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情迷心智钝　棋差一着愁

 

2024-08-09 14:01:01   作者：东方英   来源：东方英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周震川告罪就座之后，星目凝光，向忍师太脸上逼视直射，道：“晚辈辱承宠召，不知老前辈有何明教？”
　　忍师太不急不忙的把楼上各人，一一引见了一番，依次是：宋琴先、罗宛龄、周明霞、许世珍、秦仙子、江雪华。
　　其中许世珍、秦仙子与江雪华原是相识之人，但忍师太仍一丝不苟的替他引见了。
　　楼中不见皇甫秀华，使人不免觉得奇怪。
　　忍师太替周震川引见大家后，微微一笑，道：“贫尼此次有请少侠前来，实是想和少侠商量一件事。”话声一收，凝注着周震川。
　　周震川本来无意中途插嘴，这时，只好微微—笑，问道:“不知老前辈有何见示？”
　　忍师太忽然话锋一转，离开主题，道：“贫尼听说少侠过去与秀华感情不错，是不是？”
　　周震川一听忍师太提起皇甫秀华，便不由黯然一叹，迫：“皇甫宫主误会了在下。”
　　忍师太微微含笑道：“瑛儿既然是贫尼六妹的侄女，这都不是外人了，但不知少侠愿不愿与秀华言归于好？”
　　周震川心中狂喜道：“可以么？”
　　忍师太道：“当然秀华这口气，也要能让她顺过来，贫尼请少侠前来，就是想和你商量这件事情。”峰回路传，曙光倏然出现眼前。
　　周震川怦然心动，真诚的一笑，道：“依老前辈之见呢？”
　　忍师太道：“贫尼听说，秀华有意请少侠出任‘玄阴宫’总护法之职，少侠似乎也曾有过三日之约……”言未尽意，忽然一顿，望着周震川微微一笑。
　　周震川想起当时约定三回答复之约，不由一阵羞愧，讪讪的道：“晚辈很是抱歉，当时因为另外发生了一件大事，晚辈不得已爽了约……”
　　江雪华忽然冷冷的发出一声轻笑道：“言而无信之徒！”
　　忍师太叫了一声，道：“七妹……当时周少俠实是为了老花子，赶到梵净山庄去了，情有可原，倒不能说周少侠言而无信。”
　　回过头来，向周震川微微一笑，接着又道：“不过，秀华对于这一点，还是难以释然。”
　　周震川道：“晚辈知道，如果时犹未晚，晚辈……”他还是一本初衷，想慢慢影响皇甫秀华这股力量走上正途。
　　但话声未了，忍师太一笑截口道：“秀华已经另外请到一位总护法了。”
　　周震川微感难堪的轻轻“啊！”了声，脸上堆起一层苦笑，觉得这时什么话都难于出口了。
　　忍师太用抚慰的口吻，缓缓的道：“过去的事，少侠也不用再把它放在心上了，现在就有一件事情，如果少侠能概允相助，我想秀华必能回心转意，与少侠言归于好。”
　　周震川向来是观察灵活，反应锐敏，但这时却显得有些迟钝，心里只想如何与皇甫秀华言归于好，并辔江湖，听了忍师太这话，扬眉舒气道：“什么事？请老前辈明示，晚辈定然全力以赴。”
　　江雪华一招失手，梗梗在心，又在一旁冷言冷语的插口道：“寡信之人，最是轻诺。”
　　周震川被说得俊脸一红，拿她毫无办法，只有充耳不闻。
　　忍师太轻咳一声，话声一正道：“这事说难不难，全在你少侠有无诚意。”
　　周震川心神震动了一下，开始想到问题的严重了，渐渐冷静下来，等待忍师太的下文。
　　忍师太话声一变，又缓和的接道：“贫尼昔年就有改造武林的素愿大志，经过一番努力，不幸事与愿违，归隐山林，难得秀华能继承贫尼大志，应运而起，就当前江湖形势而言，正是天助人愿的大好时机，其有利于我，远非昔年可比，唯一遗憾，便是准备稍嫌不足，声威难壮，如果能借助少候之力，请得武当掌门人，兼任‘玄阴官’太上宫主，那就大势稳定，指日成功了，少侠可愿为秀华尽此心力？”
