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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优柔寡断
2025-11-30 17:21:30   作者:陈青云   来源:陈青云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又到水庄。
  这次没有浓雾,而且是日正当中的辰光。
  马庭栋肩上挎了个革囊,里面装的大少庄主水治平的人头,用重重油纸包裹。
  庄门紧闭,也许是心理作用,马庭栋感到一种劫后的萧条景象。
  敲了半天门,才听到一陈拖沓的脚步声朝门口来,好不容易门里传出人声。
  “什么人?”有气无力,还是个女人的声音。
  “在下马庭栋!”
  “不认识!”
  “大娘!”马庭栋揣摩声音,用了这称呼:“请通禀庄主一声,就说世侄马庭栋有要事求见。”
  “庄主不见任何客人,皇帝老子也是一样。”回答的挺干脆,也很绝。
  马庭栋不由光了火,这应门的女人简直是不可理喻,自己已经报了来历,她竟然一口回绝。
  “大娘!”马庭栋气呼呼:“你听清楚,在下是非见庄主不可,你如果不开门,在下可就要不客气了。”
  “不客气了?”女人的音调提高了:“水家已经不成个家。死的死,疯的疯,还想怎么不客气,莫不成要把庄子也放把火烧成白地?”
  马庭栋心头一颤,这女人说死的死,疯的疯,死的不说,这疯的是指谁?难道会是……
  心里这么一想,可就片刻也无法忍耐了,横移几步,纵身登上围墙,飘落庄内。
  一个半百妇人逼了过来,用令人心悸的眼光瞪着马庭冻,厉声道:“要杀人就杀吧,反正老娘什么都不在乎了,不死光杀尽,你们这些豺狼是不甘心的。”
  马庭栋啼笑皆非。
  “大娘,你不认得我?”
  “不认识,也不需要认识,反正……”
  “大娘!”马庭栋打断了她的话:“我送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来,如果见不到庄主,见尚总管也可以。”
  “你……认识我那口子?”说着,边上下打量马庭栋,神色缓和了些。
  “啊!原来你是尚大娘,我姓马,上次……我曾经来喝喜酒……这实在不好说,因为那晚喜筵变成了丧宴。”
  “马公子!”尚总管从里面奔了出来,直逼两人身前:“您怎么来了?”
  “有要事,得当面见庄主……”
  “请里面坐!”说着,又用手一指尚大娘道:“这是内人,现在庄里只剩下我们老两口。”
  “刚刚……认识了!”马庭栋黯然点头。
  “里面请!”尚总管侧身肃客。

×      ×      ×

  小客厅里。
  尚总管老泪纵横,望着桌上装着人头的革囊,不断地抽咽,这的确天下奇惨的事。
  马庭栋已说完了得到人头的经过。
  “总管,目前已可断定真凶是独臂人,而七指魔任公远应该是主谋,在下想当面向庄主请教一下当年与七指魔结怨的事实经过。”
  “马公子,庄主……因悲伤过度而发疯,神志不清,恐怕……无法回答任何问题。”
  “总管追随庄主多年,有所耳闻么?”
  “没听庄主提起过与七指魔有何过节。”
  “对了,五年前,八大高手在洛阳合力收拾七指魔,庄主……是否参与?”
  “据老夫所知是没有,庄主那时已经退出江湖,深居简出。”
  “这……”马庭栋困惑了,照事态的发展,双方之间似有深仇大恨,这就令人莫测了,想想又道,“总管试着想想看,庄主在退出江湖之前,可曾与什么人结过不可解的怨隙。”
  “……”尚总管摇头。
  “啊!啁!哈哈哈哈……”一阵古怪的声音隐隐传来,听了叫人心里发毛。
  “孽啊!”尚总管的老泪又挂了下来。
  “是……庄主?”马庭栋栗叫出声。
  “唔!”尚总管抬头望向空处,大有无语问苍天之慨。
  “请带在下去看看。”
  怪笑声不纶如缕,回荡在空洞的巨宅大院里,显示着名门大户的败落,幻灭与不幸,令人无限悲凄,然而,在马庭栋的感受上是无比的愤慨,对江湖暴力的深恶痛绝,也更强大了他缉凶的决心。
  尚总管挪动脚步。
  马庭栋默默跟随,他无法想象曾经叱咤风云的水无情变成了什么样子。
  萧瑟的庭院,空落的门户,满目的凄凉景象。
  怪声停止了,一切归于死寂。
  尚总管打开后进正房与耳房交接的角门,叹口气,才举步跨入。
  马庭栋的心收紧了。
  单间的书轩,现在变成了牢房,粗如儿臂的铁栅,封闭了整个正面。
  望着这古怪的囚笼,马庭栋双目尽赤,一个曾经驰骋江湖,平生没做过受人指责的坏事,年老归隐,竟然遭到这种奇惨的变故,公道何存?
