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煞手惩戒四恶汉

 

2024-08-27 23:03:05   作者：高庸   来源：高庸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小村不足百户，由于接近扬州，一条街倒很整齐，这时还有几家杂货店没有打烊。
　　小凤故意挨磨时间，买这买那，无非是酒食一类的东西，自有丁骏会账，说说笑笑，俨然一对小夫妻。
　　四个彪悍汉子,不耐久等，气虎虎的大步而过，却留下来几声沉重的冷哼。
　　斜睨着丁骏，嫣然一笑小凤才领着丁骏回家。
　　她的家靠近村子尽头，应门的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标致姑娘。
　　丁骏进门刹那，眼角余光犹自瞥见那四个汉子，站在村口，钉住这边，眼睛里似乎在冒火。
　　小凤的家，外观只是一道土墙，两扇木板，并不如何引人注意，里面却有两重院落。
　　她把丁骏让进外院上房，亲自给他倒了一杯热茶，笑道：“公子先喝茶，容我换件衣服，再来奉陪。”
　　也不等丁骏表示可否，便和另一少女拿着刚买来的东西，出房而去。
　　等了半天，还不见人出来，丁骏暗道：“嗯，这就是女人，她一定要着意修饰一番，才肯出来陪我，其实，这又何必！”
　　游目四顾，布置一如普通人家，只是收拾得比较干净一点罢了，绝不像是风尘中女人的香巢，那她……
　　就在这个时候，蓦听小凤娇声喝道：“你们是干甚么的？怎么随便就进人家的屋子？”
　　接着就听到一个粗犷的的声音说道：“送上门来的财神爷，难道你们不欢迎？”
　　小凤斥道：“你满嘴胡说甚么？”
　　粗犷狂声笑道：“我胡说，难道你们不是婊子？屋子里还窝着一个小白脸，别看老子人丑，办起事来，准得比那个兔蛋管用！”
　　愈说愈不堪入耳了。另一少女声音斥道：“你说话可要当心，你有钱应该到瘦西湖去孝敬，这是住家的地方，活了这么大，难道连这点人情世故还分不清？”
　　粗汉被骂，恼羞成怒，大声喝道：“老子亲眼看见，你们家里接嫖客，还是私娼，比瘦西湖那群婊子还下贱，别人能来，老子就能来，快教绛云出来接客，老子们今夜住定了！”
　　。“飕飕”连声，四个人全都跳进了院中心。
　　丁骏见这四个家伙愈闹愈不象话，纵是极不愿为这种事搞得满身腥，却也不能眼睁睁的坐视不管，无可奈何，只好推门走了出来，喝道：“朋友，你们还有完‘没’完？”
　　“兔蛋也要充英雄，当起护花使者来了，哈哈哈！”粗汉狂烈的笑了起来。
　　“啪”的一声脆响，连人都没看清，粗汉就被掴了一个满脸开花，摔倒在地上，再也笑不出声音来了！
　　另外三个汉子似已看出了丁骏扎手，互相一递眼色，一声不响，便分三面夹攻了上去。
　　一时之间，但见拳脚交加，掌影纵横，打得甚是激烈！三个汉子武功根基不弱，尤以其中一个脸色青灰的，最是凶悍，心狠手毒，招沉力猛。
　　小凤一家的身世以及恶汉寻隙的真正动机还没有弄清，丁骏也不愿意炫露，而且为了嫖妓女，更不值得出人命。
　　因此，他不仅没有施展家传武功降龙掌，更未显露三年来所学的奇招异能，只是混合运用各家各派的绝招，封拦拆解，时而峨嵋虎拳，时而武当绵掌，时而以掌代剑“展出昆仑或华山剑法，时而少林金刚指，但也仅仅用出两三招极具威力的精华，并非全套。
　　晃眼之间，四五十招过去了，恶汉以三对一，犹自不能占到上风，不由大动肝火。
　　蓦听青面汉子扬声喝道：“变！”
　　兜胸一拳-黑虎掏心，直捣上坎，拳风山涌，威力也陡增一倍。
　　另二恶汉分从左右，亦配合抢攻，左点期门，右劈肩胛，鋭风嘶啸，中则不伤即死，端的猛恶之极！
　　“来得好！”朗喝声中，丁骏身形陡然加快，青面汉子的强猛拳劲立被带歪：
　　这时另二恶汉恰正攻到，但因丁骏已先一瞬移形换位，两人招式顿吿落空，惟恐伤了自己人，迫得只好撤招泄力。
　　但这二人武功尚不足以言登堂入室，收发由心，用尽全力，也仅勉强没有伤着对方，那有余力旁顾。
　　作梦也没想到，青面汉子的那一拳受了丁骏那么轻描淡写的一带，正好奔了左边的那个人，连个招呼都没有来得及喊，着着实实正打在那人右腰胁间。但听一声凄厉惨号，左边那人带着一溜血箭，飞栽一丈多远，略一抽搐，便寂然不动，显而易见，是再也活不成了。