　　果然是一个了不起的大问题，周震川只听得心弦猛颤，无法集中意志思考，只好避重就轻，一面暂施缓兵之计，一面谋求对策地道：“请武当掌门人当太上宫主，那么老前辈呢？”
　　忍师太一笑道：“这个你不必多虑，只要你能请得武当掌门人点头，贫尼可以随时让贤。”
　　周震川嗫嗫嚅嚅地道：“晚辈与武当派的关系，秀华完全知道。是因缘于丹阳道长，如今丹阳道长已为无双门所掳，晚辈恐怕有力难使了。”
　　忍师太道：“那位武当俗家弟子廖屏山不是还和你在一起么，贫尼知道他，他也是武当掌门人的师弟之一，你可以影响他，请他相助。”
　　周震川摇头道：“晚辈与他相处了不少时日，已看出此人脾气很怪，只怕很难说动他，何况，武当掌门人在武当之中，地位崇高，要他兼任‘玄阴宫’太上宫主，于情于理，都有不便之处。”
　　忍师太面色微现不悦，截口道：“当然其中有若干困难，否则，又何需有劳少侠。”
　　话声一厉，接着又道：“请少侠直接了当明白表示，愿不愿意帮秀华这个忙，只要你愿意，其他问题都不困难，贫尼已思之再三，胸中早有成竹。”
　　周震川皱起剑眉，沉思了老半天，无可奈何的长声一叹道：“老前辈能不能让晚辈多想一想。”
　　江雪华冷嘲热讽的道：“是不是又要三天时光，然后一去不回。”
　　忍师太竟然接口道：“贫尼可以给你三天时光，不过你不能离开此地。”
　　周震川怀念着与皇甫秀华言归于好的一线希望，对忍师太这种无理要求，虽然极度不满，但他还不愿死心放弃，希望能从时间中，制造有利于自己的机会。因此，他以极大的忍耐力，压制着激荡的心情，点头道：“好，晚辈就留此三天。”
　　忍师太展颜脸上恢复了笑容道：“你多想想，当此‘无双门’崛起江湖，就将危害整个武林的时侯，能把秀华扶植起来，不但可以对付‘无双门’，对你也是公私无愧，何况秀华的为人你是知道的，她将来得势之后，也绝不会是‘无双门’第二，再加有你从旁影响，你还担心她会对江湖不利么？”
　　这些话说得入情入理，与周震川原来私衷不谋而合，周震川目光闪动了一下，抱拳道：“有承指教！”
　　忍师太回头向身后那中年尼姑颔首示意道：“请周少侠去宾馆休息。”
　　那中年尼姑领着周震川下了竹楼，送到门首，只见阴司秀才古今人仍逗留门外来去。
　　那中年尼姑一挥云拂，叫过阴司秀才古今人道：“太上有命，请周少侠宾馆休息三天，你们要好好款待，并不得干扰于他。”
　　阴司秀才古今人对那中年尼姑恭敬无比，连连欠身应“是”，然后领着周震川左拐西弯，来到一栋依山而建的房子之前，请周震川入内休息。
　　阴司秀才古今人为示友好，特别逢迎周震川，陪他用过晚饭之后才告退而去。
　　这时，外面已是夜幕低垂，下起了一阵小雨。
　　周震川翻手案头，取了一本三国志看了一阵，到得初更时分，窗外微风起处，已有一条人影飞身穿窗而入。
　　来人进入房内之后，向桌下一坐，周震川看书如故，口中却已暗运传音神功道：“我想你也该来了！”
　　来人正是身负奇才异能，偷千家盗百户的九指神偷莫木森。事实上，除了他这位最会乘虚寻隙的专家，谁能有这大的本事，在“玄阴宮”内通行无阻。
　　九指神偷莫木森这时手里还带着一只大鸡腿，嘴里也塞了鸡肉，从桌下伸上一只手，含糊不清的道：“先把你的茶给我喝一口再说，我快要渴死了。”
　　周震川忍不住噗嗤一笑，道：“老哥哥，小心鸡腿里面下了毒老鼠的药啊！”
　　九指神偷莫木森笑道：“管他，吃饱了再说。”接过周震川送来的香茗，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接着，他又咬了一口鸡腿，边吃边道：“我刚才见到这里的总护法了，你说是谁？”