  不见水庄主的影子,想来是退到里面去了。
  尚总管悲声道:“马公子,水庄……算是彻底地被摧毁了,这下手的好狠啊!”
  马庭栋猛咬牙,愤极地道:“对方会付出相等的代价,只要我马庭栋有三寸气在,凶手绝难逃公道。”
  铁栅遮栏的书轩里,人影幽幽出现。
  马庭栋全身一震,两眼登时发直,怒火在心头熊熊燃烧起来,他真不敢相信所看到的会是事实。
  一个衣衫破碎、蓬头赤足的老怪物倚桌而立,狂乱的眼神不断地四下闪扫,仿佛在寻找什么似的,他,竟会是曾经名震武林的老英雄水无情!
  马庭栋的喉头像被东西哽住,久久,才进出声音道,“世伯,您……还认识小侄么了”
  水庄主一无反应。
  马庭栋又一阵心酸,老年失子,而且还是凶死,能不发疯么?
  尚总管道:“庄主已不认得任何人,只有老夫还可以勉强接近照料饮食。”
  马庭栋道:“为什么要把住所装上铁栅?”
  尚总管哀声道:“这是不得已,庄主心志丧失,行为不能自主,会到处乱跑,老夫身为总管,也是唯一能留在庄中的人,如果再出什么差错,实在担待不起。”
  马庭栋放大声音,又唤了一声:“水世伯!”
  水庄主本本然举步上前,手攀铁栅,望着马庭栋,狂乱的目芒变成了凶光,令人不敢正视。
  马庭栋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治平、治安!”水庄主突地狂叫起来:“为什么躲着爹?你们……不肖子,许逆不孝,啊!嗬嗬嗬……”他哭了起来。
  马庭栋的心弦随着哭声剧烈地震颤。
  尚总管摇头擦眼泪。
  马庭栋此来送人头,一方面是使水治平得以完尸安葬,另方面是准备从水无情的口里探寻些线索,但这希望完全破灭了,水无情已经发了疯。
  水无情的哭声令人心碎。
  男儿有泪不轻弹,水无情是男儿,而且是老男儿。打碎牙齿和血吞,水无情当然也是这等铁铮铮的角色,而现在他哭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妇人女子。他的神志已经失常,哭、笑都是发自潜意识,他自己可能不知道他为何哭?为何笑?给别人的感受是什么?
  马庭栋觉得片刻也难呆下去,他不忍面对这残酷的情况,心里似乎也有像要跟着发疯的冲激。
  “水世伯,小侄会替你讨公道!”马庭栋大叫起来,不管对方是否听得进去。
  水庄主停了哭声,泪眼婆娑中闪出熠熠狂焰,直照在马庭栋脸上,似乎对这句话还有那么一丝丝反应。
  “咚”地一声,水庄主跌坐在地,眼里狂焰收敛,变成呆木,望着空处,事实上他什么也没看,口唇抖动,不知在喃喃些什么。
  马庭栋叹息了一声。
  “尚总管,庄主有清醒的时候么?”
  “没有!”
  “尚总管,在下担心……对方赶尽杀绝,会再找上门来。”马庭栋皱起眉头。
  “马公子!”尚总管咬咬牙,擦了擦眼睛,惨然一笑道:“堂堂水庄,只剩下一个可怜的老疯子,还有两条不值钱的老命,说尽也尽了,说绝也绝了,不在乎再流光最后的残血。”字字血,句句泪,令人不忍卒听。
  马庭栋夫复何言?的确,如果对方再要杀人,除了证明是没人性,冷血之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哇!”一声刺耳惊心的惨叫倏地传来。
  马庭栋和尚总管大惊失色。
  水庄主霍地起身,手攀铁槛,神情可怕极了。
  马庭栋望着水庄主心中一动,疯子,对某些情况也有反应么?但他已无暇去想,尚总管已奔了出去,他也急急随之奔出。

×      ×      ×

  中院里,尚大娘躺在地上,尚总管瘫坐在她的身旁,血水从她身下渗出,蜿蜒开来。
  “老伴,你……死得好惨啊!”尚总管嘶叫着。
  真的是赶尽杀绝。
  尚大娘何辜?
