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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妙龄女尼
2025-10-07 17:29:43   作者:陈青云   来源:陈青云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近午的阳光,十分艳丽,但陈家麟眼中看到的是一片灰色,耀眼的阳光,去不掉他心里的凄惶。
  不久,到了黑谷口,望着那崩岩封死的谷道。
  他想:“既然‘失心人’说怪人没被炸死,不用说仍藏身谷中,谷口封闭并非整条谷都被毁了,自己难道不能越过石堆入谷?”
  心念之中,他弹身而起,无比的怨毒,增加了他的勇气,使他不计一切后果。
  怨毒,悲愤增加了陈家麟的勇气,使他不计一切利害,轻蹬巧纵,上了堵塞谷道的积石堆上。
  向里面一张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仅有的一段差可辨物的谷道,已全被崩落的巨岩封死。
  堆垒的乱石,延伸向无尽的黑暗,任什么也看不到,头顶上被炸得松动了的岩石,看上去岌岌可危,似乎随时都会落下。
  踌躇了片刻,他小心翼翼地踏着乱石崩岩,向里淌去。
  以他的目力,只能看出两丈远近,像在浓雾中行走,走一段,看一段,回顾之下,身后也是横糊一片。
  七八丈之后,便完全陷入黑暗中,只能看到身遇八尺以内的东西。
  积石尽头,下临无底,黑洞洞地不知有多深。
  大小的绝地,连一线天光都透不进去,谷顶象是连结在一起了。
  他不由得停住了,在这种绝地中,寻人报仇,的确是相当冒险的事。
  现在问题来了,这谷道不知有多深,内里的情况根本无从揣测,“失心人”师徒是否仍在其中。
  还有,怪人曾指点过他的武功,无可否认的事实,他绝非怪人的对手,如此寻仇,无异于飞峨扑火。
  现在,他关始冷静下来了,于艳华之死,固然使他悲愤莫名,但妄逞匹夫之勇不是办法。
  于是,他生出后退的念头,他想:“日后不愁碰不上‘失心人’,在谷外与他一决生死。且于艳华临死遗言,中间还牵连到了‘武林仙姬’,内情相当复杂,必须要冷静的处理。”
  心念他毅然转身,奔出黑谷。
  天日重现,他深深地透了一口气,阳尺之隔,里外恍若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遥遥对着于艳华埋骨的峰头,口里喃喃地祝祷道:“华妹,不是我贪生怕死,因为这样做不能成事。你等着,我会完成诺言的,定能使你瞑目。”
  他的眼睛又湿润了,一代佳人,竟落得如此下场,有心人能不同声一哭!
  现在,他要考虑的是行止的问题了。
  虽然他已经有了母亲,但在感觉上,他仍然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什么是亲情,他到现在还找不到答案。
  人活着到底为什么?
  他曾无数次想到这问题。
  为了活着而活么?
  当一个人感到人生乏味,活着无意义时,为了活着而活下去,便是最好的理由。
  断梗飘萍的生活,对他已经不算陌生了。
  飞鸟有巢,人儿有家,他什么也没有。
  这只是一时的感慨,现实还是现实,或行或止,他必须作一个抉择,留下来,守株待兔,“失心人”迟早会现身的。
  走,只有暂奔“花月别庄”,也许从“武林仙姬”的身上,能揭开这离奇的谜底。
  于艳华要自己当心陶玉芬的原因又是什么?
  于艳华把“主人”“仙姬”连在一起,难道母亲对儿子还有什么阴谋不成?
  母亲说,师门是一脉单传,“万方拱服”这一式绝招,是父亲所研创,谷中怪人师徒不但会,而且更精,使的也是断剑,这的确不可思议。
  想了老半天,什么结论也没有,谜依然是谜。

×      ×      ×

  守候了一晚,什么动静也没有,他想:“还是出山吧,在江湖路上不愁碰不到“失心人”。
  在此地有黑谷作险阻,有怪人撑腰,对付他不容易,同时,陶玉芬可能会掲开一部份谜底,先找到她再打算。
  于是,在晨光曦微中,他动身朝出山方向奔去。
  近午时份,到了双桠口,这是进出怀玉山的孔道。
  过到这里,便逐渐离开山区,距桠口一箭之地,是一片光鞑鞑的岩石,除了苔藓,寸草不生。
  陈家麟行到此处,无意间扭头一望,只见石梁上端坐着一个女尼,低着头在数念珠,不由大感奇怪,这女尼来此何为?
  正自困惑之际,忽见距女尼坐处不远,站着两名黑衣汉子,正在指指点点,不知说些什么。
  一念好奇,他从侧方绕了过去,在树后隐起身声。
  只听黑衣汉子之一十分邪气地道:“闵老三,听人说尼姑别有风味,有这回事么?”
