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玉玦合璧订行止

 

2024-08-27 23:03:28   作者：高庸   来源：高庸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微一犹豫，丁骏道：“好厉害，话可得先说清，给你看上一眼无妨，绝对不能拿走。”
　　俏眼一翻，佯作娇嗔，小凤道：“看你这么小气，我又不会抢她的东西，要是不放心，别拿出来好了。”
　　丁骏道：“你就是抢，也没用处。”
　　说着话，从贴身内衣取出一封已经封了口的信柬，,拿在手中，亮给小凤道：“就是这封信。”
　　凝眸看时，只见封面上写着：
　　“敬烦带交
　　燕翔亲启。
　　名内具。”
　　简单的只有这么十一个字，小凤却是看了又看，好像在查验笔迹。
　　丁骏讶问道：“还没看清？”
　　“嗯”了一声，小凤道：“我还以为是甚么了不起的宝贝呢，原来是一封信，等着，我给你去找她。”
　　“不忙！”丁骏急声拦住了她，说道：“夜色已深，你去不方便，索性等到天亮再去好了。”
　　小凤娇笑道：“你知道她住在甚么地方么？”
　　丁骏觉得她笑得古怪，不由问道：“莫非她也住在此地？”
　　小凤方欲作答，耳际听到衣袂飘风轻响，知道已经有人到了院中，立即改口娇唤道：“姊姊，到屋里来吧，丁公子带来了师傅的亲笔信，等你好久了。”
　　丁骏心弦暗感一震，已经恍悟小凤的真正身份了，细想晤对经过，尚无唐突失检之处，方才放了心。
　　房门开处，进来一个劲装背剑少女，模样儿和小凤极为酷肖，只是年纪略大一两岁。
　　小凤立代介绍道：“这是我姊姊，也就是你所要找的绛云，我去把师姊叫来，看看师傅信里又有甚么新指示？你们谈谈吧。”
　　身形如弱柳飘风，已推门跑了出去。
　　丁骏起身相迎，两人施礼落座，丁骏道：“令师信物，姑娘是否带在身边？”
　　他很谨慎，不肯仅凭小凤一有介绍，便轻信于人。
　　绛云点了点头，答道：“在身边。”
　　走到另一边，背着丁骏，解开衣钮，自粉颈上取下一条项炼，底边系着一方玉玦，整理好衣钮后，才又走了回来，恭敬的递给丁骏道：“请公子查验。”
　　丁骏接了过来，立刻也从怀中取出另一方同样的玉玦，凑在一起比对，恰好严丝合缝，紧密相接。
　　原来是一方整的玉玦，一人持有一半，颜色、质地以及细腻纹络也是完全一样。
　　验过信物，证实找对了人，送还项链和玉玦，丁骏肃容说道：“师叔一再严谕，务必如此谨慎，师妹海涵，这里有师叔手谕一道，请师妹过目。”
　　立刻便将信柬递了过去，称呼马上也改正过来了。
　　原来绛云就是燕翔的化名，接过信柬，诧异问道：“丁兄是那位前辈高足？”
　　丁骏轻声答道：“信里提的有，师妹看过就知道了。”
　　燕翔立即拆阅信柬。
　　一共两张信纸，约略简介丁骏师门及身世，再就是交付三女的事情，要与丁骏商量着办，并且要由丁骏主持一切，此后亦须共同行止。
　　信刚看完，小凤已同另一少女走了进来，开口便问：“姊姊，信里怎么说？”
　　燕翔一指二女道：“他们两个的名字，师兄想必知道了吧？”
　　丁骏道：“师叔吿诉过我。”
　　“甚么师兄师叔的，丁公子到底是甚么人？”
　　随手把信递给小凤，燕翔道：“你们自己去看吧！”
　　二女匆匆看完来信，重行施礼道：“刘玲参见师兄，燕影参见师兄。”
　　原来小凤是燕影的化名，也是燕翔的胞妹。
　　燕翔十九岁，燕影十七岁，姊妹俩虽是一样的美，但燕翔已经发育成熟，故看起来，比较乃妹丰满罢了，身材也略高寸许。
　　“不敢当，两位师妹请坐。”
　　丁骏起立还礼，相继就座。
　　燕影立即问道：“师兄，信里说你见过家父，他老人家现在何处？”
　　一瞥三女，丁骏黯然地说道：“师妹务必要冷静。”
　　他先给三女，尤其是燕氏姊妹，作一个心理准备的时间，以便承受打击。
　　很显然，丁骏也比三年以前成熟得多了。
　　一丝不祥预感掠过三女脑际，燕影更是迫不及待的追问道：“到底是怎么样了？快说嘛！”
　　剑眉一挑，丁骏愤然说道：“令尊与先父，还有另外十四位前辈，俱已遇害。”
　　杏眼一瞪，燕影恨道：“是谁下的毒手，在甚么地方？”