  马庭栋目眦欲裂,他判断凶手在行凶之后可能还伏在庄中,就是走也不会太远,他迅快地飞身上屋,站到屋脊上,手搭凉棚,放眼四望,不见有任何可疑的影子,下了屋,逐院搜索。
  这么广大的庄院,凭一个人要搜出敌踪是不可能的事,除非对方主动现形,但他又不能不尽人事。
  大白天进庄行凶,杀的是无辜的老妇人,这是人神共愤的行为,马庭栋气愤得要吐血。
  搜索了一遍,回到现场。
  尚总管不言不动,手搭在伴的尸体上,木然成痴。
  马庭栋瞪着血红的眼,全身发麻,一时之间,他不知如何是好?
  血腥的画面,足够叫人发狂。
  突地,马庭栋瞥见尚大娘的头边有样白白的东西,下意识地捡起来一看,是个字团,打开来,只见上面写的是:“无奈行凶,伤而不死,从此隐形,慎勿露踪。”字迹很娟秀,看来是出于女人手笔。
  尚总管发觉了马庭栋在看字条,抬起头来,但仍不言不语。
  马庭栋念了三遍,再深深一想,领悟过来,立即蹲下身去,探了探尚大娘的脉息,点了点头,直起身,把字条抛给尚总管。
  尚总管愕了一愕,才看字条,看完,抬头望着马庭栋,似乎一下子还领会不过来。
  马庭栋四下一扫瞄,然后才以极低的声音道:“请冷静听着,别露出破绽,大娘没死,但要装作已经无救,从此刻起,不能再露面,凶手何以忽发慈心我们不知道,以后会明白的。”
  尚总管呆木的眼眸闪出了一丝亮光,点点头,表示他已经懂了。
  马庭栋放开喉咙道,“尚总管,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凶手不会长久逍遥法外的,在于誓要跟对方周旋到底。”
  尚总管以手捶地,嘶哑着声音道:“天道何存,人性何在,她……是无辜的啊!”他做得很逼真,这是预防暗中还有人窥视。
  马庭栋转身奔回后进角轩,只见水庄主仍大睁眼攀着铁槛,神色依然十分可怕。马庭栋本想说几句话,但想到对方根本无法听懂,喘口气,作了个揖,默然离开。
  再回到中院现场,朝尚总管使了个眼色,出声道:“总管,料理后事吧,在下……想先告辞,打铁趁热,凶手可能走之不远。”
  尚总管闭眼点头。
  马庭栋出庄,但他并没真的离开,在水庄外围逡巡,以防再生变故。
  日头偏西,马庭栋悄然进庄巡视了一遍,然后又悄然离开。这回是真正离开了。

×      ×      ×

  走在离开水庄的路上,马庭栋的心情沉重得像铅板,水老英雄已被逼得发了疯,他虽然还活着,但比遇害还更凄惨。
  尚大娘的意外事件,在他心上打了一个大结,凶手竟然手下了留情,这是为了什么?照字条的内容来看,凶手杀人是情非得已,被逼无奈,不用说,下手的是人下之人,而此人尚有人性,如能找到此人,对整个血案必然会有突破性的进展,但此人是谁呢?
  幕后主使之人,竟然连尚大娘也不放过,为什么?
  走着,想着,来到了初逢独臂人的耿大娘茶面馆,忽然觉得肚子着实地饿了,于是,他踅了进去。上次来时是大雾夜,现在却是大白天。
  里面依稀还是老样子,耿大娘仍端坐柜台,小愣子打杂,客人不多。
  老习惯,他仍然拣角落的位置。
  “客官,请坐!”小愣子忙走上前:“是喝茶还是吃面?”
  “配几样小菜,一壶酒,一碗面。”马庭栋以熟客的姿态吩咐,事实上此地能填饱肚子的也就只这些。
  “是,马上到!”小愣子转身,口里叱喝:“小菜,酒,下一碗面。”叫得热闹,动手的还是他自己,酒菜是现成的,装好就端上。
  柜台连着厨房,下面是耿大娘的活。
  “客官,酒菜来了。”
  “好!”
