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章　一因还一报　擒贼首擒王

 

2024-08-09 14:04:42   作者：东方英   来源：东方英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天南异丐唐北斗对这位老花子师兄，不论在什么情形之下，一直就是这样恭顺有礼，也因此使老花子始终认为他还有一线希望。
　　现在，老花子风云叟是死了心了，他对天南异丐唐北斗这一死心，却给他发现了数十年来天南异丐唐北斗恭顺背后的阴毒和假笑。
　　他怔了一怔，暗自忖道：“你看，他笑得多假，我为什么一直都看不出来？……唉！现在总算给我看出来了！”
　　风云叟不动神色，矜持着一向师兄的态度，冷冷的道：“师弟，你觉得你今天对我的行为对么？”
　　天南异丐唐北斗把这位师兄摸得比自己都清楚，他就是这样—个外冷内热的人，不以冷冷的态度为意，一本往例，垂头直承道：“小弟知错，请师兄原谅……不过那完全是因为周家兄弟的关系，所以连累了师兄，如果师兄因此生气，小弟甘愿领罪。”
　　风云叟叹了一声，道：“你如眼中真有我这位师兄就好了。”话声微微一顿，话锋一转，接着问道：“我问你，你们的门主，真是因因圣哲么？”
　　天南异丐唐北斗一笑道：“当然是他，难道小弟还会骗你师兄不成……唉，生我老父母，爱我老师兄，小弟对别人也许有所隐瞒，但对你师兄，小弟那敢说半点假字。”说到后面几句话，不但笑脸一歇，而且装出一片诚肃之色。
　　老花子风云叟点头相信了，缓缓的道：“我现在就见见他老人家，你办不办得到？”
　　天南异丐唐北斗微微一皱眉头，面现为难之色，道：“这……小弟要先请示他老人家一下了……”
　　老花子风云叟不悦地道：“你刚才是说可以安排么？”
　　天南异丐唐北斗道：“师兄有所不知，刚才小弟已经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又报上去了。”
　　老花子风云叟道：“好，那你马上冋去请示吧，你留个地点，我明天再来找你。”说罢，便有离去之意。
　　天南异丐唐北斗忙道：“小弟请示上去，要不了一天的时光，师兄就等在这里好不好？我们师弟好久没有欢聚了，难得有这机会，多聚聚，好不好？”
　　风云叟沉思了一阵，道：“既然不能马上见因因圣哲，小兄最近得到了一件东西，我乘这时候去取来，也好就便请教他老人家一番。”
　　天南异丐唐北斗道：“什么东西？”
　　风云叟一笑道：“很平凡的一双泥牛，只是上面写的字离奇古怪，我请教了很多人都不识得，也不知那是些什么字。”
　　天南异丐唐北斗道：“东西放的地方远不远？”
　　风云叟道：“不大远，有两个时辰可以来回了，我就去一趟，你留个相会的地点，二个时辰之后我们再见面好了。”
　　天南异丐唐北斗对风云叟极之顾忌，见他去而复回，正中下怀，怎样要把他留了下来，当下暗暗计较，忖道：“师兄，师兄，这次可要叫你尝尝制心术，而请你替我做事了，我就先让你高兴高兴吧！”
　　天南异丐唐北斗存心不善，而且对风云叟知之最深，料他为人方正，不知权变，认为他的话不会有假，同时对那泥牛又生了好奇之心，当下伸手抓住风云叟笑道：“师兄，你何必自己去，叫胡乙安替你去一趟得了。”
　　风云叟风犹豫了一下，道：“也是我自己去取来的好。”他口中不说，态度上现得非常谨慎，由此可知他所说的那泥牛定非等闲之物。
　　天南异丐唐北斗随之又起了贪婪之念，笑着道：“那小弟陪你去走一趟吧，一路上我们也好多谈谈。”
　　风云叟面现不愉之色，双眉微微一皱道：“你不放心我会回来？”
　　天南异丐唐北斗笑道：“师兄，你向来说一不二，小弟那有不放心师兄之理。”
　　风云叟又冷言冷语的道：“你也怕我把你调出去收拾你？”
　　天南异丐唐北斗暗自一笑，忖道：“你要真有此念，那你是自找苦吃了，你道我还是当年的我么？这里当着许多属下之前，我不好意思不给你一个师兄面子，要到了无人之处，我还要一雪当年被你幽禁之恨。”