　　丁骏便把三年以前，自己亲眼目睹古刹演阵那一幕往事，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最后道：“我所看到的，是十六具涂了金的尸体，令尊是在左列第四位，用的是披荆斩棘那一招，与先父紧挨着，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
　　燕氏姊妹秀美的花容冷得像挂上了一层严霜，但是谁都没有哭，显示性格是另一种典型，刚强而坚毅。
　　反而是刘玲，倒陪着流了几串辛酸泪。
　　燕翔沉默了一会，问道：“师兄准备从何处着手？”
　　丁骏道：“依照常情推断，那个黄袍殿主，应该就是主凶，但十八位奇侠中，另外两家没有出事的，也涉有极重的嫌疑，黄袍殿主当时蒙着脸，看不见真面目，是不是就是这两家之中的一
　　家？也无从知道。当夜过后的第二天，那帮贼子就来到了我的家，先母一惊而卒，我也当场被擒，幸而盟叔韩候，恰巧得讯赶到把我救了出来，给我留下了一个地方。叫我去找他。”
　　“不过，他在救我的时候，也从贼人身上抓下来一面信物，那是一面金班徽章。爪下云朵的数目大概是表示他们的身份与地位。仿察仇踪，我觉得应该先从这三方面若手。其次，我们现在的力量还嫌不够，我准备与被害的十六家后人。设法取得联络，结成一体，同仇敌恺，应该是没有甚么问题。在我未遇恩师以前。就已经联络上两处，九华山这三年一耽延，他们现在的情形怎么样了？也还不知道，首先就要把他们先找到。韩叔叔那里,也是一支可靠的力量。这是我的打算，但是现在还都不能办,必须先把这这里的事情弄清楚，才能够离得开。”
　　移目燕翔，又道：“这里的事情,我还不大清楚,刚才你满脸怒容、从外面跑回来，是不是又发现了甚么？”
　　燕翔道：“家师没有吿诉你？”
　　丁骏道：“师叔教我问你。”
　　“那十六具遗体中，可有云台山山主商无忌？”燕翔冷着脸色问。
　　丁骏想了一想，愕然道：“有，他在右边第三位，难道他没死？”
　　燕翔冷哼一声道：“他没有死，十八位奇侠中，就数他下流，有人亲眼看到他常在瘦西湖出现，我叫姊妹不惜以清白女儿身，乔装妓女，等的就是他。“
　　刚才你放走的那几个坏蛋，我已经把他们全宰了，姓路的那个怕死鬼，死前终于说了实话，也说老贼发觉我可疑，派他们来摸我的底细，真凭实据，这还能假得了。”
　　丁骏眉峰深结，道：“他如果真没死，事情就更复杂可怕了，杀得好，不出两三天，必然还要有人找上门来，最好老贼自己来。”
　　燕翔道：“我也是这么想，最好能把老贼逼了出来，本来我还想留个活口、将来好对质。转念一想、又觉不妥，这里的情形，以及师兄的踪迹，不宜泄露出去，教老贼知道，他们就是要来、也得摸索一阵、这样敌明我暗，对付起来就容易多了，所以还是把他们宰了，弃尸河中，明天，他们自己的人就会发现。怕就怕一番用心白费，老贼未必真的敢来。”
　　丁骏沉吟剎那，道：“师妹才思敏捷，顾虑得极是周详，老贼既已佯死，怎么肯轻易现身，那个发现他在瘦西湖出现的人不知是谁，有没有办法找得到他？不错，这是一个疑问，云台山山主商无忌，既已装成被害，怎能时常在瘦西湖出现？这不是自露马脚么？如非那人看错了，也许就是有人精于化装，化装成商无忌的样子，企图转移视听。
　　经丁骏这一问，燕翔也觉可疑之处甚多，便道：“这个人不难找，明天我想办法，师兄劳累了一天，请到后院休息去吧，明天再谈。”
　　智者千虑，难免也有疏忽的地方，她觉得这个问题还应该好好的想一想。
　　熄灭了灯火、师兄妹四人陆续出屋、鱼贯走进后院。


　　过午不久、消息传到了瘦西湖运河里发现了浮尸。
　　先后一共是三具，全都是被人在心口上挖了一个大窟窿，面目完好无损，只是脸上失去血色，显得份外的可怕罢了。
　　仇杀抑情杀？没有人清楚。
　　迹象显示，事情发生在上游，时间不会超过一天。
　　不管怎么说，人都比水重，下水不会不沉的，这么短的时间，尸首没泡烂，按理说是浮不起来的。
　　如果稍稍留意，便可发现其中的毛病出在甚么地方了。
　　敢情凶手不知道用了甚么方法，把尸身上的衣服灌上了气，缅扎得紧紧的，所以尸首才不会沉。
　　这不是心理太以反常了么？闯了大祸，还怕别人不知道。