  “噫!客官……来过?好面熟。”
  “是来过,你记性真好。”马庭栋不愿多说,脑海里又浮起那夜的情景,连带想到水庄血案。
  小愣子替马庭栋斟上第一杯酒,然后退开。马庭栋举杯就口,但没喝,杯子就停在嘴边,一张熟悉的面孔把他吸住了。
  隔座坐了个青衣少女,正在吃面,她,赫然正是在古庙向独臂人寻仇而受伤的林筱青,据救治她的白发老人说,她还没复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向她查证独臂人的来路,是绝佳的机会。
  她似乎并不认识马庭栋,连眼皮子也不朝这边望一下,只顾吃面。
  马庭栋想起身过去招呼,但一想这地方不适合问话,还是赶紧填饱肚子,另待机会是上策。于是,他开始吃喝,边吃,心里边在想:“这里不是通衙大路,来往的都是这一带的住户,一个外路人出现在此地,其中不无蹊跷,而水庄刚刚发生尚大娘受伤的离奇案子,莫非……”想到这里,忍不住多看了林筱青几眼,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是过敏了,不可能的事,她是独臂人的仇家。
  小愣子端上了面,热腾腾地在冒白烟。
  林筱青招呼小愣子算账。
  马庭栋也顾不得肚子饿了,等那边账一算完,他也立刻叫小愣子收钱,匆匆跟随出门。
  小愣子真的发了愣,眼鼓鼓地望着马庭栋的背影。
  马庭栋紧紧跟随在林筱青身后。
  距耿大娘的茶面馆一箭之遥。
  林筱青突地止步按剑,冷声道:“什么人,跟着本姑娘想打什么主意?”
  马庭栋再迫近两步才停住道:“林姑娘,在下有几句话想跟你谈谈。”
  林筱青转回身,打量了马庭栋几眼,眉毛一翘,声音依然很冷地道:“你怎么知道我姓林?”
  马庭栋怔了怔,回过意来,那晚在古庙里,自己是在暗中,等现身时,她已受伤昏迷,难怪她不认识自己,当下笑道:“在下曾经见过姑娘。”
  林筱青微一错愕,道:“我对你完全陌生,我们在哪里见过?”
  马庭栋:“古庙!”
  林筱青的两眼登时瞪大。
  马庭栋接着又道:“那晚姑娘向独臂人寻仇,在下现身慢了一步,姑娘业已受伤昏迷,是以未与在下照面,而姑娘是由一位无名的白发老人带走疗伤的。”
  林筱青这才明白过来,点头道:“原来如此!”话锋一顿,又道:“你想跟我谈什么?”
  马庭栋开门见山地道:“关于独臂人!”
  林筱青眸子里射出一抹厉芒,在马庭栋脸上一连几绕,然后定住,许久才又开口。
  “关于独臂人?”
  “不错!”
  “还没请教你……”
  “在下马庭栋,门庭之庭,栋梁之栋。”
  “马大侠!”林筱青目芒连闪,鼻翼翕动。
  “不敢!”
  “独臂人怎样?”
  “当晚姑娘指对方是燕云豪客钟灵,而对方也没否认。但据在下所知,燕云豪客是正派人,而且也不是独臂……”
  马庭栋仔细观察对方的反应。
  林筱青脸上并没特殊的表情,冷艳如故。
  “马大侠何所据?”
  “道上前辈之口。”
  “可靠么?”
  “这……”马庭栋怔了怔:“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
  “我没义务要回答你这些问题,对不对?”
  马庭栋窒了一窒,憋住一口气。
  “林姑娘,算是在下的请求吧!希望姑娘能就所知,据实相告。”
  “凭什么?”
  “凭姑娘是侠义之派,凭我们彼此同仇敌忾,凭武道二字……”
  “够了,马大侠,你的理由似乎很充分,但那是你的,不是我的,我有我的立场,如果一定要我说,我可以告诉你两点,第一、你说燕云豪客是正派人,但人会变,也会做出名实不符之事。第二、江湖人刀剑下打滚,今天是双臂,也许明天就会成独臂。”她的口齿很犀利。
  “姑娘能说得更清楚些么?”