  那叫闵老三的汉子嘻嘻一笑道:“马二哥,小弟没试过,女人就是女人,还不是一个样……”
  被称作马二哥的嗨了一声道:“你这就差劲了,出家人守着庵堂,时间久了便会馋,想想看,久旱逢甘雨,那股子滋味如何?哈哈哈哈……”
  闵老三偏着头道:“嘻嘻,是有点道理,马二哥,你说得人心痒痒的。”
  马二阴阳怪气地道:“该你我交了桃花运,说不定是原封货!”
  闵老三扫了那女尼几眼,道:“马二哥,你知道人家肯不肯?”
  马二嗤了一声道:“呆子,你没听说过十个女子九个肯,只怕男人嘴不稳,何况此地深山无人,来个霸王硬上弓有何不可。”
  闵老三怪笑了一声道:“马二哥,嘻嘻,想来……比那堂子里的有味!”
  “当然,还用说!”
  “可是……我们谁先呢?”
  “当然是我先!年纪我比你大,说身份,比你高那么一丁点儿……”
  “不成,这不是讲年纪身份的事。”
  “闵老三,你给我少来,你想到没有,到这山中来的,多份是有那么两下子,凭你,别好梦不成先想命。”
  “唔,这个……好吧!”
  陈家麟在暗中杀机大炽,这两个宵小竞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打出家人的歪主意,的确该死。
  距离近了,看出这女尼还在妙龄,奇怪,她竞然毫无反应?
  马二拍了拍闵老三的肩膀,然后挪步走近女尼,笑了笑,道:“小师太,你不在庵中礼佛,到这深山里来做什么?”
  妙龄女尼头也不抬,依旧数着念珠,口唇微动,不知在念些什么?
  马二回头对闵老三做了个鬼脸,又向前欺了两步,贼秃嘻嘻地道:“是了,小师太想必不耐庵中寂寞。所以……嘿嘿,佛家最究缘法,你我在这里碰上了,也是缘法,请小师太方便方便?”
  妙龄女尼缓缓抬起了头,幽幽地道:“佛门讲究的是因果二字!”
  这一抬头,马二不由酥了学截。
  这女尼长得太美了,对方说的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两只眼睛全直了,只差点没流下口水。
  午正的阳光虽然强烈,伹隐身在树荫下的人并没有感到炎热逼人。
  陈家麟隐身的地方,距女尼在五六丈之间,貌相当然看得清楚,照面之下,不由大吃一惊。
  这女尼并不陌生,是在那里见过?
  马二又迫近了一步,距离伸手可及,色迷迷地道:“小师太发发慈悲吧?”
  两道清光,从妙龄女尼的眸中逼射而出,语冷如冰地道:“贫尼慈悲你!”
  陈家麟陡地记起来了,这妙龄女尼,赫然正是九岭山笔架峰“绝世庵”怪尼的门下,她怎会到怀玉山来呢?
  他的心倒是放下来了,少尼的功力相当惊人,这两个汉子见色起义,是自寻死路。
  事实不出所料,只见少尼一挥手,惨号破空而起,那叫马二的汉子,像稻草人似的腾飞两丈,捧在岩石上,再也不动了。
  闵老三见状,登时亡魂尽冒,口里叫了一声:“妈呀!”抹转头就走。
  蓦在此刻,一条人影倏焉而现,是个中年文士装束的人。
  闵老三一见来人,两只脚顿时生了根再也挪不动了,脸上尽是骇怖之色。
  陈家麟登时杀机冲顶,这中年文士,正是“天香门”总监察左秋生。
  在上饶郝氏武馆,差一点就毁在对方手中,仇人见面,份外眼红,他不期然地手按剑柄。
  闵老三窒了一窒之后,赶紧打了一躬,战栗地道:“弟子闵老三参见总监察!”
  陈家麟不由心中一动,原来这两名黑衣汉子是“天香门”的人。
  左秋生目光一扫现场,皱了皱眉道:“怎么回事?”
  闵老三嗫嚅地道:“弟子与马二奉命在这一带巡逻,见这女尼来路可疑,马二上前查问,想不到这尼姑二话不说便出了手……”
  陈家麟暗骂了一声:“该死!”
  挥了挥手,左秋生沉声道:“别说了,饭桶。”
  说完,目光瞟向那低首端坐的妙龄女尼,面皮微微动了动,不疾不徐地走到少尼身前的两丈之处,沉缓地开,道:“出家人慈悲为本,怎可动辄杀人,请报上来路?”
  妙龄女尼头也不抬地反问道:“施主是谁?”