　　由于面目没有毁，终于有人认出来了，原来这三个家伙，不对，应该说是四个壊蛋，在这瘦西湖一带，闹得乌烟瘴气，所有的妓女户都被搅遍了，不是喝醉了酒，打人摔东西，就是嫖了妓女不给钱，稍微有几分姿色的妓女全都吃过亏，受过气。
　　现在遭了报，没有不暗暗的祝祷上苍有灵。但是，也有极少数的几条船上的鸨儿和妓女担心害怕起来。
　　最后边的两只画舫，悄没声的开走了。
　　紧邻的几只画舫，虽不完全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丁骏与路迈等人上船，她们是看见了的，深怕遭受池鱼之殃，呼拉一下子，开走了十多只。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一个下午，就在这种不安的气氛中，平平安安的过去了！
　　又是上灯以后的时分了。
　　香影廊出现了一种反常现象！
　　十里长堤空出来一大截，三四百只画舫少了一百多。
　　胆小怕事的也都不作生意了！
　　相对的，靠着人肉市场营生的小吃馆与摊贩，今夜是发了横财，客人比较往日特别多！家家客满，座无虚席！人就是这么奇怪，一闲下来，话就多了。
　　听罢，所有的谈论，千篇一律，谈的都是今天发生的这件事，虽然大多都是不着边际的推测之辞，但是，总难免也有少数好强逞能的家伙，提出一些与众不同的论调来。
　　因此，谈来谈去，便谈到昨夜出现的那个陌生青年人的身上来了。
　　自然他们所谈论这个陌生青年就是丁骏，可是他们却只知道是个二十上下年纪的文生公子，穿着华丽，人也很帅，以及他当时的举止和去向。
　　然而就是不知道了丁骏姓甚么，叫甚么。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渐渐的，渐渐的；推论出一点眉目来了。
　　事情出在长堤尽头，多半跟这个陌生青年有关系，因为死者生前曾经找过绛云的麻烦；而这个陌生青年似乎也是专为找绛云来的！
　　“就是这么一回事了，为了绛云，争风吃醋，结果动起刀子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矮胖仁兄，脸孔红红的，像是多灌了几杯黄汤，突然作出这个结论。
　　“你看那个书呆子会是这几个死人的对手么？”座客中立刻有人提出反驳，只听出话声起自东南角，没有看清是谁说的？“这就叫作真人不露相，你怎么知道人家没有大本事？”矮胖子不服气，马上就又顶撞了回来。
　　“你大概是他师兄，不然怎会这么清楚？”
　　满堂立被引起哄然大笑。
　　蓦的，临窗一人忽然高声说道：“别吵！别吵！你们快来看，是不是就是他？”
　　笑声顿止，所有人的目光顺着这人的手势，向外望去。
　　五月天已经不冷了，临街的窗户全都卷了起来，所以看得很清楚。
　　沿着长堤，果然又来了一个青年人，衣着、年纪、举止、姿、态，都跟昨夜那个青年差不多，但因昨夜谁都没有注意细看，这个时候，怎能辨别得出来。
　　这个青年安闲漫步，终于上了最尽头的一只画舫。
　　当然，这最后的一只画舫已经不是昨夜那只画舫了。
　　也不过刻详工夫，他就下来了，看船娘那种启勲送客的样子，出手想必也很大方。
　　他在舫舱里究竟做了些甚么？
　　没有人知道。
　　下了画舫之后，又循原路离开了。
　　不过，他的踪影刚刚在夜色中消失，立刻就见从不同的餐馆和小吃摊上，三三两两跟踪下去足有二十多个人，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看情形都是练家
　　子。
　　“有谁知道，到底是不是？”最先指点的那人还没死心，又再发问了。
　　“别问了，有事办事，没事回家，你还看不出来嘛，明天一定又要出人命！”说话的是个年纪稍大的好心人。
　　“咚”的一声大响，吓了众人一大跳！
　　扭头看时，原来是一个楞小子把一锭银子硬生生的给嵌进桌面里去了！
　　“有甚么好看的，那个朋友说得对，别为了几句不相干的闲话，把吃饭的家伙丢了！”楞小子一边说，一边起身，排开拥挤在门口的人群，大步而去。
　　好家伙，坐着不响还没有人注意，这一站起来说话，人高马大，声音像雷，腰里还插着一对板斧，不亚水浒传里的黑旋风李逵！
　　欲知玉玦合璧，丁俊与燕翔三姐妹如何寻找元凶。