  “已经够清楚了。”
  “姑娘的意思……独臂人是燕云豪客钟灵没错?”马庭栋当然不会放过这求证的机会。
  “对!”
  “他怎么会变成独臂?”
  “刚才说过了,人有旦夕之变。”
  “在下要知道事实。”
  “对不住,言止于此。”林筱青举步想走。
  马庭栋横身拦住。
  “姑娘把话交代明白再走!”
  “怎么,马大侠不许我走?”
  “在下要明白真相。”
  “已经无可奉告。”
  马庭栋憋住的一口气蠢然欲动,事关水庄血案,他不能轻早举手,但如用强,又非本心所愿,因为对方是女子,这与他拔剑的原则有悻。正在不得主意之际,突然发现林筱青的衣袖上染了数滴鲜血,登时心中一动,敏感地想到尚大娘受伤的那档事。
  “林姑娘,我们谈另外一件事。”马庭栋的脸色寒了下来。
  “我们之间有这么多事好谈?”
  “有,大事一件。”
  “哦!什么大事?”
  “姑娘来到这偏僻的乡村有何贵干?”
  “怪了,脚长在我身上,爱到哪里到哪里,马大侠是没话找话么?”
  “哼!林姑娘,光棍眼里不揉沙子,你到水庄来杀人,对不对?”
  “哈哈哈哈!”林筱青轻脆地笑了一声,道:“真有意思,杀人又不是儿童玩游戏,这话从何说起?”
  “姑娘看看左边的衣袖。”
  林筱青抬手看了看,发现袖口的血迹,脸色微微一变,但瞬间又恢复正常,噘了噘小嘴。
  “我以为是什么,原来是这个,早晨梳妆不小心,被簪子扎了一下,流了点血,污了衣袖,算得了什么?”
  “伤口呢?”
  “你要我脱衣服给你验伤?”
  马庭栋一下子哑口无言。
  “马大侠,你我素昧平生,男女有别,不要再无理取闹,我没工夫蘑菇!”说着,再次挪步……
  马庭栋把心一横。
  “不许走!”
  “什么,不许走?”
  林筱青的粉腮突然罩起寒霜,脚保持跨出之势,冷眼注定马庭栋。
  马庭栋想到了尚大娘受伤所留的字条,分明是女人手笔,这差不多可以认定了。
  “你杀人而不杀,留字警告什么用意?”
  “你……”
  “姑娘解释看?”
  “你迫姑娘我杀你!”呛地一声,亮出了长剑,本来一张极富诱惑的冷艳脸蛋,突然变得十分难看。
  马庭栋大为错愕,他无法了解这女人到底在弄什么玄虚,照所留字条的意思,杀人是被迫无奈,一念存仁留了情,这是好事,她何以不说清楚?
  剑芒一闪,恶狠狠划向马庭栋。
  “哨”地一声,马庭栋用带鞘剑挡了开去。
  林筱青又一剑刺出,论剑法,她不是庸手。
  马庭栋弹了开去。
  林筱青以低沉而急促的声音道:“拔剑还击,不可留情,以免露了破绽。”
  马庭栋还没体味出对方的话意,长剑又已攻到,攻势相当厉辣,马庭栋不逞细想,拔剑迎击。
  一场恶斗迭连了出来。
  实际上马庭栋并未下杀手,只以普通剑法应付,因为他感觉出此中大有蹊跷。
  林筱青边打口里边低声道:“让我受伤,别问为什么,否则会误大事。”
  马庭栋满头玄雾,困惑到了极点,他还没碰过这种怪事,要对方受点伤,却是容易不过的事。
  林筱青攻势转厉,那样子像彼此有什么深仇大恨,非置对乎于死地不可,迹近疯狂。
  马庭栋暗一咬牙,招式突变。
  “啊”地一声,林筱青踉跄后退,持剑的手下垂,肩头已冒了红。
  她为什么要行这苦肉之计?
  “住手!”暴喝之声传来。
  林筱青急声道:“不管是谁,杀了他,绝不可留情,切记!”
  马庭栋又是一愕,但连思想的余地都没有。
  倏忽之间,人影射到当场,是一个锦衣中年,宽腮帮,突眼,面色青渗,眼里闪着凶光,活像一个毒蛇头,一望而知不是善类。
  “那许公子你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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