　　他现在真没再把风云叟放在眼中了，哈哈一笑道：“师兄要教训小弟，在这里还不一样可以教训小弟。”
　　要知，武林道上，无论黑白两道，正邪各派，对于师门长幼之序，都极重视，纵是万恶之徒，一般来说，对师门大道也都避忌，不敢轻茂。
　　或许有那欺师灭祖之人，也只敢在暗中行事，不敢明目张胆，致道公论。
　　天南异丐唐北斗早就恨透了风云叟，只是不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报复消恨而已。
　　因此，天南异丐唐北斗一点不在乎。
　　风云叟暗叹一声，忖道：“你自己要找死，那你就怪不得我了。”接着，面色一霁道：“师兄也知道，你近来另有奇遇，功力大进，自是不把师兄放在心上了，师兄又岂无自知之明。”
　　天南异丐唐北斗笑道：“那里！小弟还是老样子，并无长进。”
　　风云叟打住话锋，道：“我们现在就走吧！”说着，人已举步飘身当先而行。
　　天南异丐唐北斗转身之际，忽然扬手做一个暗号，带了个人，暗中一路跟行。
　　师兄弟一路上倒是有说有笑，看似极其欣愉。
　　一个时辰不到，风云叟指着一株秃枝古树，道：“小弟，东西，就放在那古树之下……”身形一纵而起，先向秃枝古树奔去。
　　天南异丐唐北斗前行之际，细心打量了一下四周形势，只见这里地势虽不十分开阔，但也是并无阻险，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地方。
　　当他奔到秃枝古树之前时，风云叟已伸手扯开树上一根枯藤之后，取出一密封铁盒，打开盒盖，一双微带灰色的泥牛就出现在眼前了。
　　风云叟轻轻在泥牛身上弹了一指，发出一声淸脆悦耳的声响，笑着递给天南异丐唐北斗道：“这双泥牛，显然未经火炼，但却有着陶瓷般的坚硬，是它特性之一，其次蹄分五瓣，与常牛大不相同，你再看它身上的牛毛，纹理分明，却又连圈起旋，全不像牛毛……每一起旋的牛毛中心，便有着一个怪字，全牛有七十六团旋毛，其中便有七十六个怪字，愚兄也都仔细数过了……这都不说，你看它站立的姿态，像不像一式有攻有守的武功绝学？”
　　天南异丐唐北斗接过泥牛，托在掌中，也自觉得那泥牛站立的姿式，四本八稳之中，隐隐含蕴着风起云涌之势，确是一招暗合天，地，人三才的攻守绝学。
　　天南异丐唐北斗脑中灵光一闪，似有所意的轻轻“啊！”了一声，正要说什么之际……风云叟已伸手过来，暗运真力，向那泥牛身上一拍而下……
　　风云叟手近泥牛，掌力猛然一吐一压，只听轰然一声，那双泥牛立被震得粉碎，从中冒出一股白烟，白烟之中蓝焰闪闪，飞迸四射。
　　天南异丐唐北斗蓦地一惊，任他为人再是狡猾，武功有了新的成就，别说逃避，就是念头都来不及转，但觉全身上下已为一阵剧痛所袭。
　　惊怒之下只听风云叟口中发出一声哈哈大笑，道：“师弟，这次你总没话说了吧，咱们一道去见恩师吧！”
　　接着，全身又被风云叟双手一圈，抱得紧紧的。
　　天南异丐唐北斗大叫一声，吼道：“去你的！”猛然奋力抖臂向外一挥。
　　势同天崩地裂，只听风云叟一声惨叫，一条身子已被震得飞了出去。
　　天南异丐唐北斗摆脱风云叟紧抱，口中发出一声长啸，他啸声出口忽然中气不继，啸声截然而断，自己也随之瘫倒地上。
　　说来话长，事变发生经过，确实其快无比，那泥牛炸裂之时，天南异丐唐北斗暗中带来的四个人都已闻警抢身过来，只是事情发生太快，待他们赶到时，天南异丐唐北斗与风云史都已各自摔倒地上。
　　他们两人都是满身带血，脸上更是布满了闪闪发光的蓝芒，尤其风云叟又被天南异丐唐北斗猛然使劲发力，震得内腑受了重伤，已是只剩下了一丝微息。
　　天南异丐唐北斗带来四人之中，便有一位是他的亲信弟子胡乙安，胡乙安惶急的抱起天南异丐唐北斗，道：“师父，你老不要紧吧！”
　　天南异丐唐北斗道：“老花子处积虑图谋为师，为师这次只怕……难有回天之力了。”话到口边，忽然一顿，停了下来。
　　他为人阴狠多疑，对自己这位徒儿，都忘不了随时运用心机，用一阵干咳拖去了心中原意，话锋一转，道：“快先给为师服食二粒‘千金丹’！”