  顿了顿,左秋生风度十足地道:“区区左秋生,‘牡丹令主’座下总监察。”
  妙龄女尼蓦地扬起头来,冷声道:“原来施主是‘玉罗刹’手下!”
  左秋生先是一怔神,然后微笑着道:“小师太在那座宝庵修行,法号如何称呼?”
  妙龄女尼冷若冰霜地道:“出家人绝世弃俗,用不着提名道号!”
  左秋生哈哈一笑道;“小师太这话不嫌太过矫情么?既是绝世弃俗,就该深居不出,为何又染红尘,犯戒杀人,岂非是欺人之谈?”
  妙龄女尼宣了一声佛号,道:“佛门最重因果,其中妙谛不足为俗人道。”
  左秋生面色微微一变,道:“如此说来,区区是凡夫俗子了,也好,俗人讲俗话,小师太杀了人怎么说?”
  妙龄女尼一道:“秽语贫尼说不出口,是他自己取死!”
  又是一阵哈哈,左秋生道:“在江湖言江湖,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小师太天生丽质,鬼神也要生妒,何况凡夫俗子,区区手下纵然口出不逊,罪该不至死,看来小师太得随区区走一遭……”
  “走,去那里?”
  “交代杀人的事!”
  “如贫尼说不呢?”
  左秋生脸色一沉,道:“那可就由不得小师太了!”
  说完,一摆手又道:“请!”
  妙龄女尼突地站起身来,道:“施主竟然暗下毒手,不怕上干天和?”
  每一个字,像一粒冰珠,从口里滑了出来,使人听了不寒而栗。
  左秋生惊震地向后退了一个大步。
  陈家麟在暗中咬牙切齿,他曾吃过他的亏,看来左秋生是在摆手的时候玩了门道,这少尼能立即发觉,这份能耐不简单。
  妙龄女尼接着又道:“左施主,这种阴损手法有失光明,贫尼不在乎,但奉劝施主以后少用。”
  左秋生的涵养工夫可真惊人,居然面不红,耳不赤,打了个哈哈道:“小师太的修为,令人佩服,居然能识破区区的雕虫小技。”
  妙龄女尼冷漠地道:“这是至高的杀人手法,并非雕虫小技。武林人如被废了功力,与被杀无异,凭真功实力而决生死,死者无怨,仗这阴损手法杀人,则失之残忍!”
  这几句话,义正辞严,左秋生可再也笑不起来了,脸色微沉,道:“江湖中艺业各有千秋,现在不谈这些,小师太杀了人,该有个交代……”
  “如何交代法?”
  “一是随区区回去,听咱们主人发落!”
  “另一样呢?”
  “那就照少师太刚刚说的,凭真功实力解决了。”
  女尼面无表情地道:“可以,但贫尼师门为了防止误造杀孽,曾立了一条规戒,与人动手之前。先要测出对方功力深浅,才可动手,在实力相当之下,或死或伤,不失天和。”
  左秋生眉毛一轩,道:“妙论,命区区开了耳界,不知如何试法?”
  像是天生的便是没有感情的人,或许是出了家把感情腐蚀了,妙龄女尼平板地道:“我与施主对攻一掌,便可决定双方的功力深浅。”
  在暗中的陈家麟不由对这规矩感到好笑,不是她太迂阔。
  江湖中有几个不使心机以有几个会知难而退,如果试力的结果,她的功力逊于对方,对方会放过她么,她是打还是不打?
  左秋生莞尔道:“好极了,少师太慈悲为怀,真是名符其实的出家人,如果区区的功力幸而略高的话,仍体少师太师门之旨,免了动手,不过……要请少师太大发慈悲,开开方便之门。”
  说完,打了个哈哈。
  这几句话乍听没有什么,仔细想想便有些邪门,显然,左秋生一而再的要妙龄女尼随他走,是安了龌龊的心意。
  不知是听懂还是听不懂,妙龄女尼依然冷寂如故,合什道:“施主请!”
  双方各取适当位置,提掌作势,凝神对视了片刻,然后推掌。
  “波!”地一声暴响,双方在原位没移动半步,看来是不分轩轾。
  功力试过了,接下来该是动手。
  但,事实却大大出人意料之外,左秋生抱拳道:“小师太,咱们后会有期了!”
  说着,徐徐转身,一步一步赴离那片岩石地,看样子甚为从容。
  陈家麟弹了出去,拦在他的前头。
  那名呆立着的黑衣汉子,惊呼了一声:“渔郎!”
  左秋生止了脚步,陈家麟这才看出对方双目失神,脸色苍白。显然刚刚的对掌,表面上似乎实力相当,其实他已负了重伤。
  名师出高徒,她师父曾一掌把“天外三翁”之一的“寿翁”打得吐血,可见掌上功夫造诣之深,这妙龄女尼当然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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