　　丁骏脱出圈外，正悠闲的欣赏他所导演的这出好戏！青面汉子失手伤了自己人，气得像疯了一样，转身又向丁骏扑来。
　　“兔蛋，你好阴损，老子跟你拼了！”他一面飞扑，一面喝骂，发蓬目突，凶厉如鬼！适才被掴那个粗汉，已经忍着疼痛，站了起来，见丁骏正背对他，以为有机可乘，于悄没声的暴袭上去。
　　由于彼此的方位已变适才在右边的那个汉子，此时已经变成左方了。
　　他看得十分真切，惟恐惨祸重演，本待阻止粗汉，又怕惊醒了丁骏，反而更加不利，不免迟疑。
　　无奈二人发动都快，那容他稍有迟疑。
　　丁骏似乎还不知道粗汉偷袭，两只大眼精光如炬，也只凝注着青面汉子的来势，瞬也不瞬。
　　也许是被当前的事件吓傻了，也许是怕分了丁骏的心神，旁立二女显得是欲前又怯，不知道究竟要干甚么？
　　但听“砰！砰！”两声大响，人影骤合倏分。
　　丁骏只是换了一个地方，仍旧悠闲的屹立无恙。
　　两个恶汉，一拳换一拳，双双仰跌地面，变成了重伤！一共来了四个人，现在倒下了三个，还剩下一个，孤掌难鸣，陷于进退两难！
　　望着他那狼狈相，丁骏问道：“朋友，是战是走，你打算怎么办？”
　　凶睛一瞪那人道：“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他倒像蛮有骨气的样子。
　　丁骏神色一怔，说道：“彼此之间，并无深仇大恨，只为这眼前一点小事，没那么严重，我可以放你安全的离开，不过……”他故意拉长尾音，又不把话一口气说完，以观对方反应。
　　听说有了生机，那人心里不由一动，眸珠一转，便道：“莫非还有甚么条件？”
　　丁骏点了点头，笑道：“你很聪明，但也算不了甚么条件，我有几个疑问，只要你肯圆满的解答了，我便任你走路！”
　　“你说话可算数？”那人想是不放心，故又钉问了一句。
　　丁骏道：“大丈夫一言，如白染皂，你尽管大放宽心，但你也得据实答我所问。”
　　“就这么办，你想问甚么？”那人道。
　　丁骏道：“寻花问柳，也有寻花问柳的规矩，看你们今天的来势，大有藉事生非，动手杀人的意思，到底为了甚么？受谁的指使？”
　　那人气愤的说道：“绛云那个臭婊子……”
　　“住口！”喝住那人，丁骏正色斥责道：“妓女也是人，大多是受了生活的困苦，不得已操此贱业，遭遇已够可怜，何苦还要横加侮辱？”
　　那人似觉理亏，气焰顿挫，改口道：“尊驾说得是，千句话改作一句说，我们受了绛云的气，想触一触她的霉头，绝对没有其他的原故。”
　　“就这么简单？”丁骏自然不信。
　　那人道：“就这么简单，尊架如果不信，那就没有办法了。”
　　没有确实可靠的证据，仅凭猜疑，丁骏知道无法问出真情，只好说道：“就算你说的全是实话好了，你可知道，绛云并不住在这里？”
　　那人道：“尊驾这话未免恃强欺人了，鸨儿的话，我们听得清清楚楚，怎说绛云不住这里？”
　　一阵清朗大笑，丁骏道：“朋友，你们上了鸨儿的大当，我也被她骗去了二十两船钱，绛云究竟住在那里？她根本不知道，她满口胡说，不过好骗我上船，想给自己的人拉生意罢了，这种人怎能和她认真？”
　　他解释得颇合情理，神态亦极轻松自然。
　　那人却是不信，率直的说道：“换了是我们，就不花这寃枉钱！”
　　丁骏并不介意又道：“见仁见智，各人有各人的看法，想这阿堵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放棹中流，就小凤那曲大江东去，声韵悠扬，神清意雅，就不仅值那二十两银子，再加上沿路鸨儿的勤心奉敬，我还觉得少了一点，如果斤斤计较，那就不是寻乐而是寻苦了，尊驾觉得可对？”
　　那人意含讥讽的道：“这就叫作情人眼里出西施！”
　　丁骏笑道：“尊驾真是我的知己，小凤姑娘不但能歌，而且还下得一手好棋，虽不幸落入风尘，但气质不失高华，我虽没有见过绛云，想来也不过如此，只怪一般好事之徒，徒务虚名，而眼界又不宽，以讹传讹，便凭空生出许多是非来，真是害人不浅。”
　　讲打不成，斗嘴也不是对手，还挨了不少教训，那人道：“尊驾还有甚么要问？受伤的人还等着救治哩！”