　　周震川一震道：“听你的语气，好象还是我们的熟人。”
　　九指神偷莫木森道：“不但是你的熟人，而且还是你的亲人，你再想想。”
　　周震川一惊道：“是我兄弟之一。”
　　九指神莫木森道：“这倒不是。”
　　周震川“啊！”了一声，恍然而悟道：“武当丹阳道长！怎会是他，他不是被‘无双门’掳去了么？”
　　九指神偷莫木森道：“老夫也觉得很是奇怪。”
　　周震川紧锁双眉道：“就算他是这里救出来，也不能担任这里的总护法吧。”
　　九指神偷莫木森道：“这里还有一位出奇的人物，你更意想不到了。”
　　周震川道：“谁？”
　　九指神偷莫木森道：“那位武当三秀之一的武当俗家弟子江逸虹，他不但是在‘玄阴宫’，而且还是皇甫宫主的侍卫长，整天不离宫主左右。”
　　周震川心中象是被人猛然抽了一皮鞭子，产生一种过敏的痛楚，脸肌抽动了一下，干笑了两声。
　　九指神偷莫木森看出周震川心中难过，话锋一转道：“你与‘飞冥七燕’谈话的结果怎样？”
　　周震川冷笑一声，道：“她们异想天开，要我把武当掌门人拉来，做她们的太上宫主。”
　　九指神偷莫木森道：“你怎样应付她们？”
　　周震川道：“我答应她们留此三天，深思之后作答，现在看来，小弟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
　　九指神偷莫木森道：“你准备拒绝她们了？”
　　周震川有力的道：“不，我要答应她们。”
　　九指神偷莫木森一楞道：“老弟，你疯了么？”
　　周震川一笑道：“我答应了，最后还得武当掌门人答应哩！老哥哥！”
　　一言未了，院外忽然传来一声脚步之声，随之有人敲动了门环。
　　九指神偷莫木森射身而起，一面翻向窗外，一面道：“我走了！”
　　谁料，话声未了，全院四周已是猛放光明，照得如同白昼，任你九指神偷莫木森，这时也无所逃匿了。
　　九指神偷莫木森一怔，就要向床下躲去，周震川一笑摇手道：“老哥哥，别自找难堪了吧，何不大方一点。”
　　九指神偷莫木森发出一声哈哈朗笑，端然坐在周震川对面椅子上了。
　　房门外面接着响起了皇甫秀华的笑声，道：“小妹料想老哥哥未曾用膳，特亲手做了几样小菜来，给老哥哥下酒——”话声中，皇甫秀华已当先跨步入房中。
　　紧随着皇甫秀华身后，便是她的侍卫长江逸虹，再后面便是两位少女，手中备提着一只食盒。
　　周震川心有所思，目光一凝先打量了江逸虹一眼，只见他现在穿的是一身特制锦袍，玉面丰神，腰悬宝剑，英俊之中，神采奕奕。
　　老偷儿先站了起来，周震川微一失神，直到皇甫秀华开口叫了一声“周兄”，方始回过神来，起座相迎。
　　皇甫秀华回首向江逸虹嬙然一笑道：“逸虹，这里都是老朋友，你放心到外面去休息一下吧。”
　　江逸虹双眉微微一皱，脸上带着不甚放心的神情，无可奈何的退出房外。
　　这时，那两个少女，已各自动手，将酒菜取出摆好，皇甫秀华仪态万千的微微带笑地举手肃客道：“两位请入座。”
　　九指神偷莫木森哈哈一芙，道：“难得难得，今天老夫不醉无归。”老实不客气的坐了上首。
　　周震川这时的心潮已由激荡而平静不来，谢着坐在九指神偷莫木森对面。
　　皇甫秀华打横落座陪客，酒过三巡，皇甫秀华又敬了周震川―杯酒，笑问道：“听说周兄已经见过家师了，小妹适因外出未归，未能奉陪，尚望周兄多多海涵。”
　　周震川一笑道：“我还以为宮主一朝得意，就忘了我们老朋友，原来宫主外出未归，倒是老弟多心了。”
　　皇甫秀华秀目一凝，望着周震川轻轻的道：“你近来很好么？”柔情似水，说不尽的关怀之意。
　　周震川微微一怔，接着又暗暗一皱眉头，忖道：“她是真的关心我么？只怕是要我替她卖命，唉！想不到一个人要变就变，变得这样快！”