　　胡乙安从天南异丐唐北斗身上掏出一个碧玉药瓶，倒出三粒红色药丸，给天南异丐唐北斗服下二粒，剩下一粒，正要收回药瓶之际，天南异丐唐北斗忽然吩咐道：“那粒送过去，给你师伯服了。”
　　胡乙安微微一怔，道：“师父，他这样害你……”
　　天南异丐唐北斗道：“就这样任他安死去，未免太便宜他了。”
　　敢情，他并不要救风云叟，乃是心中怨气难消，想在风云叟临死之前，给他一顿厉害的报复。
　　胡乙安珍惜的把玩了一下最后那粒“千金丹”，点头应声道：“是，老花子可恶，弟子要好好的整治他一顿。”走过去把那粒“千金丹”给老花子风云叟服了。
　　这时天南异丐唐北斗也开始催动药力，连功调息起来。
　　天南异丐唐北斗经过一阵调息之后，虽然恢复了不少精神，暗中却是发出了绝望的哀鸣，他沉默了一阵，双目之中，凶光闪闪，挫牙恨声说道：“把老花子带过来！”
　　胡乙安抓起风云叟，摔在天南异丐唐北斗的脚前，喝道：“看你满口仁义道德，原来心如蛇蝎，只怕蛇蝎都没有你这般狠毒。”
　　风云叟服过天南异丐唐北斗“千金丹”之后，也缓过—口气来，他这时是视死如归，心平气和，对于胡乙安的忤逆谩骂，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只凝注目力，望着天南异丐唐北斗，深致歉愧的道：“师弟，为了师父的身后淸誉，我不能让你一错再错，永远错下去了，幸好这次你还没有大举，师兄虽然对不起你，你却不能再替恩师丢人现眼了，请你原谅我这片苦心吧！”
　　天南异丐唐北斗心中抱着万一的希望，转着鬼主意，凄惨的道：“师兄，看来小弟这次纵然名心尽灭，决计回头，随你归隐深山幽谷，面壁忏悔亦不可能了。”
　　风云叟摇头苦笑道：“没办法了，愚兄这次所搜集的剧毒，共有九十七种之多，只怕谁也救不了我们了。”
　　天南异丐唐北斗忍住心中惊骇欲绝震撼，淡淡的道：“难道你就是没准备一份解药么？”
　　风云叟轻轻一叹，道：“师兄不能劝你改邪归正，愧对恩师，何颜偷生，准备解药何用，何况那解药师兄根本就不知道如何配制。”
　　天南异丐唐北斗轻叹一声，道：“那我们是死定了。”
　　风云叟道：“无力回天了。”
　　天南异丐唐北斗态度立变，厉笑一声，道：“师兄，小弟心感之余，只有得罪你了……”
　　话一顿一扬，道：“乙安，你能否继承为师的一切，就看你如何替为师消怨泄愤了。”
　　胡乙安眉梢微微一扬，道：“师父，弟子不会叫你老人家失望！”
　　话声一落，右手疾挥而出，把风云叟提了起来，左手一挽风云叟头上乱发，叫过一个汉子，解下腰带，绑住风云叟乱发，提着风云叟微一长身，就把风天叟挂在一枝树枝之上。
　　风云叟身中剧毒，又被天南异丐唐北斗震成重伤，一身功力，已是丝毫施展不出，这时全身重量仅由乱发头皮相系，不待胡乙安另下毒手，已是痛得头皮发裂，汗出如浆。
　　老花子风云叟痛是痛得要死，但死咬着牙关，没有哼出半声来。
　　胡乙安阴阴一笑，道：“师伯，你先不仁，连自己的师弟都可以暗算，可不能怪小的不礼貌了。”
　　说着，伸手扒了一把松针，自老花子风云叟脚板心搔去……
　　蓦地，一声冷喝，蓦的射入他的耳中，冷冷道：“胡乙安，你自己想不想再活下去。”
　　胡乙安猛然一惊，回身喝道：“什么人？”
　　他为人也极是机警，喝声回头之际，石手已是抓住了老花子风云叟。
　　回过头来，只见周震川也正出现在天南异丐唐北斗身后，冷冷的道：“把任老前辈放下来！”而其他三人，却不知什么时候被他制住了穴道，木然站在一旁。
　　胡乙安抹嘴一笑道：“你又重施故技了！”
　　周震川哈哈一笑：“你也太不知自量了……”
　　话声未了，胡乙安只觉眼前一花，心神一凜，便待扬掌向老花子风云叟身上印去，同时喝声，道：“你……”口中就吐出那么一个“你”字，抬起手掌还没印到老花子风云叟的身上，已先被周震川捏个正着。
　　胡乙安但觉腕脉一麻，全身劲力顿泄，口中改叫了一声:“周少侠……”
　　周震川左手一挥，点了他一处穴道，右手一抖一摔，便把他抛出一丈开外。
