我抱在怀内?”
  她这最后一语,使司空远听得窘上加窘,慌忙向宓绿抱拳一揖,陪笑道:“宓二姑娘请多多原谅,我绝非故意轻薄,而是认错了人。”
  宓绿向他白了一眼,幽幽说道:“管兄何必多礼,这算什么轻薄?我们在涵青阁中,比这亲热。”
  司空远就怕她提起涵青阁的那段旖旎风光,忙自设法岔开话头,轩眉问道:“宓二姑娘为何单独在此?神情又这等悲切?”
  宓绿听得司空远这样一问,竟突然失声悲啼,泪珠儿宛若泉流,簌簌直落。
  宇文奇大惊问道:“宓二弟妹,你怎么了?董……董贤弟与你姊姊莫……莫非有甚灾厄?”
  宓绿强忍珠泪,悲声答道:“神君已……已遭惨死,我姊姊,则……”
  宇文奇双眉紧皱,叹息一声,伸手轻拍宓绿肩头,对她安慰说道:“宓二弟妹,你且镇静一些,慢慢把事情经过,讲给我听。”
  宓绿一面举袖拭泪,一面偷偷瞥了司空远一眼,凄然说道:“我姊妹在涵青阁中,奉侍神君,虽然略感寂寞,但也何等安闲。谁知自从管兄与宇文大哥来后,竟立起风波,惨遭奇祸。”
  司空远见她神情太以凄切,不禁微觉怜悯,并激起义愤,扬眉叫道:“宓二姑娘,请说明董神君与宓大姑娘是被谁所害?在下必尽所能,为他们报仇雪恨。”
  宓绿转过面去,向宇文奇扬眉说道:“宇文大哥,这场祸事,完全由于焚烧涵青阁的那把火儿而起。”
  宇文奇“呀”了一声,愧然说道:“这样说来,我岂不成了罪魁祸首?”
  宓绿凄然一叹,摇头说道:“这也是神君的运数当尽,怎能怪得宇文大哥?只不过由于涵青阁火光烛天,才引来了凶神恶煞而已。”
  宇文奇道:“来人是谁?”
  宓绿伸手指着司空远道:“就是罗刹教主江夫人的得意高足,与管不平兄有相同外号的罗刹一龙。”
  司空远恨恨说道:“又是这厮,是不是个貌相相当英俊的黄衣书生?”
  宓绿咬牙答道:“正是。”
  这“正是”两字才出,宇文奇便“咦”了一声,接口问道:“那罗刹一龙,虽是江夫人得意高足,并自诩当世武林中,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但我董二弟也非弱者,又有你们姊妹。”
  宓绿苦笑叫道:“宇文大哥,你难道不知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吗?”
  宇文奇点了点头说道:“弟妹请说经过。”
  宓绿又把颊上的纵横泪渍,拭了一拭,神色悲凄,缓缓说道:“宇文大哥与管不平兄走后,我与姊姊把细软收拾妥当,便跟随神君从另一水洞出口,出得幽谷。那罗刹一龙因瞥见冲天火光,正想觅路进谷,两下恰巧相逢。”
  宇文奇听至此处,蹙眉说道:“董二弟虽与江夫人有仇,但罗刹一龙却未必能知此事,并认出董二弟来,他们是怎样起了冲突?”
  宓绿目光微扫司空远,玉颊一红,赧然说道:“那厮是垂涎我姊妹美色,并以为神君与我们是父女关系,竟厚着脸皮,毛遂自荐,要求神君以女儿下嫁。”
  司空远勃然怒道:“荒唐,荒唐,那罗刹一龙不单骄狂已极,并荒谬透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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