　　隐着心事，一笑道：“多承关注，小弟过得很好。”
　　皇甫秀华秀脸忽然红了起来，道：“小妹这里有一封令尊给你的信。”说着，已从袖中取将出来，交到周震川手中。
　　周震川接信在手，只见信封上写着“川儿收悉”四个字，正是老父的亲笔手书，不觉双眼一热，急急抽出信笺，兴奋的看了下去：
　　“川儿知悉：皇甫大侠药到病除，汝母已完全康复，容光焕发，重获人生至乐，且欣悉汝在中原武林主持正义，崭露头角，少年有成，欣慰之下，游兴大发，已准备不日离岛，回返中原，重温山河旧梦，并为吾儿与皇甫姑娘之定成礼，刻已命你二哥先行首途，约于次月可抵云贵，此示！父字。”
　　周震川听说父母要来，喜从天降，笑逐顔开道：“家父家母都要来了。”
　　笑声中，已把乃父来信向九指神偷莫木森手中递去，但手到中途，忽然又一笑，道：“老哥哥——”叫了一声“老哥哥”，回手把信向怀中一收，笑而不语了。
　　这信给九指神偷莫木森看了，少不得更该给皇甫秀华看，可是，信中谈到他与皇甫秀华的事，这却有点叫人面红，因此临时又改变了主意。
　　九指神偷莫木森哈哈一笑道：“老弟，为什么又避忌着我这老哥哥了。”
　　周震川急切间，想不出适当的理由，信口道：“没有什么！这次可要请你老哥哥帮一个忙了。”
　　当然，这不是将信收回去的理由，只是借题转移目标而已。
　　九指神偷莫木森也就心领神会的笑问道：“你要老哥帮什么忙？”
　　周震川道：“家母平生最爱水仙花，这次她老人家重返中原，小弟想讨她老人家一个欢喜，我想替她准备一个‘水仙花榭’你老哥哥——”
　　语声未了，皇甫秀华嫣然一奖，接口道：“不用麻烦老哥哥了，小妹已替她老人家准备好了。
　　周震川愕然一怔道：“你——”
　　皇甫秀华神秘的一笑，说道：“我怎样？”
　　周震川苦笑道：“这怎好意思。
　　皇甫秀华笑了笑道：“两位老人家已决定住在小妹这里了，你看，这就是伯父老人家的手谕。”
　　说着，又取出一封信，送到周震川手中。
　　这封信是给皇甫秀华的，发信的日期比周震川的信迟，但离现在也不过是六七天左右，周震川看了那封信，心中一动，暗叫了一声：“苦也！”半天说不出话来，脸上是一片苍白。
　　皇甫秀华含蓄的笑了一笑，道：“伯父伯母海外归来，在情在理，这地主之谊都该由小妹略尽心意，周兄你说是么？”
　　周震川只好点头，应声说道：“是！是！——”
　　皇甫秀华见好就收，推座而起道：“难得周兄如此体谅小妹，小妹今晚还有不少事情尚待料理，两位请多喝两杯，小妹失陪告退了。”
　　周震川与九指神偷莫木森不便相留，起身相送，送到门口时，周震川想起武当丹阳道长，觉得事到如今，何不干脆把话说明，请丹阳道长前来一谈，看看丹阳道长之就任“玄阴宫”总护法，是否别有隐情，此念一生，他也就正面提出道：“宫主，小弟听说丹阳道长已充任贵宫总护法，不知可否请他一见？”
　　皇甫秀华“啊！”了一声，无限歉意的道：“是小妹的疏忽，早当请他前来与周兄相见才是，小妹这就亲自去请他，很快他就可以前来与周兄相见了。”
　　她竟满口答应了，而且，片刻之后，丹阳道长果真飘然而到，看他言语神态了无异状，似乎非常正常。
　　丹阳道长见了周震川更是大喜过望，说道：“震川，你来了可太好了。”
　　周震川行过见面之礼，请丹阳道长上座之后，轻声问道：“你老人家没有什么吧！”他心里当然还是放心不下。
　　丹阳道长点头笑道：“贫道很好。”
　　周震川暗暗皱着眉头道：“那你老人家怎会来到‘玄阴官’当上了她们的总护法？”
　　丹阳道长长声一叹道：“贫道如何脱离‘无双门’魔掌之事，你知道没有？”
　　周震川道：“正想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