　　周震川神情冷厉，更不多说一句话，长身解下老花子风云叟，托着他轻轻放在地上道：“老前辈你放心，死不了，晚辈身上还有‘玉露丸’……”
　　―语未了，那边天南异丐唐北斗已是欢呼一声，道：“少侠，你有‘玉露丸’那真好不过了。”
　　周震川望着天南异丐唐北斗发出一声冷笑道：“你还想活着害人么？”
　　风云叟轻叹一声，道：“老夫已是看透了，想透了，你还是留着你的天壤奇珍‘玉露丸’另作他用，不必浪费在老夫身上了。”
　　天南异丐唐北斗一旁叫道：“你要想知道‘无双门’的一切，老夫可以奉告。”
　　周震川心中一动，风云叟已是接话道：“你如果能将‘无双门’内情和盘托出，倒能稍赎前愆，这也是你最后的一次机会，你说吧！”
　　天南异丐唐北斗道：“老夫要一颗‘玉露丸’，周少侠答不答应？”
　　照天南异丐唐北斗的素行来说，救了天南异丐唐北斗，无异给武林之中留下一条祸根，话又说回来，如果因天南异丐唐北斗泄密之助，而顺利消弭这场武林浩劫，得挽救不少武林人物生命财产，则这颗“玉露丸”又未尝不可以用在他身上。
　　周震川犹豫之际，老花子风云叟又接话道：“师弟，事到如今，难道还看不破么？”
　　天南异丐唐北斗道：“人各有志，师兄，你成全了小弟吧！”
　　周震川道：“晚辈身上正好还有二粒‘玉露丸’，你如果真能将无双门一切秘密和盘托出，晚辈自可送你一粒。”
　　天南异丐唐北斗大喜道：“好，我们就此一言为定，你把‘玉露丸’拿来。”
　　风云叟叹息一声，道：“少侠，希望你这次不要做错。”
　　周震川取出一粒“玉露丸”送到风云叟口边道：“老前辈，你请先服下。”
　　风云叟摇头道：“老夫一时还死不了，你问完话之后，我们再一同服吧！”
　　周震川明白他的心意，他似是还不放心天南异丐唐北斗会说真话，所以不顾周震川先给天南异丐唐北斗服用“玉露丸”，因此，自己也不服用，笑了一笑，收起“玉露丸”，托着老花子风云叟，放在天南异丐唐北斗不远之处，自己席地坐在他们两人之中。
　　天南异丐唐北斗也看出了风云叟用心，气得双目赤红，却不敢稍有不悦之色，打起笑容道：“少侠，你可不可以先将我们身上这些毒药暗器除去？”
　　风云叟道：“不必，说完了话，再慢慢治疗不迟。”
　　天南异丐唐北斗望着风云叟，半天说不出话来，愣了很久，―咬牙道：“周少侠，你要知道些什么？你问吧！”
　　周震川想了一想，道：“请你先告诉我，你们的门主到底是谁？”
　　天南异丐唐北斗道：“因因圣哲！”
　　风云叟冷笑一声，接口道：“你还说是他……”
　　天南异丐唐北斗道：“他确是那样自称。”
　　周震川道：“他会不会假借因因圣哲名义，蒙骗天下？”
　　天南异丐唐北斗道眨眨眼睛，道：“这个老夫就不知道了。”
　　周震川道：“你对他有过怀疑的念头没有？”
　　天南异丐唐北斗一笑道：“老夫为什么要怀疑他，不管是真是假，对老夫没有百利无一言。”
　　周震川心中一动，暗暗忖道：“什么因因圣哲，可能就是他一人捣鬼，故意造出一个假偶像，转移大家的目标，他就以副主之名，实掌门主之权……但……”心念闪动，这种念头波动了一下，想想又似不能早下断语。
　　微微一怔，转过话锋道：“你们总坛在什么地方？”
　　天南异丐唐北斗表现得有问必答，坦率的道：“原在三湘阜山区，不过大部分的力量，都已集中这里来到了。”
　　周震川道：“你们这里临时总坛在那里？”
　　天南异丐唐北斗道：“就在彭大先生隐居的秘谷之内。”
　　周震川接口急问道：“你们门主住在那里？”
　　天南异丐唐北斗摇头道：“不，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有一定住处。”
　　周震川道：“他一切决定，就由你负责执行，是不是？”
　　天南异丐唐北斗点头道：“少侠真聪明，什么让都你看出来了。”
　　周震川笑了一笑，道：“我再问一件事情，‘飞燕七冥’和你们无双门主，暗中有什么关系？”
　　天南异丐唐北斗目光一闪，道：“这个也给你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