　　丁骏道：“救人的确重要，不宜再多耽误，还有一个问题，希望尊驾直言相吿。你们的武功路子也很杂，但我仔细观察，仍以六合神拳为骨干，最低也有了六成火候，云台山山主商大侠，
　　该不会推诿说不相识吧？”
　　那人道：“尊驾眸光如刃，我们过去都是商山主的部下，自从五年多前，山主突吿失踪，我们分头四处探访，至今也没查出丝毫音讯。那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知何人下的毒手？云台山庄突于一夜被袭，所有留在山庄里的人，无一活口，夫人公子同时罹难，我们飘流在外，就成了游魂了。”
　　言下不胜凄然。
　　丁骏极是同情，但却不知他所说真假，为了谨慎起见，便道：“商大侠誉满江湖，你们既是他的部下，今天的事就不应该了，你怎么称呼？”
　　那人道：“在下路迈，公子大名，未知能否赐吿？”
　　丁骏慨然把自己的名姓吿诉了路迈，又道：“从明天起，小凤已不再属瘦西湖，这里也不希望有人前来干扰，你可以把人带走了。”,
　　路迈道：“公子高义，在下永志不忘，这里绝不再来，就连绛云也不再找她了。”
　　先把死的弄走，转回头来，才一手挟着一个，越墙而去。
　　一场风波就此宣吿平息了。
　　回到屋里，小凤先给丁骏换上一杯热茶，含情脉脉的说道：“公子文质彬彬，想不到竟是身怀绝技的风尘奇士，真教人羡慕极了。”
　　言为心声，小凤这妮子，多半动了情。
　　丁骏笑道：“薄技仅堪防身，那里谈得上甚么奇士。教别人听到了，不笑掉大牙才怪。”
　　小凤脱口说道：“我看得出来……”
　　警觉失言，立即住口。
　　丁骏却不放过，紧钉着追问道：“你怎么看得出来？”
　　急中生智小凤强辩道：“那四个坏蛋，一个个如狼似虎，看着那种野兽似的扑击，吓都把人吓死了，你却满不在乎，就那么从从容容的，一点都不费力，眨眼之间，就收拾了三个，剩下的那一个，魂都出了窍，你说甚么，他就应甚么，难道还不够？”
　　凝注小凤那娇憨样儿，丁骏笑道：“勉强！勉强！”
　　明知小凤言不由衷，却也不便当面点破，使她发窘。
　　那知小凤还不满意，小嘴一嗽,佯作生气的样子娇嗔道：“甚么勉强嘛，不错就不错，不跟你再说这个了。”
　　丁骏道：“不说这个说甚么？”
　　凝注丁骏，小凤道：“刚才你说的，从明天起，不教我再去瘦西湖，敢问公子爷，准备如何安排我？”
　　依照世俗惯例，大凡替妓女赎身，多半都是收房专宠，再加上丁骏刚才把她形容得玉洁冰清，神圣不同凡响，小妮子的多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过，她这一问，可有点太露骨。
　　好在她现在还是妓女的身份，仗着这一层污秽的外衣，倒未尝不可畅所欲言。
　　可惜这层污秽的外衣，并不能替她遮羞，你看，她那一张吹弹得破的嫩脸，不就已经红透了耳根么？
　　丁骏知道小凤误解了，看着她那娇羞难抑的情景，自不忍当面回绝，惶急之中，也没多想，便道：“你本名怎么称呼，家里还有甚么人，能不能先吿诉我？”
　　这一问，在丁骏来说，是求缓冲，但听在小凤的耳朵里，不啻得到了默许。
　　一颗芳心跳动得很是厉害，嫩脸更是烧得发烫，急忙端起丁骏面前的茶杯，巧妙的避开了。
　　到了另一边，先把丁骏喝剩下来的半杯凉茶，一口气喝干，又站了一会，方才觉得芳心已经定了下来，才又倒了一杯热茶，端了回来。
　　望着她那羞怯的模样，丁骏问道：“怎么样最不愿意吿诉我？”
　　“我叫……”小凤以几乎不可辨别的声音，也仅说出这么两个字，便不言语了，头也无缘无故低了下去，两只俏眼却翻了起来，偷偷的瞄了丁骏一眼，发觉丁骏也正在看着她，眼睛里充满了期待的光芒。
　　眸珠灵活一转，似乎已经想到了主意，蓦地一抬头，绷起俏脸道：“你坏嘛，我不吿诉你了，拿来！”
　　这一突然转变，使得丁骏一怔，不由诧异的问道：“拿甚么来？”
　　小凤道：“你不是说给绛云带来东西了么？”
　　丁骏方才恍然顿悟，忙说道：“我要面交本人啊！”
　　小凤道：“不先通过我这头一关，让我先看上一眼，我才不替你白跑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